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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正浓时

作者: 火娃公主2012/03/20心情随笔

情正浓时

第一章

01

醒了,屋里空气污浊不堪,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拉开厚厚的遮光窗帘,阳光从树枝间透出来,洒在白墙上,投射出斑驳的光影,好似一夜情后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的精斑。这么多年自然醒的日子,已经练就了我看太阳辨时光的本领。墙上滴滴答答的时钟就好像一个浓缩的太阳,时钟从左向右的转一圈,太阳从东到西的划过一遍,时间就过了一天。

一天能发生多少事,储备金利率降低了,银行不缺钱了,老百姓匆忙到银行存定期了。油价窗口打开了,油价马上要上涨了,于是加油站门口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深指突然下跌5%,多少人又开始哭天抢地的。一天之内,有人结婚,有人离婚;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有人破产,有人发财;有人恋爱,有人失恋。而这一天对我来说,丝毫没有意义,明天就是今天的重复,今日则是昨日的翻版,我就这么波澜不惊,不死不活,毫无目标的活着。记不得这种日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三年前,四年前,好像从遇到他开始,我的灵魂就死去了。

不管睡了多么长时间,醒来之后头都是晕晕沉沉的。站在窗前,拉开窗帘的时候,眼睛突然被刺一下,推开窗户,外面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屋里一片狼藉,满地的报纸,杂志,酒瓶,卫生纸,睡衣……踢开地上一切绊脚的东西,为自己淌出一条路来,一步三晃的走出卧室,来到书房。不梳头不洗脸,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书房,打开电脑。国际,国内,社会,娱乐,体育新闻通通扫一遍,当然,只看头条,只看题目。

02

为自己冲泡一杯热气腾腾的速溶咖啡,坐在摇椅上,开始发呆。回味之前的时光,两年前,他第一次带我去星巴克,服务员很热情的问我,小姐,请问要哪种咖啡?我只知道超市里卖的雀巢速溶咖啡,我的眼光怯怯的投向他,他替我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之后,他带我去了牙买加,领我喝最纯正的蓝山咖啡。

他教会我如何去品尝咖啡,他说,咖啡在不同的冲泡阶段会产生不同的香味。刚开始冲泡时,咖啡的香味就像生咖啡豆一般,味道极为生涩,接下来的香味则会由生涩渐渐转为香醇。咖啡冲泡好之后,在正式品尝前应先闻其香,再观其色泽:唯有汤色清澈的咖啡,才能带给口腔清爽圆润的口感。最后是小口小口地品啜咖啡,此时先不急于将咖啡喝下,应先暂时含在口中,让咖啡与唾液及空气稍微混合,同时感受咖啡在口腔里不同部位的感受,再轻轻让咖啡进入肠胃之中。

我本来不喜欢咖啡,不加糖的咖啡过于苦涩,加了糖又破坏了咖啡的本来味道,加了奶又过于甜腻。但是因为他喜欢,我就疯狂的迷恋了咖啡,我托朋友全世界的买咖啡豆,我买了最贵的咖啡机,我开始学习各种咖啡的冲调方法。在我的潜意识里,他的味道就是咖啡的味道,我迷恋他的味道,就如同男人迷恋女人身体的味道。

不按时吃饭睡觉,昼夜颠倒的日子在一点一点蚕食着我的健康,而且青春不再,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亮起了红灯。一杯热咖啡进入空空的胃里,胃酸立即像注射进了兴奋剂翻江倒海一般翻动起来,胃痛的厉害。医生说,我不能在这样一天一天不吃饭,光靠喝咖啡活着了。我换上了严重的骨质酥松,上下楼梯脚后跟痛的厉害,两只胯骨经常抽动似的痛,提示我严重缺钙。可是,我戒不了。因为咖啡是他的味道。我戒不了咖啡,戒不了他,戒不了爱。

就这么呆着,坐着,捧着一杯咖啡,或者在它还很热的时候喝进肚子里,不管脆弱的食道粘膜是不是能受得了。或者是发呆一直到咖啡彻底凉掉,在一股脑倒进嘴里,完全没有心情品味它的香醇。喝完后,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一杯咖啡寄托着我的无限哀思。

03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呆坐着,人生最宝贵的时间就如此流失了。但我丝毫也不心痛,因为最痛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心已经经历了撕裂般的痛苦,就好像麻醉剂打过量了,心脏处于半瘫痪的状态中,彻底麻痹状态,已经丧失了体味喜怒哀乐的功能。

抬头看着窗外,太阳开始慢慢偏西了,光线也不那么刺眼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呆坐了近两个时辰了。墙上的闹钟也随了我的心情,很是知趣,从不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但它却也丝毫不偷懒,我再度抬头看它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两点的位置。这时候才意识到除了一杯咖啡以外,没有任何东西下肚。

不情愿的从椅子上抬起屁股,一步一步的挪向厨房,打开冰箱。昨日的剩饭经过一夜的发酵,散发出浓浓的亚硝酸盐的味道。这时妈妈昨天来看我的时候特意多做的,希望我第二天热热吃。她还是不了解自己的女儿,有严重的洁癖,什么东西都不要隔夜的,饭菜是,没回家过夜的男人也是,通通倒掉。

