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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作者: 胡子2011/01/12心情随笔

过年已经不是一件能让我激动的事。后天就是除夕,人们在忙着购置年货,街市上人满为患,我还跟平常一样,无动于衷,不惊不怍。我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是不是老了?

那么我是老得太早了:十三四岁,我就对过年不激动了。三十初一,我呆在房间里,怎么也不出门。父母说,你是绣花女哦,一天到晚不出门?村里人则笑:简直就跟幺姑娘一样,见不得人还是咋的?任别人怎么说,我还是老样子。我干什么呢?看书,写所谓的小说。那个年代书少,我是逮住什么书看什么书。看得懂,看;看不懂,也看。有一本世界哲学简史,还有什么列宁、斯大林的着作,哪里看得懂,居然还煞有介事地看了很久。写小说,学写章回小说,雄心勃勃拟出若干章回,兴致勃勃地写下去。也写寓言、随笔,古诗词。满以为是那么回事,沉醉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梦里。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啊。人们都说,这娃儿读书读迂了,读来啥子时向都不晓得了,完了!父母见我“执迷不悟”,也就不怎么管我,任由我呆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

不爱出门的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感兴趣,有一件事情我特别感兴趣:写春联。写春联的魅力在编和写。“编”无疑是一种创作。我不喜欢那种人云亦云的春联,我希望每一副春联都有不同的格式和意义。当一副得意的春联被自己想出来,又亲自用自以为是的毛笔字写出来,这个过程是多么叫人满足。那时我认为,亲自编写了春联才叫过年,别的都无关紧要。过年过年,要有对联。我父母不识字,对我年年都能把喜气洋洋的对联写在门上,显然是满意的。一个农家孩子变得有文化了,这无论怎么说是一件喜事。我想,这也是他们任由我不出门的一个原因。我的个性得以张扬,写春联一写就是二三十年,写作看书的习惯也至今不改。如果我既不爱好写春联,又整天瞎跑,不爱看书和写作,那和别的人过年有什么两样?那我还是我吗?

在别人看来,过年过节仍然像平常那样,是心态衰老的表现。节假日是人类有意为自己设计的一段时光,大多数的节假日人们都快乐地度过。人们“制造”这种快乐,用以衬托一年到头的辛劳。如果此时不乐,一年到头的辛劳便显得不值了。用这种快乐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活着,不但活着,还活得快乐精彩,这大约就是不老的一种体现。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类必须这样“自我安慰”,“自得其乐”。人类的生存是如此艰难和艰巨,他在夹缝中偷得这样一点快乐,用以平衡自我,确也算明智。用快乐来表明年轻与不老,成为一种时尚,良有以也。

其实,要获得这样一种快乐并不容易。大多数人都已经丧失快乐的能力,只能“差强人意”地“制造”出快乐来。大多数的成年人乃至一些年轻人,都被生存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幸福与快乐早已离他们远去,只是为了至爱亲朋,他们才刻意制造着这种快乐来。他们添置新衣,置办年货,赠送礼品,就是在耗费一年的血汗。他们说:一年的辛劳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于是一掷千金。一掷之后则可能一贫如洗。那么再等来年。那些长年漂泊在外的人,最知道其中甘苦。快乐的背后有多少辛酸往事?谁知?

对年节保持激动确是一种能力。这种激动应该像孩提时一样自然呈现,保持一种本色。就是说,它是一种真快乐,像泉水一样吱吱冒出,绝非从别处偷得一瓢水来,暂时滋润一下干涸的心田。儿时我们是那样盼望着过年,我们对过年的渴望就像野草疯长,严寒,贫穷,疾病,死亡,都不能阻止它疯长。快乐近乎天然地连接着童心。一个孩子不快乐,就是他的童心受了伤。快乐不在了,童心就远离了。那么成年人呢?成年人还是这样:要对生活和生存保持惊奇、激动和快乐,要有童心。童心是自然之心,本色之心。人生的沟沟坎坎很容易磨掉此心。一个成年人还能活得像一个孩子,那是奇迹。

我就是这样一个孩子,一个老孩子:时间可以让我苍老,但它不能让我失去童心。童心从来就蛰伏在我的身体里。我十三四岁就置身于过年之外,把过年不当过年,不等于我的心就不在过年中。我编写春联是过年,我看书写作也是过年。我目睹孩子们放鞭炮是过年,我在鞭炮声中恣意遐想也是过年。置身于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是过年,置身于喜气洋洋的气氛之外也是过年。过年是过年,不过年也是过年。在自己沉浸的事物中沉浸,是真正的过年。这样的过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过,一生中的年年月月时时刻刻分分秒秒过。过年,就是过这样的日子。沉浸着,便惊奇着,激动着,快乐着。时间对沉浸着的童心一点办法也没有,它听任泉水吱吱地冒,听任野草嗨嗨地长。它听任着一个孩子不老。

一个身影永远跳动在眼前:那是童年的我,那个放着鞭炮、四处乱蹿、呐喊叫嚣的我。那也是今天的我。

过年喽。

过年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