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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柴禾垛

作者: 高谦2019/12/05优美散文

去年入冬时节,我赴山东菏泽出行期间,在紧挨村庄的空地里又见到久违的柴禾垛,一下触发了我的思绪。往事如同昨天一样历历在目,那些承载我儿时记忆的柴禾垛,犹如一团燃烧不尽的火焰照亮了我的人生。

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在鲁中地区的偏僻农村随处都能见到柴禾垛,它们或大或小或高或矮或方或正堆在院子里、胡同边和田间村头,成为农村的标志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听娘讲,在农家人的眼里,谁家的柴草多、堆头大,往往意味着谁家的日子过得殷实。因为有柴必有粮,有粮才能有饭吃。所以每年的麦收、秋收过后,大家就开始认真拾掇柴禾了,唯恐有什么遗漏。从地里的麦秸、高粱杆、玉米秸秆等农作物都是上好的烧柴,等到收割完毕拉回家中,晾干后堆在一起成了一个大大小小的柴禾垛。即使是秋天留下的豆茬也要一棵一棵拔出来,用背包或者推车运到家中,整整齐齐地码在一起…… 正常情况下,柴禾垛是顺着铺垫好的木材垛基,一层挨一层、一茬压一茬地往上铺。当垛子渐渐变高,高得在下面不能操控之时,有经验的主人就拿着一把扬杈翻上去,下边站一位身体健壮的汉子,将码好的柴禾托起往上抛,垛上的主人用扬杈精准地接应着,并依次摊好。在主人娴熟的配合与协作下,柴禾垛很快变成了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雕塑——或圆柱锥顶状,或茅屋尖顶形。这样无论下多大的雨,垛子里的柴禾都不会浸湿。在儿时的记忆中,每天清晨伴随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金鸡报晓声,把整个村子都吵醒了。母亲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房前屋后的柴禾垛,把码放整齐的玉米秸秆和高粱秸秆抱回家,放在锅灶旁,用火柴点然后引柴后,一边往里面续着秸秆,在风箱有节奏“呱哒、呱哒……”的鸣叫声中,为一家人开始准备早饭了。我清楚记得,家中几乎没有缺柴断炊的经历,就是夏季连阴天,家里也有足够的干柴,顿顿是热菜热饭,这主要得益于母亲的勤劳能干和善于计划周全罢了。为了保证家中天天有柴烧,在秋草枯黄和落叶满地的季节,天还没有放亮,我与哥哥姐姐就被母亲早早叫起来,给我们准备好耙子、笤帚、篮子,撵着我们到邻村的沟边湾沿搂柴草、扫树叶,其中有柳树叶,槐树叶,枣树叶、榆树叶等等。当然那碗口粗的白杨树叶子,是我们的最爱。因为这种树叶,不管是在树上,还是落在地面,风一吹,就会哗啦啦的作响。由于叶子大,费力少,不一会儿工夫,就能搂到一提篮之多。有时候,趁着哥哥姐姐在忙碌的间隙,我又流露出爱玩的天性,找来一条长长的铁丝,把杨树叶如同串珍珠一样串在了一起,要么挂在脖子上炫耀一番,要么拖着在地上疯跑,成了儿时最好的玩具。若遇刮大风的天气,我们就会起得更早,因为扫树叶的人多了,都得抢占有利地盘。刮到地边或麦地垄里的树叶,我们就用编织袋往里面装,装满后用家中的地排车一趟一趟拉回家中, 集中晾干后堆在一块,成了圆圆的柴禾垛,并用塑料布盖好,以防下雨天被水淋湿。当然柴禾垛也能给农家人带来温暖和欢乐。特别是在暖冬时节,村里的叔叔大伯婶子大娘等,他们有的穿着棉袄扎着草绳,有的戴着棉帽打着包头,三三两两扎堆聚在柴禾垛向阳的一面,或站或蹲或坐,惬意地享受着阳光的爱抚。有的扯起嗓子,东家长西家短,几乎永远都有拉不完的话题,当然女人们更多的是一边听着,一边纳着手里的千层布鞋底,时间不知不觉地便打发了。对于活泼好动的儿童来讲,柴禾垛也是最好的娱乐场所。每天放学回家后,我们如同快乐的小鸟蹦蹦跳跳,把书包往家中一扔,三五成群便相约来到柴禾垛旁边,疯疯癫癫地玩了起来,有时候挨着柴禾垛看小人书,有时候相互提问背诵课文,有时候做“剪子石头布”的游戏,也有时候因为意见不统一的缘故,争执的面红耳赤,当然我们最感兴趣的是顺着柴禾垛攀爬在上边,静静地看着远方,或者唱起不知名的歌儿,像《闪闪的红星》里面的潘东子一样,过一会“英雄小八路”的演员瘾罢了。要说最为刺激的是玩捉迷藏的游戏,此时一个个柴禾垛成了我们最好的隐蔽场所,让对方找起来很是费劲。有时候小朋友们也会钻在柴禾垛里面的“圆洞”(窟窿)当中,让对方发现不了自己,不过时间一长很容易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一下便睡熟了。等到家人找到的时候,已是星光点点深夜时分,回家挨尅是少不了的,不过乐天贪玩的性格依旧没有改变罢了!

自1978年开始,伴随着农村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施,利好政策持续发力,农家人的生活变得日渐殷实。从2000年开始,家乡的乡亲们几乎家家户户都用上了液化气、电磁炉,微波炉、电热锅等先进燃具,实现了“不见袅袅炊烟起,但闻户户饭菜香”的奋斗目标,自然那代表农村记忆的柴禾垛也就渐渐消失了,到现在为止已经变成了温馨的回忆了,我想这也是改革开放四十一年来农村变化的一个缩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