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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芒野

作者: 吴奋勇2019/12/10优美散文

晴朗的冬日下午,阳光似乎没有热量,山风冰凉冰凉地吹着。沿着山路前行,走在我前头的是同事,他们三人远远把我甩在后面。走着,走着,我默默地追着,气喘吁吁。到了山脚,就该沿着山涧旁向上。我走得更加吃力,完全被他们抛下。我走得更慢了,发现别样的风景。水声潺潺,鸟声清脆,灌木茂密,一片又一片的芒草吸引了我,我想起一句不知从哪里看到的语句:“你来时,我低眉倾倒在你怀中;你走时,我却只能仰首望长空。”此刻,真的有风,“我是芒草,你是微风”。我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对着它们,是谁有万种风情?

没有,真的没有,群山可以作证,夕阳可以做证。我抬头,蔚蓝的天空移动着形态各异的云朵,飘来不一般的神情,任我浮想联翩。我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转移,集中专注于一丛芒草,连身子也挨近。弱弱的它,纤小的柄已经变色,一串弯成一穗,生着细细的花儿,白白的,白得并不可怕,洁净无瑕,没有一点的血色和绿意,但给人温润的感觉。我知道里面还流淌着汁液,这是怎样的震撼,一丛又一丛,一片又一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风吹山野,这是海吗?一种有惊涛骇浪气势的山野,跟着冬季的深越发恢宏辽阔。

对于这样的山野,我并不陌生。在不远的老家,此时也是风吹芒野,有丝缎般闪亮的华美,芒草是做扫把的原材料。在那塑料稀缺的年代,家家户户用此来做打扫卫生的工具,省钱又环保,隔壁的大妈是做扫把的能手,曾经做上百把到镇上去卖,换些米和油盐。如今,这手艺少见了。上周我回到老家,看到母亲做了两把,本想要拿一把进城,看了看,又比了几下动作,最终还是没有带它入住钢筋水泥的大厦。是嫌弃还是其他原因,似乎有些复杂。

芒草,我喜欢的一种植物。记得多年前,我去找一位同事,我们在他妻子单位的后山谷漫步,就遇见一大片的芒草,那时是初夏。大片的芒草,用翠绿的颜色举起淡紫色的旗帜,风吹不得不抖擞,依然用修长坚韧的身躯在山野守望,拥有自己的天空和时光。从此,乡野的惊艳一直持续到秋天,一直绵延到长满茧子的大手,一直支撑着岁月扛不起的重量。

夕阳已经西下,山坡慢慢发冷,我握着宝贝,慢慢地走近学校,我想,到了应该把它扔掉的时候了,没有预告,没有阴谋,只是一种没有铺垫的舍弃。我空空的手,在风中摇摆,那根芒草在一块闲置的空地上有了自己的新家。

对于有芒草的乡野,我不知道有怎样的情愫。回到学校翻看手机,我发现我拍了30多张的照片,就选了几张,拼成一个九宫格,发了一条微信,题目只有四个字“风吹芒野”。几分钟后,我在评论栏写道:买一捆,做几把扫帚,送一把给你。教我高一年语文兼班主任的谢老师的大女儿回复了一段话:“说到用芒草做扫帚,就想起你谢老师讲过一个他自己少年时代的故事,当年他考上华东师大临开学前,曾连续两三天通宵达旦绑了很多把芒草扫帚,以答谢邻里乡亲出钱出物资助他远方求学路费的爱心(早年时,我们古渡边荒凉的沙滩,也是长满芒草)。”我又想起谢老师,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想起他的谆谆教诲,想起他怎样关心我们这些来自乡下的孩子,更关键是他鼓励我走上写作之路。不久前,他的学生白教授发起我们这些谢老师的学生写写他,准备出版一本文集纪念他。我想,谢老师在天堂一定会很高兴的。

夜冷,有风,风还继续吹着芒野。偌大的山坡,绵延无尽,并非是我眼见的让我停住了脚步,而是我所看不见的。有人说,芒草花是朴实之花、顽强之花、奉献之花。我说,芒花本属于山野,顶着一头状似芦苇的蓬乱毛发,在路旁,在水边,在山地,在峰顶,或一丛丛,或三五成片,纤细娇小,是朴实的山里女子。此刻的窗外是芒草叫风带来山野的“美篇”吗?

满山芒草凌寒绽放,等你来?你来或者不来,已经不重要,我已在喧嚣中沉默,在空旷中奏出天籁。修得一颗草木心,安得时光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