很可惜,放弃一段感情没有倒掉一顿饭菜那样简单。隔夜的饭菜仍到垃圾桶里,在把垃圾袋放到楼梯口,马上就会有有保洁员过来收拾,虽然需要自己动手,但是却简单利落,之后不留一丝痕迹。我个人认为垃圾袋是很隐私的东西,里面装着最肮脏龌龊的东西,或是燕翅鲍的残羹冷炙,或是用过的安全套,或是擦过鼻涕的卫生纸。所以,我是不会将任何透露个人信息的物品放入垃圾袋中的。

他离开的时候却丝毫没有一丝征兆,在我上班的时候,他收拾好了房间,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装进皮箱带走了,包括破了洞的袜子,剃须水的空瓶子,甚至是刚剩下的半打安全套。我下班后进入家门,恍如隔世,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记忆出现了偏差,难道他从来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他只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一个伴而已。

倒掉了隔夜的饭菜,洗干净了碗筷,竟然好像吃过饭了一样,肠胃不那么绞痛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食不知味了,甚至忘记了饥饿的感觉,只是在胃严重不舒服的时候看看表,才能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饿了,找些东西胡乱塞进嘴里,吞到肚子里。吃饭不再是任务,不再是享受,吃饭对我而言变成了一种义务,为了活着而必须尽的一种义务。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但我必须活着,吃饭对活着而言是义务,活着对我而言是义务,因为我要对我妈妈尽义务…… 找到了一袋方便面,撕开袋子,放到碗里,拿起暖壶发现水已经不热了。我已经没耐心等待了,哪怕是烧开一壶水的时间,因为我已经等了三年,全身心的等,等电话,等邮件,等QQ上线,等脚步声,等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但是什么都没等到。这三年的等待耗尽了我全部热情和精力,我没有力气等了,哪怕十分钟的烧水时间。凑合用这温水泡了面,面饼夹着生,一口软一口硬的,就这样,一顿或早饭或午饭或下午茶的饭解决了。

04

还在发呆中,院子里已经喧闹起来了,六点了,院子里接孩子上下学的班车回来了。班车一停,孩子们蹦蹦跳跳的从车上跳下来,安静的院子顿时沸腾了,不知道他们的小脑袋里有哪路小精灵,为什么总是那么高兴,而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我却永远高兴不起来,美食华服升职加薪这些曾经想象都令我心动的东西,现在都令我无动于衷,我只能借助烟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宿醉后的头痛才能证明自己活着。

我现在住的这个小院是父母分的公租房,每个月象征性的收取一点房租,爷爷奶奶年龄大了,父母搬过去和他们一起生活了,留下这个五十多平米的房子供我糟蹋。虽然房间很小,但对我而言,却足够大了。我只需要一张可以白天窝在上面发呆,晚上蜷在里面睡觉的沙发,一个上网本,足以了。

院子里的邻居都是父母之前的老同事,一群无聊的老头老太太,每当我蒙头垢面,裹着大衣,穿着睡衣拖鞋出去取快递或外面的时候,她们就会目光如剑的盯着我,从我出楼门口一直到消失在家门口,然后将头凑在一起,谈论着为什么二十大几的姑娘啃老,为什么不出去工作,为什么没有朋友,为什么昼伏夜出。甚至有好事者去找妈妈要我的照片,想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圣母般的希望将我拉入常人的生活中。

我不用出去工作,我们之前买过一个商铺,是两个人共同出资购买的,当时为了证明爱我,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那套房子租出去了,一个月可能有三千元的收入。我妈妈给我买过一份保险,我每个月可以领两千元钱。这五千元钱足够我的生活了,我不买化妆品,不买时装,不去医院,最大的费用就是每两周一次去趟家乐福,卫生纸、方便面、咖啡、可乐、牛奶、面包、速冻水饺之类的物品囤上一车,足够半个月吃喝拉撒所用了。衣服好像三四年都没买过了,三年的宅女生活让我的腰围越来越粗,肚子越来越大,很多衣服都上不了身了。我淘宝了几身家居服,宽大舒服。衣服的尺码越来越大,可以包容我发福的身躯,但却不容纳不下我的思念。思念好像吃了安琪发酵粉一样,越来越膨胀,填满了我整个胸膛,我时常透不过起来。思念也充斥了我整个脑袋,我的思想里在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05

天空像一块巨大的调色板,从泛白,变成淡蓝,蔚蓝,普蓝,深蓝,现在已经如墨般的黑了。夜深了,院里彻底安静下来了,对面楼里的灯一盏一盏的灭掉,直至漆黑一团。连知了都进入了梦想,不在此起彼伏的叫个不停,只有偶尔的叫声,也许是梦靥后的惊恐。中医说,十一点至一点是养肝的时辰,一定要上床睡觉。虽然我的转氨酶已经高出正常两倍了,但是我仍然做不到早睡,这时候是我一天中最精神的时候,我点上香薰,倒上一杯热茶,在电脑前开始码字。我的文章没有结构,没有题目,没有冲突,没有线索,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想他。我在各大论坛发帖,把我的文字堆积上去,或者有人看,或者没人看,或者有人评论,或者没人理睬。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他能在她睡着后,打开电脑,看新闻的时候无意识点中我的文章,不希望他离开她,只希望他知道我还是那么爱他,甚至更甚。

