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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文章

2022/12/15经典文章

正月文章(精选20篇)

闲话正月不剃头

文/桂孝树

每年正月初五过后,大街小巷里各种店铺都放起鞭炮陆续开门营业,很快地恢复了往日红红火火的景象。唯独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街头各家大小理发店却是异常冷清,与节前排队做发型的场景有了天壤之别。这种现象来源于流传三百多年的民间传说“正月里剃头死舅舅”。

时至今日,许多人依然坚守着正月不进理发店的习俗。一般人们早在春节前就理了发,即便节前太忙没有理发,也要等到二月初二这一天才去理发。二月初二被称为“龙抬头”,在这天理发是“剃龙头”,一年都会顺利,从而有了“二月二剃龙头”之说。

正月不剃头的说法有多种。相传,很久以前有个穷理发匠,他和舅舅的关系非常好,在给舅舅拜年时拿不出像样的礼物,于是,串亲戚时就带上理发工具,精心地给舅舅剃头、刮脸,也算是送上了一份礼物。舅舅非常理解外甥的一片孝心,每逢春节,专等外甥来拜年时给他理发。后来,舅舅去世了,理发匠一到春节就会想起死去的舅舅,在给别人理发时,精力集中不起来,稍一分心,就在顾客头上开个小口子。顾客不满意,就责怪理发匠并问其原因,理发匠说:“思舅。”于是,人们在正月里就不敢找这个理发匠理发了,因为“思”和“死”谐音,人们就把不理发的原因讹传为“死舅”。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最有说服力的是源于清朝统治者多尔衮入关后颁布的剃发令。清政府把全国的剃头匠召集起来,每人发给一个挂有圣旨的旗杆,打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口号。这些剃头匠在城市搭建席棚,勒令行人入内剃发。

而汉族男儿自古就蓄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剃发简直就是“剃命”。当时的江浙一带对于剃发这种制度非常抵触,而且民间以“正月不剃头——思旧”的方式对清政府剃发令进行抵抗。为了避免因“思旧”遭到打击,就演变成了“正月不剃头——思舅”,思舅是思旧的谐音。民间传来传去,后来,“思舅”被讹传为“死舅”。

当然也有人说头发是“发”,而正月是一年的开始,人们不愿新年伊始就失去“发”的良好愿望,所以正月里才不剃头。从养生的角度来看,正月里理发,对人的身体也非常不好,把头发理了,头就会冷,人体的经脉大多和头相通,头被冻着了,很容易生病。

正月烤百病

文/刘明礼

在河北老家,有个流传久远的习俗——正月十六烤百病。

这种习俗何时而起,缘何而生,我未曾考证。常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正月十五、十六,是一个月中月亮最大最圆的时候。早在远古时期,民间便有着“玉兔捣药”的神话传说。玉兔是专门制作长生不老药的神仙,住在月亮里的广寒宫中。在新年第一个最圆、最亮的月亮下许个心愿,讨个彩头,祈求月神护佑祛除百病长命百岁,或许便是先人的初衷。而正月十五,人们要闹元宵、赏花灯,这烤百病的事儿,也只好安排在正月十六了。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臆想。

那时候,日子过得艰难,医疗条件更是有限,人们便借此祈愿四季安康,求个心理安慰,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儿。我小时候,到正月十六这天,大人会指派孩子到村外拾些干枝枯叶。到晚上,月亮升起来了,孩子们吃过晚饭,抱着白天拾来的干柴,邻里相邀,玩伴互唤,成群结队到村边的麦场上、沟壑里燃起篝火,这烤百病的大戏就开演了。

出来烤百病的,一般都是几岁、十几岁的孩子,很少有大人参与。通常是要好的小伙伴儿凑成一拨儿,围成圈,烤手,烤脚,烤后背……直到烤遍全身,一边烤一边振振有词:“烤,烤,烤百病,烤了一年不生病”“烤,烤,烤百病,烤得全身没有病”“烤烤手,烤烤脚,一年不冻手和脚……”时而会有人抱着柴火前来入伙儿;时而孩子头儿会派这个回家去拿来两个馒头,派那个再去捡点儿柴火;时而会有小脚老太太赶来,拿着孙儿的衣服、鞋帽到火堆上来烤。一张张笑脸被篝火映得通红,一双双眸子被篝火照得闪亮,一个个心愿被篝火点得翩然。

也许是我从小多灾多病的原因,这天,一向对我管束颇严的父亲会网开一面,允许我出来“玩火”。甚至,父亲白天会骑车到十多里外他教书的学校,“修理”来一些柏树枝,让我拿去烤火。据说,用它烤百病最为灵验,大概是因为“柏”与“百”谐音的缘故吧。在我们那儿,柏树可是稀有树种,十里八村也见不到一棵。借此,平时身单体弱、人见人欺的我,也难得当回孩子头儿,小伙伴们都愿意和我一起烤百病。也许是拜上苍所赐,也许是父母的怜爱,也许这烤百病果有奇功,原本灾病不断的我,身体竟日渐强壮起来。

长大后进了城,我再也没在老家过过正月十六,也再没有烤过百病。听哥哥说,如今的正月十六,老家已很少有人烤百病了,我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乡村正月

文/乔兆军

正月的乡村,无论走到哪里,总能看到一道道醒目的红色风韵。红鞭炮放出了孩子的欢乐,红灯笼挂出了居家的吉祥,红春联贴出了大吉大利……红色,让整个村庄变得亮堂起来,它代表了新的一年红红火火,真真切切给人一种家园的温暖。

