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下了，你自己小心

我先下了，你自己小心。盛夏的清晨，空气清新，经过一夜的大雨洗涤，一切是那么鲜艳，树更绿了，绿得要流油，墙更白了，白得耀眼，柏油路面湿漉漉的乌黑发亮，全然没有前几天烈日下反射着热气的狠毒。我和儿子坐在1路公交车上靠窗的位置，一边说笑一边欣赏着小城里形形色色的行人和被大雨冲刷得异常显眼的广告牌。微风拂面，忽然想起儿子刚转来这里念书的一些点滴。

儿子就读的小学与我工作的醴陵一中就二个站台的距离。我们父子俩可以同路，儿子到该小学才一年，刚转来老有人问他怎么才九岁就读四年级了，我总是象祥林嫂一样重复着那句重复了无数次的答案：我和她妈都得上班没人照看，就及早入学了。还顺便说一下，这样不好，写作业太慢跟不上趟儿，以告诫对方千万不要效仿，一定得七岁入学。

转来新学校的第一个问题是上下学怎么办？我和他妈都当中学老师没时间接送啊。我给他换了一沓五毛的零钱，用纸盒装着放有他的书桌上，让他每天拿两张自己坐公交。第一次我跟着一路讲解家里到学校经过的每一个站和附近有什么显眼的标志性建筑，下车后又强调如何过马路，如何防范不讲理的特别会逆行的摩的伤着自己。第二天，我偷偷跟在后面，考察他独立上下学的掌握程度。小家伙学习能力强，到现在我能非常放心让他脖子上挂片钥匙一个人上下学，一个人上围棋班又一个人回家，而我自己骑摩托车。

没多久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又不放心了，这也怪开始的培训疏忽了一些内容，一是有一天放学后很晚了没见他回来，我们立即与班主任联系，获知学校准时放学没有留校补作业扫地什么的。这下着急　了，晚饭没做，当然做了没心思吃啊，下楼发往学校方向一路寻找，瞪着眼睛一直到校门口也见到人影儿，这时我们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着急来形容了。只好回家再等等看，心里想着会不会是电视剧里的案子在我们家真实上演了，呆会说不定来个电话人要赎金。正寻思着，门铃响了。我们就象听到枪声的刘翔冲向门口，打开门一瞧，小鬼满头大汗立在门外，校服外套搭在肩上，书包没了，心里想好了一大堆的训斥话没来得及用上，啥也没问先做饭，三只胃都在咕咕叫呢！饭后得知，路边的新华书店新到一种学习机，样品摆在柜台上免费体验，几个同学一起玩上了当然就忘了回家也忘了书包了。

二是一个月后，儿子入学下车后在小区门口没进去，焦急地等着我们出现，见到我后怯生生地说，糟了，书包还在公交车上。我一听急了，马上跑到终点站，父子俩在停车场一辆一辆搜，终于他自己在自己坐过的位置找到了。从那以后，他再了不敢上车后放下书包，再热也背着。

书包也能丢？说明心里根本不重视学习的事儿，再看他的书包，教材作业本，本本似油条，乱七八糟恰似一锅粥。我想这家伙恐怕不是读书的材料。当然说归说，但对自己遗传基因还是充满信心，寄予厚望的。这不，只要时间允许，还是尽量陪他一起上学，一路说说笑笑，背背单词，反馈一些班上的情况，也有点趣味儿。前几天老师来电话报喜，说进步很大，其中考试班上第六，数学竟赛97分。我虽然对小学搞排名和竟赛反感，但听了还是呆了一会儿，心想班主任是不是看错了家长通讯录？后来证明老师说得是事实，走到期末，被评为三好学生。

有儿子的家庭，故事总是不断，想着想着，一中到了。我站起来说，我先下了，你自己小心。千万别发呆坐过了头，过马路当心！一边象老太婆一样叮嘱一边跳下车，然后回下头目送着车子驶向下一站。类似的话说过好多遍了，他耳朵会起茧了吧。我想象着他若再大几岁一定会说，老爸你真老了，我多大了？还用得着你啰嗦？但是今天，这个湿漉漉的早晨，这句说了好几次的话在我心头挥不去，“我先下了，你自己小心”其实生命旅程何尝不是这样，上下代之间同路一段，又要分开，这是新陈代谢，老幼更迭。谁都会在自己两腿一蹬两眼一闭之际，对下一代嘱咐，我先下了，你自己小心。这几个字，生命尽头谁都要说的这几个字，如同一只调皮的小花猫在心里左抓右挠，挠坏了本该是一天的凉爽心情有。

上次当午后回老家发现老父亲又黑了变瘦了，一向霸道的汉子现在许多事情却不作主了。母亲却说，这一段不见，邦邦（儿子小名）长高了，懂事了。经她提醒，我也发现，儿子确实不一样了，个子高了，回乡下也不追猫抱狗瞎胡闹了，不吵着要吃这吃那害得爷爷奶奶折腾，喜欢说“随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