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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歌

作者: 中山苍狼2013/03/22好的文章

轮回歌

“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斐海说。

“我不明白?”我不服道:“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大家都不明白?行了,不就是装酷吗?谁都会。别自欺欺人了!面对现实吧!现在是老师让你走,一个学生如果混到这种境界,那他就是太悲哀了。”

斐海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仿佛就是在昨天……

三个月前,依稀还没有进入秋季。我记得那时的我们还喜欢穿着短袖衬衫,成瓶地往嘴里灌着冰冻饮料。校园里的灌木还在绿意盎然,大部分的学生喜欢坐在下面看别人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地跑步。因为这个社会,就流行锦衣玉食的我们故意看众生于水火之中而喜笑颜开……

那时的斐海还是个与老师们水火无侵的好学生,虽然他喜欢在英语课上与英语老师顶撞,但这些是我们班所有男生的特权!并不是因为我们桀骜不驯,更不是不服王化。实在是全班的男生都无法再忍受了英语老师奸诈的淫威。我们几乎全体向她申请不学英语的“特权”,原本认为她会愤怒得无地自容,谁知她微笑着答应了,还不忘特意强调以后的英语课都不会再提问我们。班主任说我们傻,可是木已成舟,无法回头。就像两人谈恋爱结果女方怀孕并被其母知道的情况一样,做事时的激情澎湃被别人的不温不火击败了。只是作为当事人,真不知是喜是忧!

高中生活终于找到了补觉的时间,那就是每天早晨第一节英语课。我们往往都是英语睡一节,然后确保上午其他三节课的效果,然而睡欲有时就像性欲,一旦激发再难扑灭,便只好装作死猪一般也不管谁的课,睡它个连堂!

结果但凡上午有课的老师全找到我们班主任,个个都像【红楼梦】中的熙凤一样,破口讽刺班主任教导无妨!班主任被那么多的任课老师兼同行兼女性骂,心中当然不爽!便在一节自习课上大发雷霆,骂我们一点都不尊重老师的辛勤成果!最后还放出狠话,说从今往后他要突袭检查,要是谁敢在课堂上睡觉就当场“击毙”……

这件事后,全班除斐海外再无上课睡觉的事例。我们都开始觉得学习是自己唯一应该做也是只能做的的事情了,因为无论是双亲方还是老师方即使是亲友方一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成绩怎么样?”考虑到双亲的面子和自己的面子,只能放下诚实的美德说一声:“还行,还行。”不过很多时候他们总是将我们已经骄傲的话当成谦虚来看,临走前还不忘向双亲因有我们这样的孩子而道贺。我们则在吹过许多牛后不得已才忍痛与睡觉断绝关系而同学习重拾旧欢,以免日后再碰上被人看出……

斐海却不,我感觉他特爱说实话,不像我们喜欢伪装喜欢面具。他像一位隐士,不问世俗,不理姻缘,我曾一度认为有他在的地方一定是这被污秽所充斥的世间的唯一一块风清弊绝之地。

总之,他像西门吹雪!总之,他应该有万梅山庄!

然而我们不了解他,一点也不了解!

迫使我接近他的时候就已经快到了分别。

英语老师不知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竟在一节课上提问我们俩。我站起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到了不一片空白时,眼前就一句话:“你不是说不提问我们吗?言而无信非君子也!”当我反应过来自己受骗并想快速做出反应时,斐海已经被叫了起来。我看他一眼,知道他不说话就已经很给老师面子了。然而他总是令人难以预想,他张嘴便说:“你提问这有什么用,高考又不考。”

这件事让我承认并且终身不会反驳得罪谁都别得罪正在更年期的女人是一句千真万确的真理。我觉得它不光接受完了实践的刻薄检验,它更是让所有不把它当成一句真理的人受到了惩罚!

我和斐海被叫进办公室,班主任用比印尼海啸还阴沉的脸看着我们,我想辩证,但着实没有胜算,只好沉默着等待命运的宣判。

“胆子不小啊,和老师顶嘴。”

“我没有。”我说。

“是我,”斐海淡淡道:“他只是没回答出问题,没有顶嘴!”