正月的每一天都充满着温馨。乡下人崇尚礼尚往来,拜年是正月的头等大事。只要你一出门,无论是走在乡间小路,还是在大街小巷,总会见到浩浩荡荡拜年的人们,场面热闹又壮观。一声“过年好”,亲情友情就交织在一起,大家彼此心里都暖烘烘的。人们图的就是这种氛围,这种浓得化不开的情感。

正月对孩子们来说,是一段最美好的时光,打工回来的父母带回了沉甸甸的礼物沉甸甸的爱,孩子们尽情享受着与父母在一起的欢乐。他们也随着父母走亲访友,每个人的衣裤兜里都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包、糖果,当然男孩子们肯定也少不了装一些零散的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不时地炸响着,把个正月搅得热热闹闹。

正月的乡村充满着民俗之韵。一进入正月,玩龙灯、舞狮子、唱大戏,各色各样的民间娱乐“粉墨登场”。我的家乡有一种叫做“司老爷查街”的民间艺术表演,“司老爷”滑稽的装扮让人笑痛了肚子,更有看头的是他坐的不是轿子,而是一根碗口粗的竹杠,随着竹杠的一颠一簸表演“坐杠”“腾杠”“立杠”等动作,高难度的表演不时引得人们阵阵喝彩。

“一年之计在于春”,正月是一个新起点,一出“破五”,有的村民都等不及了,他们纷纷走到田间地头,乘着墒情忙春耕,或对小麦进行除草、施肥,确保新的一年获得好收成。一些有文化知识的青年农民,忙着浏览农业信息网站,下载相关的信息资料,或进城逛书店,自学农业科技知识。正月刚起头儿,心中有了希望,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功夫。

在喜气洋洋的乡村正月,也有一股离愁别绪在弥散。年过完了,好多人员又将开始踏上打工之路,带着父母精心准备的包裹,带着亲人的爱与牵挂,依依惜别。这一别,又将是一年的等待,就像被惊扰的麻雀群,扑啦啦飞走一空,留下老人和小孩,小山村又恢复了它的宁静。

乡间的正月,仿佛一幅浓郁的风情画卷,让人久久回味。犹如一坛芳香醇美的酒,韵味悠长。正月浸泡在浓浓的喜气里,亲情、友情、乡情,情韵绵绵,需要大口大口地畅饮,更需要我们慢慢地细品。

爱在春节里飞翔

文/叶振环

仰读除夕

远在期盼的延伸中铺满初恋的腊月,除夕的名字便与晶莹的雪花交相辉映,织成一片热烈的高洁。团圆是喜庆中飞舞的蝴蝶,翩飞着热血、信仰和希望,丰富辞旧迎新深刻的内涵。

祖先开垦的土地,让季节在五千年的习俗里扎根生息;爆竹燃响的归宿,灼热华夏大地思想的高度。那红灿灿的对联深处,草木荣枯了千万次,但新春的年味仍以文静的品德,承续历史连接未来,照亮长江黄河波浪上古老的章节。

远在他乡的游子返回老家,沉浸在与亲人久别重逢的热烈气氛中;

老祖母的目光深情成钟,燃一炷心香亮丽青铜古鼎,朝圣先人的微笑;

孩童们的脚步铮铮有声,留一段欢快醉人的情节,记载今生永远的温馨。

心中的愿望依然被热烈的阳光点燃,那羊群般蠕动的水饺在民间的歌谣里舞蹈诗歌的节拍。一段段追忆悄然酿成民族血脉中温情的酒,在五十六个民族共举的杯中,注定百年无悔的厮守,诠释一个叫团圆的梦。

浓浓的除夕,如同一盏明灯,照耀和谐中国的每一寸土地,温暖长城内外每一种家的指向。这种神圣的光芒穿越东海渔歌,西陲莽原,南岛椰林,北方沃土,定格在荧光屏中,演绎辞旧迎新的动人经典。

除夕,腊月辉煌的经典,正月不朽的灵魂。

春联上的阳光

以一种独特的视角泊在新春的肩膀上,饱蘸着阳光的波涛,在祖国的胸膛亮丽一片喜庆的情节。

这是一片热情,意志和力量的积蓄,承载着华夏五千年文明沉淀的厚重,让新春感受一种领悟,一种不尽的哲思和遐想。

从来就是最丰富的箴言,沿着平平仄仄的走向,将格言嵌在祝福的吉祥中,让生命和爱情一天天扩大,一天天结实,一天天丰硕。因此,中国便在欢庆的灿烂里走进每一片雪花的明净,每一条溪流的亮丽,每一处蓝天的温馨……

千万年的呼唤已灌满了神州的朴实与厚重,穿过长江黄河的浪花,让富强头枕青铜的音乐,在豪迈旷达的意境里,用真诚勤奋喂养春华秋实,用浩然正气抚育创造富裕,用无私热爱放逐华夏独特的风韵。

于是,所有的欢笑在新春深处弹响千古神话的飘逸,所有的炊烟灼热了阳光锻打出的神奇,所有悄悄绽开的花朵祈望一生幸福的夙愿……

飞翔正月

走进正月,飞翔是蓝天下永远的歌唱,永远的中国情结。

阳光总是最先将吉祥的喜庆洒落在喜洋洋的土地上,让东方大都市的风采感受非凡的热烈和生命的历程。热望深处,正月的灵魂铺展开一望无垠的血性,拥着长大一岁的中国在飞翔深处弹响千古神话的飘逸。

