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元旦一过，工作没有清闲下去，回家的心思却在心底闹了起来。身边的同事早已议论起来今年是在乡下还是城里过年，回家为父为母买点什么东西的话题。曾经，也就是去年的春节，我也会加入这样的话题，心里装满同样回家过年的心思。那时我总会早早地打电话告诉母亲，过年需要些什么东西，或者哪些东西不用买了，然后在大街小巷忙开去。也在这个时候，母亲总会让哥哥给我拨个电话，然后接过听筒，在电话里说起：如果工作忙就不要回家了，家里有哥陪着过年。后来成家，母亲在电话里说到工作忙之外还有一句多就是，多陪陪岳母。母亲口里虽然这样说，但心思之外更多的是盼望我能回家团聚。

不管我结婚前还是结婚后，我的心底一直把母亲当作家，家就是母亲。其实工作二十年来，真正回家过年也就两次。一次是结婚的时候，按农村习俗，新媳妇是一定要回家过年的。再一次就是去年春节，母亲卧病在床。其余的年夜饭不是在单位里陪服刑人员一起过，就是在岳母家里。岳母离异，孤身一人，妻子很小就跟着她。

记得工作后第一次和妻子回家过年，我们拎着小包，扛着大包，在拥挤的车厢里挣扎，要转几次车才能回到乡下老家。母亲早已等在门口，拿出自家做的冻米糖、香瓜子往妻子手里塞，而母亲往我手里塞的却是地瓜干。母亲知道我从小爱吃地瓜，其实小时侯也实在没有什么零食可吃。母亲做地瓜干独有一套，总是挑选一些不大不小的，洗净煮熟，不用太阳晒，直接放在炭火上烤，直把它烤得金黄，糖份流出，一看就让人喜欢，一尝就再也不肯放下，直吃得肚子装不下。妻子顺着母亲，私下里却吵着要我给她拿几片地瓜干。妻子以前吃过，特别羡慕我从小到大有这么好东西吃。这些母亲却不知。我回城，母亲也会给我兜满地瓜干，说带些给同事们吃，以至同事都羡慕我有一位乡下母亲真好。

我们回家过年，母亲特别高兴。高兴的理由很多，有一点我还是记着的，我家条件不好，我从小又懒，不爱干活。父亲在世的时候就说我长大娶不到媳妇，有时也会开玩笑地说我能讨到“一条母狗”都不错了。而现在我居然带着一位很漂亮的媳妇回家过年母亲怎能不高兴呢？关键妻子理解，我只花了一个西瓜的钱，至今没有送妻子一个戒子、一根项链。有时谈起，妻子总会说，看你那副穷酸相，如果我提些要求，还不把你憋出病来。母亲事后也会不断地感叹：亏你考上学校，在家里干活那就麻烦了。以至见到母亲一次，母亲除了提醒我要好好工作之外就是要我让着妻子，说讨个城里的媳妇不容易。

第二次回家过年也就是去年2011的春节，儿子已十岁，母亲却痪卧在床一年多了。母亲身体状况的恶化是前几年开始的。父亲过世以后，母亲一个人实在无事可做，就帮人采采桑叶，虽然我们竭力劝止她上山怕她摔跤，但这个事情还是发生了，左手骨裂，忍着疼痛，未及时就治。等我带她到医院看了骨头已重新愈合，医生建议要多活动，而母亲不得方法或者没有重视，左手变得僵硬起来。母亲也愈来愈来消瘦，脚也变得拐起来，高一脚低一脚，后确诊为帕金森病，有天夜里起床又摔了一跤，股盆断裂，卧床再也没有起来。时间久了，生了褥疮，开始溃烂，煎受着病痛的折磨。期间，我专门买了辆小车，也是为了能经常回家看看。而母亲躺在床上已无力看到我的小车。母亲躺在床上也常说，本来现在舒服了，可以坐坐儿子的小车。我知道母亲时日不多，所以很早和妻子商量回家陪母亲过个年。虽然这次回家，没有第一次回家过春节的那份拥挤，而是开着小车载着母亲喜欢吃的水果与糕点，母亲却已吃不下。迎接我的没有糖果也没有地瓜干，只有母亲那努力睁开的双眼和轻轻地一句：你们回来了。我的泪水顿流，紧握着母亲那只原本有力的手，安慰的话说母亲会好起来的，母亲给我的只是一个礓硬地笑。我们是在哥嫂家里过年的，年夜饭我们端在母亲面前，母亲只是喝了点汤。正月初三，我们回衢城值班。本来这个时候，母亲总会来送我，给我装满许许多多的地瓜干，目送着我离去。正月初四，母亲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如今春节又临近，同事们在议论回家过年的时候，我却出奇的清净，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没有更多的想法。心中依然是那句：母亲，是我回家的动力，无论她健康还是病卧在床，都是我朝家的方向。母亲是家，家是母亲，现在母亲过世了，也就没有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