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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那片田坝

作者: 子易2011/07/15情感美文

其实,好些时候拥有记忆不如没有记忆让人活得快活、简单和幸福。儿时的那些美好的记忆,总是随着时光的流逝,有意无意敲打我脆弱的神经,就如在我布满伤痕的心灵上撒上一把盐,让我痛,让我疼,让我刻骨铭心,让我面对现在的干涸老泪纵横。老家在一个很小的坝子里,说是坝子,方圆不过几平方千米。因为南溪河峡谷两岸没有一片像样宽阔平坦的土地,这一片南北仅长3千米东西宽2千米左右的平地,老家人就把其叫做坝子。我的童年我的少年就在这片坝子里度过那美好时光。

儿时的记忆总是让人难以忘怀,那种浓浓的乡土气息,淡淡的淳朴,傍晚时回村的牛群和袅袅升起的炊烟,有生人进村时整个村子的狗就追着叫个不停的热闹,永远定格在了我辈的记忆里,回旋在老家那片田坝上空。那时的老家,山清水秀,村前的田坝,每个季节都变换着醉人的景色;村旁穿过田坝的小河日夜唱着欢快的歌;村后的山林,一年四季郁郁葱葱。儿时的我和伙伴们常常流连其间,不比现在的孩子少了快乐。

老家村后是一片白竹林,儿时的我和伙伴们常在傍晚时悄悄钻进竹林,或支鸟,或摘野果,或在里面捉迷藏,玩够了,顺手掰几棵竹笋悄悄带回家。而每次偷了生产队的竹笋回到家都少不了母亲的责骂,但母亲总会把竹笋剔了煮熟做一盘凉拌竹笋,让我们兄弟姐妹饱餐一顿。那个年代,得吃餐竹笋也不容易,过后母亲一再强调下不为例,可来年又忘了母亲的告诫。

老家村子前面是老家人祖祖辈辈耕种的田坝。虽说是田坝但并不是很平,层层梯田从村脚一直向远处延伸,到2千米处突然停在南溪河峡谷东岸的一个大岩子头上,整个坝子就像砸烂了一半的罐子。老家这片田坝是我和伙伴们儿时的乐园,在我儿时的记忆中从没有干涸过。用老家人的话说,坝子里的田那是保水田,整个田坝里的水田,一年四季水流不断,每一丘田里大大小小的脊壳鱼成群游荡。因了这片田坝,老家人充满了自豪感,都认为这是个鱼米之乡,而外乡人更是羡慕,说是个富饶之地。作为儿时的我和伙伴们能感受到的是这片田坝带给我们的乐趣。

春天,翻过二道田的田坝,经过大人们的精心劳作,每一丘田都犁耙得平平整整,灌满了水。阳光明媚的早晨,田坝里雾气蒸腾,随着微风,那雾气轻飘慢舞在村子周围,犹如仙境。春天的田坝是儿时的我和伙伴们的最爱。太阳还没升得一竹竿高,还没照射到村子里(村子座东朝西,村子后面是一座大山,10点多钟太阳才能照射到村子),田坝里已经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孩子们或拿撮箕或提竹筒(拿撮箕者是要去撮脊壳鱼,提竹筒者是要去通黄鳝),各取所好。和我一群的伙伴都拿撮箕,大家商量好了,要去罗锅田捕鱼。

罗锅田是老家这片田坝里最大的一丘田,据大人们说有六亩多,因在田坝的下边,而且在最低处,形状像一罗锅,故叫罗锅田。春天是拿脊壳鱼的最好时机,因为经过夏天、秋天、冬天三个季节的繁殖,生长,脊壳鱼已经繁殖得很多,而且长得又肥又大,此时捕捞,拿回家洗净剁细拌点生姜和蒜叶炒熟,那味道鲜美极了。

在罗锅田捕鱼,非常具有挑战性,没有点办法不会有收获。大伙站在田埂上看着一群群在水里游荡的鱼又肥又大,心里痒痒的,即使知道初春的田水冰冷刺骨,但都按捺不住捕到鱼时的那份心动。或许是孩子的缘故,大家都没人退缩,七八个伙伴剐下衣服裤子,随意丢到田埂上,一丝不挂,拿着撮箕争先恐后跳到水里。罗锅田大,水深,加上已被耙得平平整整,开始时,田水清澈见底,鱼游到哪大伙都看得见便追到哪,慢慢的,大伙追赶了几圈后,田水浑浊起来,鱼们鬼得很,都游到浑水里躲藏了起来,大伙追赶了一气,没几人有收获,只好回到田埂上晒太阳。老家的初春,太阳暖洋洋的照在大地上,山野上,田野里绿意初上。息了一会,大伙商量,罗锅田太大只有把鱼围在一个小范围里,才能撮到。等田水有些清后,大伙瞅准一群鱼,从一边把鱼赶到一个角落,然后垒起田泥围成一个塘。这次不是水清好撮鱼,而是要把水搅得越浑越好。俗话说,水浑好拿鱼,说的就是在田里。伙伴们站到围成的塘里,用撮箕搅水,开始时,鱼们一条也不见出来,大伙都以为没围着鱼,可等水越来越浑,鱼儿们耐不住浑水呛,嘴儿咂吧咂吧露出了水面。这时不用撮箕,只用双手一捧就能很容易拿到。我和伙伴们用这样的方法,不知不觉在罗锅田里玩了一天,太阳偏西时人人满载而归,欢声笑语留在了田间小路上。