于是,林立的脚手架飞翔一片刚刚晒红的想象,富饶的麦田飞翔一片丰收的传奇,嫦娥奔月飞翔一个豪迈的高度……正月,喜悦的目光握住一种信念的力量,飞翔一片用热血和火焰养殖温饱繁衍强盛的自信。

拥着正月飞翔,便会拥有一对更快接近大地的自信翅膀;拥着爱情飞翔,便会拥有智慧与力度赠予世界一片闪光。

这翅膀,便是和谐赋予的一种高度,比一万朵鲜花更美丽,比一万个花期更长久。

经千年风雨的浸润,飞翔正月已闪亮成一种图腾。喜庆与祝福拉紧太阳的大幕,让豪气横生的中国跨越千万水,以进击的姿态隆起辉煌的氛围,在新春的每一个高度,奔涌青铜的气质,放飞创造的太阳……

闹元宵的习俗

文/王保庆

每年农历正月十五,春节刚过,迎来的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元宵节。

过了正月十一,人们开始准备庆祝元宵佳节,从正月十二开始选购灯笼,搭盖灯棚,童谣是这么唱的:“十一嚷喳喳,十二搭灯棚,十三人开灯,十四灯正明,十五行月半,十六人完灯”。正月十五是元宵节,它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大地回春的夜晚,又称为“上元节”。元宵燃灯的风俗起自汉朝,这一天有吃元宵(汤圆)的习俗,以表团团圆圆。

闹红火,传统的乡村闹红火,从正月初九开始灸懒汉,意味着在新的一年里不可懒惰,要早起不可睡懒觉,要勤劳节俭持家。初十老鼠娶媳妇,十一小佬送闺女,正月十三在乡村就很是热闹起来了,逢庙祭神、打场、转街。解放前后正月十四,在区下辖的各村都要到区里闹红火。(旧时的闹元宵大都安排在晚上)。十五乡村的秧歌、戏曲、闹红火的队伍要集中在县里的人民路边走边演,种类多为旱船、高跷、小跷、耍狮、耍龙灯、跑驴、抬阁、二鬼博跌、大头娃娃等等。讲究见旺火就舞,各家一见红火过来,都要放火鞭表示迎接。

改革开放前多在中华大街进行表演。改革开放后由沿街表演发展成广场表演,在世纪广场设观礼台,主席台,有新闻单位全程直播,台前悬挂大型庆祝横幅,场内设有治安保卫、120救护、119消防车等。在传统闹红火基础上有了特大改观,乐队、彩车开场、威风锣鼓、皇杠队、多彩多异的秧歌队、狮子队、舞龙队、旱船队、还有水漫金山等,精彩表演,锣鼓喧天,一市若狂。

挂花灯,农历正月十三至十七日夜,是我国民间传统庆典元宵节,俗称“灯节”。旧习元宵节城里乡间,到处张灯结彩,游黄河灯、观花灯、猜灯迷,盛况空前。届时,不论皇室贵戚,平民百姓,深闺淑女,均可破常规,顺习俗,制灯玩赏,出游嬉闹。

“猜灯谜”又叫“打灯迷”,是元宵节后增的一项活动,灯谜最早是由谜语发展而来的,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它是一种富有讥谏,规戒谈谐,笑谑的文艺游戏。谜语悬之于灯,供人猜射,始于南宋《武林旧事灯品》记载:“以绢灯剪写诗词,时寓讥笑,及画人物,藏头隐语,及旧京浑语,戏弄行人。”元宵佳节,帝城不夜,春宵赏灯之会,百姓杂陈,诗迷出于灯,眏于烛,烈于通衢,任人猜度,所以称为“灯谜”。如今每逢元宵节,我市各乡镇村都挂起红通通的灯笼,打出灯谜,希望今年能喜气洋洋,平平安安。因为谜语能启迪智慧又饶有兴趣,所以流传至今,深受广大百姓欢迎。

吃夜宵:正月十五吃夜宵,在上党地区也由来已久。汤圆是元宵节的一项重要习俗。元宵节吃汤圆的风俗始于宋代,当时的汤圆称“浮圆子”亦称“汤圆子”、“乳糖圆子”、“汤丸”、“汤团”。生日人则美其名曰:“元宝”。宋末元初时,汤圆已成为元宵节的应节食品,所以人们又称它为“元宵”。如今,北方叫元宵,南方称汤圆。元宵依馅轮,分有馅和无馅两种,有馅元宵又有咸、甜、荤、素之分,按制作方法区分,有手工搓制,元宵机制和竹匾水滚等诸种,按粉制区别,则有糯米面,甜玉米面等,已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民俗文化。

