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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鸟

作者: 林平2011/04/04散文随笔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树枝间隐没着一些鸟,叽叽喳喳地欢叫着,一听那声音,就能嗅到春天的味道。不久,两三只鸟飞出枝丫,落在附近的高压线上,犹如两三个欢快的音符,依然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这是在城市的一隅,一条普通的街道边。我站在街上,仰头向上望去。十几米高的空中,高压线旁,有一团影子在上升。高压线上的小鸟受到了惊扰,突然振动翅膀,呼啦一下散去,飞入不远处的树枝间。

仔细看去,那团影子原是两个人,身穿蓝色的工作服,头戴黄色的安全帽,面覆绝缘墨镜,手戴绝缘手套,被橘黄色的斗臂车高高地托举着,避开电杆上搭载的有线电视线和一些树枝,缓缓地升到高压线边停下来,忙碌起来。

“这次的工作是调相作业。那高压线都是带电的,他们是在带电作业。”同我一起站在地面上的供电公司配电服务中心的专责张工对我说。

张工是我的朋友,我是不经意间听张工说了他们要进行带电作业之后,出于好奇,随张工来到作业现场的。

调相是电网的专业术语,意为调整相序。通俗地说,就是两条线路对接的线的相序要一致,不一致的,要调整过来。我原不懂这名词,是在张工耐心的解释之后,才摸到了一些头绪。

“带电作业,而且是在高压线上作业,没有危险吗?”我提着心问。

“你放心好了,带电作业是一项成熟的技术,按照安全规程操作,一点危险都没有。”张工介绍说,“我们每年都要进行上百次带电作业,这样既不需停电,又能很快完成检修任务,老百姓和供电公司都很高兴。”

我松了口气,向空中望去。只见斗臂车上的两个年轻人将绝缘盖布罩在带电的高压线上,用绝缘夹加紧,然后操作电动扳手,嗡嗡嗡地叫着,拆下导线上的线夹,松开引线。他们要做的工作,就是将引线调整到正确的相序上。

正看着他们娴熟的动作,耳畔又传来张工的声音:“你看他们像不像鸟?”我愣了一下,再次像空中望去。他们在空中的高压线上,果然如两只舞蹈的鸟。电动扳手发出的响声,就是他们的轻轻的吟唱。除此之外,周围似乎一丝声音都没有。

张工介绍说,空中那个操作电动扳手的年轻人姓陈,是配电服务中心带电班的班长,主要负责这座城市配电网的带电作业工作。小陈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初,长着一副娃娃脸,别人总以为他是一位八零后。“别看他年轻,他的经历可不一般,参加过三年前的湖南雨雪冰冻灾害的抢险,参加过两年前的汶川大地震的救援,参加过一年前的江西洪水的线路抢修,获得过包括全国五一劳动奖章在内的许多荣誉。”张工的语气里满含夸赞。

我心中暗暗惊诧,不由得多看了小陈两眼。高高的个头,挺拔的身躯,黝黑的面庞像是涂了一层油彩。温煦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道橘黄的暖色,明亮,柔和,温暖,宁静。老实说,从他青春的脸庞上,丝毫看不出他不平凡的经历和一串串闪光的荣誉。

说话间,小陈操作斗臂车缓缓地降下来,将地面上的两名员工做好的引线和扎线带上空中,再次操作电动扳手。这次是将两个相序上的引线相互换位,用线夹紧固在带电的主线上。

他们的动作十分麻利,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工作就做完了。小陈操控斗臂车缓缓下降,到达地面,与同伴从工程车上各拿起一根操作杆,站在工程车上,把操作杆分别搭在调整过的相序上,张工手中巴掌大的核相仪的显示屏上,随即显示出“同相”两个字。张工解释说,这是调相的最后一步工作——核相。同相,表示刚才的调相作业成功。

这时,小陈跳下车,摘下墨镜,脱下绝缘手套和绝缘鞋,我发现他的眼睛异常明亮,额头上汗涔涔的,有一颗汗珠挂在脸上,阳光下晶莹剔透。他看着我,抬手擦了一下汗水,微微笑了笑,露出一排白瓷般的牙齿。他说,今天作业是最舒服的,每年最冷和最热的季节,是他们抢修最忙最累最苦的季节,因为经常顶风冒雨或头顶烈日抢修干活,他的脸庞黑了很多,皮肤也远比以前粗糙了许多。但他热爱这个工作,“为这座城市冬天保温暖,夏天保清凉,黑夜保光明”,便觉是个幸福的人。

“这条高压线由位于市中心的曾家园变电站出线,是这一地区的主供线路。由于市内用电负荷增长较快,曾家园变电站面临着过负荷的巨大压力,供电公司决定把包括这条线路在内的部分配电线路的负荷转移至郊区的侯家湾变电站。这是我们配电网综合治理的一部分,也是为今年的迎峰度夏提前做好准备。”小陈的话语十分简洁,却条理清晰。

“需要调相的配电线路一共有十六条条,都是带电作业,这次是最后两条线路的调相,今天晚上就将倒负荷。”小陈说。

我们从带电作业谈到了配电线路的抢修,谈到了配电网的建设和管理,小陈竟有那么多的想法,侃侃而谈,思路清晰。话题最后转到了带电作业的人才储备上,他们为人员的青黄不接而忧心忡忡,小陈忽然哈哈一笑,继而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说:“等将来我老了,干不动了,我就培养我的儿子接我的班,继续做这高压线上舞蹈的鸟。”

说话间,小陈已和班员一道收拾好工具和材料,收起绝缘斗臂车,坐进车里。他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大声说:“我们要赶到下一条线路去调相,做完了,今年春上的调相工作就全部结束了,只等晚上倒负荷。”他的声音洪亮,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和张工坐进另一辆车。无意间回眸,向刚才小陈作业的高压线上望去,只见光秃秃的高压线上,不知何时又落上了两三只鸟,啁啾引伴。阳光依旧温煦,春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