我霎时觉得我很懦弱,我后悔说出“我没有”三个字。那是间接为自己辩白而将肇事者推向更深的沼泽。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我脸颊发热,不知是为自己还是斐海!

“你先回去吧。”班主任语气缓和的说。这若是在以前,我一定是如释重负一般跑回去,然而今天我无法卸下内心的负罪感,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幺喝!怎么?想上演一场患难见真情还是受罚亲兄弟啊。”班主任又说,语气明显充满了讽刺,可能是诣告我们这次大劫难逃了。

斐海看我一眼,大概知道我正为自己的失言耿耿于怀,就劝道:“回去吧,本来就没你什么事,就别在这看我笑话了。”

我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埋怨。即使我现在再怎么良心不安也不能呆着不走了。我瞄了一眼班主任,看见他嘴角很不自然的微笑,扭头就走了。

在班里的课上我如坐针毡,总是想着应该怎样替他求情。然而在我回来后的几分钟,我就看见斐海也面带微笑的回来了。他坐到自己的位子,把头埋进了书里……

“怎么样?班主任怎么说?”同桌问我。

我不想再把自己失言的事重复一遍,就避开这个问题反问同桌:“你家英语老师不是说不提问我们吗?怎么又心血来潮啊?”

“她大概看你们长得帅吧!”

“你别瞎扯!你说她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我又问。

“何止是提前,我们不是学过相向运动和跑步进入社会主义吗?”同桌道。

“这有什么关系?”

“你真笨,我的意思就是说你家英姐的更前期往较小的年龄跑,而她自己呢又是崇尚跑步进入更年期,所以两厢情愿,她就更年了。”同桌得意洋洋的说。

“是有几分道理奥。”我附和着。

“那当然,而且你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叫教作业自己又不检查吗?”

“为什么?”

“因为她要的不是成绩,而是服从!”

我不忍再看到斐海无忧无虑的笑容,就率先硬下头皮问他到底怎样解决的。他还是不急不慢的看我一眼道:“以前和英语老师顶她都没事,没想到这次翻船了!”

我心里问候一下他妈妈,问道:“到底怎样解决的?”

他从位子上站起来,往桌子上一座,道:“其实没什么,他就让我回家反省,说什么时候反省好了再回来,他还可以帮我保留学籍,高考还可以参加。”

“那还应该抱着他腿痛哭流涕地感谢不杀之恩了?”我愤怒道。

斐海只是笑,似乎早已知道了这种结果。

我看着他笑,有种说不出的可怜。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又问。

“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斐海说。

“我不明白?”我不服道:“你以为你干的那些事大家都不明白?行了,不就是装酷吗?谁都会。别自欺欺人了!面对现实吧!现在是老师让你走,一个学生如果混到这种境界,那他就是太悲哀了。”

“任何学生的悲哀,都是社会学校和家庭一手造成的!”他几乎是大叫了出来。

我突然觉得我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太过特别,因为他心里有恨,有恨的人是不会特别的!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机械地抽动了下自己的表情,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用这种语气。”说完他就出去了,背影孤零。

我被这话吓了一跳,但毋庸置疑的是,生活中肯定有人值得他用这种口气。愤怒!激亢!……

再见到他,是在高考报名的时候。

那也是深秋,每一寸土地都极力地散发秋的野蛮气息。纷飞的落叶打着旋儿地飘落,像芭蕾舞美人,又像西班牙舞娘。我不知道命运安排一个不曾学习的人来报名是与他开玩 笑还是自己的恶作剧。只知道在那个下过雨的天气,阳光走得特别早、特别早。

他没有拿任何行囊,只是孤身来了。班主任不知什么意思地问他是选择留下还是继续走,他想也不想就说,继续走。

这本是我意料中的答案,所以并没有太多惊讶。可惜,身后一大片的落叶瑟瑟作响的讽刺着虚伪和面具!