元宵节燃放烟花的由来

传说在很久以前,凶禽猛兽很多,四处伤害人和牲畜,人们就组织起来去打它们。

有一只神鸟因为迷路而降落人间,却意外的被不知情的猎人给射死了,天帝知道后十分震怒,立即传旨,下令让天兵于正月十五日到人间放火,把人间的人、蓄、财产统统烧死。天帝的女儿心底善良,不忍心看百姓无辜受难,就冒着生命危险,偷偷驾着祥云来到人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人们。众人听了此消息如雷震顶,吓得不知所措,过了好一阵子,有一位白胡老头想出来个法子,他说:“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这三天,每户人家都在家里张灯结彩、点响爆竹,燃放烟火,这样一来天帝就会以为人们都被烧死了”。大家听了连连点头称是个好主意,便分头准备去了。到了正月十五这天晚上,天帝往下一看,发觉人间一片红光,响声震天,连续三个晚上都是如此,以为是大火燃烧的火焰,人们就这样保住了自己的生命及财产。为了纪念天姑和这次的成功,从此人们每到正月十五日家家户户都悬挂灯笼、燃放烟火来纪念这个日子。

相传烟花始于隋、唐、盛于宋。北宋时烟花制作已很精致了,有了显现戏曲人物形象的“药发傀儡”。上党地区就有燃放烟火的习俗,烟火又称烟花,其种类有点老杆、跑火马、跑火伞、火船,还有地老鼠、葡萄架等等。现代烟花可分为低空烟花、高空烟花、地面烟花、架上烟花、手持烟花、礼花烟花、带线烟花、造型烟花等八大类,令人眼花缭乱。绚丽多彩的烟花与声声爆竹相辉映,将潞城的夜空装点得红红火火,热闹非凡。

正月之韵

文/张春波

正月,犹如一坛醇香的美酒,韵味悠长。

初一的清晨,在城市、在乡村,除夕之夜爆竹的硝烟似乎还未散尽,但伴随着耳边声声“过年好”、“给您拜年了”、“金猴迎春,前程似锦”的新春祝福,面带喜色的人们早已迫不及待地拉开了正月火红的帷幕。

正月,无论是走在繁华闹市,或是僻静小街,还是幽幽长巷,一道道带着红色风韵的景致无时不在你的眼前呈现。看,那高耸的电杆上挂着一串串大红灯笼,那人涌如潮的商场大厅里吊着一个个火红的中国结,那空中的气球下面悬着红色春联,那青瓦平房的窗户上贴着大红窗花……红色正月,春之画卷。精明的商家刚放完开门红的鞭炮,还来不及打扫,探亲访友的行人便踏着“红地毯”走进店铺,挑选各式各样的精美礼品。购物的人们春意勃发,容光满面,买起东西来也豪爽大方,不一会儿,手上就提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礼盒。一对对时尚新潮的情侣,手持一枝枝、一簇簇鲜艳的红玫瑰,浪漫街头,用自己活力的青春渲染着正月的新春。

正月对孩子们来说,就是一段释放童真的美好时光,不仅卸下了沉甸甸的书包,而且还少了父母的严厉管束。每个人的衣裤兜里塞得鼓鼓的,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包和各种糖果,当然男孩子们肯定是少不了装一些零散的鞭炮。他们尽情地追逐玩耍,欢快的嬉笑声伴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一起撒在了身后。即使孩子们不慎惹了什么祸事,大人们往往也一笑了之,并勾起了自己儿时那种韵味悠悠的正月记忆……

正月,情韵绵绵,亲情、友情、乡情得到加深,得到升华。人们彻底地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亲访友,联络感情,互拜新年。相聚就是一种快乐!饭桌下品茶叙旧,饭桌上把酒问寒暖,图的就是那种氛围,那种永恒不变的情感。

在正月这个农历的月份,充满着民俗之韵。那震天的腰鼓,飞舞的龙灯,扭动的秧歌,让沉积了一年的豪情在正月里酣畅淋漓地挥洒出来,人们尽兴地唱着、跳着、玩着,享受这场民俗的盛宴,传承千百年不变的文化。

正月之韵,绵香醇厚,我们需要大口大口地畅饮,更要慢慢地细品:正月的城市最喜庆,正月的乡村最豪兴,正月里的日子最醉人,正月里的笑容最甜美……

正月,老家,老屋

文/冰儿蓝

正月十三,阳光很好。

随父母回到了阔别二十余年的老家。其实,老家并不远,离我们居住的小城只有20多里,在河东的县底镇县底村,离卧虎山大约5里路,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记忆里的生活实在美好。我们村是镇政府所在地,这里土地肥沃,农业发达,人口密集,街上照相馆、供销社、书店应有尽有,而且每三天就逢一次集。农闲时每年都有戏班子来大戏台唱戏,据说能祈雨,妈妈说就是灵,庄稼旱得不行时,只要戏班子一唱戏,准会下雨,很神奇;还有卖各种小吃的,卖牲口的,实在是热闹非凡。

每年春节期间,我们村都有各种社火表演:台阁、跑船、二鬼摔跤、敲锣鼓等,各村的表演都集中到我们这里了;大街上还会拴一根粗长的绳子,供年轻人荡秋千,记得当时,两个小伙子总是能把身子荡地跟地平行,惹得路人不断地拍手叫好。过年期间,每天晚上都有电影看,幕布也是挂在大街上,搬个小凳子去的早了能占个好地方,去的晚了也可以坐在幕背面看,只不过字和人都是反的,《归心似箭》就是在一个有雪的正月里看的,极冷但早已忘了,小时候是不怕冷的,只记得歌曲“雁南飞,雁南飞,雁过声声惹人醉……”。那时,我们村是方圆几十里村落的姑娘找对象的理想去处,我们则以生活在这里而自豪。最起码,上小学初中高中都可以在本村解决,免除了住校上灶之苦。

