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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路口,不见不散。

作者: 墨小冉2012/05/14qq日志

站在落寞的年月看着来去的人们,脸上渐渐刻下了沧桑的印迹,或深或浅,淅淅淅淅地蔓延,点点滴滴地坠落,最后,滑动在天边与地平线交错的缝隙处,溅起若隐若现的泪光,后来呢,笑容慢慢变的惨淡,心跳,也逐渐微弱 。

-序

尘埃被时光慢慢弹起,在我们眼前缓缓地升腾。世界静默了,然后,时光流失如水仓惶。夕阳在天边挂起了暗红的夜幕,黑夜在晚霞深邃的过道里跳起了舞蹈。撕心裂肺的痛苦,根本抵不住势如破竹的伤害,当我们还站在时光隧道深深呼吸的时候,伤痛早已蔓延,逼近我们的身体,侵袭着每一寸肌肤。最后,在我们某个失眠的夜里,刺透我们的肉体与灵魂,让我们死亡在落寞世界里。

敞开尘封的思绪触摸,思念过的岁月,刻下一段温暖的印记。

南方的雨,叮叮咚咚,小镇生活简单琐碎,洞悉明达,阔叶林的颀茎流淌着小镇静谧的血液,每个穿梭其中的人,带着天然的笑,质朴的问候,以及逃离文明区域原始的生存姿态。

某种依存,某种不舍,雨水肆意,青砖白瓦,榆树皂荚,如此脉络清晰的浮动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已经结束了与这座城市的某种关联,渐渐脱离了小镇赋予我的原始生命,初次离开烟雨朦胧的小镇,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有人说,人生的终点是坟墓。爱是会行走的黑色精灵,总是和我们擦肩而过。我有过割舍吗?毕竟与肉体相连。

北方的天气有些干燥。清晨,醒来,听到雨点拍打到窗户发出的“哒哒”声,起身拉开窗帘,窗外的植物以一季中最繁茂的姿态沉浸在雨雾中,从树冠看到树根的泥土,没有一处不是清亮的绿,以至于我差点忘记了,这里是北方的秋季。

气温骤降,人们都在吵着冷。打开衣柜从衣架上取出一件毛衣,犹豫了一下,又放回了衣柜。转身准备去洗漱,看见念正站在我房间门口。“怎么了,念。”我诧异的问道。

“我……哦,没事。我是来叫你吃早饭的。”说完立即转身向厨房走去。

我看见她闪躲的眼神便明白,刚才我的细微动作也没逃过她的眼睛。

吃饭时,念低着头,一句话没说。突然间觉得,房间的空气显得有些压抑。我喝了杯牛奶,拿起外套和背包匆匆出了门,留下一句:“我去学校了。”

我再一次的选择了逃避。

雨零落满心的悔恨,一滴一滴落入那个已失去灵魂的载体,生命是场华丽的错觉。

北方的秋天里横亘着淡淡的哀伤。时至今日,冉已离开我一年之久。我拼命的让自己接受冉已离开的事实。我怕天堂的冉,会不安心。冉走了,回忆成为我想念冉的纪念册。

我好似习惯了我的思念,所以我心中的空白都是你,你的点点滴滴,你的温存笑靥。你深爱的蓝色玫瑰在我房间里绽放,书桌上是摆放着的是你的照片,墙壁挂着的海报是你如天鹅般的身姿……对你的思念,如利剑,锁在我心间,想念你的笑容,如粉蝶,纷飞在眼前,最后的牵念,湿了我的眼帘。

我始终觉得你从未离开,我怀疑上天在捉弄我,因为念竟与你有着相似的容貌。思念的残骸迷失在沧海,怎知繁华岁月去以不再回。

或许和念的相遇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又或许念是冉的化身,而她们却又是截然不同的种人。

冉,性格孤僻,不擅言谈,在校时她的歌声与舞蹈被全校师生一致认可。舞台上的她,像极了一只高傲美丽的天鹅。

而念,个性好强,为人热情,她是学校街舞团的团长。也因此,在大学无人不知。她们的容貌相似并且都很优秀。这或许是她们最大的相同之处。

也许,枫叶能够寄托我对冉的那份思念。我把思念用心写在树叶上,让风带着我的牵挂,片片树叶,寄托着我的思念。

其实,今天我并没有课,我只是在逃避念。

学校离我们租住的地方很近,去学校的道路两旁是冉最爱的枫树。

如今已是秋季,枫叶正红,我弯腰拣起一片,放于鼻间,依稀能闻到生命的气息。

时间总是不经意从指缝溜走,时至今日,我已离开那座曾给我开心与绝望的南方城市一年多。北方的秋总是比南方来得早,我明显还有些不适应。

“冉,天堂的你还好吗?我们曾说好的,一起来北方看红叶漫山,如今,我就在北方,这里的枫叶正红,你在天堂看得到吗?

