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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邕江

作者: 季奚2012/07/05生活随笔

你或许游览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景致。当然,夜景是必不可少的。你或者见过秦淮河夜景的浓艳,或者是钱塘江夜景的清新,或者是珠江夜景的堂皇,或者是西湖夜景的娇俏,抑或是桂林两江四湖夜景的婉柔。

不可否认,这些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景,实为夜景中的奇葩。而我要说的则不是这些。于我来说,她们只能让我游玩,还不能令我感动。能让我感动的,是邕江的夜景。她不可用庄严、唯美、震撼、绝色这等“庸脂俗粉”来指称,简洁而浩瀚或可接近。

你如果没欣赏过这样的夜景,我则要建议你实地走一走了。

我是在某个晚上,走在邕江大桥,被她俘虏的。

那天,我参加一个婚礼,婚礼上见到了分别一年多的同学。宴会完毕之后,就商量着去唱歌,于是,我们就一起往歌城走去,路过邕江大桥,便和她邂逅了。

那晚之后,我总觉得我和夜色邕江相遇是冥冥中的缘分,似乎,她早已等候在那,只为我的出现。这令我想起阿难的话来: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受五百年日晒,受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桥上走过。这用在我与夜色邕江的遇见上,也无不可。那时,因了相聚的短暂而别离的长久,也因着生活上的、理想上的诸多不顺,心中顿生了许多愁绪。

然而,当我停步在桥上看着邕江的时候,这种愁绪一下消解了。

说到江、湖、海的夜景,灯光总是不可或缺的。岸边高楼上的霓虹和路灯,当然还有人工在水边增添的必要的补充,才可形成璀璨的观感。而夜色邕江则不需这些点缀。除却高楼和路边的灯光之外,只有三两在江上停靠的船灯了。王质《水调歌头》“时见渔灯三两,知在谁家浦溆,星斗烂垂空”的诗句,似可以此验证。只不过在这里是船灯而不是渔灯,烂熟的星斗也是没有的。她是如此简洁,简洁到不成一处风景。不过,也正是她的简洁深深吸引着我。我们的生活里太多了繁华与富丽,简洁反倒成为一种奢侈。现在,乍遇此种简洁,我又焉能不浸溺其中?

在我以为,许多地方的夜景与邕江的夜色相比,都显窄小了。或因一湖一池狭小地域所限,或因灯光的耀眼令人眼望不得太远,或因周围建筑密集而阻了视线,致令本该旷大的景致变得视域有限。邕江则没有这种弊端,夜色中的她或只有用“浩瀚”方可比拟了。灯光隐约照出了黝黑的江水,近处波光粼粼,水流缓缓,没有一丝水声(也许是因为桥上车辆的闹声太大了吧)。加上其江面宽阔,边上的高楼虽是集中,但你的视线依然能任意驰骋,不受隔断。灯光还照出了辽远的夜空,江水在远处与天空共同淹没,叫你看不到江的尽头和天的落脚。

我站在桥上凝望了许久,心中空空,微尘无着(当然,我不是想一跃而下,了结此生),眼前只有这茫茫不着边际的夜色和无声的江水,忽觉得自己到了朱自清的境界(他在《荷塘月色》中写道:路上只我一个人,背着手踱着。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里。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像今晚上,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如果能长此神游此间,便让我身藏万金亦是不愿了。而且,我想纵便是心胸再狭小的人,看过这浩瀚的夜色之后,也会变得开阔了吧?!

此时,江边没有多少夜游的人,喧闹少了,要不是还有桥上行车的吵闹,我想整个江面就是一片静谧了。如果你是一个忍受不了孤寂的人,我则又要劝你止步了,因为,寂寞并非人人都能消受。我且享受这无边的空寂的邕江夜景吧!

可惜的是,一阵短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同学来的电话。原来,他们早已过了桥到了歌城,发现我不见,所以电话询问。

挂电话之后,心中忽为我的同学生出一种可惜来。如此美景,他们竟匆匆错过了!他们脚步不停地奔向目的地,却遗落下夜色的邕江,令她独守寂寞。然转念一想,又便理解了,因为每个人总有他不同的风景需要享受,或许,他们不属于夜色邕江,邕江夜色亦不属于他们。想到这里,可见能遇到夜色邕江,是我的荣幸,又何尝不是她的幸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