15岁上高中那年我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村庄,后来妈妈也搬到了城里,从此我们便极少回老家了。但家乡的一草一木都镌刻着我的记忆,生命中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此趟陪父母回家有两个目的,一是看望本家的大婶,一是去看看我们家的老屋。年前村里说房子不在规划线上,动员拆掉重盖。

大婶住在儿子家。儿子的房子是新盖的,齐齐整整,大大的照壁,宽敞的院子,自己烧的锅炉,家里很暖和。自从前年大伯去世后,大婶的身体便大不如以前,她满面皱纹,大大的眼睛浑浊不堪,从中已看不到对生活的任何希冀。记得我小时候,大婶既能干又能说,双眸闪亮,农活家务从来就不甘人后。责任田打理得熨熨贴贴,还喂着几头大猪一群鸡,院子里苹果树枣树枝繁叶茂,西红柿一串串的,她喂猪时常常端着一碗高粱粥,红红的,自己边喝边腾出手来舀猪食,还一边和我们几个小孩逗着趣。大婶家书很多,《杨靖宇的故事》《呼延庆打擂》就是那时大婶借给我看的,小学三年级,我第一次接触到了书里奇妙的世界。

还没有和爸妈说几句话,眼前的大婶就已经泣不成声,她说老了觉得处处不如人了,今天活着还不知道明天在哪里,孩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再也不做主了,言语之间什么也没有,只有悲哀,深深的浓浓的,挥之不去。悄声安慰了大婶几句,陪她流了一会泪,我和父母告别大婶向我家老屋走去。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心跳过快,这么多年了,老屋,你还好么?不会有鲁迅先生笔下故乡那种苍凉的感觉吧?

近了,近了,朱红的大门映入眼帘,门楣上“凝祥聚瑞”几个大字闪入眼睛,这是我上初中时盖的,字是爸爸托一个专门搞美术的同学写下刻上去的,那时兴平顶房,妈妈便卯足了劲攒钱,硬是盖下了厨房和大门,很气派,当时在村里不敢说数一数二,但也赢得了许多人的艳羡。

夏天,我家院子小,我会和妈妈把麦子一桶一桶吊到平房顶上晒,一根粗粗的绳子,我在上,妈妈在下,用吃奶的劲儿也要把它们吊上去,平平地摊开,隔一会再摊一次,晚上如果天气好就把麦子攒成一堆用塑料苫起来,明天接着晒;如果天气不好,就要一桶桶再吊下来,这样的工作常常是我上学前或者下学后完成,常常汗流浃背也不能说半个不字。我知道,庄稼人辛苦一年的收成是不敢有半点糟蹋的,我和妈妈曾一粒粒捡回散落的小麦,龙口夺回来的食岂敢不敬畏?我家的平房立下过汗马功劳。

夏日吃午饭时,坐在大门洞下,凉风习习,很是惬意;秋天,妈妈会在大门下打豆子、掰玉米等,反正手里总有忙不完的活计,时不时与路人搭讪几句,满脸收获的喜悦。

现在的大门尽管依然威武,但比起别人家的新大门来,显然已经落后了许多,门框生锈了,房檐显低了,昔日的灼灼风采已经消失在了岁月的河里。

打开锁子,走进院子。多日不住人的缘故,满院狼藉,落叶柴禾尘土比比皆是,1958年盖的五间北房房门油漆脱落了,个别地方已经有些残破了。走近,轻轻抚摸墙壁、屋门、窗棱,一切的一切,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这就是我20多年前离开时的家么?

不,那时的家,充满温情。院子里,曾祖母总是一袭白衫手拿蒲扇轻轻摇,曾祖父戴着老花镜手拿放大镜在读《参考消息》;墙壁虽旧但整洁,木门窗的格子漆得簇新,妈妈勤劳的双手常常都在扫擦抹,喂猪喂鸡,一刻都不闲。记得很清楚的是,我家院子是土地,通往厕所的砖路是妈妈一块块铺上去的,为的是下雨不泥不滑;猪圈里的粪是妈妈一锹锹出的,为的是猪健康好长;茅粪也是妈妈一勺勺掏出来的,为的是干净,更为了“庄稼一枝花”。

过年时,院内院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崭新的麻纸贴上了,五彩的窗花贴上了,威武的门神贴上了,满院子飘散着爸爸煮肉煎鱼的香味,惹得我们姊妹几个口水直淌,那时的家,那时的院子,哪里有现在这般凄凉?

春天,那棵高高的桐树上,紫色的花儿散发着阵阵清香,确切地说,是满树紫色笼罩着枝桠,风吹过,落到树下的花儿我们会追着花儿玩放炮;高高的椿树刚发芽,爸爸就撇下几枝子来,妈妈做的葱拌香椿可是美味无比啊。七月十五一过,我和姐姐就奉命爬上了树,我家有棵很粗的核桃树,站在颤颤悠悠的枝条上,拿一根长长的棍子打核桃,“噼里啪啦”往下掉的核桃会冷不丁砸到捡核桃的妹妹头上,撇着嘴,想哭又没有哭,妹妹捡了满满一筐子核桃,忘记了疼;八月十五时,我们会在院里摆一张小桌,炒几个菜,摆上月饼苹果,拜月祭神;秋收了,满院子玉米黄橙橙,房檐下绑一根木头搭上去,粗壮的树绑上去,满院子黄亮黄亮的,煞是好看;窗台上,还有几个大冬瓜、大南瓜,还有几串红红的辣椒。下雪的时候,我们和在鲁迅的百草园一样,支个筛子捕个鸟,一群孩子嘻嘻哈哈,老爷爷在呵斥,我们在笑,满院子都是快乐。

