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途经我的盛放

岁月的流苏，因着你一个眼神，便妖娆得如苏州河的红舞鞋，吸了我的魂儿，随你浪荡游走，我便妖媚得是那握着芝华士走在外滩上的女人，肆意忘形，以梦开始，以醉作结……

因为缱绻让时光香浓得像化不开的巧克力，还是因为沉醉让我现了原形，忘乎所以地盛开在你面前。其实我是想在有月的夜晚，在你凝神静思，在你恍惚迷离的时候，带了美丽和芬芳，开在你身旁的。

但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你对我笑一笑，我清晰看到你眼角荡漾起细纹，那纹路定然是与我身上的纹理吻合了，要不然，我为何在你笑的那一瞬，觉得自己的心一颤，幸福就从这些曲曲折折里，潜入我的心，我也一笑，整个儿就盛开在你面前。有一片花瓣触着了你的唇，温润的、带了海洋的气息，一下覆盖了我，我一惊，整个身子像浮在了海面上，微醺般的晕厥让我站不稳身子，还是来风了？我整个儿触着了你，我坲过你的眉你的眼，滑过你脖子的那一瞬，我踌躇了，我想停留下来，那里是你生命脉搏跳动的地方，里面汩汩流动的是怎么蓬勃的生机？我怯懦但强烈地想去感受它，我惊慌起来，竟有点不知所措。风一下把我吹开，我离开你，有13.14米之遥。泪，泛上我的眼。

你的笑蔓延开来，像网一般，爬满了我的枝丫，贴在我的叶片上，裹了我袒露的花蕊；那笑又像弄影的风，挑逗着我的平静；还如那暖香的阳光，白花花地灌了我满身。你的笑还是一杯酒，有醉人的明黄，我跌入里面，就跌入了迷失的深渊。

记得么，是那样的一个午后，暖日融融，你在天台上，素衣飘逸，眉目清俊，我一回身，便见着你向我招手，我越过围栏，爬上围墙。门廊晒太阳的老头笑我疯了。我莞尔，他不知那里的红棉开得漫天都是，落下的花给整个天台铺了一层红毯，你探了身子过来，看着我——就让我疯这回吧。我把手伸给你，你环过我的腰，我纵身一越，翻上天台，这一越，越过的竟是柔肠百转的六十年。

造梦师造一个六十年的梦，在人间也只是一个明媚的下午罢了。那天，是谁用爱，在造那样一个梦？我浑然不知，那恣肆飞扬的漫天的红，是梦的开端，还是结束？我记得我是挨了你坐，看你画笔流动，红棉硕大如杯，簇拥，像跳动着、欢快的火苗，就在眼前燃烧着，一直烧到你的眸子里。那些流动的线条，是一股清泉，是一首欢歌，流淌进我心里，成了温润的琼脂。

细数红棉，轻嗅泥香，画楼暖阳初长，醉红双鬓，无限思量。 那样的一个午后，美得让人舍不得过完。

其实，在更早一点，我们便遇见了。那个夜晚，春寒料峭，樱屋里，有温过的清酒，清亮透明，绵柔芳香。我们旁边，是两个日本中年男人，在那里“空里七哇”，哇来哇去的，我听不懂，想笑，但觉得不礼貌，是拼命忍住了。那晚的我，与你一见便是轻松惬意的，像多年的朋友，你往我杯里斟了些许酒，酒香流转，暖意从味蕾扩散到心里。你问我日本人为什么要把寿司做成小小的一块，我摇头，说不懂。你侃侃而谈，由日文的饮食文化讲到鲁思·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再谈论起川端康成的《雪国》……那晚我的眼睛一定是清澈的，我总觉得那是最明净的一个晚上呢，整晚我眼角该满含笑意，因为酒的缘故，还是因为你的缘故，我的醉意泛上脸颊，记得你眼睛亮亮的，突然伸手触了一下我的额头，晕不晕，你说。你的手清凉温婉，映衬我满脸的得灼热，我的心猛一跳，某种东西像要昭然若揭。

黄昏，走在鼓楼广场上，槐花在风里飞舞，带着素雅的香，把斜阳引了来，给它们都镶上一圈金边，竟是一群舞动着翅膀的白色精灵了。你说，真香！手上便多了几朵槐花，嘴角有笑意摇荡，我想，那是我在开放吧，开在你的手心里。

夜色逐渐侵染了最后一道霞光时，我们已经在白塔寺下喝着啤酒，吃着烤肉了。人声喧哗。这样的夜晚是奢华的，我可以坐在你面前，听你说过去的故事，我那么新奇，全是我未听过的，人间的辛酸苦甜，全在这一颦一笑里。看你，正好遇着你的眸子，这次，我没有低下头，我迎接着你，短短一个对视，已暗藏千年。我要在这个夜晚，把你全记住，记住你的眉你的眼你的唇，还有你额际的发线。记住那盈盈笑意，那脉脉深情，那睿智幽默，那横溢才华……我不知道，会否一个转身，我已离你千里万里。

你拉了我的手，夜色茫茫，百花深处的胡同里，有隐约的光，不知你从哪里找来了笔，你写道：我在这里，你是我的。

我转动了手里那颗绿松石图腾，那一刻，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希望它停下来。但我知道，有泪从我的心里奔涌而出，我滋养千年，就为着纵情的一次盛开。来看，来看。我终是等到你来，并把我捧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