我还穿着你送的那件白色衬衫,同学们笑我要风度不要温度。可他们怎知,我只是害怕,我怕有一天毛衣会掩盖了你的存在,吞噬你的气息,冷却我的思念。

“慕安痕,暖夏念在找你。”身后传来潘璐辉的声音。

“哦,谢谢。”我转身淡淡地说道。

忽然想起,昨天吃晚饭时和念说好今天去买CD。翻开手机,十个未接来电,全都是念打来的,我回电话给念。

“痕,你在哪呢?没事吧。”电话刚接通,那旁就传来念急切的关心。

“念,我没事。刚才我将昨晚写的论文拿去给老师看。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其实念心里明白,我在撒谎,只是她没捅破那层窗户纸。我看见念时,她在冲我笑。

那一刻,我好像又回到南方小镇。

每次我和朋友打篮球,冉都会坐在一旁观看,等终场时冉笑靥如花的将水递给我。我宠爱的用手轻轻揉弄她的头发,她静静地看着我笑。她的眸子里总是透露着清澈与一丝哀伤。我至今记忆犹新。

“痕,你不是要找Jay的最新专辑吗?喏,给你。”

突然,念的话语让我把思绪拉回到现实。等我回过神时,才意识到我们在CD店里。

“痕,想什么呢?那么入迷,是不是刚才来时遇见美女啦。”念调侃中带有一丝苦涩。

“哪有啦。念,你这脑袋想像力还真丰富啊。”我笑了笑,接过CD。

中午的时候,我陪念去超市买了些蔬菜,准备回宿舍做中饭。

我与念是同一所大学的,她是我刚到北方时认识的第一位好朋友。

在离学校较近的地方,我与念合租了一间两室一厅,带有厨房和卫生间的房子。念与我各自一间。只有放假时,才会在宿舍做饭吃,平时都是在学校。

吃过午饭,念与我同去学校。她在国文系,我在工程设计系。

下午的课程伴随着铃声结束了。吃过饭,我同璐辉去学生会开会,我和璐辉还有几个女同学负责广播站的工作。开会时听学生会主席说,这次要联合志愿者协会举办一次有关于“对不文明现象说,不。”的大型环保活动。

开过会,我与璐辉回广播站开始工作。随着《梦中的婚礼》钢琴曲的伴奏,我开始了今天的朗诵。

“你听,岁月的脚步正在追赶着我们,这座城市已硝烟弥漫,战火一步步在向我们蔓延,别在留恋了,快跑吧……”朗诵随着钢琴曲的余音结束。

不知是谁买的JJ的CD遗忘在广播室,我一眼看见:《小酒窝》,写在CD最醒目的地方。左心房突然微微作痛,那是冉最喜爱的专辑。

“安痕,快走吧要上晚自习了。”璐辉一边整理桌上的稿子一边说着。

“哦,来了。”我迟疑了一下向外走去。

走出广播室,我并没有进教室,而是出了校门。

晚风轻轻吹拂着路旁呈绿的草坪,夹带着七月至末的气息,划破了一切本该宁静的意境。

“慕安痕,你在哪。老班在教室查人呢。”同桌突然打来电话。

“我在外面,你帮我给老班请假,就说我发烧先回宿舍了,谢了。明天请你吃饭。”说完我挂了电话,将手机改为关机状态。

在老班眼里我也算是好学生,因此请假应该不成问题。

我深呼吸了几番,希望被悸动的心灵能得尝所愿的平息下来。徘徊在这点静却牵带风声的草坪上,似乎又有几许惆怅。看着昨夜被秋雨洗礼过的小草,现在活力的迎风起舞,昏暗的路旁伫立着几盏残孤的灯,散发着淡淡的橙色,默默的映照着几个零散经过的路人。