有一年,家里攒了钱,准备盖房子了,爸爸买回了松木檩子松木椽,堆在院子里小山一般。我们姐妹就有了新任务:每天放学回家要去松木皮,妈妈还给我们具体分了工,哇,可是让我们过足了瘾。手打了泡,浑身疼痛,怎么有的树皮就那么结实呢,用镰用刀用斧都动不了,我们手脚并用,浑身使劲,一点点啃,一条条扒,终于把一院子木料整修地干干净净。院里没处放,我们又把椽一根根运上了坪(老房子顶部有木板搭成的空间,很大,能容纳许多东西,据说战争期间还能藏人)。我家的坪也是松木的,我上去过,记得当时上面有许多稀奇玩意呢,有许多我看不懂的麻纸书,有精致的白铁灯盏等,如今都已经下落不明了。

站在院子里,抬起头看着坪的小木门,已经很陈旧古老不合时宜了,昔日的笑声闹声也已经随着时光之水渐行渐远。

窗前的这棵花椒树,这么多年了,它非但没有长大长壮,反而比我们离开时更瘦弱了,现在是刺扎条条,没有一丝生机。当年妈妈常把花椒叶剁碎给我们和到面里炸油饼的,邻居家需要时也会随时来摘几片。我小时候得了“痄腮”,就是用这棵花椒树下的泥糊在脸边的,许多孩子都用过……如今,它老弱不堪,不知它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的顽皮和脆弱?

推开门,正面墙上曾经贴满了我们的奖状。六一节、考试后、竞赛时、运动会,所有奖项的奖状都在这里贴着,这是老爷爷的骄傲,来了客人,他总要先炫耀她的重孙女有多好多好,我们也总是努力争取更多……如今被许多相框代替了,有我小学时、初中时的,有爸妈年轻时的,看着相片,许多记忆重新浮现在眼前……

大衣柜小衣柜还摆在那里,上面的花纹是一种特制的纸贴上去的,但依稀可见当年的漂亮,很养眼,据说大衣柜已经是古董了,妈妈卖掉了两个。最有趣的是小衣柜,两个一排镶嵌在我们炕上的墙里,只有两扇门露着。小时候,妈妈总把值钱的东西放到里面,然后一锁,钥匙藏起来,我们姐妹几个望之垂涎,仿佛那里是个集宝盆似的。有一年,北京的祖父寄回来一包奶糖,妈妈给我们姐妹一人发了一块后就锁了起来,从此再也不见踪影。姐妹几个不知是谁的主意,反正我们发现了新大陆,那就是,把妈妈锁着的小柜儿门使劲往出拉,就会出现一条斜着的三角缝儿,我们的小手正好可以伸进去,再往下一模,放糖的纸包就在那里,用手指戳破,每次就可以偷出两块糖来,姐妹几个美滋滋地享受着美味,暂时忘记了危险。后来,妈妈打开了小柜儿,发现了这件事,狠狠地揍了我们一顿,然后开始掉眼泪,没办法,那会儿生活清苦,谁家敢让孩子可着劲地吃糖啊?那可是为过年留的……

小柜儿还在,往事依稀,再过多少天,这一切就永远不在了!

下个月,还是下下个月?不知道,踯躅在这里,老家,老屋,承载了我童年多少记忆?统统装进相机,把它们带走吧,可是能装走的是实物,装不走的是美丽,炊烟袅袅,斜晖脉脉,那些逝去了的,何时能与我再重逢?

做年例

文/张锡庆

“我今年不请客。”距离正月十四还有好几天,我就跟亲戚朋友透风,“侄子侄女三人过完年就回深圳了,三嫂放不下生意,要晚上才能回来,三哥和我一家三口……怎么做年例?”我每年正月十四都是跟三哥家一起做年例的。他有厨师证,烧得几味好菜。即使如此,我们每年还要多请两三个朋友帮忙,才能应付十余桌亲戚朋友。

“回下乡拜拜神就行啦。”亲戚朋友表示理解,“你每年有两个年例,都做,太破费!”

“可是,人家做,我们不做,有点说不过去……”我还是拿不定主意。

“今年的情况跟往年不同呀。”儿子妈妈说,“关键是,你侄子侄女都不在家,你叫你哥有好心情做年例?”

年年请客,今年突然不请,特别是,今年适逢星期六,十分难得。我心里非常不好受。想想往年,中午就有不少记者朋友过来打牌聊天或者周围参观采访,羡煞旁人;下午陆续来的同事、学生、亲戚和朋友,车子一溜儿排开;晚上还有认不得路的亲友被热心乡邻带过来……哈哈,那种“朋友遍天下”的虚荣心不是谁想拥有就能拥有的!可是,今年自己人就缺席一半,气氛自然不及往年,而且还得多请帮手。说实在的,不请客也有不请客的好处,起码落得清静。只是,这种清静不得不以忐忑不安作为代价。

