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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四季

作者: 执象而求2011/03/25经典散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对季节十分在意,并且敏感。我开始有自己喜欢的季节,比如春天和夏天。我喜欢春天漫山遍野的花草,五彩缤纷而且生机勃勃,仿佛胸中有再大的惆怅,都能在此间释放尽然。春天,让我看到了希望。我也喜欢夏天的无拘无束,可以穿着单衣,在黄昏和傍晚去散步,或者打球。尽管身在火城,却不会再乎炎热,而是欣喜那种轻松和自在。人生有太多沉重,似乎只有春野的山草和翠绿可以将它消释,也只有在夏日像脱去沉重的外套一样,将它抛之脑后。

可是,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从何时起,我知道什么叫沉重,知道春天代表着希望,知道自古逢秋悲寂寥,知道寒冬入骨,心如冰凉。从何时起,我开始把四季和人生联系在一起,想到终有一日,我们都会白发如雪。从何时起,我开始如此在乎季节,入秋后就企盼着春夏,厌恶寒冷?

而这一切,都让我想起儿时,想起童年的四季。

(春)

我想,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童年莫过于在农村和田野度过。春节刚过,农村的孩子就开始活动了。听着大人们口里念叨着正月立春小雨,我们就窃喜不已。因为开春以来的第一件重要农事就是犁田和坝田。而每每遇上这时候,我们就可以好好饱餐一顿黄鳝和泥鳅。蜗居泥田里的黄鳝和泥鳅做梦也想不到无缘无故就见了天日,然后被我们用竹筒装起放入灶中,活活烧死。如果想让味道更好点,再加点油盐,便是人间极品了。

田坝好以后,大人们就开始弄秧地。这又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那时已是三月未,我们都上了学。上学的路上是最无聊也是最有趣的时光,正是因为太无聊,所以才要想些法子让它变得有趣。而搞破坏,就成了我们最感到快乐和兴奋的活动。或许这正是小孩子的天性,别人的痛苦往往是我们最大的快乐。秧地刮好后,大人就要撒谷种了。撒下谷种后,为了给谷种保温,就要在秧地上盖上塑料薄膜。然后等到秧苗长到三十厘米时,再移植到田里,这就叫做插秧。每天早上,因为上学总是起得早,这时候路上基本没人,于是几个小孩就开始拣路上的石头,瞄准了田里的薄膜,石头像雨点一下落下去,然后就剩下斑驳满布的黑窟窿。不得不说,那时的我们,总觉得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而每天下午放学回家,看到一边补洞一边破口大骂——是哪个挨千刀的,狗杂种干的——的农人时,我们那又惊又喜的心情,真是爽到了极致。其实农人心里明白,像这样伤天害理的事,除了我们,没人做得出来。但最恼火的一点就是,他没有证据。曾经有几次,农人躲在竹林里,准备抓我们正着,结果都被机灵的同伙及时发现,于是打消了破坏的念头。现在想来,那些农人也够可怜,大清早的出来逮人,无奈都是悻悻而回。不过,也有留下证据的,只不是打穿薄膜,而是砍断油菜花。

四月间,油菜花开得正繁。出于同样的破坏欲,我们总在上学的时候随身携带用楠竹做的大刀,无论上学还是放学,自走过身后,便是满地的油菜花。黄黄的遍地皆是,就像英勇的武士得胜后离开的战场,一片衰败之景。我们确有勇士的感觉,特别是握刀砍花的时候。不幸来自于某个同伙砍热了之后丢下的外套。后来油菜花的主人找到他家,那哥们儿太不耿直,把我们全供出来了。后果是,我们每家赔了人家10斤菜油,然后遭到父母一阵暴打。不过后来,我们一致认为这事儿,值。

除了搞破坏,我们还偷。因为破坏得来纯粹是精神上的刺激,而没有物质上的享受。也是四月,田野里的胡豆成熟了。很嫩。砍一截竹子,把嫩胡豆放进去,加油,加盐,烧。当竹子基本烧滥,闻着一股清香的时候,大伙儿一吆喝,便围拢来抢食。那才叫大快人心又大饱口福。而胡豆的由来,自然是放学的时候一路收刮的成果。除此之外,任何季节,任何食物,都在我们野炊范围之内。辟如春夏之交的玉米,还有茄子、地瓜、红薯、黄瓜,更刺激的是我们还到河里捉螃蟹、网鱼,到田里捉泥鳅、黄鳝和马虾,同样的,烤着吃。而且关于我们吃螃蟹的奢侈程度绝对让许多人嫉妒。我们只吃大脚,然后非常残忍的再把已基本无捕食能力的螃蟹放回河里,现在想来这真是太可恶了。不过值得补充的是,有一点我们非常仁慈,那就是绝不逮母蟹。原来那时候我们就已经懂得走可持续发展之路了。