蹲座在这似曾熟悉的地方,习惯性的燃起支烟,狠狠的吸了几口,突然,心脏又不可抑制的跳动了几下,或许,是因为这动作太过熟悉了吧。

在冉离开这一年多以来,我学会了太多的不良习性:吸烟,喝酒,打架……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对冉的那份爱。我只是用这这一系列行为来麻痹自己的思想,以此来减少对冉的思念。

念是我这一年多来,接触的唯一一位女生,大家都误以为我们是恋人。每次谈论到这类问题,我都只是淡淡一笑。避之不谈。

“你知道么,守着你的信念过日子真得很难受。”身后传来念冷淡的语气。

我这才意识到念在我身后,不知她就这样站了多久,难道是我出校门时她就跟着出来了?我随手将外套脱下披在念的肩上。接着又抽出一根烟,燃起,狠狠吸了几口。北方的初秋,着实比南方冷。

我抬头看着念,她的头发在夜风里孤独地飞扬,像是深秋时节里连天得衰草,在风的吹拂下映着若隐若现的灯光,闪烁着落寞的色调。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再去爱任何一个人。没有人能够替代冉在我心中的地位。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只是拿你当好朋友。仅此而已。”

说完,我顺手掐断了一棵枯草,有些狠心地把它仍在秋天的最深处。 然而,我嗅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味道,刺鼻而荒凉,泛着淡淡等辛酸。我继续努力在脑海搜寻,想找关于这种味道的东西。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问我,什么是爱情么?”我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两个字。

你轻飘的冷笑,像冬天里飞过的鸟儿,一闪即逝。

“爱情是什么,你他妈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蒜啊!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冉就能活过来吗?我告诉你,冉死了,她已经死了。”你的话像北方十二月时节的雪花飘飘洒洒飞入我的视线。

“冉死了,她已经死了,死了……”,念的话如余音绕梁般在我耳旁一遍又一遍地响起。我再一次想起了记忆中阴霾氤氲的南方小镇。

繁华盛事之后,留下一地的荒凉与凄楚。

驾着岁月的白驹,追忆着注定的别离,竟这般想念。向左走,梅花落满一地;向右走,飘雪散满天空。

我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念扬长而去,在黑暗与孤寂中留下落寞的背影。时光和天线交错,吞噬了我瘦弱的灵魂和呼吸。

看着念远去的背影,眼前浮现出与念的初次相遇。那是初到北方的第一个盛夏。

黄昏与地面正缓缓镶嵌,白昼里紧张忙碌的城市毫无困倦之意。人影茫茫,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耀眼的灯光使灰暗的天空泛出点点金辉,点缀着这无尽黑暗的苍穹。

夏夜里,热气笼罩着小城。柏油马路经过一整天的暴晒愈发滚烫,站在上面如同被圈入火海。两旁的杨柳显得筋疲力尽,仿佛冬日里霜打后的茄子般,奄奄一息。知了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呐喊这夏的酷热。

路灯下,坐在石椅上的几位老人一手拿着扇子,一边摆弄着手中的象棋,玩得不亦乐乎,不时还有路人过来围观“战况”的进展。

对面人行道更是热闹非凡,卖各色小吃的老板们忙碌的张罗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客人。

眼前一幕幕热闹的氛围与我却是万般地格格不入。

再次感受到:“想念是会呼吸的痛”,这句话的刻骨。想念冉的心,硬生生地疼。

此时不远处的酒吧里传来伤感的音乐,我随歌声走进那家酒吧。

酒吧里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烟酒味,让我快要昏厥窒息。可我并没有转身离去,我明白这是另一种不为我知的生活。酒吧分两层,下一层居中的位置,木质的舞台中央站着几个长发、自我投入唱歌的歌手。

我点了杯鸡尾酒,选择了背对舞台的一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桌子是由简简单单厚重地木头搭砌一起构成的,酒水湮湿了桌面。

音响填满了整个空间,所有的人都是采用大声呐喊的方式歇斯底里的交谈。

借着频繁变幻闪烁的灯光,我环视着这另一个世界。酒吧不算小,围坐的男男女女眼神迷离,表情颓废、形象前卫。音响发出的低音感觉很重,也许这正是酒吧该有的气氛。

哭笑声、高歌声、呐喊声……在这里被表现的淋漓尽致。不时有喝多了不能走路的人被扶持着踉跄而出。

在这里几乎所有的女子都着新潮的服饰,涂浓重的烟熏妆,抹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熟练的夹着香烟。

台上的歌手歌唱得不错,但眼神却分明是厌倦的、麻木的,想必天天浸泡在这种场合,被听客的光怪陆离已经折磨得没有了感觉吧。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我对这种场合的敏感,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此时,一群看起来个性张扬的学生面孔从我身旁走过,冉、那不是冉吗!

