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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岸花开,彼岸荼靡

作者: 木木堇的夏天2010/11/27短篇小说

六月的南方小城,天空连日阴沉,降水连绵不断,正所谓"雨打黄梅头,四十五日无日头"。柔软的雨丝细细的冲洗着青石板,光滑的人影可鉴。这是一个古老的小城,似透着历史清脆的回响,漓河两岸绿柳如丝,清澈的流水照出清漓城的端庄沉静。

木槿踩着雨带移动的节拍回到家乡。她毕业了,四年后的清漓城一如四年前的清漓城,同样的温婉、同样的闲逸。木槿,如她的名字一般,洁白如花、温润如玉。她是需要孕育在南方水乡才会开放的木槿,不适合在北方干燥的空气里存活。

她在北京读播音主持专业,毕业后同学朋友大多都留在北京或到沿海城市,只有木槿,一心要回到她的小城。她不顾家人的反对和朋友的规劝,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也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放弃首都的繁华,回到这个清逸的小城,也许她也不知道。也许只是单纯的想回去,就这样。

休整一些时日,木槿带着简历,来到了这个小城唯一的电视台应聘。过些闲淡的日子是她的心思,然而并非不找工作,毕竟柴米油盐是生活必不可少的元素。电视台有空缺的职位,播报天气的主持人快要离职,就等着单位找到合适的人代替。木槿的出现正是时候。

她被要求试镜,她的文凭没有问题,只是天气播报员更需要实战经验。她的声音很好听,清清脆脆的,颇有些夏风吹过河塘的清幽淡然味道。她的试镜刚结束,一位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进来了,笑着和她打招呼。导演介绍说这是新闻主播顾潇,天气预报前的新闻播报。不知是什么巧合,木槿只觉得似曾相识,为了不表现的无礼,木槿收回了紧盯着男主播的目光,松开了手。想想总有人长的像自己熟悉的人,便释然的淡然一笑。

电视台决定让木槿当天便开始上班,晚上的天气预报便由她来播了。顾潇带她去办公室,她没有拒绝,她对他的友好态度很感激。对于马上进入工作,木槿还是显得很紧张。然而,那些所谓的言语安慰并不能起作用,他深知这一点。他开始讲述自己第一次播报新闻时的经验和窘迫。“在开始之前,我就很紧张,我害怕自己因为紧张而说错,或者舌头打结,甚至声音颤抖”,他说。“那你是怎样克服的呢?我也很担心,我怕会因为我紧张而报错,我怕我的身体会不停地颤抖”,木槿说。“我有一个小秘诀,也许对你有用。我紧张的时候,就会用我的右脚踩住我的左脚,那样便会平静下来,身体并不会再打颤。到现在为止,我都还用这个方法克制我的紧张。”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笑容。

终于到了新闻播报了,顾潇走进录音棚,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紧张。她朝他点点头,微微一笑。终于,新闻结束,天气预报就要开始了。她转身走进录音棚,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很紧张,她想起了下午顾潇说的用右脚踩住左脚,现在才发现那个动作有点可笑,她用一秒钟想象了一下顾潇当时做这个动作时傻傻的样子。她没有时间多想,她抬起自己的右脚,放在了左脚上。然而,她还是抑制不住紧张,以至于在报阴渐多云时报成了雨转多云。她想,她的脸一定红了,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终于,挨到几分钟结束了。木槿红着脸走出录音棚,顾潇站在门口等她,递给她一杯茶。他看出木槿很懊恼,便安慰她。“不要这样沮丧,第一次嘛,没关系的,我第一次的时候表现的比你还要差。”顾潇说的时候,脸上有有些隐秘的表情。木槿知道,那些只是为了让她心里好过一点,是否真实,没有追究的价值。于是,木槿抱以微笑回复,渐渐地她才从刚才的紧张气氛中回过神来。

收拾好东西,木槿走出电台大厦,准备回家。她走下台阶,一抬头,看见顾潇推着电动车也准备出发。木槿笑着和他打招呼,仅仅一个下午,他便是她在这个新的环境最熟悉的人,他对她的帮助,更是让她觉得他很善良,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准备回家了?”顾潇开口。“恩,你也是,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你骑车小心”,虽然感激他的友好,但木槿此时只想逃离这个地方,不想多说话,于是提出要先走。

