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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虫鸣

作者: 林广之2012/09/27情感美文

虫鸣

夜深人静的时候,想睡,一时又睡不着,闭上眼,一些杂碎漂浮在大脑的天空,如同早上醒来时一些残存的梦,越来越模糊,越想记住越记不住,像一个脱手的氢气球,抓一把,抓不住,再抓一把,还是抓不住,只能眼巴巴看着它远去,最后消失了……突然听到一串虫鸣。是虫鸣吗?第一下有点怀疑,再仔细听一下,是虫鸣。呤呤呤……呤……像风吹铃子晃动的声音。是蟋蟀吧,应该是的。

它在哪儿?在墙壁上,还是在水泥的罅隙里?瑟瑟地抖动着羽翎。我想,此时我不应该说它是在歌唱,应该说是吟唱,浅吟低唱,最好也不要说它在弹琴,应该说是抚琴,轻拢慢捻。它应该没有同伴,即使有,也只是一个,并且就在它身边,只是听众,是它唯一的听众。那是怎么的一种抒发?是在述说往事?还是在感叹生命经历春夏的华美而至秋凋落的宿命!不知道,总之,秋夜太凉!我想起在某个时候,在某个地方曾见过蟋蟀、蝉,或者是其它小虫类的风干的躯壳。

头脑的天空中,那些杂碎不见了,耳边响起了更多虫鸣声,唧唧唧唧,一刻都不停止。想听听它们究竟在哪里,却又辨不清楚。应是在较远的地方,隐隐约约,而且到处都是,此起彼伏,似有却又似无,像是来自黑夜中的旷野。旷野,又觉得不太可能,周围都是钢筋水泥。再听听,我算是明白了,是来自耳根。是在乡野的黄昏中呆过很久吗?还是经常在黑夜的旷野中行走?也许吧。

在乡下,经常看着天一点一点地暗下去。虫子的鸣叫声成了夜幕降临的前奏,是农民憩息的时钟。年少的时候,走夜路或夜宿野外是很经常的事,夜色朦胧,悦目的是月亮,最入耳的便是虫声了。其实也不必在野外,只要是周围有草木或有水土的房子,夜晚都能听到虫子的鸣叫声。前年我的窗前和屋后还是一片山地,树木和杂草丛生,夏日的白天,我都嫌吵。什么知了啦,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虫类,它们扯着嗓门叫着,像我们农村里办喜事时吹着的唢呐,声音又高又尖,简直让人无法午睡。晚上或夜里,便是虫声四起,让人感到自然的宁静和安详。只是这两年,我房子的周围都建起了很多水泥房子,几乎把我从绿色中隔离了,打开门,打开窗户,我都看不见一寸土地,看不见一颗树木,甚至看不见天空。所以我想,虫声从哪里来?在这样清凉的秋夜。

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耳根的虫鸣,突然间觉得人退出了自我空间,慢慢地缩成一个小点,像黑暗中的一点黑暗,就像耳伴似有似无的虫鸣中的一点似有似无,渺小,甚至到虚无。身边的一切,感觉到的和感觉不到的,如墙壁,身下的床铺,身上的被子,包括看不见而能想到的东西,都比人要凸显,比人要坚实得多。都说人是万物之灵,但在秋夜的虫鸣里,我觉得,人因为有了意识而变得虚无,存在的话,也只是这万事万物中之一种,绝不异于一只蟋蟀。万事万物都处在同一地位。没有任何东西更有意义,或者更有价值,都是一种短暂的存在。

时间和空间

空间和时间都是完事万物移动和变迁的参照物,是人们把事物变化的参照物定义为空间和时间的。空间和时间其实都不存在——也只有这两样不存在的东西是永恒的。

静下心吧,听一听,你会听到时光走过去的声音。

头发白了,人老了。我们就说岁月过去了。

看着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我们说时间在走动。

其实都不是,时间不存在,它不会变也不会走,变化的只是人,走动的是钟的针。四季更替不是时间在走,日夜交替也不是时间在走,那是日月轮转。

人渐渐长高,我们发现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远;人老了,腰弯下去,头低下来,我们觉得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都是我们的躯体在变化,空间不变。