我疯了似的追上前去拉住冉:“冉…是你吗?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没死,他们都是骗我的。你还好吗?知不知道我很想念你?冉、求求你别再离开我了,好吗?”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一涌而出。

我抱住你,仿佛要将你揉碎于我的身体,生怕你会突然消失。

“小子,你他妈是想找死吧,这种下三滥的搭讪手段也敢用!”你身旁一男生将我一把推开,愤怒地骂道。

由于他推我时用力过大,我的头被磕在桌角,我顾不得自己头上的伤痕与血迹,拉住你急切的问道:“冉,怎么会这样?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痕,是你的痕啊!”我使劲摇晃着你的身体,希望可以勾起你对我的记忆。

“同学,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叫暖夏念。”你面目冰冷没有掺杂任何感情的说道。

此时,我的意识似乎才逐渐清醒,等我回过神时你已消失在喧嚣的酒吧。

“冉,我知道是你,你出来好不好。冉…冉……”我拼了命想在人群中找到你的身影,最终却被酒吧保安以神经病的称呼轰了出来。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是该有多狼狈不堪。

离开酒吧后,没有回租赁的旅馆,也没有去医院清理伤口,就这样径直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四肢无力,两条腿发软,头痛的厉害,我停下脚步,瘫坐在草坪上。

忽然耳旁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本无心理会,可过了许久,啜泣声还在延续。

我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想探个究竟,“冉、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将你一把搂入怀中。

你并没有反抗,只是哭得更加厉害。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哭,亦是最后一次。

可能是哭得太久,以至于你在我怀里睡着了,我缕了缕你的头发,心疼的看着你安睡的脸庞。

于是将你安顿在我临时租住的小屋。

第二天,我醒后,推开房门时已不见你的身影,走进房间,环视了一下四周,被子整齐的叠放在床尾,桌上放着一张纸条:我走了,谢谢你。

从那以后,你一有空便会找我聊天,我们的联系逐渐多了起来。也因此,我们被人冠以“情侣”的称呼,而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我也懒得解释,总是一笑而过。

如今,我怎么也不会料想到,你的这次转身竟成为我终身的遗憾与愧疚。

我去看守所接你,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那天的天气格外晴朗,就连冬日里庸懒的猫咪也打着呵欠慢悠悠地出来享受这太阳浴,空气里溢着淡淡的菊香。

我调整了压抑已久的心情,出门前特意换了件蓝色外套,此时我就站在离那堵墙不远的角落。

曾无数次被阻拦在这冰冷的青色砖瓦外,不得踏入一步,我知道你父亲还在恨我。

可在我的再三央求下他还是答应我来接你出狱。

我怀着期待又忐忑的心情等待着与你重逢,这样的等待仿佛有一世纪那般长久。

紧握着手里拿给你的外套,虽然已是深冬,但我手心却有密密缜缜的汗液。

我曾想像过无数次与你重逢后的场景,可此时站在这里,我只想尽早见到你。

这两年来,每每午夜梦回就会听到你声嘶力竭地在喊“救命”,醒后总是一身冷汗。

我不敢想像你一个女子在那冰冷如地窖般的铜墙铁壁内的状况。

忽然,那道如同掌控着生死令牌的冰冷无情的大铁门发出“吱呀”地声音。

朝着那扇大铁门看去,一个面黄肌瘦,蓬松潦草的短发女子神情恍惚得从看守所走出,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是念?