短暂的一闪,成了永别……

(十一长假,夜 ,10:25——11:47)

我:你后悔你的选择吗?

斐海:我从不后悔自己任何地选择。

我:连遗憾也没有?

斐海:没有。

我:……

我:叛逆的路不好走,一旦选择,无法回头!

斐海:任何的路都不好走,既然选择,永不回头!

……

我:保重!

斐海:保重!

(春节,夜 ,11:55——12:46)

我:终于看见你上网了,这些天去哪了?

斐海:上海。

我:去干什么?

斐海:寻找。

我:什么?

斐海:我自己!

我:找到了吗?

斐海:没有。

我:那你打算再去哪找?

斐海:不知道。

我:其实即使你跑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你自己。

我:因为你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你属于另一个空间,只有你自己的空间。

斐海:只有那个空间才拥有我!

我:……

……

我照旧继续着自己浑浑噩噩的生活,与世无争,像个隐士。我有时候还是挺怀念斐海的,毕竟他还是很特别、很孤独。

我不知道他又去了那座城市,也不知道他自己的寻找方式。但我知道这种人总是对自己的想法存在太大的骄傲,虽然这种骄傲有时并没有他们自己想象的那么完美,但有时的确帮助了他们不少。就像以前他在班里的情况一样,有些女生为他疯狂,认定这是酷。而也有女生认为这是深沉的装逼!

我从不评价他,也无法评价。

有天我收到他的彩信,照片上他与一个女孩相拥在一起,旁边附带一句话:朋友,我找到了!

我发短信问他所谓的寻找仅仅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他没有回,直到我收到一封他从北京寄来的信。

朋友,奥不,应该叫你哥们好些,我知道你一直想了解我。也许命运就这样将我们捆绑在一起了,看吧,我就知道你会问我寻找了这么长的时间仅仅只为得到一个女人么。我应该这样回答你,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帮我找到自己了,只有她!

我记得我曾告诉过你,任何人的悲哀都是这个社会家庭和学校造成的!你那时并不认同,只是觉得我对应试教育存在偏见。然而,如果你经历了我的家庭、我的生活,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忍受不住。

我,父母离异,从小就寄长在姑姑家里,虽然我的父母每年都会按时打给他们一些钱,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丁点的怜悯。我从小就知道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任何东西的小丑,即使那东西再怎样廉价,我都没有资格得到。

学校呢,我只看见一群长得不以为耻的脸在那恬不知耻的讲述礼义廉耻!

所以我逃避。

我告诉你我去寻找,你认为是灵魂,你错,我只是寻找这个世界的自己,我想听见有人说我给了她安全和依靠,至少这样让我知道我还有用。

她给了我,我当然也会还给她依赖。

保重,哥们!

我看完这信,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开始想,如果当初我了解这些,向他说你给了我安全和依靠,不知他是骂我变态还是变态的拥抱我。

总之,一切都走了……

日子还是这样无声无息地过着,我开始在课堂上肆无忌惮地睡觉,班主任开始找我谈话。

“你要不就回家吧,学籍我可以给你保留,高考你还可以来参加。”

“我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在家睡觉总比在这暖和!”

我沉默……

“叛逆的路不好走!”同桌对我说。

“任何路都不好走,一旦选择,绝不回头!”我说。

……

昨天,我看到同桌给我的留言:你就不后悔你的选择,即使不后悔也应该有点遗憾吧?

我突然想笑,用键盘轻轻地回复:我从不后悔我自己的任何选择,也没有遗憾!……

我开始懂得,任何人都是会伪装的,往往那些看着沉默寡言却喜欢一鸣惊人的人,他们总是面具戴得太深,伪装的太过巧妙。

我也开始懂得,世界上最令人感动的是一个心理悲观的人总是微笑着对待身边的任何朋友!

斐海,是戴着面具的好人。

我笑着,戴上自己的面具,开始自己的寻找。

手机上,是同学发来的询问信息。我也开始回复,我在寻找,用自己的方式!

……

你是英雄,就注定无泪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