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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七月

作者: 宁萱楼子2012/11/04思念的话

故乡的七月

故乡的七月,再现了我儿时在家乡生活的点点滴滴,我思念母亲和亲人,我怀念那段艰辛而真纯的岁月------

——题记

时间:20世纪五十年代初叶

地点:印家垻村,近郊

故乡的七月(农历)是收获的季节,你看,印家垻村后那一片稻田里,金黄的稻穗压弯了腰,豆角地里豆荚撑破了肚,田坎上的高粱像朵朵燃烧的火团,玉米林里露出一张张美髯公的脸,果树林中柚,梨,桃,也都尽展那成熟透亮的姿容-----在土地改革中刚刚获得了田地的农民们,用辛勤的汗水迎来了又一个丰收年。

天刚黎明,太阳还没有爬上竹门头那五指山顶,印家垻村后已经喧闹起来。男人,女人在那田埂上或地坎边拉起嗓子呼喊,老人,小孩子在村口的路上胀着喉咙应答:“知道了”,“听不见”,“还要带什么”------,近处,远处的草地里水牛,黄牛在贪婪地吃着肥美的露水草,鸭群在那水沟,空田坪里“甲,甲,甲”地觅食,有时候它们吃得惬意了便拉长脖子,鼓动翅膀嘎——嘎——嘎地“朝天歌”,黄狗,黑狗,白狗跟在主人身后,在田间悠闲------故乡七月一天的序幕就这样拉开了。

还未到正式开镰割谷的时候,现在的农活是把稻田里的水放干,田里干爽了,下田收割就方便省事多了。开越放水是孩子们最乐于干的事,因为这些稻田里大多放养着田鲤鱼,经过半年的时间,它们都长大了,大的有手板大小,小的也有两三指大。放水时,在田越口下装上一个筲箕或漏斗,田鲤鱼便顺着水游到越口边,随着便掉进筲箕里或漏斗里,这玩水捉鱼的事哪个小孩不喜好?田里的水放干了,大部分的鱼顺水而出被擒,但还有一些鱼阻隔在稻田里,这时就要人下田去捉,男孩子脱得赤条条的钻下田,在稻禾缝隙中窜来窜去,捉得一条大鱼,就紧紧地抱在怀里,大声叫喊:“快来帮忙,我捉得一条大鱼”。一丘田的鱼捉完了,孩子们已像个泥水牯,满身满脸,甚至连头发里,眉毛上都是泥。

铁牛用水桶装着一担田鲤鱼回到家里,母亲上前看看:“责,责,这么大了!春上插完秧把鱼苗放下田的时候,只有针头那么大呢”。这事铁牛知道,春天里,有外地人挑着鱼苗挨村叫卖,母亲用一碗米,买了两碗鱼苗,分别放在黄婆田和秧田里,这一担鱼是刚才从黄婆田捉回来的。母亲说:“秧田里的鱼肯定比这还大还多,明天再去放秧田里的鱼“。

按照母亲的吩咐,二姐拿着一只箩筐与铁牛一同到兰溪去清鱼,石牛也要跟着去,三姊妹挑着水桶,拿着箩筐来到兰溪边。扁担塘下面的水只有两尺多深,在溪水边清理了一块地盘,把箩筐放在水里,再把水桶里的鱼倒在箩筐里,浑身田泥的鱼,在清凉的溪水里一洗,个个变得墨黑清亮,游动得更欢了,一些翻了白的鱼,在清水里抖动一阵腮,恢复了生机。铁牛去溪里洗澡,石牛爱不释手地趴在箩筐边玩鱼。

田鲤鱼在溪水里养了几个小时,它的外表和内脏都得到了彻底的清洗,把鱼担回家,中午就用生椒焖田鲤鱼,味道鲜美无比。剩下的鱼,母亲用米粉腌制,装进坛子里封存,这田鲤鱼就变成“黄子鱼“,另有一番风味。故乡的七月,田里地里的庄家都同时熟了,一时吃不赢,母亲都是这样处理,如辣椒,茄子,苦瓜,刀豆茄------都可以用米粉腌制封存,待到青黄不接时再吃。

