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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望于江湖

作者: 杨玉兰2012/01/16生活随笔

曾听人说过,如果两个人相爱后却没有结果,真可谓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了,可人世间并非所有的爱情都有美满的结局。

也有人认为,只要彼此有过你知我意我解你情,只要有过魂牵梦萦心心相印,只要有过难分难舍离愁别绪,只要有过刻骨铭心两长相依就够了,纵然到最后情缘已尽也不会叹息。只要曾经拥有,又何必在乎天长地久。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人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该有多少次际遇。岁月悠悠,往事越千年。

公元1153年,他就遭遇了这种境遇。他出生于南宋越州山阳一个殷实的书香之家,幼年时期,金人入侵,长随家人四处逃难。幸好有母舅唐诚一家陪伴,唐诚有一个女儿,名曰唐婉,灵秀文静又善解人意。虽在兵荒马乱之中,两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仍然相伴度过了纯洁温馨的美好时光。“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风花雪月的诗句里年年的成长。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一个人。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等待的青春。”他青春的诗句也常在夏夜的窗外波动纤柔的心弦。最美丽的弦声来自唐婉。他叫陆游。家传凤钗为信物,一夜洞房花烛夜。新婚燕尔的陆游流连于温柔徜徉于甜蜜,应试功课全抛脑后。陆母唐氏却是威严而专横,儿子陆游金榜题名,登科进仕是她毕生夙愿。此情此景,令她多次以姑姑的身份、婆婆的立场对唐婉大加训斥,责令她以丈夫的科举前程为重,淡薄儿女之情。几度交锋无果,陆母认为唐婉将会把儿子的前程耽误殆尽。“速修一纸休书,将唐婉休弃,否则老身与之同尽”,陆母最后通牒如晴天霹雳,孝子陆游别无选择。虽然将唐婉休弃,却另筑别院安置唐婉,一有机会就前去鸳梦重续,燕好如初,两情相悦,朝朝暮暮。无奈精明的陆母很快就察觉了此事,严令二人断绝来往,并立即为陆游另取了一位温顺本分的王氏女子为妻。悠悠情丝,自此两断。三年后的1153年,官场失意后的陆游回到家乡。当时正值春天,繁华争艳,但陆游却倍感凄凉,心事重重的他漫步在禹迹寺的沈园。石山耸翠,曲径通幽,迎面款步走来一位锦衣女子,身边紧随恩爱夫君,低首信步的陆游猛一抬头,竟是阔别数年的休妻唐婉。惊鸿一瞥,石破天惊,涌在眼里心头的全是暖,更是深深的寒。那一刻,恍如隔世,千般滋味在心头,万般思念竟无言。目光交错,已是时光万年。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心潮化做不朽诗篇《钗头凤》,飞舞在沈园的墙上: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离愁,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拖。莫!莫!莫!至性至情的唐婉竟含泪留下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晚风干,泪痕残,欲传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人成名,今非昨,病魂长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泪装欢,瞒、瞒、瞒。

自此相望于江湖,他“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残阳如雪,马蹄声碎,铁马冰河入梦来。江湖那端的唐婉终于在沈园一别的不久,化作一片落叶悄然随风而逝。他书下“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宋宁宗开禧元年(1205年)岁末,81岁的陆游游沈氏园亭,作:《十二月十二日晚梦游沈园》赋诗二首: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之间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扰缫壁间尘。

一滴江湖泪,几多难舍情。有聚散,就有江湖,江湖是什么?江湖是一颗心。那颗心死了,江湖就散了,心若在,江湖就在,江湖在,爱恨情愁就不会消散。耳边,有一颗心在轻轻吟唱:为何你不懂,只要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人生已经太匆匆,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心中。

哪个人没有自己的江湖呢?如果,如果你做不到相忘于江湖,那就在夕阳下,相望于江湖吧。倚窗前,轻烟疏柳,陌上青山如黛,飞入眼中化做轻雾。自古多情空于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天地有情竟白发,人间无义了沧桑。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人在江湖,相逢一笑泯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