关于野炊,我记得小学四年级前搞过几次。而中断的原因,据说是隔壁镇的一个小学去野炊时,把一座山给烧了。后来这种活动就被禁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上山去打柴,然后送到敬老院去。

但我始终忘不了春天的野炊,因为严冬过后,有大量冻死的枯枝挂在树上,再经春日阳光一晒,那柴火烧起来烤东西(纯天然无公害的新鲜蔬菜)吃,这才叫做采天地精华,吸山川灵气,成一锅美味。所以后来我吆喝了村里近二十个小崽子到我家后山上进行了一次规模空前的野炊,由于我是带头大哥,所以我不用出盐出油出锅出盆,也不用拣柴偷菜捕鱼捉虾,我只负责指挥。不得不说那是一次极为成功的野炊,除了我家临近的,方圆五里的食物都被我们收刮完毕,还加上若干鱼虾。味道鲜美。这才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而且毕生难忘。

关于春天,还值得一说的就是放风筝了。但干这事我不在行,最牛的要数我二哥。他长我七岁,春风二月,我总跟在他屁股后面。原因只有一个,他做风筝的技术,实在一流。白纸一张,若干竹篾,几根细线,再加之胶水,便成了。然后我就跟着他,看他放,似乎比我自己放还要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当线不够的时候,赶紧回家拿。记得最历害的一次,我把家里所有的废毛线都拿完了,结果风筝还在升,二哥说,拿新毛线来,我想这个有点过了吧。但我望了望天上的风筝,还是鼓起勇气回家拿了一大锥。庆幸的是这事儿居然没被发现,不庆幸的是风筝后来掉下来之后,我们沿线寻去,走了好几里路(可见风筝放得有多高),最终发现风筝挂在树技上,面目全非。

(夏)

紧接着,是夏天。关于夏天,也同春天一样,有着太多的故事。但最令人难忘的,恐怕还是洗澡、采蘑菇和钓青蛙。

我家旁边有条小河,小时候那里没被污染,水深一至二米,河宽四至五米,记得还有翠鸟。适合夏天洗澡。说洗澡,其实应该是游泳,只是农村没有那么文雅的叫法,就叫洗澡。或者叫滚牛滚荡(音),因为牛滚过的地方,通常水最深,洗起来舒服。

洗澡的最大阻力来自于家长。他们都担心孩子淹水。但事实上,火城的天气,实在令人难以遏制对水的渴望。况且,游泳本身也是一件莫大的乐事。家长自然无法整天跟着我们,所以,夏天的洗澡机会真是太多了。在农村学游泳自然没有城里来得科学和安全。我学了整整一周,每天游两小时,终于学成。其代价是,不知呛了多少水,以及脚上被贝壳割破的数道裂口。但这太值了。和我年龄不相上下的几个同伴中,我是第一个学会的。然后他们就看着我中水里像鱼一样游来游去,那种羡慕的眼光,是给我最大的奖赏。

刚学会游泳的时候,兴奋之情难以消退,每天在水里的时间绝对超过三小时。这样的锻炼给我最大的好处就是,肺活量大得惊人。高中的时候第一次测肺活量,我一吹,6000,那老师连忙把测试器拿去换了一个,我知他断定测器是坏了,可第二次我又吹了5800,他这才无语,并半信半疑了。而且直到大学的最后一次测试,我依然未下5500,尽管我已不常游泳好几年了。

从自由泳到蛙泳,再到蝶泳、仰泳和潜水,我可是全方面提高,一个也不落下。最费力的是踩水,也就是身体笔直地站在水里,手和上半身不动,只脚上下踩动,并前行。那时候离家不远有个鱼塘,直经约四百米,我常和同伴比赛,看谁能把衣服举着,从塘这边踩到塘那边。每次踩完,都累得半死,却不亦乐乎。童年的夏天,游完泳后买一支走家串户贩卖的冰棍,真是人间一大享受。更可爱的是,四年级时我们常在洗完澡后躲到鱼塘边的葡萄林下偷吃葡萄,由于那叶子长得实在茂盛,我们睡在下面吃,外边根本看不到动静。最厉害的一次,我一个人起码吃了五斤。