思路信马由缰的驰骋着,指头听从指令,不停地在电脑屏幕上敲下一个有一个的文字,有时候狗屁不通,有时候错字连连,都懒得停下来修改。文字是不能回头看的,就好像生活经不住回味,哪怕过去甜蜜的日子,反复的回味后都能尝出苦涩的味道。终于,大脑因为过度思虑而罢工了,突然一个字都写不出来了。眼睛困的睁不开,上下眼皮一个劲的打架,头脑却越发清晰起来。关机洗脸拉开被子躺下,从左翻到右,从右在翻到左,数绵羊,烙饼,一个小时过去了,丝毫没有睡意。开灯,打开抽屉,取出苏乐安定,两片,倒水,吞服,关灯,躺下。一会,药物开始起作用了,我头晕起来了,意识开始模糊,我知道自己快要睡着了。这种感觉曾经有过一次,那是我做人流手术的时候,全麻后,我一阵头晕,周围的大夫护士全都配合着的旋转起来,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他很体贴的给我端来一杯红糖水。虽然孩子没了,但我没意识到危机来了,我信他的话,他要给我一个体面的婚礼,一个偌大的新房,他要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个孩子来早了,我们在等等。我恨自己,杀死了自己的孩子,非但没有一丝心痛,竟然还满心甜蜜。

第二章

01

他不是我的初恋。我的初恋发生在初中二年级的时候,那是一个令人抓狂的年纪,男生女生都开始迈着矫健的步伐进入青春期,进入了一个叛逆的岁月。班里的男生几乎都留起了八十年代郭富城似中分头,他们逃学,打架,抽烟,说脏话,去游戏厅,给女生写情书……女生则开始悄悄的蓄起长发,开始偷偷涂抹妈妈的化妆品,开始背后窃窃私语的谈论某个男生,开始有无尽的心事向日记本诉说。

这个骚动的季节里,两颗不安分的心都开始躁动起来了,我们走到了一起。中考过后,我们分别考取了不同的重点高中,从此很少见面,有时写写信,有时彻底断了联络。直到大学,我们开始了所谓真正的爱恋,他坐车一个多小时的车,从城南来城北看我,我们一起学习,吃饭,看电影。在一个漫天都是星星的夜晚,他盯着我看,我才知道恋爱中的人眼睛是会发光的。第一次牵手,我的手抖个不停,我才知道什么是触电的感觉。这段感情的结束很像电视剧,他遇见了我的闺蜜,两人一见钟情,我傻乎乎的在中间当着灯泡,直到无意中翻看到了闺蜜发给他的一条他未来得及删除的充满浓情蜜意的短信。

02

初恋结束后,未谙世事的我连着被两个最亲密的人伤害,当时觉得天塌了,他出现了。他也是我们初中,高中,大学同学。他知道我的一切感情经历。失恋后,我经常把他叫出来,当着他的面嚎啕大哭,并把鼻涕眼泪都擦在他身上。他或是束手无措的看着,或者拍拍我的头,或是眉头紧锁的抽着烟。考研的那段时间,他会每天早上起来给我去自习室占座位,我八九点钟,我睡眼惺忪的醒来时,他才回去小睡一会。他下午的时候会给我带个水果或是点心给我加餐。他会在我生理期内帮我洗衣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弯下腰来给我系鞋带,他是一个对我好超过老爸的人。

可惜,他只是他的一个备胎,他只是我拿来度过感情空窗期的一个替补。很快,我就从失恋的痛苦中解脱出啦了,也尽快和他划清了界限。感情这种东西很奇怪,他很好,人又帅,脾气好,积极上进,对我好。可是我就是没感觉,只要看到他在我身边就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03

写论文,毕业答辩,找工作,大四在毫无头绪,忙忙碌碌中度过了。我拿到了四级证,六级证,两个学位证,毕业证,优秀毕业生证书,三好生证书,林林总总一大堆,有了这些工作,我很快在北京找到了一份带户口的工作,父母则拿出毕生的积蓄给我在北京买了一套一居室,我彻底成了北京移民。这时候的我充满朝气,该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了吧。彻底摆脱了繁重的课业压力,没有父母的管教羁绊,我穿着过季的ESPRIT,涂着鲜红的美宝莲唇彩,踩着10厘米高的高跟鞋,朝九晚五,和老北京人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坐着他们的公交,挤着他们的体贴,辛苦但欢喜,我是北京人了。

第三章

01

踏入公司,也就踏入了一个小社会。为了配合外贸公司的头衔,我们抛弃了爹妈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翻烂几本新华字典,死亡上亿个脑细胞,而孕育出的,体现了五千年文化底蕴,有传宗接代意义的被称呼了近三十年的大号。每个人进入公司之始,就如同入道色情场所一般,先要给自己起个艺名。不同的是,她们要浪,我们要洋。一次,办公室电话响起,MARY用她那毫无生气礼貌有冰冷的声音接起:“你好,请问找哪位。”突然,她的声音高亢兴奋起来了,“张国柱是哪位啊,你妈妈找你。”Kevin面红耳赤的站起来,急赤白脸的用河南话朝着电话喊:“咋不打手机咧。”办公室里立刻哄笑成一团,笑浓重的河南方言,笑寄托着父母深深希望却又如此老土的“国柱”。我叫AMY,无它,好念好记,仅此而已。