顾潇看着木槿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木槿很瘦,单薄得就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他想起播报天气预报时,木槿因为犯了个错误就羞得脸通红的样子,觉得她像个小孩子,单纯而透明。木槿已经离他有点远了,忽然,他发动车子,追上了她,在她面前停下。木槿像只被惊吓的小鹿,脸上又泛起一丝红晕。“还有事么?”木槿很犹疑。“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哪里?”顾潇终于问出口。“我家住西城区,漓河小区”,木槿出于礼貌回答,“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不麻烦你了。”“我也住西城区,我正好要过桥的,不麻烦,上车吧!”顾潇坚持。两人僵持了几秒,木槿觉得顾潇还是有点唐突,但是,她看着他的脸,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再熟悉不过的神情,她不忍心拒绝。

“你的名字很特别,你出生在夏天么?”顾潇打破沉默。木槿给别人解释过无数次了,“我出生在木槿花开的季节,我爸爸最喜欢木槿花。他说,木槿朝开幕落,但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却是生生不息。大概爸爸是希望我像木槿花一样,不仅有花的美丽温柔也有坚韧的一面吧!”很快,到了小区门口,木槿下车,向顾潇道谢:“ 顾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叫我顾潇就好,同事们都这样叫我,你也一样吧!”顾潇似乎急于想要和木槿拉近关系。“恩,那我先进去了,你骑车小心。”木槿一副急于摆脱他的样子,她还是觉得他唐突,然而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注定了她不能拒绝他的好意,他在帮她。顾潇看着木槿进去才离开。

实际上,他住在东城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压抑不住想要送她回家的冲动,自己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有熟悉的感觉,他觉得他见过她。他一路上都在想,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然而,到家了他还是没得到答案。他觉得他有些不正常,他有女朋友,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

是的,顾潇,他有女朋友,他大学的同学,很优秀的女孩,他们曾经很相爱,这么多年,对彼此的感情已经成了习惯,没人会问他爱不爱她这样的问题,他也不怀疑。然而,当他看到木槿的那一刹那,他眼里竟闪过一丝喜悦,说不出的快乐,甚至有些心跳加速。他还是害怕的,然而,人在某些时候是感性大于理性的。他看到木槿就心生怜悯,有种想要保护她的欲望。也许,只是他看到木槿就想起当年的自己,大学毕业找到这份工作,他不忍心让她磕磕碰碰,仅此而已。他不能忘了,在上海有一个等他的女孩。

第一天的上班时间就这样过了,木槿躺在床上睡不着,一遍一遍回放着一整天发生的事情。顾潇的笑脸和亮晶晶的眼睛在她的脑袋里打圈圈,让她的神经很混乱。她想到他看她的眼神就心里发虚,但她并不反感他,甚至对他有好感。她无法满足自己的好奇,她想知道,她在哪里见过顾潇,真的见过。她保持着奇怪的想法,想着以后的日子要怎样和他相处,慢慢的,她睡着了。

时间依旧不紧不慢的过着,木槿和顾潇不可避免的每天照面,慢慢的熟络起来。然而,他们再熟络,他们对彼此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仍然是存在的。

木槿对于自己播报天气的工作也越来越熟悉,慢慢的做的很好了。顾潇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的天气预报他都很认真的看了,只是,他依然不知道第二天是下雨还是晴天。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屏幕上那个可人的女子。齐肩的头发,瘦瘦的脸被遮去了边,清亮的双眸像嵌在脸上的星星,不停地闪烁着。她算不上很漂亮,但是,她带着江南水乡的温婉气息,平和而不急躁,清透至极。他似乎可以感觉到他自己眼光的灼热,他希望她知道他这样望着她,也害怕她知道。

自从上次送木槿回家,顾潇就再没和她那样单独的零距离相处,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也有过挣扎,他逼着自己反省。他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他讨厌朝三暮四的人,但是当他遇到木槿那一刻,他的责任感就羞愧的逃走了,他明白她是那个错过就再也遇不到的人。他心里何尝不煎熬,他确信他爱着女友雨悠,而他也发现他看不见木槿的时候心里是焦急的。是的,他爱上了木槿。

木槿依旧有点躲着顾潇,然而,他们已经是同事,又怎么可能躲得掉。她发现了顾潇的不自然,她发现每次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专注,眼睛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着。她不敢和他对视,生怕他眼里的火将自己融化。她是那样的女子,自然是害怕那些刻意生硬的东西。

木槿喜欢走路,她晚上七点十四下班,不是很晚,她喜欢走路回家。正值夏天,七点多的天色不是很晚,但天色有些灰蒙蒙的了,不是很亮。木槿不紧不慢的走着,欣赏着沿途的美景。清漓河边,人们品茗对弈,乘凉的人也互相拉着家常。过了桥,绕过一个弯,便进入一个小巷子。周围一片沉寂,木槿心里有些害怕。突然,走出两个年轻人,一看便知是社会上的小混混。他们手里拿着木棍,嘴里的话不堪入耳。木槿心里发虚,不知如何是好,周围的居民大概是到河堤边乘凉了,此时的她真的是四面楚歌了。