说到吃,又让我想起采磨菇来。夏天的雨通常下在夜里,而如果遇上好几天都这么下,那就幸福了。河对面有几座山,座座山上都长磨菇。每到这时,我们总提着竹篮,拿着竹锹,上山采磨菇去。我对那些五颜六色的磨菇基本都不知名,但前人的经验会告诉我们哪些吃得哪些吃不得。而事实上,只要是吃得的,其味道都太鲜美。我所爱的,就是这种味道。后来到城市也曾吃过好多磨菇,尽管价钱十分昂贵,可其味道,真不及儿时之万一。细想便知,生于自然,长于自然,没有化肥更没有生长素。这一切不都仅得于最淳朴自然的农村么。我记得一种黑乎乎的磨菇,其表面有着十分粘人的分泌液,还有最新鲜的三把菇,因为它每次会有三处一齐开出来,有也叫做伞把菇的,据说那是蚂蚁的粪便里的一种菌类所生,迄今没有人工培育的。不得不说,这都是我吃过的味道最美的磨菇。尤其是三把菇,多长于夏秋之际,并长无定所,要发现,只能靠运气,和肉一起煮有鸡汤的味道。正因为其野,其自然,味道方才那么好,我在城里见过,三十块一斤,最近听说上百块一斤也很难买到了。

最后关于夏天最深刻的记忆要数钓青蛙。钓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吃,更重要的是享受那种过程。就像许多人钓鱼不为吃鱼一样。我们钓青蛙,用的是蚯蚓。一根鱼线,从蚯蚓头尾穿过,数量为十根左右,然后一挤,绕个圈,系上,便成了最好的青蛙诱饵。钓青蛙最重要的一点是抖动,这和钓鱼有天壤之别。鱼只吃静物,而青蛙只吃动物。于是,夏天的稻田边,便可以常见我们钓蛙团的身影。手持一根竹竿,上下抖来抖去,然后就会看到青蛙从四面八方一跳一跳爬过来,待它咬住,就立即松手,看着它吃,吃到肚子里就立马往上提,接下来如果不发生意外,辟如半空中掉下去了,(吃得不牢就会那样)便可以一手将其收入囊中。

童年时对钓青蛙最大的乐趣在于,见证青蛙的傻。每每看着青蛙如何一步一步错把蚯蚓当做飞虫,而且我们还要故意逗它,看着它要够着要够着的时候,多往上提点,让它吃不着。而青蛙一根筋的精神实在令人捧腹,那种不吃不罢休所给我们带来的乐趣,真是充盈着我的整个童年。唯一一次打断钓蛙的是,它撒了一泼尿在我身上,让我长了疙瘩,结果那个暑假我就再没钓过青蛙。等到第二年又继续了。

(秋)

如果说童年的夏天,主要以玩为主,那么秋天则是吃了。小学课本上写得很清楚,秋天是金黄的季节,果树都被压弯了枝条,苹果、香蕉、橘子、甘蔗、橙子、柚子、石榴、梨,应有尽有。只不过,童年的家乡,方圆几个镇,水果也并不见得多。让我吃得印象最深的,恐怕还是橘子、橙子和甘蔗。因为这几样,我家都有。

水稻成熟后,就要打谷子了。每每这个时候,小孩们最关心的自然不是今年的收成,而是爬在橙子树上去观察橙子是否成熟。理性的大人们总是吆喝我们下来,有时还手持木棍,目的无非是防止我们遭蹋了未成熟的橙子。可小孩子哪里忍受得了这般等待,摘自家屋里的吧,怕挨打,于是就去偷别家的。记得离我家不远处有姓鲁的人家,种着一棵大橙子树。这可方便了我们。说是方便,不只是他家橙子总结得那么好,而是每逢年轻力壮的出去打谷子的时候,家里总有一位患有严重白内障的老婆婆守屋。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待我们爬上树,把半熟的橙子吃了个饱,发出放肆的笑声时,老婆婆这才反应过来,立马拿着一根长长的凉衣竿来戳我们。本来,欺负老婆婆根本不算本事,但我们却总是乐此不疲。只凭那老太太一边骂一边戳,我们却在上面怡然自得,百般嘲笑。完了,等老婆婆累着,我们才尽兴而返。说是可恶也好,调皮也罢,可都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而且一直留存在我的脑海。