听着虫鸣,我不知为何会产生这么些怪诞的思想,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荒谬。

甚至想,我不是父母所生,而是自然造就的。自然要造就万物,自然要造就人类,让人类代代繁衍,于是我就出现了。我的出现,是自然注定,至于我出生在什么地方,在什么家庭借助谁的肚子,这都是偶然。开始的时候,我还不意识到“我”。渐渐的,我开始思考人生,命运,我才意识到“我”的存在。后来,我发现“我”会消失。这让我感到恐惧,无比恐惧,我开始思考宿命。但是再后来,我意识到“我”只是一个物种的一个,我是一颗果实,也是一粒种子。我产生,我成长,我成熟,我衰老,我死亡。这不光是我的宿命,是一切存在的宿命。我不抱怨出身,不抱怨父母,我尊重自然。

自然造就的人,其实如草入木,如蝼如蚁,更如云变成水,水变成气,气又变成云,周而复始。但庞大和强大的人类也摆脱不了灭亡的宿命。就像远古地球的恐龙。科学家把那个时代叫做地球的恐龙时代,那么这时代,应该叫地球的人类时代。

恐龙灭绝了,人类也会有灭绝的一天。甚至地球,甚至宇宙,都有灭亡或重组的一天。

这样一想,好像对“死”的恐怖顿时也就消除了,因为这不是光人的宿命,这是存在的宿命,一切存在都会死亡,不死的只有不存在的时间和空间。

死亡其实是一种完美的成熟,就像一个熟透的果实从树上掉落。这样想,真的很坦然。

可惜,不是人人都这样想。不知多少人还在自“我”中执着,以“我”为中心,纠缠在不可解脱的结里,痛苦不堪,到死也不明白。这就是意识人类的悲哀。

人类与虫类

人类把自己定义成“高级动物”,把其他动物叫做“虫类”(比如中国人曾把老虎叫做大虫)。“虫”类是低等动物。那么植物和其它物类就更加不能得到“等类”的看待了。

我们看过很多科幻片,每当有什么生物伤害到人的时候,人类都称他们是怪物,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排拒,想尽一切办法除掉它们,动用了飞机大炮甚至生化武器。人人都以为这样的怪物是应当要除掉的。

我们不妨进行一下换位思考,在其它动物和生物的眼里,人类难道就不是怪物?这种看起来像猴子的动物,其实一点都不好看,赤裸裸的。相比之下,我觉得其它一些动物要比人类好看得多,比如说蝴蝶、蜻蜓,甚至小猫小狗,还有马等,只是人类知道用一片东西将自己的丑陋遮起来,甚至还学蝴蝶穿上花衣裳,学老虎披上皮袄,把英俊的男子说成白马王子。人类还学着鸟儿飞翔,学着孔雀、天鹅起舞,说明他们已经承认天生下来的缺陷。人类,看起来没有锋利的犬牙,但它们是肉食动物,什么肉都吃,什么动物都杀,贪婪成性,并且杀生技术相当高明,它们的繁殖能力相当强,它们的巢穴坚不可摧,已遍布全球,并且无孔不入。不知有多少物种都灭绝在它们口中。“人”这种动物难道不可怕?如果没有这种动物,其它的生物不只有多快活自在!马儿不必被奴役,狗儿不必被叫摇尾乞怜,画眉不必被关在笼中……

说到底,“人”类也还是“虫”类。但“人”类不承认“虫”类的意识,不体谅“虫”类,不尊重“虫”类和其他物类,依然对其它物类肆意践踏和掠夺,唯我独尊。

这其实并不高明。

大部分物种的灭绝是由于失去生存的环境和空间,而并不是因为它们的弱小。但是,有的物种会不会因为过于强大和庞大而耗尽自己的生存空间,从而走向灭绝?

说这些并不是杞人忧天,这跟“杞人忧天”无关。我是说,人类不过也就是地球上的一个物种。自然赋予人类意识,赋予人类智慧,人类就应该懂得物种共存的尊重。其它物种是不是也有意识?我一直都在怀疑。也许有,只是它们传达的信息我们无法捕获和读懂而已。它们或许也对我们人类保持着一种态度。

绿色植物呼出来的是氧气,吸进去的是人类和其它动物呼出的二氧化碳;人类和其它动物呼出的是二氧化碳,吸进去的是绿色植物呼出的氧气。人类和其它物种同呼吸。懂得尊重其它物种,是意识人类对自身的尊重,懂得尊重万物,是对生命和宿命的理解之升华。

如果自然不造人,我愿它把我造成一匹马,或一只鸟,或一条鱼,或一只蝴蝶,一只蟋蟀,或一颗树。这样,也许我可以读懂山川、河流,读懂蓝天、白云、阳光雨露,读懂风的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