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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赏析

2023/09/03好文章

倚栏轩精选8篇散文赏析供大家阅读与参考,如果大家喜欢散文赏析(精选8篇),记得收藏与分享哦。

雨落山野

文/任随平

雨一旦染上秋色,便是悉悉索索的缠绵,少却了春雨之润物无声的绵柔,也没了夏雨灌溉之滂沱,或晨昏,或午后,丝丝缕缕氤氲在辽阔迷茫的山野,长则三五天,短则三五时,不张扬也不忧郁,飘飘渺渺里浸润着山野屋舍,令人心生无限怜爱。

秋雨最耐独赏。晨晓,拂门而出,立于檐下,雨丝萦萦绕绕地飘着,檐角的蛛网上结成了明明亮亮的一层雾珠,薄如蝉翼却又星罗棋布,没有风,雨丝一缕一缕地叠加着,生怕那一缕落得重了点,将蛛网穿透而落,令人提防的心猛然颤抖,等了好久,却不见一颗雨珠能有这样的力量,或许,这就是生物与大自然的秘密,或许,这就是秋雨缠绵的见证。这时候,最好出得门来,沿着山间小路,沿着雄鸡湿漉漉的啼鸣声蜿蜒而上,去往山野。但脚步一定得轻巧而又灵活,枯而不朽的草茎上正结出了珠露,颤颤巍巍的,悬挂着,安卧着,像一颗颗剔透的灯盏,照亮着草茎孱弱的脉管,一不小心就会踢溅开来,吻在脚踝上,库管上,洇湿成片片潮润。深秋的草叶已染上了淡淡的黛赭,唯有隐藏在茎叶间的野菊花,却有着揪心的蓝,或者几欲滴落的浑黄,它们再次将大地点燃,点燃成辽阔的宁谧,让人在成熟之后依旧对这山野心生期冀,说不定那一朵蓝色火焰的下面,正暗含着浓郁的春色,突然之间,将大地反叛,将秋色反叛。

这样想着的时候,便攀过了山腰,曙色也将雾霭剥开了一层又一层,缓缓地顺着山势流向了低处的屋舍村落,与牛羊唤草的咩哞声浸润在一起,沿着墙院,沿着槐树高大粗壮的枝桠流泻下来,整个院落便是迷蒙一片,只有房舍上的琉璃瓦片,淡出闪闪烁烁的亮色,于迷幻中显出几分真实,几分亮丽。

其实,秋雨最摄人魂魄的便是雨雾弥漫下的层林尽染。随着深秋的脚步渐近,秋草山林也渐变出内心的迷幻。看,山野高处的松柏,低处的杏林杨柳,以及沟壑深处颀长的洋槐,或青绿、或金黄、或殷红,似乎每一棵树都将生命中最为宝贵的华丽奉献出来,而此刻,恰逢一场连绵的秋雨,雨依旧飘飘渺渺,若隐若现,湿了的落叶,旋舞着,纷扬着,林地上累积了厚厚的一层,脚步轻轻地移上去,又深深地陷下去,似乎整个大地正在被松软包围,被流动着的图画包围,被静谧包围。

雨落山野,人在其中,便是移动着的画笔,而山野于人,却是流泻的墨彩,乡村秋野的景致,不正是生命之秋的灵动与美妙么?人生之秋,不也应有山野之秋的妙华与绚烂么?

桃花颜色好

文/积雪草

梨花素,桃花艳,杏花娇。

这其中,要属桃花的颜色好。每年春天,故乡的山坡上、山坳里,到处都是粉艳艳的一片,远远地看着,像天边的云霞,映红天际。春风一度,桃花疯了一般,朵朵开得娇艳动人。

花期鼎盛时节,更像大自然写在田间地陇上的诗行,给朴素的村庄穿上了"霞影纱",整个村庄都裹在那些粉红的花瓣里,影影绰绰,隐隐约约,诗意无限。

至今仍然记得那个曾经栖居过的村庄,山坡下,有一古井,摇水的辘轳旁边,井台旁边,也会不期然伸过来一枝桃花,花瓣落进水里,把一井的水都沾染上香气。那些破旧的石屋土房,因为这些桃花,而有栖居的诗意。谁家的狗,在桃树下,使劲地吠。谁家的鸡,踩着花瓣啄食。淳朴的村庄,香艳的桃花,相互辉映,远远地看去,更像是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桃花的香味尽管不是那么馥郁浓香,却一样招引那些小蜜蜂,像一个个浮浪的少年,在花朵间穿梭来往,忙得不亦乐乎,忙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梨花、李花、苹果花大多是白色,唯有桃花和杏花粉红,所以古人把男女情事绯闻叫做桃色事件,谁家的女人跟男人好了,叫红杏出墙!以我暗自揣度,大抵是桃花和杏花颜色好吧!