三十平米的房间被分成十几个格子间,每人占据一个。虽然每人的空间是一样大的,但地位却极不平等,每个人的地位与年终奖红包的薄厚成正比,也与进出老板办公室的频率成正比。无容置疑,新来的我是地位最低的。“AMY,给我买杯热咖啡去。”“我要一杯红茶。”“我要……”随着CANDY的一声尖叫,办公室里声音便此起彼伏的想起来。我嘴上含笑答应着,心理愤愤不平起来,为什么是我,他们都没有没脚吗,这么多滚烫的杯子我怎么端,这还不算买回来,个别小姐装腔作势的翻翻钱包,“不好意思啊,没零钱,下次一起给你吧。”然后,就永远没有下次。

周总的办公室在我们这一层的上半层,一个超大的办公室,门和墙都是玻璃做的。但是,为了保护老总隐私,所有玻璃距地面三分之二的地方都贴上了玻璃花。也就是说,任凭我们仰头长叹,或托腮冥想,我们都不可能知道那里发生着什么。而老板只要稍稍探起身来,我们的所作所为都尽收眼底。

每当她们一边翘着二郎腿涂着指甲一边指挥我干着干那的时候,我总是幻想着老板能站出来,用他雄厚的男中音呵斥一声,“怎么这么欺负新来的小姑娘。”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来,柔情蜜意的看着我,轻声说道“来吧。”我则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在她们利剑般的羡慕嫉妒恨中走进了老板的生活,过上了公主般的生活。此时,我的身后都闪着金光。当然,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倒是传出过几次CANDY压抑着的呻吟。我梦中的白马王子,我的救世主总是匆匆从我身边走过,或是回过头来皱着眉头说,“地上这么多水印,去找拖把拖拖。”他的眼光甚至没在我脸上做片刻停留。

02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我的自尊心被一点点的践踏,我随时都低着高傲的头接受各方指派,马不停蹄的奔向各个战场。白天,去政府机关跑公文时,大哥们睡眼惺忪的剔着牙看着报喝着茶,大姐们热火朝天的织毛衣聊老公打电话,我则毕恭毕敬的站着,问了三遍,请问王处长在吗?一个小时候,才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搭话,找错办公室了。在我走后,身后马上传来一阵哄笑,中间夹着着“傻B”“木头”等阵阵刺耳的辱骂。我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我彻底麻木了。

晚上夜总会,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搂着我,手上到下不安分的摸着,嘴里研究混杂的味道不时向我脸上喷来,我连连作呕,几度要吐。还得发嗲的解释,人家喝多了,醉了。他是客户,是老板的祖宗,老板是我的祖宗,所以,他也是我的祖宗。他走了,老板就没钱赚,老板没钱赚,我就没红包,甚至没饭碗。这个简单的道理我是明白的,摸几把又多不了几块肉,随便摸吧。如果能少几块肉则更好,省的节食减肥了,我也就对那个又短又粗长满老茧的手不会那么深恶痛绝了。

五年后,我从文员到了业务经理,工资从两千涨到一万,如果能谈下单子来,我可以拿几千或几万的提成。老板也不会每次见我叫“那谁了”,他会拍拍我的肩膀“AMY,辛苦了。”周总也不再是我的救世主,白马王子。我不会在关注谁从他办公室出来,楼上办公室是谁发出的呻吟。我是他的赚钱工具,他是我的衣食父母。仅此而已。

办公室的人也不会喊我给他们买咖啡了,他们会恭敬的喊我AMY姐,虽然我比大多数人的年龄都小。办公室又来了新人,她们又有了新的奴役对象,但我从来不会,她们身上有我年轻时候的影子。

五年中,谈了几次不咸不淡的恋爱,相了几十次的亲。有老总,有职工;有孩子他爹,有刚毕业的小弟弟;有公务员,有私企老板;有军人,有海员;形形色色,各行各业的人,但没有一段恋情超过三个月的。见面,吃饭,看电影,开房。这一轮重复三五次后,或者对方就淡下来了,或是对方彻底失踪,或是对方催促结婚。每当对面做着陌生的男人开始或真诚或虚伪的要和我以男女朋友身份相处时,我就产生了强烈的征服欲,就好像面前堆放着的不是一推人形的肉,而是一个百万大单一样,但一旦熟识了,马上审美疲劳,我只想逃。记得大家都不看好王菲和李亚鹏的时候,她说,三十岁了还能心动,不容易。我彻底理解了那句话。三十岁的我,看到任何人眼睛都不会发光了,甚至在床上都不会有触电的感觉。只有无尽的空虚好像黑洞一般一点一点的将我吞噬。