除了橙子有些许是连偷带抢外,其他的我们可都是安份的吃自家的。也正是那时候,由于吃的甘蔗太多,让我现在一见甘蔗就会反胃和后怕。原因便在于,那时家里甘蔗太多,遍地好几亩,每次我吃起甘蔗来,又总是没有止意,结果就是被甜腻了不说,还在嘴里打起若干水泡。像这样反复好几年,至今每见甘蔗,便既是不想也是不敢了。

或许没有吃腻且又吃得最尽兴的,就是橘子。小时候的屋前,两亩地全是种的橘子。每至秋未,红黄红黄的橘子就像一团团小灯笼挂在树上。橘子水份极重,又酸甜可口,几乎人见人爱。可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我小时候,每次家里摘下几百上千斤往水果收购站送时,价格都是那么可怜的两分一斤。是的,这个价格我永生难忘。父亲是个有个性的人,记得有一年家里卖橘子,收购站说我家橘子有些不够红,让我们挑出来,妈的,上千斤橘子,不知要挑多久。我父亲于是问道,是不是挑了可以卖三分,收购的人说,两分。我爸顿时火就上来,厉声喝道,两分我卖给你,还不如倒在马路上洗马路。于是父亲二话没说,一千多斤红红的橘子从收购站滚向马路,数不尽的红橘像一个个调皮的小孩一跳一跳滚向远方,最后落定。顿时,全场人都惊呆了,那可是几十块钱呢。而在我看来,父亲却从未有过如此高大。

记忆中,从那以后,我就再没和父亲去卖过橘子。家里的人也再没有细心经营过橘子树,而每年的秋天,我都会爬上高大的橘子树躺着吃橘子,然后不时想起父亲倾倒橘子的姿势和表情。直到今天,家里仍有形单影只的五六棵橘子树挺立不倒。每逢秋天,我都会像小孩子一样爬上去,望着远方的风景,细细品尝甘橘的味道。

(冬)

等到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鸟儿把树上仅存的几个橘子吃完的时候,冬天就来了。而冬天来了,也就意味着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小鸟会成为我们的烧烤对象了。

南方的寒冬,诸如麻雀之类的小鸟,整天都会漫无边际地在天空飞翔,以寻找可供充饥的食物。而这点,正是我们乐意且需要的。通常是一根透明的鱼线,一筐够大的竹篓,一撮粮食,然后等待。我们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飞来的鸟儿,看着它们一步步走向我们的包围圈,吃吧吃吧,正值它们吃得尽兴时,我们只需一松小手,哗的一声,然后听见扑扑的振翅声响,我们便有美味可供享用了。

烹饪小鸟并不是小孩子的长项,大人们自然会处理。我们只管等着香喷喷的鸟肉出锅就行了。而每当这时,大人们总爱喝点小酒,以暖和冻僵的身体,还不时夸耀我们捕鸟的技艺。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仿佛冬天也不再寒冷,至少于我们小孩而言,谁在乎呢!

当然了,人总不会像北极熊,总有冷的时候。而每到这时,我们也有去处。河的对面那几座长磨菇的山上,有许多蛮子洞。说起蛮子洞,大抵只存在于川渝两地,又尤以重庆为甚。至于蛮子洞的来源,也有几个不同的版本,有说是古时为了躲避蛮子,即某些少数民族而修建的。也有说是一种墓葬之地,更有说是一种哨所。但无论哪种,都和我们用之取暖毫无关系。

蛮子洞和一般住宅区别不大,只是都修建在巨大的山石之中,有门、有通光孔也有烟囱,都通向山顶。有客厅也有卧室。冬天的蛮子洞,因为巨石的阻隔,自然比外边暖和,更何况我们还要在里边生火,然后一边烤火烤肉,还一边打扑克。整个冬天,我们有许多日子都在这里渡过,大人们总是担心我们的安全,却又都理解这样的取暖方式,所以冬天的蛮子洞简直就是小孩子最大的乐园。