少年时,看《红楼梦》,老想着黛玉为何葬花,那么多的桃花,满地的花瓣,她葬得过来吗?岂不是多此一举,白费力气?长大了些,渐渐明白,黛玉葬的虽然是花儿,但内心里却是感怀身世的悲凉。

朋友问我,你怎么知道黛玉葬得是桃花?为什么不是其他的花呢?答案当然在书里,《葬花词》里有两句诗,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黛玉葬得是什么花儿:"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可见,让黛玉魂牵梦绕的,让黛玉牵肠挂怀的,除了桃花之外还有李花: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说起桃花,自然不能不说说苏州城外一处极赋诗意的地方——桃花坞,江南才子唐寅因会试被人所累而隐居桃花坞,写下一首狂浪不羁的桃花诗——《桃花庵歌》,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

一首诗让一个诗意盎然的地方小有名气,桃花庵现如今早已不知所综,唐寅故居边上,据说也仅存一块石碑,多少风流韵事都已是过眼烟云,如那桃花逐流水,在时光的码头渐去渐远,依稀没有了踪迹。

古往今来,桃花到底让多少文人墨客感悟伤情,数也数不清。唐人崔护曾写过这样的句子: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意思是说,桃花年年开,那一年的容颜却不再。

人会一天天地老去,明艳的桃花却年年好颜色。久居城里,忙忙碌碌,一颗心,麻木而迟钝。早起,忽见小区里的桃花又开,不由得呆怔良久,想起故乡,这时节,故乡的田间地陇,漫山遍野,早已是桃花灼灼笑春风了吧!

一路山歌上南山

文/杨卫星

湘西美景天外天,一路山歌上南山。

日前,由涟源市音协组织的赴城步苗乡采风团,来到位于湘西南边陲的城步苗族自治县,饱览秀美山水,吸吮苗乡的山歌营养。

在新铺里,艺术家们追寻着名音乐家白诚仁老师当年在这里采风的足迹,追忆他当时在这里以苗族山歌《贺郎歌》为素材,创作出《挑担茶叶上北京》的美妙情景。城步"苗王"杨光清老人用木叶为我们吹起了动听的《苗岭的早晨》。

山区的天气犹如孩儿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好好的天气,突然就下起雨来了。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们走进长安营大寨苗乡。欣赏苗家阿妹的敬茶山歌,品尝她们献上的香甜油茶,被雨淋湿的郁闷和一路的劳顿立即烟消云散。

车在峻岭上盘旋,云在车窗外涌动,车内欢声笑语,山歌串串。

南山号称我国南方的呼伦贝尔。登上南山,极目远眺,阳光明媚,微风轻拂,山峦起伏,遍地葱茏。山坡间的奶牛怡然自得、星星点点,宛如天上散落的朵朵白云。"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不知是哪位女团员在对面的山坡上亮开了嗓子,歌声随着山风沿着山坡飘动,时隐时现,犹如天籁。此情此景,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攀"紫阳峰"顶,登"高山红哨",眺望"老山界","八一"军歌仿佛在耳边激荡!

上南山之前就听说,南山海拔高,气候多变,一年有60%是雨天。上山的路上就碰上了雨,因此很担心晚上会下雨,影响与当地苗民的篝火联欢。没想到夜幕降临后,半个月亮爬上了山坡。

奶茶飘香,皎月当空;欢歌笑语,篝火熊熊。在篝火晚会上,两地艺术家们唱起古老的山歌,喝着飘香的油茶,跳起欢快的竹竿舞,品尝喷香的烤羊肉,大家似神似仙,如醉如痴……

你会读书吗

文/郭华悦

一旦被问到这个问题,不少人恐怕都有点嗤之以鼻。在你看来,一有空闲的时候,甚至坐车或者走路时,你都是如假包换的"低头族",沉迷在多媒体的触屏阅读中。如果这都不算读书,还有什么能算读书?