你齐腰的翩翩长发被冷血的监狱管理人员无情的剪去,那个骄傲、活力、个性张扬的女子此时竟如此狼狈不堪,你的棱角被岁月残忍地磨合。

我赶忙跑过去,用来时特意带的羽绒服将你紧紧包裹后拥入我的怀里。你看见我时依旧面无表情,目光呆弱,在你空洞的瞳孔里我似乎看到岁月的沧桑印记。

我用手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你嘴角还未风干的红色液体,我抱着你似乎可以感觉到你从肋骨里渗透的寒冷。我没有说话,只是将你搂的更紧,似乎要揉碎于我的体内。

此时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我来时的道路。北方的天气总是这般孩子气的变幻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本想带你乘车回我们租赁的小屋,可被你推辞。

“陪我走走吧。”你看着远方说道。

我搂着你,点头默许。

隐约感觉到你的身体微微颤抖,我留你在原地,跑去离你最近的奶茶店,出来时捧着一杯热呼呼的蓝莓奶茶-你的最爱。

我将奶茶递于你手里,然后从你身后轻轻用手搂着你,生怕你会逃跑,将吸管小心翼翼地凑到你的唇边。

此时,你的唇落在我的手背,印出了一道明媚整齐的齿印。

“想哭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我心疼地用手抚摸你冰冷的脸颊。

你看着我手背上与雪融合的血迹,淡淡地问道:“你傻呀?怎么不喊疼。”

“不疼。”我扯出牵强的一抹淡笑。而后紧紧搂着你,你挣扎了几下后便安静的将头靠在我的胸口。

回到宿舍已是冬日的晚上七点。你离开后,我一直保持着房间的原貌,怕你回来后会不适应。每周放假我都会将房间彻底的打扫一遍,

如同你在时一样干净明亮。

知道你要回来,大清早我特意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超市,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

回到宿舍后,我帮你脱下残留积雪的外套,去房间拿了提前准备好的换洗衣服。

“去洗洗吧。”我将衣服递于你手里。

你接过衣服,如木偶似的向卫生间走去,看着你瘦弱的背影我泛滥的心酸。

顾不得悲伤,我去厨房细心的准备着晚餐。

在你离开的这两年里,我几乎每天都奔波于学校与宿舍二者之间,每到星期天我便去图书馆兼职来换取一些收入。

偶尔会打电话给在南方的爸妈,也只是简单的问候。没有再去打架、酗酒、逃课,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好学生。

我不再偷懒煮泡面吃,开始学着自己做饭、打扫卫生、熨衣服…璐辉他们调侃说我都快成了居家男人。

每到夜深人静时,我都会坐在阳台,看着天上的星星,思念着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冉悄无声息地去了天堂,留我承受这一切悲伤。

而对于你,我充满了愧疚与自责。从你进看守所的那一刻起,我便下决心:等你出来后,我会用尽余生去照顾呵护你,直到死去。

毕竟我欠你太多,就算是一种赎罪。

饭菜已经做好,“念、出来吃饭吧,我做你最爱吃的暴米虾。”

你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向客厅。我拉开椅子,扶你坐下。

自你出狱后,变得少言寡语,“多吃点,再瘦我就不要你啦。”我尴尬得缓和着这种压抑的气氛,说着将虾夹入你碗里。

你抬头勉强的露出一丝微笑,稍纵即逝。

饭后,你像只刺猬般蜷缩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的盯着电视,我洗刷完从厨房出来站在你身后。

“累了一天了,去睡觉吧。”我走向沙发坐在你身旁。

你不说话,只是使劲摇头。我用手搂着你的肩膀,你头靠在我的怀里。看着你在我怀里熟睡的脸庞,用手轻轻抚摸你的脸颊,我想就这样一辈子陪着你。

忽然,你的身体颤抖着:“不…不要打我…影…救我…救我……”

“念,我在这,我在这。”我紧紧握住你抖动的手放在胸口。过了一会,你又安心睡下。

我蹑手蹑脚地将你抱进你房间,轻轻帮你盖上被子。你的右手仍然牢牢抓着我的手指,我坐在床边守着你。

这两年来,你遭受的折磨与痛苦虽说我未亲身体会,可是那种昏暗潮湿不见天日的地狱生活,我看着你熟睡的你,切肤之痛油然而生。

你不但要承受环境的恶劣,还时常遭到那些人疯狂的发泄,你本就不甘示弱的性格就是在种状况下被压迫与屈折。

曾经的你是多么要强的骄傲女子,如今竟这般落魄,我除了心疼和怜爱,更多的是愧疚。

两年前的那天晚上你因与我吵架醉酒后开车撞人,最终导致那人后半生在轮椅度过。

你为此得到血的惩罚,家里也因此背负了高昂的债务,你父亲为筹集高昂的赔偿费卖掉了准备给你当嫁妆的那套用积攒的血汗钱买来的单元房。

你母亲本就体弱多病一直靠药物维持生命,由于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你进看守所不久她便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你母亲入殡那天,我参加丧礼时被你父亲拦截后毒打,我知道他恨我入骨。