第四章

01

每天都过着平淡无奇而又忙忙碌碌的日子,直到遇到了他。一个盛夏的雨夜,豪门食府门外,一个老客户不怀好意的掐了掐我的脸蛋,扬长而去,留下满脸堆笑的我和目瞪口呆的老板。老板怒气冲冲的把合同扔到我脸上,留下一句“废物”后扬长而去。老板报价比对手高15%,他不找自己的原因而把客户流失的责任完全归咎到我身上。水米未进而半瓶高度汾酒已经下肚的我,在风雨夹击中瑟瑟发抖,雨水已经将我全身打透,并深入到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雨水泪水一并在脸上横流,妆已经全花了,脸彻底成了调色板,一块红一块黄的。

一辆奥迪A6L停在我身边,一个深色西装的男人下来,一把把我拎进车里,随手扔给我一条毛巾,“擦擦,被把我车弄湿了。”开A6的男人一般四十以上,又一定的经济基础但不算大富大贵,他们的性格务实而不张扬,应该是做老公的合适人选。这时我之前遇见多各式开豪车的老总而总结出来的,男人的车就好像女人的衣服,你可以从中看出他的实力,性格,喜好,从车内饰中甚至可以看出他的私生活。这辆车是2011款,3.0排量的豪华型,市场价应该在70万左右。说明该男人是爱车一族,经济基础雄厚,内敛而不张扬,生活讲究品位,注重细节。从他一丝不苟的头发,衬衣上的袖口,西服口袋丝巾可以看出,他刚刚参加过一个正式的活动。没带女伴车上也没有香水味,说明私生活严谨,车上没有毛绒玩具说明没有孩子或孩子不在身边。外面下着大雨,他的身上有些雨点,但脚垫下方很干净,说明他是个细心的人,从酒店出来顺便处理了一下皮鞋。我一边哭,一边观察着。

“去哪里?”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回家吧,美林花园。”从东三环开到西三环,路上拥堵不堪,雨点小了,但更密集了,滴滴答答的打在这场玻璃上,在粉身碎骨般的炸开。堵在三环上,车与车首尾相连,好像一条丑陋的长虫,歪歪扭扭,慢慢腾腾的向前爬着。司机们都烦躁不安,不停的按着喇叭,雨刮器也配合着焦躁不安的扭来扭曲,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不规则的弧线。

车里的大叔一脸安详,面无表情的开着车,一言不语。我为了打破尴尬,“听听音乐吧。”大叔随手拿出一张CD放入音响,是信的《沦陷》。黑夜放出灵魂去安慰

冬天无力娇艳的花园

呼吸是香水让人幻觉

转角遇过的廉价玫瑰

脉搏浮躁跳动想狂野   

亲吻魔鬼假扮的蔷薇   

不屑是看清白痴上演   

他妈的芳草碧连天   

要沦陷华丽欲望盛宴   

要沦陷沉溺狂热激烈  

疲倦是不甘梦已搁浅   

放手让终点到得干脆  

快乐嘴角渴望的知觉   

今天像昨天一样没变   

谎言要听到生命终点   

拒绝无聊老套的诺言   

用力流完矜持的血   

身体也进入纯净的世界   

要沦陷陌生比幻灭完美   

要沦陷谎言比真实甜美   

要心碎还能走多远   

甜美的谎言真实的幻灭   

带我走离开挣扎疲惫

一路上,伴着这声嘶力竭的歌声,我哭了笑笑了哭,他漠无表情开着车,偶尔回头看我一眼,一言不发。终于,我到家了。他不耐烦般的摆摆手,我下车了。他生冷的声音飘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当时我不知道,这首歌竟然预示着我今后几年的生活,我彻底沦陷了。

02

第二天上班,我把辞职报告扔到了老板的脸上。五年的销售生涯让我彻底厌倦。每天一上班就得戴上面具,买不改色的谎言,虚假的寒暄客套,没完没了的应酬,够了,我再也不要这样的生活了。一个纸箱子装在了我五年的全部心血,所有客户的联系资料,他们的喜好,他们妻儿情人的生日,我们公司的产品明细等等。我一点点用心积攒下来,视为最高机密的几个笔记本瞬时间变为废纸一堆。我捡出了纸箱里一双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把其余的东西都扔到垃圾堆里了。五年了,我的理想向现实低下了高昂的头颅,我成熟了,市侩了,油滑了,我的眼角开始出现细细的皱纹了。

大睡了两天,开始找工作了。我以紫竹桥为圆心,以方圆五公里为半径画圈,在这个圈内找工作,工作内容不限,工资不限,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做公关,不去应酬。第一个接到面试通知的是一个翻译公司,笔试进行了三个小时,几乎四十多人同时进行,每人大约翻译三千字的文章,内容是关于建筑材料的,难懂又晦涩。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在招人,是找免费的译员在替他们工作呢。然后起身,愤愤的离开。

之后又不疼不痒的找了几份工作,要么工作看不上我,要么我看不上工作。这就是一个充满推销的世界,无论何种工作,都离不开营销,比如培训机构、比如医院、比如公司、比如夜总会……哪怕酒在香,哪怕巷子在浅,我们都要销售,我们都要营销,我们都要与人交往,我们都要钻营。我真的累了。