可如果认真读完王蒙的新作《诗酒趁年华》,你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本书,集中了王蒙关于读书与写作的一些看法和心得。书中,提到了很多阅读的误区。以多媒体的触屏浏览,代替纸质的阅读,就是其中之一。

很多人恐怕都不记得,上一次认真地读完一本纸质书,是何年何月了,快餐时代,连读书也未能免俗。我们习惯用多媒体的浏览,来阅读自己喜欢的信息和文章,并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阅读。

其实,这不是。

王蒙直言,浏览并不等于阅读。广义上,阅读包括浏览。可狭义上,真正对人有益的读书,大多是异于浏览的精读。有所思,有所得,有所触动,以至于对你的思想和生活,都有了助益,这往往是在全身心地投入阅读,也就是精度中才能有的状态。

所以,多媒体的传播,看似让生活便利,但却造成了很多人阅读和思考能力的退化。你习惯了一目十行,习惯了用快速浏览的方式,来对待文字;结果,哪怕有令人深思的文章摆在你的面前,你除了错过,也很难有其他选择了。

浏览,是一种增加资讯的方式。信息的增加,是从量到质提高到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基础。思考,也只能是在信息量足够的基础上,才有可能进行。但是,两者并不能画上等号。我们习惯用浏览的方式,代替阅读,结果对任何讯息都是浅尝辄止,自然谈不上深入,更难以有所得。

以快速浏览代替精细阅读,以快餐代替细嚼慢咽,这就是我们所谓的"阅读".这是浅阅读,但多数情况下,并不是能让我们精神和思想,都得有所提高的阅读。

所以,别再以为,自己真的懂得阅读。读完了王蒙的这本书,掩卷深思,也许我们该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阅读。

纳凉

文/闫超健

凉风轻拂的夜晚,虫儿鸣,知了叫。不知谁家的菜园子里,丝瓜架上"纺织娘"正在"轧织、轧织"地歌唱。在这优美的夜曲里,耐不住寂寞的孩子,总是迫不及待地牵拽着爷爷奶奶的手,往最凉快的方向走去。

夏夜的天空,是蓝色的,蓝得让漫天的星星都璀璨了,宛如在梦的海洋之上镶嵌了一颗颗明珠。恰在此时此刻,那些劳作奔波的人儿,老老少少,蹲着、站着、坐着、躺着,任何一个舒适的姿势,在芭蕉扇的节奏里,在湿毛巾的清爽里,嘀咕或高谈,嬉笑或怒骂,直至大汗的呼噜声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这便是我对童年纳凉的记忆,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家乡,夏天农村乡亲们乘凉的情景。

直到现在依然觉得,纳凉,是一个极富生活和乡土气息的词语。

夏天的晚饭,总选择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刻,晚饭也成了纳凉的序幕,或者说,也成了纳凉的一个环节。

妈妈总会在午后太阳下山之前,抄起竹编的小菜篮,去村前河边的菜园采摘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屁股后面当然少不了三个小尾巴。在回来的路上,顺便喊住挑着担子卖凉粉的大妈,称上几块黄粉,临走时,大妈总会额外送上一点拌好的蒜水。

在老家,夏天晚上吃得最多的当属稀饭。妈妈煮的稀饭,永远那么好吃,这种口味,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无法复制,就像家的感觉。下饭的小菜很简单,四季豆、黄粉、韭菜、黄瓜、河蚌、土豆、小黄鱼。偶尔爸爸会带些新鲜的肉回来。

听到门外"卖冰棍喽!卖冰棍喽!"的吆喝声,我和弟弟妹妹总会看看妈妈,然后就是妈妈说服爸爸的过程。有时候,遇上爸爸或者妈妈不开心的时候,只能听着卖冰棍的脚踏车,由近及远。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农村都不富裕。但农村又好像什么都不缺。

