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夜

高华忽然觉得很无聊，这是一种来自身心深处的厌倦，对男女之爱和人人乐而趋之的性欲，忽然觉得淡漠了。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麻木，忽然觉得对于性爱的美丽失去了判断的标准，或者说不想去加以判断了。这似乎是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阅历，也似乎是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厌倦。

那个夜里的疯狂什么也说不明白。常筱来了，晚上六点钟的车，二百六十多公里，三个多小时的夜路。本来说好周日一起到z城的，可常筱的放假计划有了变动，于是给高华发了一个短信就来了。进屋后没有多少过渡，二人很自然地拥抱在一起，然后忘情地亲吻起来。高华从常筱身上闻到了一种味道，似乎是他小时候在地里干活犁地牵墒时常闻到的牛身上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高华喜欢女人身上的那种香味，无论是浓香扑鼻，还是清香怡人，都令高华陶醉。可这种情况都是出现在和高华无关的女人身上，那种馨香都不是为高华准备的，所以就当是昙花一现，惊鸿一瞥，就满足于心理上的享受，或者说满足于对美丽追求和欣赏的满足。

纵便是这样，二人还是认真地亲吻着。常筱闭着眼睛，二人很快从浅吻低唱，发展到了深入地吸吮。。常筱使劲往高华口中探求着，似乎要从中寻找些什么。可高华没有那么动情，高华只是在品味一种结果，自己能占有这个虽然不算美丽，但也青春温柔的少妇。而且高华也没有从分泌的唾液中感觉到女人特有的香味，那让男人醉心痴情的香味，而是一种淡淡的青草味道。

常筱有些胖，在这个追逐窈窕淑女的社会里，常筱当然不是男人追逐的性感女人。高华抱着常筱身体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时，感觉到常筱身上的赘肉，没有富有张力的弹性。高华心中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自己是不是饥不择食了，才把这样的女人拥抱在怀中。但又一转念，常筱也有很多的优点。常筱单纯年轻；她自己有一个道德底线，有着更多的理智。这是高华最放心的，不至于和你上了两次床，就觉得拥有了某种权利，向你要钱要东西，向你要名分，对你气指颐使，甚至想登堂入室，寻死觅活得要和你结婚。

男人这东西确实没一个好东西，这是所有女人在对男人作判断时的一个结论，所有的事实也在佐证着这个结论的正确性。男人看到美丽年轻的女人总是在想入非非，恨不得所有的女人都据为己有，恨不得所有美丽的女人供自己片时之淫乐。高华也是。

常筱不知是真的动情，还是一种爱的姿态。她发出了有些气绝声咽的呻吟，即便是压抑着，也还是一声高过一声。这是高华第一次听到一个女人如此激烈的叫声，那声音只是在男人们的戏谑的口吻中谈到过，在文学的描述中看到过，在A片中听到过。现在和自己在一起的女人也发出着这样的呻吟，而且是一个平常温柔和顺的女人，这让高华有了几分征服者和胜利者的感觉。但这一瞬间高华的感觉是恨和厌烦。恨自己的虚伪，怀疑自己的选择，怀疑自己的道德品质，痛恨自己的丑陋。

高华想马上穿上裤子，好掩盖些什么，常筱则拖过被子盖住了自己有点肥胖的身体。她的眼睛看着高华，似乎捕捉到了高华脸上的神情变化，这时常筱的眼神有些空洞。高华和常筱并排躺在床上，但并没有亲密相依相偎。高华只是象征性地拉着常筱的右手，免得常筱感觉到高华的冷淡。高华忽然觉得常筱是多余的，常筱不该躺在自己的床上，不该和自己一样赤裸裸地躺在自己的身边。对高华来说，这是一种惯性：做前千思万想，做后意冷心灰；做前千千万万的美好和向往，做后是完完全全的空虚和迷茫；做前是十分亲昵，做后是冷漠和讨厌。

而高华这时候最大的不幸在自己心理上的厌倦。忽然觉得没意思，无聊，觉得自己更像个畜牲，觉得自己人性的一面太虚伪和阴暗。

到天明时，高华抽了自己的床单，拿了自己的枕巾，拆下了自己的被套，高华忽然觉得自己很脏，觉得常筱很脏，脏了自己的床，脏了自己的身体。高华开了窗户，高华要消除它的气味和所有的痕迹。

高华是带着安全套和常筱做的，高华怕常筱有病，这样的女人通常都不会太安分，所以要格外小心。当然也要小心的是，绝对不能让常筱有怀孕的可能，或者让带着自己性别和身体特征的液体流入常筱的身体，留下自己的痕迹，给自己惹出可能的麻烦。

这个夜晚，真的很丑陋。高华希望永远忘记这一天，让心灵从阴暗走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