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市场里的卖鱼郎

新店民族路的黄昏市场，是个让人长见识的地方。

每周六下午三点半左右，精彩的海鲜抢购战，在此热烈登场。

两张长桌拼成的柜面，四周人墙围堵，无论想踮起脚跟还是找个缝隙钻进去一探究竟，除非有缩骨功，基本很难。

第一回引起我好奇和兴趣的，是卖鱼郎的洪亮嗓音和利落身手。当时天色已近黄昏，人潮渐散，三分之二渔货已销售一空，剩下最后三波叫卖声：“新货到！新货到！鳕鱼饺、虾捲、芋头丸，一包一百块，煮火锅最好吃！”肉鼓鼓的一张圆脸，卖鱼郎高举双手，笑嘻嘻地亮起一包包冷冻加工品。说时迟，那时快，同时有五个人拿出千元大钞使劲儿挥动着，卖鱼郎不疾不徐，将冷冻包一一递给买主。身旁一位白发阿嬷，负责收钱、找钱，身手快捷，肯定也是身经百战。

这位身材精瘦的老阿嬷面前搁一个红色中型塑胶桶，里面塞满花花绿绿的纸钞，眼看就快满出来了，原本手上握住的一大把红色塑胶袋，这会儿也剩没几个了。两人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卖鱼郎年约四十许，五短身材，一头黑发覆著刘海，龙眼核那般黑亮的小眼睛一转，笑出一口白牙，看着是既精明又灵活。他的嗓音粗犷中略带沙哑，国台语双声带混搭，滚瓜烂熟的讲稿也似，语言颇具煽动性：

挪威鲭鱼片五片两百元（新台币）！黄鱼四条五百元！冰岛鳕鱼四片五百元！干煎、红烧、清蒸、煮汤！样样滋味鲜美。鲑鱼骨一包一百元，虱目鱼肚四个两百元！吃了心情好，吃了还想再吃！

围观的人群似乎多熟客，聚精会神，面露喜色，看中的鱼货，出手极快，几乎是用“抢”的，取了鱼，付了钱，各自露出满足的表情，十分快意。

鱼都新鲜吗？我轻声询问旁边一位老先生，他点头微笑：“老板是三重过来的，货色齐全，新鲜又便宜，你看这么多人买，都是懂行的啦。我老婆每个周末都要我早点来抢！”

第二次，我提早到鱼摊继续“观摩”，没想到，挤都挤不进去！只好站在公寓的楼梯间，卖鱼郎暂时成了“说书的”。

“海参没有了。大姊，下次不要带奶奶出去玩啦！害她买不到海参！”卖鱼郎玩笑似的对老主顾说。

“墨西哥鲍鱼一个两百元，都拿到了啊……这一千块钱是谁的？要找钱哦……”

一箱箱装在保丽龙盒子利的鱼货，堆叠在走道上，随着卖鱼郎的吆喝，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火速递上，各类鱼货就这样一箱接一箱地卖。特别是整条泡在水中解冻的肥美鳕鱼，在他利落熟练的刀工下，整整齐齐一块块排放鱼篮里，更是引人垂涎。

四片五百！比起其他菜市鱼摊，价钱几乎便宜一半！如此一来一往，袋装鱼与钞票齐飞，我也“眼睛吃冰淇淋”，看得很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