整个冬天最后,也是最热闹最重要的一项活动,还得算是大年三十烤着篝火,吃着火锅看春晚。重庆的火锅早已闻名全国,但支撑重庆火锅持续闻名的根本原因,还在于重庆的火锅文化。说是一种文化,一点也不为过。在重庆,可以说家家会烫火锅,家家喜欢烫火锅,而且家家都烫得一手好火锅。童年的大年三十,往往是热气腾腾,喧嚣不断,个个红光满面喜笑颜开的夜晚。家乡一直以来有种传说,大年三十的篝火烧得越旺来年的肥猪就会喂得越大。所以,大年三十的篝火,几乎可以直蹿屋顶。全家人此刻围坐一团,篝火上安放着一大口铝锅,姜蒜油盐、花椒、辣椒等等佐料应有尽有,旁边放的,则尽是新鲜的蔬菜和各类肉食。而说到这蔬菜的新鲜程度,其储放时间仅仅为从我家屋前二十米的泥地砍下到拿回家洗尽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所以,我们永远不会担心蔬菜会不会够吃,没了,就立马抄上菜刀直奔菜园子砍去。这样的气氛,这样的味道,和彼时尚未衰败的春晚,一大家子人聊着一年的家长里短和来年的期盼与打算。辛辛苦苦一年的大人们,也只有在此时方能最不保留地吃喝玩乐、尽情言说。

可我看不懂春晚,我只知道要每逢一年才有一次的篝火照得我满脸通红,火锅的辣子辣得我满头大汗,而大人们的欢笑更是让我感到了什么是一个家的温暖。此刻,我可以忘记期未考试上没上80,也不用担心偷了别家的胡豆人家会不会找上门来,因为此刻我只感到幸福,感到无比的兴奋、安全和快乐。如果说,三十的晚上算是冬天的一个句号的话,那么我一定会觉得,童年的那个句号,一定是我一生中最唯美、最无缺和最圆满的一个。

因为,从此以后,我便再也法拥有儿时的心情,无法用儿时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无法去做恶,无法去疯狂,无法不计后果也无法不虑前程。从何时起,我开始喜欢春季,开始计划哪个周末邀上好友去赏花,去踏青,开始在冬天遐想并期盼夏天的自在和了无拘束的放松,开始秋冬未到就忧伤惆怅,然后极力逃避,躲在屋里多愁善感度日如年。冬天怕冷,夏天怕热,走在街上,生不如死,离不开空调,更害怕那黑熏熏的汽车尾气。

而这一切,似乎都可以用两个词语来概括:期盼和逃避。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无法像童年一样不在乎过去和未来,而只活在当下。在春天的野炊里,我们不会想到夏天的炎热和洗澡的快乐,在秋天的果实堆中也不会想到寒冬便可以捕鸟,三十晚上会有火锅和狂欢。我们的童年似乎没有季节,因为所有的季节都可以发现快乐。是快乐让我们忘了一切,也是快乐支撑着我们的一切。快乐不只是一种情绪,更是一种精神的寄托,是一种人生的态度。唯有找到并坚持着这样的态度,方能让我们平衡、静心,因为只有这样的态度和精神可以贯穿一年的四季、人生的四季。它让我们忘了期盼和逃避,取而代之的是以不变的态度应万变的季节,面对复杂,保持欢喜。

然而,为何这一切都变得如此困难?因为我们没有那种态度,我们既无童年时不管一切的天真,也无成人足够的理性去做生活的主人。我们成为生活的奴隶,成为内心怯弱而不由自主地要受太多外在影响的懦夫。

而在此中,最为可怜的则是都市居民。一年四季不会变化的高楼大厦、街道和路灯,除了气温,早已使人忘了季节。因此,郊游踏青成了最为期盼和难得的活动,人们对于季节的划分似乎也已成为春天及非春天之别。都市的人们失去了太多夏秋严冬的乐趣,田野与都市仿佛两个世界,而都市只是那个失去了季节的世界。在那里,可以冬天炒茄子,春天煮南瓜秋天啃玉米,不亦乐乎。

最终,都市的怯懦者,那些丢失了或者从未有过自我精神世界的人,麻木了。随同都市的麻木,都成了奴隶。只是,人成了都市的奴隶,都市成了社会的奴隶。

时光飞逝,万象纷繁。还有多少人有着童年的四季,有着那四季的心灵?又有多少人有着充实的精神,去面对那田原与钢铁的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