水田里的田鲤鱼放掉之后,开镰割禾的时间就到了。 收割是一年中大忙的时节,村里的人过的都是两头黑的日子。天还没亮,屋后就传起了扳桶的响声:劈啪,劈啪------,很有节奏,很有韵律,这季节天气炎热,人们只有争取早晚多干些时间,中午在家休息。

铁牛睁开眼,跳下床,不见母亲与二姐,他知道她们已下田干活去了,他拿着一把镰刀,爬上屋后的田坎,直向五丘子走去。

五丘子那片山坡上,铁牛家一共有七丘田,山丘最下面的那丘田的田角边长着一颗高大的乌桕树,这丘田里种的是早稻,青黄不接时,田里那些先黄熟的稻穗已被提前采摘了,又过了十几天,原来泛青的稻穗,现在也黄熟了,母亲决定先收割这丘田里的稻谷。

稻田里只有母亲和二姐,母亲在打谷,二姐在割谷,那比四方桌还大许多的打谷扳桶是母亲昨天从家里扛来的。母亲扛着扳桶走到屋后那段坡路时,一恍脚,摔倒了,被罩在扳桶里,路过这里的苍浩叔看见了,说:“刘嫂子,你太霸蛮了,凉水井一带,我还没看见有妇女犁田打耙扛扳桶的”。母亲说:“你苍柳哥不在家,一家老的老,小的小,我不扛哪个扛呢?”出于一种同情吧,苍浩叔帮母亲把扳桶送到了五丘子。一亩大的稻田里只有母子三人在干活,母亲打谷,铁牛与二姐割,二姐有时也帮着母亲打谷。父亲不在家,祖母年老,弟妹年小,大姐在城里读书,家中能劳动的只有这母子三人。

弯着腰在泥田里割谷,不一会儿腰腿就酸痛得难以支撑了,时时伸腰歇息,看见周围的田野里,割谷打禾的大多都是些父子兵。老四他三兄弟在他父亲的带领下,在三斤坨下面的一丘田里干活,只听见老子在怒声训斥,儿子在倔强的争辩,那老五,老六身上不挂一丝,在田里忙乎,像似打泥仗------五丘子的上方,左方的田里,也有几家父子兵,母子兵,割禾的,打禾的,有的人家的老人小孩也来到了田埂上,帮着提水送饭,或在田里捡禾线------“农村少闲月,七月人更忙“,乡间七月忙收割,倾巢出动,倾家上阵,印家垻屋后这片田地里热气腾腾,人声鼎沸,这开镰割谷要十几天,这里也就要热闹十几天了。

晚上,母亲说:“收割如抢宝,要赶天气,明天请几个人,两天内把谷子全部收回来。”第二天,母亲在屋后的大路边找到了七个打禾的短工,他们都是蒙阜那深山老林里的农家人,因为深山里的季节迟,平地里的稻谷黄了,深山里的稻谷还在扬花胀浆阶段。请了短工,铁牛就不必下田了,只是为请来的短工送水,送饭,母亲在家里操持生活,二姐成了管工头,安排这伙人做什么,怎么做,都由二姐说了算。仅两天时间,家中五十多担稻谷就全部收回家了,堂屋里堆满了金灿灿的稻谷,西头火场屋也腾出来用来堆谷子,今年真是一个丰收年。

屋后的田坪上,其他人家还在起早摸黑地忙着,孩子们拼了几天,个个筋疲力尽,在田里磨洋工,大人不在的时候,干脆倒在田埂上睡觉了,连续七八天高强度的劳动,大人都受不了,何况小孩?母亲真英明,宁可花点钱,也要趁好天气时把谷子收回家。果然,三天之后就下雨了,一连几天秋雨不断,老四家,水宝家,石针家的收割全部停工了,成熟了的稻谷被风雨压倒,在田里浸泡发芽了,雨后收回来的全是发了芽的谷子。持家也如治国,是需要谋略和智慧的,母亲请两天短工虽然花了点工钱,但是赢得了时间,争得了天气,获得了一个完满的收成。而那些舍不得花钱请短工的人家,不仅消耗了人的精力,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这就是母亲所说的:“吃不穷,用不穷,打算不好一世穷”的道理。