面对他们的咄咄逼人,木槿不断往后退,终于退到了墙边。其中一个男子已经夺下木槿的包,另一个说着脏话伸手便来撕扯她的衣服。木槿使劲的挣扎,她的尖叫并没有引来解救的人,于是,她心灰意冷,眼泪喷涌而出。突然,一道光闪来,电动车的声音也尾随而至。是他,她看到了他的脸。

顾潇顾不得许多,他此刻想的就是救下木槿。他连车都没停好,就像那两个流氓冲去。他开始还能对付,可是后来其中一个从身后摸出一把刀,那刀闪着犀利的寒光,像顾潇刺去。“小心”,木槿吓得尖声叫道。顾潇像旁边一闪身,然而已经来不及,他的手臂已经受了那一刀。木槿看见鲜血在那一瞬间涌出,她吓得哭了。她回过神来,马上要打电话报警,那两个流氓见状赶紧丢下包逃了。顾潇止住木槿:“算了,别报警了,人都已经走了,你没事吧?”“我没事,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去医院吧!”木槿仍然泪流不止。她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感激,也有一些担心和心疼。顾潇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觉得煞是可爱,忽然又想起她刚才被欺负的样子,心里突然恪了一下,隐隐作痛。“疼吗?去医院吧!”木槿再次提出。顾潇才回过神来。她是在担心他么?他宁愿相信是,相信她对他和他对她是一样的,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不用了,我先送你回家吧!晚了你爸爸妈妈该担心了,这点小伤没什么的。”顾潇拒绝了木槿的提议。他是害怕,害怕如果他去了医院,她对他的愧疚就没有了,他要留着,让她知道他在意她比在意他自己要多。“那去我家,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木槿拗不过他。

其实,那个案发现场离木槿家已经不远了,穿过那个巷子,再走一段,拐个弯,左走就到了。十分钟后他们到家了。木槿的妈妈看着女儿带着顾潇进屋,很是震惊,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木槿也没有要解释。木槿拉着顾潇直接进了自己房间,拿出急救箱,小心的帮他处理伤口。清洗,消毒,包扎,都是木槿亲历亲为。顾潇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那一处伤口灼热的像是快要着火,因为木槿仔细的看了那么久。他感到满足,至始至终木槿都没有说一句“谢谢”,不是因为她不懂礼貌,而是说明她把他受伤这件事看的重于其他,至少让她忘记了长久以来她对他坚持的客套。

一切处理得当,木槿也舒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看着顾潇淡然一笑。顾潇开始环视她的小屋,干净简洁,没有多余的物件,也不缺少什么。突然,他看到桌上摆着的一个相框,便拿起来想仔细看看。“那是我五岁生日的时候在公园的照的,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木槿解释。突然,顾潇说:“那是我”,言语里充满了惊讶和兴奋。那张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坐在秋千上,笑容很甜美,身后一簇白木槿开得正好。大概大家都没注意到后面那个男孩,他便是八岁的顾潇,抱着足球,脸上闪着晶莹的汗珠。木槿被顾潇的几句话惊得愣住了。原来,他在十八年前就在已经走进了他的生命,而她也在他的生命里存在了十八年。于是,那些似曾相识的感觉都有了解释。

“咚咚咚”,“木槿,出来吃饭了”,妈妈来叫他们了。饭桌上,自然是需要把刚才的事情解释一番的,木槿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父母听。木槿妈妈对顾潇很是感激,然而,木槿心里想的却不是这件事。她想到她和顾潇早在十八年前彼此的生命就有了重叠,她再也吃不下,不知心里是高兴还是遗憾。而顾潇此时此刻心里何尝没想他和木槿到底是怎样的关系。旧识?木槿来应聘的那天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算不上旧识。可是,在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他便有感觉她曾经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他心里很乱,他忽然有些害怕面对木槿,他不知道他的眼睛在面对她的眼睛的时候应该把目光放在何处。他想快点逃逸。吃完饭,木槿送顾潇下楼,看着他骑车远去直到过了桥。她很惊讶,顾潇在第一次送她回家的时候说他家也住西城区,可他却骑车过了桥。她明白了一切,顾潇每天都跟在她后面,直到她安全到家。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上楼去了。

木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拧开台灯,拿起相框,细细的端详那张陪伴了她十八年的照片。她看那个幼年的顾潇,真的是没有摆脱成年顾潇的影子,她相信了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她很爱这张照片,到哪里都带在身边,不时拿出来翻看。她不知看过多少次这张照片,还有那个她以为一辈子也不会遇见的男孩。室友们还开玩笑说木槿大学不谈恋爱是在等那个照片上的男孩,那时她只是笑笑,心里并未当真。而这一刻,她几乎相信了,她是在等他,等了十八年。她把那张照片带在身边十八年,不顾一切地回到这个小城,只是为了和他重逢?这里面有太多的巧合,是巧合,还是不是,木槿也拿不准。