我乡下有两个年例,除了正月十四,还有一个是十月十六。正月十四(乡下称大年例或者正年例)手续最多:年例前一晚,村民要到庙堂烧香拜神,燃放鞭炮;年例当天,村民分别在就近安排好的地点摆上方桌放上糖果点心素菜等礼品,迎拜四人一轿抬着(近年大多用三轮摩托代替人力)的菩萨,待醒狮班、锣鼓班、小号队等表演结束,道士做完规定动作,每家每户轮着燃放一大卷鞭炮;晚上要在同一地点摆上三牲果品重复白天的工作。一天下来,不要说招待亲戚朋友,光是拜神也够你忙。

我每年都害怕做正月十四的年例。一是接连几天做年例的地方很多,连蔬菜都难买;二是会烧菜的朋友大多跟我同年例,想找个人帮下忙都艰难,请酒家摆十余桌又觉得没这个必要。至于十月十六,相对轻松很多,方圆几十公里,就我一条村子做年例,什么都好解决,哪怕是在酒店做,那个时候也不是很贵,十桌左右我也能应付。

今年正月十四年例已过,本来心境已经平静,谁知道,有朋友告诉我,谁谁谁说你偏心,今年不请他们吃年例。我的心忽然一沉。虽然朋友说他当时就告诉他们我今年不做年例了,可是,我心里还是觉得非常内疚。其实,正月十四当天,我从商场购买了各种各样的熟食菜肴,还准备了一些新鲜蔬菜,鸡可以随时宰,应付三两桌不成问题的。亲戚朋友一到,我随时可以开饭。

年例,你给粤西多少家庭带来欢乐和烦恼?

正月天

文/玉门

读书累了,她就提着一个蓝子往菜园去。

她喜欢这个篮子。婆婆嫌它碍眼,一次次把它扔进地下室里,她又一次次把它翻出来。这是公公生前用那种白色的硬包装带编的,圆口方底,虽谈不上什么精美,但她偏爱一些不值什么的小物什,如一朵枯椿丫花,一片干木莲果,或那种只她所见的像个大大“人”字的络石种壳,何况这个篮子确实很实用啊,提着它去超市,把要买的东西往里一扔,付了钱,拎着就走,不会为买个袋子,多花冤枉钱而懊恼,或东西太少,干脆两只手抓着、握着、抱着,而尴尬。

外面的阳光真好。她正的怀疑这是不是正月天,二十多年前,这样的好天,村里人在家是坐不住的,个个要到田间地头去。这不,她走到园里,就笑了。母亲上午肯定来过,那两块地被人刚刚翻整过,新鲜的深色泥土还冒着水淋淋的热气呢。她知道母亲是准备在上面种洋芋的。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这大正月的,虽阳光和暖,能做的也只能栽洋芋了,后面的寒雨天还是一拨拨会来的。

这几日,她的嘴也越发刁了。她不再吃大秆子,大叶子的白菜,而是要吃尖耳朵的菜芯、菜苔子。反正母亲洒下了那么多的白菜籽,有的供她挥霍。她每顿都要吃一碗青菜,她告诉别人减肥的密诀就是:餐餐吃白菜。是啊,绿色再茂盛,再肥大,再臃肿,给人的感觉也是清秀,清灵和清瘦。天天经历绿色纤维的洗刮,身体里多余的油脂,还哪有存在的可能?她总是暗暗得意,她终于变成了她想要的模样。

她看书的习惯很不好,总爱赖在床上。两个枕头一前一后,一高一低地叠好,她拉上被子,斜斜地半躺着,不时翻动身子,或向左侧,或向右侧,有时累了,身子不听话,“滋溜滋溜”慢慢往下滑,等头滑到最下面的枕头上,干脆把双手塞进被窝里先睡上一觉。这也不能怪她啊,天太冷,坐着不动,更冷。不到床上去焐着,那到哪去呢?饶是如此,双手、双脚还是寒得怕人,特别是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像浸在冰水里一样,僵硬干朽得像一截枯木,不过这枯木却知道疼。为此,她备着好几个热水袋,暖脚的暖脚,暖手的暖手,有时还垫一个在腰底下。

她喜欢几本书同时看,这本书翻翻,倦了,又换另一本,另一本腻了,又再换一本,诗啊、散文啊、小说啊,中国的、外国的,都杂在一起看。有的看得懂,有的看不懂,她也无所谓,像一头吃草的牛,不管什么草,先划拉进肚子再说。世间哪有比看书更好玩的事呢?无数个灵魂同时在她身边缠绕,她喜欢这样的丰盈和富足。她在此刻变成了君王,雄霸天下、傲视四方,她拥有了自己的臣民和土地,她随意支配着它们,随意耕种着它们,她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自由。

看书久了,她又发现了一件更好玩的事,有时,她眼里看的虽是这些个字,但脑子里却是另外的完全跟眼前文字无关的图画或事情,她想不通,在这样的时候,目光为什么还跟随着一个个字,继续往下走呢?同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在两条不同的轨道上驰骋呢?那哪条轨道上的自己是真实的,哪条轨道上的自己又是虚假的呢?奇怪啊!她也经常问自己,哪一面是真正的自己?哪一面又是虚幻的自己?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个面?自己这一生到底要扮演多少个角色?她真的很想找到一本书,书里明明白白显示出她一生的轨迹,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谁又和谁,与她终生纠结,难舍难分。这时,她又笑了,盖棺定论那一日,她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女人。