小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爸爸带着我和弟弟去游泳。那时的河坝,水特别清澈,到了晚上,外界的气温渐渐降了下来,经过一天暴晒的河水反倒温热了起来,在里面游泳嬉戏的感觉,自然舒适无比,远比现在的室内泳池好得多。河里的河蚌、田螺更是数不胜数,那时吃泥螺,从来不需要买,属于名副其实的家常菜。

当然,乡下的蚊子特别的多,而且几乎都是野蚊子。叮一口,便是一个大包。因此,夏夜乘凉前,几乎都会点上一支蚊香。

晚饭后的乘凉,是农村夏季最大的娱乐节目。晚饭刚一吃好,为了早一点出门纳凉,老少便会忙不迭地去洗碗、扫地。竹席、板凳、藤椅都跑上了街头巷尾。孩子们的乘凉,更多的是以调皮的游戏方式进行,扮花脸,翻斤斗,捉迷藏……

关于童年乘凉的趣事,好像永远说不完。但关于乘凉的记忆,大抵如"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般,轻巧而深刻地留在了内心深处。

走出去和这个世界相遇

文/赵自力

我一直喜欢走步,每天出去走走,成为多年的习惯。

走步能健身,但更重要的是使身心愉悦。在晨曦中散步是一种独特的体验。树醒了,草醒了,草里的虫子也醒了,一切都在苏醒中。草叶上闪着湛湛的露珠,树叶也被露水洗得青翠欲滴,一切都是崭新的。空气清新极了,做几个深呼吸,巴不得把清新的空气一口吞到肚子里。徒步风中,风带着香从指间穿过,还夹杂着泥土味和青草味,那是最美丽的吸引。

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一踩一个脚印,感觉浑身都是力气,每走一步都能生出风来。朝阳冉冉升起,柔和的光照耀着这个无比清新的早晨,也照进了我的心里。新的一天开始了,在晨光沐浴中,一切都有了太阳的味道。

傍晚的风景也美。在落日余晖中行走,真有萨克斯乐曲《回家》的意境。抖落一身的疲惫,栖息在大自然的怀抱中,躁动的心变得澄澈而安静。老人们漫步在夕阳中,笑谈人生;孩子们穿着溜冰鞋飞快而过,惊起了一阵阵的风;热恋中的情侣,低着头在呢喃私语;树上的鸟雀热切地叫着,像是呼唤着贪玩未归的孩子。夜慢慢笼罩着,世界慢慢静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而美好。

徒步是一场修行,走的是步子,修的是心灵。走出去和这个世界相遇,你会感觉步步清风,每一天都是美好的。

布谷声声啼

文/晓芙蓉

五月,鸟语花香的季节。每天清晨,只要你用心聆听,你就能听见来自遥远天际的美妙乐曲,"豌豆——包谷,豌豆——包谷……"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这位不知疲倦的歌者,在浩浩长空抒发它内心的情愫,它的叫声越来越清晰地回响在我的耳畔,叫醒了我童年的记忆。这位歌者的名字蕴含在它的叫声里——布谷布谷。

童年,布谷是我最好的朋友。记得每一个暑假,我都会去山峦环绕的外婆家,赤着脚,挎着篮,踩着软软的青草,和小伙伴们一起到小河沟洗衣服捉鱼虾。闲暇之余,不时听到布谷的鸣叫,那声音撞在山涧、击在溪面、荡在云端,空谷传响,余音袅袅,是一首绝妙的天籁之音。

在我的记忆里,布谷是一种灰色的鸟儿,尾巴修长有雪白的斑点。每当它掠过绿色的田野时,我的目光就会一直追随着它,并模仿它高唱几声"布谷——布谷……""豌豆——包谷……"

布谷的叫声随着童年的逝去似乎消散了,布谷也只是我儿时的记忆。总觉得布谷不会在喧嚣的城市上空出现,它应该是一只忙碌的鸟儿,穿梭于田间,蹲候在树林,催促着勤劳的人们"割麦插禾".

而今在街道校园、田间树梢、房前屋后,似乎到处都飘荡着布谷的声音。它是一位美妙的歌唱家,声音清脆而饱满;它又是一位精通音律的指挥家,节奏铿锵而又鲜明;它还是一位坚定执着的守望者,歌词简洁永不更改。我总想找到这位勤劳的歌者,循声望去,却又看不到它的身影。它是一位孤独的行者吗?是一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隐者吗?