田里的稻谷收回家了,农活依然繁忙。每天清早,要把竖放在壁脚边的四床晒垫摊放在院场里,把堆放在屋里的谷子一担一担地运到院场,倒在晒垫里,再用谷耙子把谷摊开,趁太阳好把谷子晒干。晒谷这活很清闲,只要看守着不让自家的鸡啄食就行了,但也要手脚勤快,每隔几个小时,就得把晒垫里的谷子堆拢来,再用谷扒子摊开,让谷子翻几个面,这样谷子会干得快些。很多时候都是祖母守谷子,她搬一个小板凳坐在壁脚边,做针线活,身边放一把“响刷”,看见鸡来吃谷子时,她就挥动“响刷”,发出啪--啪的声音,来偷吃谷的鸡就吓得连飞带跑地走了。傍晚,把风车抬到院场里,把晒干的谷子一筲箕一筲箕地撮到风车顶上的大口里,然后打开风车阀门,摇动车轮的手柄,把谷子中的草叶瘪壳吹干净,这叫做“车谷”。经过这样”车“过之后的谷子就可以入仓了,谷仓在西头內房一侧。晒谷,车谷,入仓这些事也要十几天才能了结。

这时候屋后的那片田野,又时另一番景象了,满坪的稻谷已经收割完毕,稻田里是一排排竖立着的稻草把子,这稻草把子的上头被用稻草捆了起来,活像一个人的脑袋,整个草把子,又活像一个人,远远望去那远近高低的稻田里,稻草把子像似列队听令的士兵,布阵在各自不同的方位,一声令下,这里将有一场排山倒海的厮杀,这场景只能在战争题材的电影中才能看到,多么雄伟,多么壮观。

这些天,铁牛跟着二姐在屋后的稻田里担稻草。二姐用背架子背稻草,她一次能背上几十把稻草,背走的是一座小山,铁牛用一根长长的角千,一次也能挑它几十把稻草,有时候石牛也被母亲叫来挑稻草,他一次也能挑十几把。把这些稻草运到屋后火坑田旁边的那块地里,母亲在地角打一个洞,竖起一根长长的树杆,傍晚了,田里的稻草都运到了这里,就在这里“上草树“——就是把稻草沿着这根树杆一圈一圈地堆码起来。开始是母亲站在上面堆草,堆得高了,草树有些晃动,母亲说:”铁牛你个子轻,你上来码草“。铁牛高兴得不得了,立刻架上梯让母亲下来,他爬了上去。站在草树上堆草真好玩,真开心。母亲和二姐在草树下一把一把地把稻草抛上来,铁牛接住稻草,沿着树杆摆放,稻草越码越高,都快七八尺高了,站在草树上能看到屋后田坪上的一切,能看见公路上的车辆和行人,真有“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感觉。铁牛把运来的稻草都堆码上了草树,又按照母亲的吩咐,用草绳子在草树顶上打上一个结子,以防水的浸湿。

完成了一件很快慰的事,跳下草树,仔细端详,这堆码成的草树像一个竖立的玉米棒,下面圆盘大,上面圆盘渐渐缩小,有模有样的。母亲夸说:“码得好,比开武,苍浩,运发家的草树还好看些”。这“草树’也是农家的象征,当每家每户的”草树”都码起来的时候,远远望去,它像似碉堡,也像似一个个的小高炉。

“上草树”是为耕牛准备过冬的食物,冬天里,天寒地冻,牛不能到外面去吃草,农家人就会到这草树边扯下一些草扛回家丢在牛栏里,所以草树一般都竖在离家不远的的地方。

当农家人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农村的休闲时间就到了,这时候孩子们盼望的就是过中秋节,那时候不仅好玩,还有好吃的,那才是令人向往的快乐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