我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若不是我与你吵架,你又怎么会喝酒;若你没有喝酒,又怎么会开车撞伤路人导致他残疾;若不是我,你又怎么会为此入狱;若不是我,你家里怎么会背负沉重的债务;若不是我,你父亲怎么会失去他的掌上明珠-你;若不是我,你母亲又怎么会因承受不了打击而去世……造成这场悲剧的人是我,我就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不配被你爱。

在你入狱这两年里,我每每去看守所看你都会遭到你父亲的半路拦截后一顿毒打,我只好将带给你的东西托看守所的管理人员交给你,而后迟迟离开。我坚持每个月去送东西给你,即使不能见面。

我没有怪过你父亲,因为这是我造的孽,我罪有应得。

他同意今天我去接你,是我的再三央求和他看在我这两年来执着对你的份上才勉强答应。

雪,静静地落着,夜静的让人窒息,唯独可以听见客厅里钟表“嗒嗒”的脚步声。

清晨醒来,我谨慎小心地将你拽着我的手放进被子里,生怕吵醒你。

洗漱后,我做好早餐不忍打扰你,于是回到你的床边坐着。此时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直射到你的房间,细碎的光线在你额头翩翩起舞。

“咳咳…”你睡眼惺忪的看着我。

我起身将枕头抬高后扶你坐起,你单薄的身子让我觉得疼惜。

我转身去厨房微波炉里拿出刚才做好的早餐。

“你陪我去看看我妈吧。我是个不孝女。”你淡淡的说着。

“怎么起来了,你身体还很虚弱,过几天我带你去。”说着我将外套披在你肩上。

“那我自己一个人去。”你语气依然冷淡。

“吃完饭我陪你去。”我将筷子递给你。

饭后,你化了淡淡的妆,我们乘车去你妈妈的墓地,一路上你眼神向车窗望外张望,我读不懂你的眼神,彼此沉默不语。

到了墓地,你弯腰将康乃馨放在墓碑旁,跪在墓碑前,我转身回避。离开墓地已是下午三点钟。

“我想回去陪陪老爸。”忽然,在车站前你停住了脚步。

我知道你是在逃避我,可我一再的挽留与劝说你都没能让你改变心意。

“那我送你回去吧。”我哀求的看着你,你点头默允。

我目送你进了家门迈着沉重地步伐与失落的心情离开。

回到小屋时已经晚上七点多,怕打电话会吵醒你父亲,于是发短信给你:“吃饭了没有?家里还好吗?”

过了不久,我手机响了:“一切都还好,不用担心,早点休息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我连忙回复。

过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你的回信,我想你是睡着了,就又发了条‘念,晚安。’后睡去。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面,那条短信竟会成为我们最后的联系。

你回家后,我坚持每天都打电话给你,可那边总是传来冰冷的语气“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知道你是在躲我,一星期后我去你家里找你,开门的是你父亲,岁月催白发,他看起来有苍老了许多。

“念儿走了,她出国前叮嘱我如果你来找她,就把这封信交给你。”还没等我说话,你父亲从抽屉里那出一封信交给我,这于我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此时我手中的这封信犹如千斤重,压得我不得喘息。

“我也要离开了,将这边工作交接好后就去陪念儿。这栋房子,我不打算卖掉,我会让人照看好这里。”你父亲语重心长的说着。

“伯父,我想去念的房间看看。”

“这就是她的房间。”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带我进去。

一股淡淡而熟悉的蓝莓味扑鼻而来。心酸涌上心头,我艰难地移动着脚步,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最终落在桌上那滩未等封干的水迹和一个空的玻璃杯上。

“念,这就是你的选择么?覆水难收。”我冷笑。

我徒步回到宿舍,将自己摔在沙发上,念写的信在我脑海里如同电影般不断回放。

第二天清晨,我整理好行李离开了这座让我充满愧疚与心酸的北方城市。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街上的路人脸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喜庆。

火车站早已人山人海,排队的旅客脸上都流露着“回家”的喜悦,而这一切与我似乎没有丝毫关联。

此时,我开始了下一站的流浪与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