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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挝乡下品生活

作者: 裴孟东2012/03/19生活随笔

乡下是贴近自然的地方,也是原始落后的代名词。这是我早已就有的印象。没想到的是作为村庄的摆设,老挝乡下的房子跟万象城里的样式一样,一层、两层,要么三层,房顶却极少平顶,清一色是两面坡的三角形或三角形的组合体,仿若老挝乡下人戴的竹编草帽。要说差别,也有,城里的多为水泥立柱、砖混结构,而乡下的多为木桩和木板结构。造价不同,派头也就不一样。

那天,去拜访娇。她在中国留学几年,也带过一个访问团到过我们那里,算是老朋友。娇说,你们近期走不了,星期天去乡下吧,到我叔叔的牧场里,宰一头牛,烤肉吃。

车子出了万象城,一路往北。虽然行走在沥青铺设的油路上,但因维修护理跟不上,一路颠簸,一路尘土飞扬。好不容易行驶了50余公里,前面出现了一道奇特的景观,路两旁两棵粗大茂密的热带树倾斜着身子依偎着脑袋。惠慢条斯理地说,这就是为我们搭建的彩虹门,进去就快到了。大家为之一振。谁知往右手一拐,又进入一条乡间土路,车子颠簸得更加厉害了。不知漫长的雨季里,这里的人们怎么出行。一栋一栋房子不规则地伫立在土路两旁不远处。仔细地打量着一闪而过的房屋,心里暗想,这要在中国,可不得了了,这都是一栋一栋名副其实的乡间别墅啊!司机小焦说,这就是我们要来的地方。

车子在一栋房前停下,满以为目的地终于到了。铁皮搭建的凉棚下,摆放着五颜六色的日用品和小食品,值守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在房子一侧正用木柴生火的女孩也走了过来。小焦用半生不熟的老语同她们交流了一阵,中年妇女转身回到了屋里,女孩又去侍弄火炉。我们茫然无措,不知就里。小焦扭头说,牧场离这里还有几公里远,娇和亲戚们一大早便去了那里。说着,便踩着油门,转动方向盘。一路都是青纱帐,这可咋找啊!小焦喃喃自语。正犯难间,中年妇女从屋里急匆匆出来,要上车为我们带路。原来,她是回去换衣服了。

土路两旁尽是参天大树,夹杂着竹丛、芭蕉等热带植物,让人恍惚觉得是在葱绿的深谷中行走。其实,这里还是一马平川的万象平原,青纱帐的那一边,要么是水盈盈的稻田,要么是绿油油的菜地。

又是一路颠簸,空旷的牧场终于到了,视野一下子也开阔了许多。两棵参天大树下,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在草席上戏耍,几位妇女腰系围裙在紧着忙活,洗菜的在忙着倒水,切肉的忙着操刀,生炉子的在紧着煽火,木炭炉上一串一串牛肉在滋啦啦地响着。一张长方形木桌旁,坐着娇敦敦实实的老父亲,一条倒扣着的木船上,坐着娇的几位乡下亲戚,清一色黑瘦的脸庞,似乎要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岁月的无情和生活的艰辛。我们依次坐下,烤好的牛肉、小鱼便端了上来。这个时候,伸手抓肉、大口朵颐便是最好的语言交流。娇的父亲一手拿着玻璃杯,一手揣着酒瓶,倒了少半杯,自行饮下。喝完,还要啊啊地砸吧舌头。心想,这老头不招呼别人,倒先把自己招呼好了。他又倒了比刚才的多一点,递给我。小焦马上解释说,老挝人招待客人只用一个杯子,轮着喝,显得亲热。轮到我把住酒杯敬酒了,美美地倒满杯子,双手递给娇的父亲,他却不接。站在一旁的娇解释道,在老挝敬酒,自己先喝,再敬别人喝,自己喝多少,就敬别人多少。娇的父亲瞅着我,呵呵直乐。我只好自作自受,一饮而尽。

听说这顿野餐一直要持续到傍晚,我们便趁机溜到牧场上。牧场规规整整、平平展展,西面是一条小河,被密密实实的竹丛覆盖,河水浑浊,看不出是在流淌,还是休眠。随行的老乡介绍说,一到雨季,河水暴涨,便会淹没了整个牧场。怪不得刚才还看到了倒扣着的小船。也许是水分充沛的缘故,尽管为时半年的旱季鲜有雨滴,小草还是那么旺盛地生长着,别看就那么几片牛角形的叶子贴地伸展,脚踩上去,依然绵软厚实。牛群在哪里?我在心里寻思。看,那不是!同行的绍华往牧场边沿一指,我们便大步流星地赶过去。牧场周边是天然的绿色围墙,牛过不去,人也很难过去。十几头牛一溜儿排开,在啃“墙角”。

“牛啊,中国人民看望你们来了!”绍华一声高喊,十几头黄白相间的牛头便齐刷刷扭过来,陌生地打量着我们。

“到底是哪一头牛被我们吃了?”绍华又在耍弄他的“万荣郊区”智慧。

“被我们吃的那一头已看不见了,在肚子里。”我说。

再一次被招呼到桌旁时,两道经典的菜肴上桌了。是娇的母亲亲手端上来的。两盘均是牛肚丝拌菜。菜是薄荷叶、鱼腥草、小葱,还有一种,小焦说不出名字,便到牧场上找到一片细长的叶子让我们看,原来是苦菜。用什么拌的?有咸盐、酱油、辣椒粉,更离不开柠檬汁。但牛肚丝就不一样了,一盘是生的,一盘是熟的。娇的父亲说,在老挝,上这两道菜,是最高待遇,过喜事才有的,苦辣酸甜,什么味都有,叫品生活。

中间还有一种蘸酱,我们夹一筷子,便蘸一下。那种味道的确很怪,咽到肚子里,让你浑然感到你已经是别无二致的老挝人了。小焦诡秘一笑,边举筷子,边慢悠悠地说,老挝人吃牛肉,一定得蘸这种酱,帮助消化。娇的父亲哇哇啦啦地说了一气,还兴奋得用手抹了抹嘴唇。小焦翻译说,这酱其实是用牛肠胃里的东西拌制的,不洗不淘,原汁原味。

我一下子明白了。我是被切除了胆囊的人,深知胆囊和胆汁的功用。还没等我解释清楚,绍华他们开始抗议:

“别说了,我们满肚子‘生活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再说下去,肚子里就不‘和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