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牵挂是一种幸福

春节期间，咱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里面传来了激动的声音：“哥，我是小妹啊……”咱与小妹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又哪里钻出来一个小妹呢？对方见咱半天没有反应，连忙补充着说：“哥，我是广西灵山县城的小妹啊！”咱记起来了，怎么会是她呢？

1986年秋天，部队派咱到灵山县征兵，而且是女兵。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女兵指标可是物以稀为贵，一个县有两个名额就很不错了，一般就是那些官员的女儿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平常老百姓连边都沾不上。那次的名额就两个，而参加完体检后符合条件的却有60多个，可谓僧多粥少，那些官员们到处活动，各显神通，搞得负责征兵工作的两名部队干部左右为难，咱是一个当兵的，自然不想掺和进去，落得个自由自在，每天东游西荡的。一天傍晚，一位老人带着一名少女怯生生地来到了咱的房间，老人一脸期待地说：“同志，这是我的孙女，今年18岁了，想去当兵，但没有什么门路，请求你们高抬贵手，看能不能照顾一下。”咱瞧了瞧这名少女，身材高挑，一脸秀气。咱好奇地问：“怎么想到要去当兵呢？”老人的眼睛湿润了，小心翼翼地说：“同志，我命苦啊！孩子的父亲得病去世了，母亲在她读初中的时候出了车祸，也撇下她走了，唉，我老伴也不在了，现在就剩下我俩相依为命了。孩子想去当兵，听说部队里面有军医大学，她想去那里，学好本领后为别人治病，这样或许会少一些孤儿。同志，帮帮忙吧！”

咱的鼻子酸溜溜的，眼前一片星光点点，咱从小就怕软不怕硬，唉，就这两个名额已经争得死去活来的了，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而且人家给出的理由真的让人不忍心拒绝。咱为难地问：“体检符合要求吗？”老人连忙说：“孩子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没有人关照怕是去不成了。”咱不能承诺什么，只得说：“老人家，你们先回去吧，我看能不能想点办法，一旦有消息了就通知你们。”老人千恩万谢地带着孙女走了。那天晚上，两名征兵干部回到了房间，咱把这个情况跟他们说了，两人都不说话了，这真的太为难了。咱建议说：“蔡干事，你不是有老乡在广西军区吗？跟他讲讲这里的情况，帮帮忙多争取一个名额过来。”蔡干事犹豫了半天，才答应明天试一试，咱高兴得只差没有抱着他在房间里面打圈圈了。

过了几天，蔡干事的老乡从其他县调了一个名额过来，我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咱把这个消息告诉老人时，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连着问了几句：“是真的吗？没有骗我吧？”咱把整个情况跟她说了，老人激动地拉着孙女来到咱面前，边抹眼泪边说：“给恩人磕个头吧！家里困难确在没有什么东西拿得出手的。”咱吓了一跳，连忙制止说：“老人家，别这样，千万别这样，只要她到了部队好好表现就行了……就当她是我的小妹行不？”老人连忙说：“她有你这样的哥哥是福气，只是高攀了。”老人家乘咱喝茶的功夫，到外面买了三条红梅烟回来，硬要咱收下，咱溜得比兔子还快。

第二年秋天的一天，在通信室上班的老乡告诉咱有长途电话，咱接过话筒一听是小妹打来的，她兴奋地说：“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考上了广州军区军医学院，实现了当一名医生的梦想。”咱真的为她感到高兴，说了一大堆的祝福。小妹最后说：“学院放假的时候，我一定会来看你。”日子如同手中的沙子在轻轻滑过，咱和小妹始终保持着通信往来。有一天，她着军装突然出现在咱的眼前，然后一脸笑意地望着咱不说话。咱责怪她：“干嘛不提前通知一声。”她洋洋得意地说：“人家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咱怕战友们看见影响不好，就悄悄地把她安排在一家招待所，并陪着她游览了当地的名胜古迹。第二天，她要回家了，咱把她送到汽车站，本来她已经上了车，就在发动机响起的时候，她突然一下跑下车，红着脸蛋说：“哥，以后不知什么时候见面了，我能不能抱抱你？”还没有等咱反应过来，她不顾一切扑到咱怀里，紧紧搂着不松手，这一幕让车上那些旅客目瞪口呆，司机鸣了几次笛，她才松手依依不舍地上了车。

咱退伍回到家乡后，先是忙着找工作，调单位，然而一直得不到重用，就有些自暴自弃了，每天与一帮难兄难弟打打杀杀的，与小妹的通信越来越少了，最后就失去了联系。20多年过去了，咱真的没有想到她会打电话过来，她肯定知道咱好奇怎么弄到的号码，她说有次在广州开会，遇到了咱的战友，就得到了咱的号码。小妹很直爽地说：“哥，虽然咱们几十年没有联系了，但我一直牵挂着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就没有今天的成就，俗话说大恩不言谢，但是在这里我要衷心地说一句谢谢哥了，我的路因你而改变。”咱一时无语，其实，咱没有帮助她什么，真的，如果要感谢的话，是那名蔡干事，还有他的那名老乡，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现在，咱与他们没有联系，感谢的应该是他们啊！

那段时间咱的心情很好，在这个世界上被人牵挂着是一种幸福啊。小妹现在在广州，而且是医学界的权威了，咱相信见面的日子一定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