初夏的田坝,田里都插上了秧苗,绿意盎然。伙伴们都知道,这时到田坝里玩已经不能下田撮鱼,下田会把秧苗弄倒,甚至弄漂起来,要玩只有通黄鳝了,但通黄鳝也是大人们所不允许的。初夏的阳光热辣辣的,伙伴们放学回到家冷水泡米饭就着酸菜、豆豉吃过晌午,各自提着一截竹筒(装黄鳝用),向弯弯田走去。老家这片田坝数弯弯田黄鳝最多,弯弯田田埂较软,生产队里不准孩子们去通黄鳝,专门派一个放田水的老倌守着。我和伙伴们耐不住黄鳝多的诱惑,常常和放水老倌玩猫捉老鼠。六七个伙伴走到田边,看见放田水的老倌坐在田头的一棵毛木树下抽辣烟,大家故意在田的一边大声争吵,你走这一丘田,我走那一丘田。伙伴们大声说话让放水老倌看见,其实很简单,就是回到家父亲责骂时好说是放水老倌同意的。放水老倌看见,一边大骂一边扛着锄头来追赶。在田埂上走,老倌怎能和孩子比,况且一次只能走一根田埂,追了这人,丢了其他的人。被追赶的人边跑边逗老倌:一把锄头一根辣烟杆,弯弯田里有个放水老倌。老倌追不到人,抓起田埂上的泥瞅准孩子们打,伙伴们都不怕,那田埂上的泥是软的,打在身上一点不疼。老倌追了三根田埂,一个人也没抓到,坐在田边日妈倒娘的骂。伙伴们可不管,专心的走在田埂上看着田埂边,一个黄鳝洞也不放过。老倌骂够,扛着锄头一丘田埂一丘田埂的查看,告诉我们不要光顾着拿黄鳝,黄鳝拿了后要把弄烂了的田埂填好。

放水老倌姓张,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村里不论大人孩子都叫他张老倌。张老倌是个五保户,住在生产队的公房里,平时对孩子们很好,孩子们到公房门前的晒谷场上玩,老倌经常拿水果糖给孩子们吃。人的一生总会有许多儿时的记忆,那个不论天晴下雨都戴着篾冒背着棕衣的老人,那摆被老人护得亮亮堂堂的弯弯田,已经很遥远,但总是让我难以释怀。

端午节过后,田坝里已没什么好玩的了,伙伴们的玩乐转到村旁穿过田坝的小河里。在我的记忆里,老家这条小河从没断流过,除了夏季涨水,水位稍高外,常年清清悠悠。说是小河,那是老家人的说法,准确的说,她就是一条山溪。虽是山溪,却有水桶般大,从老家村子后面的一座山下流出。老家这片田坝有两条水源,这条小河是主要的灌溉用水,她把老家这片田坝滋润得亮亮堂堂,在我的记忆中没有一丘田因缺水而干涸过。小河灌溉用不完的水便顺着穿过田坝的河沟,静静地流淌。河沟里,一年四季鱼呀虾呀成群游荡。

爱水是孩子们的天性。老家的夏天雨季如约而至,小河涨水灌满河沟。这个季节,村里的孩子们,不论男孩女孩,都会不约而同涌向小河。小河在村子西北边,由东北向西南穿过田坝日夜唱着欢快的歌流向南溪河。儿时的我们,每天下午放学后没有哪一家的孩子得闲,或砍柴火或找猪食或割马草,每一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我和伙伴们不管做什么活,都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然后聚到穿过田坝的小河里,玩到太阳偏西。雨季的小河,除水位稍高,与其他季节一样,清澈见底,但要在河沟里游泳,水的深度还是不够,伙伴们只好选择河沟较宽的地方堵坝。在河沟里堵坝,对于儿时的我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家用石头、土块垒砌坝埂,开始时水浅,到处漏水的坝埂还勉强承受得住,等水深1米左右,本来就不牢固的坝埂晃晃悠悠起来,伙伴们等不得水满,扑通、扑通跳进水里,水一晃动,坝埂崩溃,哗啦啦,河水决堤而去。整个夏天,整个孩提时代,我们乐此不疲。现在想来,小河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或许是小河的清澈,或许是大伙齐心协力垒砌坝埂时的那份荣誉和满足感,让我们的孩提时代在贫穷中享受着快乐和纯真;让我们在蓝天白云下,在青山秀水间,带着泥土的芳香不知不觉长大。

老家就是这样,老家的田坝就是这样,儿时的我们就是这样。那条哗哗流淌穿过田坝的小河,那片一年四季不会干涸的田坝,那些没水就无法生存的脊壳鱼,那些天干三年也不会死的黄鳝,只能永远铭刻在我儿时的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