第二天,木槿理所当然的需要“关心”一下顾潇,他为了救她受伤了,这是出于感恩心理,木槿这样想。她陪他去一医院换药,他再送她回家。不料,在小区门口碰到了木槿的妈妈刚买菜回来。鉴于顾潇是木槿的救命恩人,又是她的同事,还送她回家,就非要拉着顾潇去家里吃饭。顾潇推脱,木槿妈妈却说:“今天是木槿生日,她不喜欢热闹,也没有邀请朋友来,既然你来了,就顺便吃顿便饭吧!”木槿生日,她没告诉他。但是,一棵木槿结满花苞,正直花期。顾潇想,没错的,她生在木槿花开的季节。这样的理由,他不好拒绝,也不想拒绝。木槿不好说什么,便缄默了,静静走回屋里。

顾潇看木槿脸上很平静,想是她有些不愿他留下来,便跟她进屋想要闲聊以打破僵局。然而,再次看到那张照片,他心里的便涌起一股疼痛。他的脸憋得通红,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他爱上她了,他无比确定,他突然很想让他知道,因为他相信他们事隔十八年的再次相遇就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木槿,我……”顾潇终于开口。“听说他们说你女朋友在上海,还说你下个月就要辞去电视台的工作去上海了?”木槿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他。木槿对与自己不敢面对事实这一现实情况有点后悔,她想要听顾潇说出后面那几个字,却没有勇气,她断定以顾潇稳重的性格,他们之间没有结果。她没把握顾潇会为她打破他一直坚持的原则。

在临走之前,顾潇便问木槿那张照片的底片是否还在,木槿推说早已不在了。她觉得自己太狠心了,然而这一切都是被迫的。她看着顾潇的眼睛,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的认真的直视他的双眼,还是亮晶晶的一双眼眸。看着他失望的离开,木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她想要紧紧抓住,却害怕一切都是徒劳。

“顾潇”,木槿叫道。顾潇应声停住,只感觉木槿从背后抱住了他,“不要走,不要去上海”,木槿低低的说,声音里满是忧伤。顾潇转过身抱住木槿,第一次,他的心在她面前平静了。“原来我们已经认识了十八年,你比她先走进我的生命,我不会放弃你的。木槿,你说这是缘分么?这么多年了,我们还会再次遇见,要不是那张照片,我还不知道我们早已走进彼此的生命。”顾潇悄然说道。他怎么可以放弃,怎么可以用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的框框束缚她,唯有他跳出那个框。

月初,顾潇按原计划要去上海,但是没有辞职,也不会在上海呆太久。他想要和前女友结束,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他决定去上海当面说清楚。木槿心里是不安的,她害怕她十八年的等待在一瞬间就落空了,害怕他一去就不再回来。女人的心是敏感的,似乎对任何事的发生都有预知的能力。她似乎预见了一场离别,让她心里很不安。

木槿打电话给顾潇,却没人接,她心里更不安了。然而她能做的就唯有等待,遵从命运的安排。终于,木槿接到顾潇打来的电话。僵硬的问候,让木槿的心更加忐忑,她想,要给他时间解释。“木槿,我……暂时不能回来了,和雨悠分手那件事,我没有办法再告诉她了。他们全家在来接我的路上出了车祸,雨悠的爸爸妈妈在车祸中死了,她也断了一条腿。我必须照顾她,她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我了。对不起,木槿……”木槿没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流泪。她能说什么,让他离开前女友?她只是在心里嘲笑自己,嘲笑命运。“木槿,你哭了?”顾潇还是很急切。木槿还是一声不吭,挂断电话。电话再次响起,木槿按下静音键,丢在一旁。还有什么意义呢?接与不接,都改变不了什么了,她应该不让他去上海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她靠着窗子望去,一大片荼靡花开的正盛,伴着如火的凤凰花。离别近了。

第二天,电视台收到一封辞呈。木槿开始收拾行李,她要离开清漓。不知道去哪,但一定要离开。临走,她把放进行李箱的那张珍藏了十八年的照片拿出来了,收在了衣橱的最下面。

一场相遇已是缘尽,一如烟火落下的薄凉,一场绚丽的开放已是开至尽头的荼靡。离别终究是来的,纵使彼此等待了十八年,再次的重逢已是恩赐,如何再要求厮守一生。十八年前的相遇,注定是为了十八年后的重逢与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