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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白粥

作者: 江泽涵2011/01/23心情短文

玉荭终于回到了家,她昔日的家。这个家,没有多大变化,两间瓦房,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一个女人在院子里洗衣服,玉荭认得,她叫翠英。玉荭不敢进去,躲在大树后。忽然,一股熟悉的香气飘来,可就是一时说不上来。

玉荭是庆土的女人,应该说是庆土以前的女人。她这一刻仍是个美女,更不必说二十年前了。那时她志向高远,始终觉得嫁给庆土这样一个乡下汉,是莫大的委屈。钱、文化、相貌,庆土一样也没有,就只有两间瓦房和二亩薄田,靠种菜为生。

玉荭劝庆土把田房卖了,到城里去混。而庆土说,我啥本事也没有,到城里铁定吃亏。田和屋没了,我们全家连个退路也没有,能脚踏实地过一生也好。玉荭不甘,于是抛下幼子,孤身闯城市去了。

二十年了,这是玉荭第一次回来。她是昨夜才到村里的,在一个本家亲戚家过的夜。当时,庆土进城找过,也托人留意,可惜一直杳无音信。庆土一连几个月无所事事,郁郁寡欢。后来,他和一直暗恋他的同村姑娘翠英结了婚,日子才又过起来。翠英将孩子视如己出,没再生育,也没告诉他关于生母的事。孩子有出息,即将大学毕业,人也孝顺。

这些都是昨晚听亲戚讲的。看着翠英忙碌的样子,玉荭好一阵心酸,想起刚进城时,自己异常艰难,甚至曾给人当过二奶。有了一点小钱就自己做生意,后来嫁了一个款儿,吃穿都是顶好的,可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难受。“快停下,来喝粥啦,润润肠胃!”只听一个久违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啊,原来是白米粥的香味儿!玉荭想哭。

只见庆土端着一碗白粥,笑呵呵地走出来。翠英在围裙布上擦擦手,接过粥碗,一勺一勺地吃起来。庆土不会做菜,只会煲粥。他有二十多年的经验和功力。白米粥稠稀恰到好处,太稠不能润胃,太稀就跟水一样。而舀起来的米粒晶莹剔透,泛着一层珍珠色的白光。洒上少许葱花后,香味扑鼻。

玉荭心头一凛,当年庆土也会每天早晨为她熬上一碗粥。诸般殷勤,恍如隔世!可自己当时手一扬,打翻粥碗,嚷道,我喝够了,有种给我燕窝粥!

她现在那男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常久不在家,而且在外面也有了女人。

这一切对玉荭似乎没啥影响,仍然打理着自己的事业,过着贵妇人的生活。可心里一直空荡荡的,像欠缺了点什么,尤其是最近两年。

庆土蹲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翠英喝粥,歉疚地说,十多年前我还曾说要给你过好日子,可现在……现在也不错啊,我又不求啥。要是这粥不好喝,我能一喝就二十年?

庆土种了两亩地的蔬菜。白天劳作,傍晚镇子里就有商贩来收购。这样供到儿子大学毕业。

“这两年,你帮我撑起这个家,实在太辛苦你了。”

“爸,妈,我大学马上毕业,可以参加工作了。那时我就可以真的让你们享福了。”儿子也从屋内出来。

翠英笑了,“我们啊一直都在享福呢!”一家三口都笑了,笑声在院子里像水一样千回百转。

玉荭看着高大懂事的儿子,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儿啊,我才是你的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笑声渐渐止了,玉荭支起身子,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