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梦

我变成了一只蝴蝶，我想很大可能我是在做梦。又或许我本是一只蝴蝶，我怎么会知道。醒来的时候就在一朵黄色的花中央，我也叫不上这花的名字。它比我的两只绿白相间的翅膀要大。三块黄色露珠一样的花瓣围着花心，花心也是黄色的。

我再次细细地端详自己的身体，两只脚没有伸得笔直，也没有触角。我说自己是蝴蝶是因为我有蝴蝶一样的翅膀，不过像是和光明女神差得远了。我没有它漂亮。我漂亮一百倍也没有它漂亮。我没有亲眼看过光明女神，只是听一只黑色斑点的老蝴蝶说过，一只又老又丑蝴蝶，至今也没有伴侣。可它知道的东西比平常的蝴蝶要多，它到过南非。我第一次听南非这个地方也是从它口中得知的，它说那里的蝴蝶比黑玫瑰要黑。我不喜欢黑玫瑰，从没有在那花上停留过半秒。它还到过普罗旺斯，听粉红蝴蝶姐姐说过，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于是别的蝴蝶问起过了夏天你要去哪里？我总是直接说出普罗旺斯这个地方。而我对那地方是一无所知的。

老蝴蝶说我不像蝴蝶，因为我只有两只脚，而且没有触角。我也清楚自己不是一只彻底的蝴蝶。于是我问老蝴蝶我究竟是什么，我看到它的触角低垂着，没有说话。我们就一直那样沉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并没有觉得尴尬，和老蝴蝶交往多了就会清楚。在它思考的时候它的触角都是压得老低的。

花丛中很多蝴蝶，有的是把两片翅膀合在一起，要知道那神态比起野菜花上胡乱踩的蝴蝶高贵。它们从不把我们这些叫不上名字的蝴蝶放在眼里的，就凭它那双翅膀上流行的色彩，或是凭着独特的翅膀形状。它们总是吸取上乘的花蜜。美丽的蝴蝶就有那样的资格。

我的外形也是算特别的，我没有看见过和我长得一样的蝴蝶。甚至它们把我当怪物看。没有别的蝴蝶愿意和我呆在一起，因为他们都清楚，和我呆在一起的蝴蝶都要被疏离。我习惯独自在长满野花的山头上徘徊，我并没有觉得寂寞。我没有时间想寂寞那回事，只是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

在春季五颜六色的野花爬满了小山坡。我不知道要停在哪朵花上，想一只脚踩在整个春天的花上。最后我停在了一堆黄色的泥土上，不知道是我用力过大还是泥土真的很软，我的脚嵌在泥土里，拼命地扑着翅膀也拔不出来。最后累得不行了就趴在泥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