03

半个月过去了,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面试了,化妆,出门,打车,填表,笔试,面试。坐好了,一抬头,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正盯着我,“说说你的基本情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发问了。面容好似相识,声音如此耳熟,但一时间我的意识模糊起来。面试很顺利,几分钟就结束了。我站起来,拉开门把手,一脚刚踏出房间门。低沉的声音又想起了,“还记得我吗,晚上一起吃个饭吧。”顿时,醍醐灌顶,想起来了,那个看我哭看我笑一言不发的大叔。“好。”大叔又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我出去。

第五章

01

五点十分,电脑上的QQ头像闪动,点开,五点半地下二层车库见。大叔一路无话,驱车来到一家法国菜餐厅。一进大门,我立刻自惭形秽。偌大的一层楼,只是零零星星的几张桌子,男绅士女名媛,伴随着优雅的小提琴声音,时间此刻好像停止了流动。我脚踏一双UGG,身上裹着宽大的大衣,头发零散无序的披在肩上,身上还挎着一个巨能承载的帆布书包, 鼻梁上还驾着一个硕大无比的黑框眼镜。在如此奢华高雅的地方,我的出现如此不合时宜,很多人抬眼朝我看来,嘴角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淑女们更是刻意的缕缕头发或整理一下衣襟,好让通过反面对比能使得对面的男人更珍惜身边的自己。

大叔好像是这里的常客,服务生快步迎上来,叶总,您好。大叔石板一样的脸上仍然莫不表情,两位,靠窗。我们被带到了靠窗边的一个座位上,听着音乐,看着三环路上的车水马路,霓虹闪烁。我懵懵懂懂、不知所措、错误百出的,吃下了此生最昂贵,最尴尬,最不舒服的一顿大餐。大叔看着我手忙脚乱的对付一道道上来的菜品,没头脑的说了一句,“收起你眼睛里的脆弱,没人会同情你。”我呆若木鸡,一会愤怒涌上心头。我大喊起来,“我没让任何人同情,我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努力赚取的,我没出卖过自己的灵魂。至于你,你就是我的老板,你也没有权利蔑视我的尊严。”我提起包,扬长而去。 下楼,过马路,穿胡同,扎进一家成都小吃的店里,鼻涕眼泪的吃了一碗酸辣粉。肠胃立即舒服起来了。饭后,托着腮帮,眺望我刚才坐过的方位。夜色中,黑色的大楼更显得肃穆而冷峻,豪雅餐厅几个大字在霓虹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透着高调的奢华。门童高大帅气,礼貌却不显卑微的迎来送往,开门关门,豪车频繁出入,车里不时下来一个个或老或少,但全都是一丝不苟,妆容整齐,头发高耸,礼服皮草的女人。

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属于那个阶层,混入那里我会不自在,牛排鹅肝我不吃饱,干红的味道过于苦涩,太软的床垫会腰痛。只有披星戴月的出发,对付没完没了的报表,一盘放了老干妈的盖饭,一瓶冰镇的可乐才适合我的胃口,才是我的生活,这样的日子我才脚踏实地。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大学时,我把一个副市长的儿子送给我的玫瑰给班里的女生分了。当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拿着车钥匙在我面前晃的时候,我转身离去了。我不够优秀承载不住过多的财富,我不够豁达体谅不了爱人大尺度的应酬,我欲望不强一个A版LV足以让我兴奋半天,但我足够坚强,我足够勤奋,我可以凭自己的双手让自己在这个城市衣食无忧,IT’S ENOUGH.

02

回到家,我略有些忐忑,刚刚自己拙劣的表现会不会让叶总雷霆大发,我失去了自己刚刚得到的还算满意的工作。第二天早早的我就到了公司,和保洁员阿姨抢了一把拖把,把地板拖干净。叶总来了,我站立,侧身,“叶总好”。他恩了一声,目不斜视的进办公室了。之后的日子平淡无奇,工作不是很忙,还算得心应手。叶总也没在和我有任何的交流,哪怕是工作上的都没有。对于向老总汇报工作之类的事情,有太多人上心愿意去了,我更是乐的清静。

三个月过去了,我是试用期结束了,我转正了。公司举办了一场庆祝新人入职的晚宴,作为老总,叶当然也来了。晚上,大家都喝多了,玩HIGH了, 叶也是。很晚了,大家摇摇晃晃,三三两两的从KTV出来,各自打车,分头离去。我喝了一些红酒,有些头晕,但是头脑无比清醒。拦车,拉开门,发现有人抢先上了车。我心情不错,摆摆手向司机,转身去拦另一辆车。车里伸出一只胳膊把我拉住,我一看是叶。“一起走吧,顺路。”

北京的的哥有良好的职业素质,超级能聊,在我和叶一眼不发的情况下,他从油价聊到了足球,又从医疗聊到了教育,一直聊到了我家小区门口。叶扔下了一百元,让司机离开了。他突然抱住我,“你怎么那么让人心痛?”他醉了,满嘴的酒气和身上的古龙香水的气味在风中混杂在一起,风将他的气味和低沉的男中音一起送到我的耳朵里,