也许它是一位匆匆的过客吧!在存活之际,放逐生命的绝唱。不!我更希望它是一位热爱生活的行者,历经人生的风风雨雨,看透世间的起起伏伏,站在人生的制高点,唱着不屈的生命赞歌。想到这里,我对布谷又生出一份莫名的敬意。

晨起之时,闹铃还未响,我就从浩渺的天空听到了布谷的吹奏,似近似远,空旷迷蒙。它似乎在催促我赶快起床。伴着它歌声的萦绕,我愉悦地出行上班。临近晌午,下班途中披着一身疲惫的我穿过一片林荫,没想到又和那熟悉的"豌豆包谷"撞了个满怀,放眼四周,又不知它在哪里。难道它在等我吗?布谷的叫声温暖了我的内心,为了满足我一睹它的快感,我赶紧在百度上搜索,布谷的各种图片依次展现。几十只布谷鸟出现在我的眼前,"哪一只是我儿时仰望的布谷?"我在心里默默地想。是停伫于老树遥望远方的灰白布谷?还是李商隐笔下"望帝春心托杜鹃"的布谷?布谷的迭迭吟唱敲开我心底缱绻的愁情。

整个下午,我就坐在窗前,静静地等候……隔窗而望是学校的大操场,操场的四周长着许多树,蓊蓊郁郁的。耳边不时传来细碎的鸟鸣声,断断续续,倏忽而逝,声音没有布谷那般高亢雄浑。我耐心地等待……也许是我的执着感动了布谷,也许是我和它本就有心灵之约,傍晚时分,那熟悉的声音又从遥远的天边飘来了,"豌豆——包谷,豌豆——包谷……"节奏是那样明快,声音是那样质朴,情感是那样笃定。我欣喜于我久违朋友的歌声,也被它内心透露出的丰富情怀感动。那声音清脆雄浑富有穿透力,它是一位激情满怀、永不止息的歌手,又是一位自由畅达、内涵丰富的诗人。它在回忆、在倾诉、在讴歌、在唱响……我愿做它忠实的倾听者,我愿做它最亲密的朋友。

一连几天,这位大自然的歌手又陆续光临,我已习惯了它的声音,环视四周,依然只是布谷声声,却不见"伊人倩影".寻找它也许并不重要了,我只是希望,布谷永远把这块土地当成它的家,当成它施展歌喉的舞台;我也期盼,某一天,我会看见布谷成群穿梭于城市上空的身影。这样,"人鸟和谐"的画面才更加美好、更加温馨。

谷子

文/张淑清

谷子低着头,灵魂一直站着。一棵谷子,生长在沙岭坡地,常常以沉默的形式,洞察人间万象。谷子不一定是村庄的,它有时会走出篱笆墙圈起的院子,到别处走一走,借着风雨逆流成长。最后,结一枚金灿灿的穗子,无人问津不要紧,总有三两只花喜鹊,和它挨着坐下,一点一点把米粒揣进肚里,这是谷子心甘情愿的,没有谁逼迫它。鸟类和谷子也是朋友。

春天的时候,一块地醒了,接受镢头和犁铧的梳理,农具们最懂节令,该犁地时犁地,该锄草时锄草。村庄的先祖们早早打造好一件件耕耘收获的家什,让其孔武有力,锋芒毕露。种子经过精挑细选,通过一只手落入地核。一场场细雨,一阵阵微风,一来一往。谷子就破土而出了,伫立在村庄高处,望一眼村子上空一缕一缕洁白、笔直的炊烟,愉悦地摇曳一下身子。一天一天,谷子与主人进行着旷日持久的交谈。谷子在完成一个使命,它被脱去壳后,进入一口锅里,等候火苗和高温的熬炼,直至盛在一只瓷碗。

人出生时是哭着的,谷子没有哭。谷子的疼痛隐匿在身体内,不想剥开被人发现。在村庄走过四十年,谷子始终活在父亲的手掌心,每年三月,父亲都择一块地,撒一些谷子,它在父亲的注视中慢慢茁壮成熟。谷子蜕变成小米后,有一部分送给老亲旧邻,留一部分自家吃。千百年里,小米活在唐诗宋词的沃土上,也在经典小说中频频呈现。有关小米的角色不容轻视,它是几个时代的缩影,也是历史长河的标签,成为一座城市和乡村不朽的雕塑。

