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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这头猪

作者: 田大安2012/02/27心情随笔

大牛是我的一个朋友。犯了强奸罪,被逮入狱。受害人是一位妓女,跟我有过一段时期的暧昧关系,人长得挺好,水灵得不行。所以,在某种程度上,大牛强奸了我。

认识大牛,是因为他爸——老牛。老牛象棋下得好,而我是市内主管文化方面的干部。在我市组织的一次活动中,认识了老牛。我也好一手棋,水平虽然二流,但对棋艺有痴迷。犹如一度痴迷写诗,诗写得也属二流。我确实在哪方面都不突出,但绝对也高于一般群众。市委书记曾亲口对我说:“你多才多艺,但都属于二流。管文化是最合适的人选。”我也知道,所有顶级的专家都不是当干部的料,而我是当干部的料,却成不了顶级的专家。我也就认了这个命,安心当我的干部,但背地里有人给我起了个外号:二流干部。这是个容易产生歧异的名词。其实,我当干部是一流的。

大牛一被警察带走,老牛就来找我。可能,我是他唯一认识当干部的熟人。要说,我和老牛好是在棋上,而跟大牛的友谊曾显得更深厚些。我喜欢大牛,不是因为我们的相似,而是因为我们的性格截然反差。说白了,就是我太喜欢他那种不把自己当人看的态度,而我最大的缺陷在于:太把自己当人看,处处显示出干部的样子。

大牛常常跟人说:“你怎么又提我这头猪啊?我毁你家菜地了吗?”

老牛曾对儿子这种不三不四的言论大为光火:“你他妈自称猪,你以为老子也跟你一样是猪?老子姓牛,牛逼哄哄的牛。放着这么好的姓不叫,你他妈当猪?”

可是,大牛改不了当猪的习性,养成了邋邋遢遢的习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跟我这种喜欢穿白衬衫搭红领带的干部相比,根本不是一个种属的动物。我不会自称为猪,更不容许别人叫我猪,玩笑归玩笑,甚至不容许别人拿我跟任何动物搭关系。有人也曾经疑惑地对我说:“物以群分、人以类聚,你怎么会跟大牛感情深厚呢”?

其实,我跟大牛也有某种相似的地方。只是这个共同点十分隐蔽,常人并不能看到。那就是——我对异性也和大牛一样,表现出猪的习性来。

猪,也许不像狗那样性欲旺盛,见到异性就把鼻孔伸人家那个地下;也没有猫那样多情,发骚的时候胡唱情歌,喵喵乱叫。当然,猪体态雍容,属于绅士与贵妇式,但也会有狂奔的时候,其邋遢起来跟个人卫生一样不甚讲究。

大牛那种猪的习性,使他得到那些容易上手女性的青睐。而我这个人太把自己当干部,既很难跟其它干部的女人搞到一起(可恨的是,干部的女人也往往把自己当干部),也难以获得下层群众中那些容易上手的女性。所以,我的情事充满了苦涩。只到与大牛成为朋友,我的业余生活才丰富多彩起来。

当然,我还是把自己格外当人看,干部毕竟是干部;而大牛还是那个不把自己当人的猪。我在大牛搭上的圈子里,寻找对我有好感的女性。为此,我搞上了那名漂亮的小姐。如今,她成为大牛的受害人。

之前,大牛对她并没有下手。我下手后,大牛似乎觉得有所失。但我毕竟是干部,况且还是他爸的棋友。为此,他只能忍气吞声,而我没有认识到他忍气吞声。对于他强奸我马子的事情,我感到无名的羞怒。但作为富有修养的干部,发火,被我视为有失绅士感、严重失态的事情,而平静才能增加尊严感。所以,我克制着对大牛的怒火。

大牛通过强奸女人强奸我的事情,被我压在心底。受老牛之所托,以及与大牛本身的交情,我决定去狱中看望大牛。再说,所谓,我的马子也是赖大牛所赐。某种程度上,也是我通过与女人的偷情强奸了他。而中间的这个女人,并没有被其它人发觉。

这种异位思考,对于我这样一位处处由自身视角出发的人不能不算是一种进步。某种程度上说,当我以大牛的视角来思考大牛的时候,我就成了那个把自己当猪的人。这无形中违背了我的本性。

但我喜欢大牛,这是真的。一个把自己当干部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把自己当猪的人呢?可能根本点在于:无论是干部,还是猪,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划等号。因为,他们都没有把自己当自己。

我去探监,看望大牛。仅仅是因为我发现了自己。

隔着铁栅栏,大牛穿着条状囚服出现在栅栏里。我把他视为斑马。他哼哼叽叽地走到一张木背椅上,依旧是一副猪的形貌。

我目光平静而温和,他似乎在安然等待我的怒火,等待友情的审判,似乎暗自期待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怎么敢强奸我的马子?”

其实,这话曾经出现在我的脑海,但被我活生生地打了回去。他一言不发的望着我。我以平静的语调,令其惊异地说:“你—怎么—会—强奸—一个妓女?”在“妓女”上我加重语气,但我无意污损那个与自己有过暧昧关系的人。

静默了很久,他苦涩地笑了下:“其实,我没把她当鸡。我强奸她,仅仅因为我早已想强奸她。也是因为这表示我对她的尊重。否则,我就给点小钱,毕竟她做买卖的生意。”

他的话让我大为不快,鼻子中喷出“哧”出一声,心中说:“你这叫尊重她?她会跟熟人做这样的买卖?”克制之余,我还是发出了猪一般的低语:“你他妈,就没有想到我?”

他轻缓地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你,我早已……”。

此话一出,他一定很后悔。因为,我的拳头并非听从我意识就猛然伸进了栅栏,击中在他的鼻梁上。一个女狱警正在不远处读报,似乎没有看到我的出击。

作为文化战线的干部,这是我第一次发动武力。可以想见,劲道不足,但部位精准。我打在了猪的鼻梁上。

大牛鼻子酸着,没有惊叫,他伪装和谐。只是将椅子向后挪了挪。我也只好和谐地望着他。他揉了揉鼻梁。

我说:“我这拳算是对你入狱的安慰。我不打你,你会觉得一直愧疚于我。我打了,就此两清。你,还是那头猪。我还是群众的好干部。联系我们之间的只有妓女。”

“对,妓女是干群关系和谐的纽带”。这个酸鼻子猪以嘲讽的语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