“第一次看到你在雨中哭泣,我就心痛,好像哭的是我的女儿。你那么单薄的后背全湿透了,瘦弱的肩膀不停的抽动,车子从你身边过,溅起那么多的泥,你全然不觉。我当时好像抱抱你。以后,我经常在这条路上走,希望再次遇到你,每次都是失望。我想你,正常的想,想你怎么样了,想你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一直想到不正常。终于,你感受到了我的思念,你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我当时觉得天一下子亮了起来,太高兴了。之后,我什么都做不了,满心都是你。我甚至有些怪怨你,你为什么要闯入我的生活,你让我甜蜜中夹杂着苦涩,所以那天我莫名其妙的说你,我是恨自己。”他紧紧的抱着我,絮絮叨叨个没完,我几乎透不过起来,惊喜,感动,我听到我的心跳越来越快,他吻了我的额头一下,逃也似的离开了。

03

思念好似包袱,又好像传染病,他一股脑的倒给我的时候,我把这个东西捡了起来。我开始心神不宁,魂不守舍了。经常盯着他办公室的门发呆,一坐就是一上午。他每次从屋里出来,我就呼吸加快,心率不齐,又想抬头看他,又要低头掩饰自己。就这样,打翻了桌子上的水杯,到处一片狼藉,如同自己此刻的心情。

四十岁的男人是捉摸不透的,他不会像二十岁的男孩一样,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会给你买花,会给你打饭,会绞尽脑汁的制造浪漫,而起唯恐天下不知。他吐露心思后就按兵不动,没有在和我有任何来往和交流。强大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去找他问问清楚,就这样,尴尬了两个星期,我度日如年,魂不守舍的半个月过去了。我似乎明白了,他当时就是醉话,半真半假,认真不得。他身边的女人该多少啊,怎么会看上我这么一个仍在人群中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路人甲呢,自作多情了吧。然后,我放下了,又开朗起来了,每天自诩剩女一枚,到处张罗着相亲。

第六章

01

一个人的闲暇时光越来越难打发了,闺蜜们一个个的奔向婚姻殿堂,没有在殿堂内的也在殿堂门口排着队呢。逛街,美容,健身一律形单影只的进行,就连深夜想给人打电话诉诉衷肠都没有对象。翻开手机的通讯录,名单越来越长,可是可以联系的人越来越少。

“丫丫,我,嘛呢?”“和男朋友看电影了,不说了,改天联系啊。”

“豆豆,想我没?”“哪顾得上有精神活动啊,儿子哭了,挂了,再聊。”

“毛毛,周末有时间吗?”“姐们怀上了,保胎呢。”

“微微,是我。”“对不起,打错了。”

一番电话下来,寂寞更加发酵扩大了。直到一次半夜十二点,我从哆嗦着冻醒,头痛的厉害,浑身滚烫,下楼的力气都没有。打了120,上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医生把我抬到医院,输了三天的液,我才我骨子里意识到,我需要结婚,我不要在一个人生活下去了。

02

大张旗鼓的相亲活动开始了。别人问起来不在隐晦,而是很亲热的凑上去,“没合适的,王姐给介绍一个吧。”我开始热衷单身俱乐部,七分钟相亲等各种活动。抱着不放过一个的态度,我奔赴北京每条大街小巷,每个公园会所,开始日以继日,赶场般的相亲活动。只要功夫深,铁徐磨成针这句话是对的。经过几个月的加班,上百人的见面,排除了看不上我的,我看不上的,用学历,工作,年龄,身高,婚姻等硬性指标横梁后,有三个人入围。在经过几个月的排查后,一个适合结婚的男人出现了。

他叫王帅,人大经济系毕业,某国有银行总部上班,年薪二十万。比我大四岁,人不如其名,是个黑胖子,个子还有些低,如果不这样,也不会青睐我这个剩女的。他无不良嗜好,逢节必搞小浪漫,很快我是我们办公室收到礼物最多的人了,小丑为我送过鲜花,巧克力从天而降过,加班的时候必定又鸡汤伺候。办公室的小姑娘唏嘘不断,羡慕不已。遇到此男,人生何求。带回家从他们热情洋溢的笑容,和看救星般的眼神,我明白,父母一致通过,妈妈更是威胁,这个金龟婿丢了,我也别回来了。订婚,三个月后结婚。

03

在我敲开叶的办公室门,满面春风的把一盒德芙放在他的桌子上,告诉他,我三个月后结婚的消息后。叶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恭喜你。我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快乐,无名的,报复后的快乐。本来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为了什么想报复呢?

刚坐下,屏幕上的小企鹅调动起来,

叶说,“我的心痛”。

“你应该祝福我的。”

“我给不了你你要的幸福。”

“所以我找寻自己的快乐。”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婚后就更不方便了。”

“算了吧,有必要吗。”

“就算是哥哥送送要出嫁的妹妹吧。”

“好吧。我来请你吧,让你感受一下贫民的快乐。”

“好啊。”

晚上,我们一起吃了麻辣烫,然后跑到北影的放映厅看了一场免费不公映的法国电影,去钱柜K歌,最后跑到路边的大排档喝着扎啤吃着肉串吹着牛,我们都喝大了,吼着喊着,拉着拽着去了宾馆,恋人之间干的事,我们一晚上都干完了。

04

有了实质性的突破,我的感情就向决口的堤坝,难以收服。不顾妈妈脱离母女关系的威胁,我和王帅很快分手了,从表面上看,我又恢复了以前的单身生活,但我面色越来越红润,内心越来越甜蜜。他会上班的时候给我发给鬼脸,他会在开会的时候出去给我发一条甜言蜜语的短信,他会在批复后的文件夹里给我加一张小纸条。