谷子是在村庄长大的,但谷子被收割后的命运,也是很颠沛。首先,它离开簸箕,变作晶亮晶亮的小米,捆在一只布袋中,坐一辆车——马车、牛车、四轮车,进了城市。灯红酒绿的繁华街头,谷子四下环视,这里没有绿草,没有一片土。它很孤独,红灯停,绿灯行。无论怎样高贵的车,都要按照交通规则来,谷子过了十字路口,上秤定量,进入一家家超市酒店,一间间房子。那些房子,有奢华的,朴素的,古色古香的,也有简陋的,谷子来不及欣赏城市的风景,就被束之高阁,用时,泊在电饭煲或者其它炊具中,做成一碗粥。谷子不习惯城市快节奏的生活,它像背井离乡淘漉生计的民工一样,在劳务市场,站成一排,面前树着一个牌子,写着各自的工种:木工,瓦工,力工;水暖工,电焊工,他们挤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等待被提走。有乡下来贩卖谷子的人,一布袋小米,二十斤抑或多一点,坐在市场的一处角落,袋口敞着,小米默不作声,听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买主,和主人讨价还价,然后,又被码在卫生袋里,拎着去了另一家。

人从村子里出来,朝气蓬勃,想干一番大事业,殊不知到城市后,碰得头破血流。蔫头耷脑回去,怕人取笑。硬着颈项,活着。人没法活出谷子的气定神闲,谷子心里毫无杂念,生死由不得它,不如放下。我像一粒谷子,住到面积不大的楼房,与鸟儿阳光拉开距离。很长时间,看不到一只麻雀,偶尔听一次鸟鸣,也是兴奋。城市的日头,总挂在三十楼顶上,摸不着,看得也不清晰。不如村庄,云彩太阳,月亮星辰,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现在,我想村庄的人和物,只能驱车回去,换上以前的旧衣裳,刨地垦荒,把甬道的芨芨草除掉,清理清理落满树叶的院子,在房后种一块谷子,隔三差五,来老宅小住几日。谷子耷拉着头时,在地当间插一个稻草人,仅仅是吓唬吓唬雀儿,其实,鸟儿能吃多少?秋后,用一柄剪刀,收割脱粒,鸟吃剩下的,足够我们吃半年。随着岁月的更替,对谷子的爱,已经扎根在心底,尘世沧海桑田,我依然波澜不惊,给谷子在村庄安一个家,留一块地。让它生生不息,同村庄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谷子与生俱来的沉稳踏实,让我总想做一棵谷子,摒弃身上的浮躁矫情。一步一个脚印的,把人生的路走好。我搬来村庄的泥土,在花盆里种几棵谷子,护它周全,夜阑人静的晚上,我和数棵谷子互相对视,心有灵犀,在远离故土的城市抱团取暖,已解体内郁郁葱葱的乡愁。

我和谷子,不是爱情里的一见钟情,也并非偶遇,祖父和父亲与谷子相偎相依,走过饥荒年月,父亲又教会我如何种植谷子,怎么跟谷子相处。父亲说,谷子曾拯救过整个民族,以及不同时代的人。谷子是我们的恩人,任何时候,不要忘了谷子赋予人的恩情。我明白,一粒谷子,父亲为何视若珍宝,它能给人生命的滋补和延续。在城市,我时常看到有人丢在垃圾桶里的粮食,白花花的馒头,黄澄澄的蛋糕,香喷喷的稻米,有时还可以碰上完好无损的鸡鸭蛋,有老人捡起,这些丢掉的食物,拿回家热一热吃了。一粒谷子,它需要父辈们弯下多少回腰,流下多少汗,计算过吗?

谷子活着是一种不卑不亢,不屈不挠的精神,一粒谷子,成为一粒小米,这中间必然有细节和故事可挖掘,它是一个村庄的告白,更是一个人深藏不露的心灵史。在不同身份的人手心里走来走去,谷子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

在城市呆了十年,无风无雨的日子,给自己煲一碗小米粥,吃着粥,感受一下来自村庄的温度,给补丁摞补丁的灵魂,点燃一盏灯。暖着自己,同时也暖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