下班后,他会把车开到一站地外的地方等着,而我则一下班就飞也似的往外冲,不参加同事聚会,不做同事顺风车,我们开车到郊外野营,去看露天电影,去吃法国大餐,去逛街边小店。他说他回到了二十岁,我说我找到了一生的爱人,我自顾自的甜蜜着,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眼睛闪过的乌云。

日子就这么一直快乐着,一直到我发现自己什么都吃不下,呕吐不止,知道发现大姨妈超期十多天了。买回试纸,中队长,中标了。想到自己肚子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十月后,他会出来,长得像我,长得像他,我就难以自持的幸福。

一上班我就给他发QQ短信,他没有回。这一天,没有他的任何消息,邮件,字条,下班奔到老地方,他的车也没有停在那里。我疯狂的拨打他的手机,永远传出,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我开始魂不守舍,我担心,他是不是生意遇到大难题了,他是不是被绑架了,他是不是出车祸了。就这样,眼泪伴着噩梦,稀里糊涂,似醒非醒的一夜。天刚蒙蒙亮,我来到公司了。他已经来了,正襟危坐的端坐在办公室里。我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失踪了,我很担心。”他笑笑,“没事,晚上在解释。”

05

晚上,星巴克,他坐在我对面,一脸凝重,

“对不起,伤害到你了。”说着,推过一张金卡。“里面二十万,你辞职吧。”

我呆若木鸡,“开什么玩笑,高兴过头,疯了吧。”

“我说过我给不了你你要的幸福。”

隐隐约约想起这句话,“可是你为什么又要走近我。”

“爱你是真的,不能娶你也是真的。”

“为什么?”

“我之前有老婆,为了很大的劲才离婚的。我不想在被另一端婚姻束缚。我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

“你混蛋。”

“是的,很多女人都这么说。每天慧慧陪你做手术,她跟我很多年了,知道进退,她陪很多姑娘做过手术,放心,她和医生很熟的。”

慧慧是前台的小姑娘,二十出头的年纪,总是挤眉弄眼的跑到我面前,姐姐,我觉得老板喜欢你呢。我则满心甜蜜的推她一把,别瞎说。原来真正的瓮中人是我。

我瑟瑟发抖,站起来,把咖啡浇到他身上,转身。

他站起来,拉过我,给了我一个耳光,“滚。”

就这样,我投入最多感情,付出最多的一段感情结束了。

我没有在回公司,没有找慧慧,没有要他二十万,本来是两情相悦的事,哪怕受伤害了也没必要给卖出一个小姐的价格来。妈妈给我找了一个熟悉的妇产科医生,她以为孩子是王帅的,我不置可否,她几乎要找王帅拼命,好在王帅已经出国了,她也只能用最恶毒的词语辱骂一个本来也是受害者的第三人。

第七章

思念是会呼吸的痛。思念在我不停歇的呼吸中不断膨胀,扩张。我换上了抑郁症,经常一个人端坐着发呆,然后抬起头来,发现泪流满面。我无法工作,无法融入正常的社交圈里,我害怕和别人交流,说话会磕巴。于是,我将自己封闭起来,关进自己的小屋里,学会了抽烟酗酒,我用烟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折磨自己的身体。

我的手机24小时开机,我希望能突然收到他的一条短信,说他想我了。我的QQ昼夜挂机,我希望那个小企鹅突然跳动起来,说他一度迷路了,想回家。很多次,我从梦里惊醒,听到又上楼的脚步声,听到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我跳下床来,带开门,漆黑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有狂风卷积着阴风冲入我的家门。

我去公司门口堵他,去地下车库找他的车,结果一无所获。我假装保险业务员给他办公室打电话,公司里的人说他已经离开了。我着魔似的拨打他的手机,永远是“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我开始想象,他在开会,他在飞机上,他在地铁上,他在开车来我家的路上,一天无数次的拨打,很多天以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终于换掉了,“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我满怀希望,给他的手机发信息,告诉他我的思念,告诉他孩子不要了,告诉他不结婚也没关系只要他回来,告诉他我也能做慧慧。我把我每天的心情我的想念全部告诉他。每天都会拨几遍熟烂于心的电话号码,虽然永远是关机,但这个号码是我们之间的唯一联系,我知道这个号码属于他,我就安心了。

终于,我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回复,“对不起,我对你就是逢场作戏,我不知道你玩不起。现在,我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我要结婚了。”哭了笑,笑了哭,大喊大叫,破口大骂,累了,睡了。醒来,擦干眼泪,拉黑了他的QQ号,删除了他的手机号码。喊来钟点工,把家里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扔掉了宜家买的灰色的床单,换上了我淘宝来的米色带碎花的床单,家里一下明亮起来,心头的乌云也随之散去很多。

某日电视正在播出《法制进行时》节目,一张通缉令上的照片被放大了,正是之前魂牵梦绕而现在正试图忘记的他,他因涉嫌非法集资而被通缉,屏幕上滚动着王警官的电话138110*****。

我冷笑着,拿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