阳光暖暖地抚着她的脸,她的手。风里再没有些微的寒意。一些小植物迎着光,掏出它们的珍宝。她最爱的一种小花——婆婆纳,母亲却称她为破棉絮,像星星一样在还是枯涩的土地上闪动。花瓣四片,花朵极小,一朵只开一天,且只开在晴天里。她爱它那纯净的蓝,浓郁的蓝,像朋友送她的那条宝石蓝的丝巾,总让她联想起丝绸的滑腻和温润。世间诸色,她最爱的还是蓝,所有蓝色的花都像一面魔镜,恁的,就能照见她柔软的心。

掐完满满一篮鲜菜苔,她在菜园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像国王一样开始巡视她的子民。突然,她看到畦角摞成一堆的蜷缩的绿。她的嘴角又泛起了笑,她笑母亲,也笑自己,她怎么也不明白,粗枝大叶的母亲怎么会生出她这样一个怜香惜玉的女儿?你看那一堆白菜,是母亲翻地时扯弃在一旁的,母亲的意思是,嫌它们老,嫌它们碍事,完完全全地把它们抛弃掉。可她怎么舍得呢?这么大棵的白菜,虽然老点,但也不是没有用途啊?把它们晒晒,用生盐揉几把,再泡进凉开水里,用大石头压着,不几日,不就是是爽脆香馥的酸白菜吗?吃面,喝粥,那可是不可多得的辅料啊!

她用手里的小剪刀一一剪掉那些大白菜的根,然后把它们压实在新鲜菜苔的上面,提回了家。

出去,再回来,她突然发现家里实在是太香了。香得让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门。

阳台边宝蓝花盆里的七枝春兰,完全怒放了,在光的薰蒸下,蕴藏了大半年的香分子,像决堤的洪水,上窜下跳,四散奔涌。饭桌上的水仙,也绽出了几朵水灵灵的小花,身着白裙子,头扎小黄巾的仙女儿,凌波独步,清泠动人。她一会儿来饭厅里,闻闻,一会儿到阳台边,嗅嗅。她对香味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同样,她对香味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挑剔。去年,她养了两瓶风信子,这之前她是不知道风信子的,乍听名字,她觉得非常好听,让她想起了一句诗:二十四番花信风。这是不是就是风信子的来历——传递花信的风神之子,她这样揣摩着。她精心呵护着这两瓶风信子,它们确不负她所望,日日更新,花开艳丽,乃至香飘,她赶快把它们从卧房移出,移到远远的她看不见的,闻不到的地方。那香气太浓,太烈,呛得她恶心,浓烈之后,隐隐却是一股酸臭,她把它称作舞女,从此,再不让舞女进她家的门。

空谷幽人,水中仙子,她真的不敢想像,集汇山精水气的两种植物会在同一时刻,同一地点,同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太幸福了,她幸福得想狂啸几声。她细细地闻,兰香里有一种幽,有一种远,有一种山环水复,有一种云遮雾绕。在似有若无里,她想起曾看的一本书,书里的那个人,为了闻兰香,不断地从屋子里走出,又不断地从屋子外进来,他的理由也很简单: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他怕浪费那好时光,好香味,所以不停地出出进进。她微微地笑起来,笑那人真傻,但她更爱那样的傻人,傻得纯真,傻得可爱,世上再哪有比那样的傻人更有趣的人呢?

她又去闻水仙。她想水仙将该是女子吧,那香味该是捉得住的吧,不会滑腻地钻来钻去吧。她闭上眼睛,轻轻地凑上鼻子,第一个字,清;第二个字,雅;第三吗?她移开鼻子,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又抬起眼,细看眼前的水仙:无土无尘,清水里,柔嫩的绿叶,参差披拂,细长的茎轻轻挺起,白花葱叶,光亮清美。她想不到的是这柔弱无骨的躯体里竟暗藏着一股决然和刚烈,像无数镜头里那飘旋升入空际的美人,往人间最后的一瞥,眸子里那绝世的冷,横扫下界,一瞬间,山河失色,国倾城倾。哦,我的水仙,她又笑了,好个美人!

看江山更爱美人。

她把捡回的白菜,从正中剖开,一一排列在一个竹篾的小簸箕里,搁在阳台外面的伸缩衣架上晒。便到厨房里去弄吃的。她这细磨细蹭的,早过了吃饭的时间了。

有藕汤,有咸鱼,她只须炒一个菜苔子。她拉上厨房门,倒上菜油,菜籽油要烧好长时间才能去掉植物的那种腥味,她怕油烟呛着了她的君子美人。客厅的东角里还搁着一束红玫瑰,可她再也看不上那些被人为洒上香水的失了生命的植物。“哗”的一声,倒进菜苔时,锅里火苗窜了上来,若是二十年前,她一定惊慌失措,哭爹喊娘,但她不在是那个小姑娘了,多年的历练使她知道,这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青菜就要大火快炒,否则就蔫答答地不好吃。她的手臂没有力量,掂不动这口小锅,只用右手不停地翻炒。“啪嗒”一声,她关掉煤气,盛菜入盘。

菜摆在水仙旁,她人坐在兰花边,一边吃着一边晒着那么好的太阳,虽然是从玻璃外斜斜地透进来。她想起那座老房子,也是这样好的阳光,她坐在向南的墙头,身边搁一小收音机,也是这中午,她一边吃,一边听那些英雄的豪情万丈、儿女情长。她吃得极慢,极慢。从那时起,她慢慢变成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轻声细语,细嚼慢咽……

正月走亲戚

文/李良智

小时候,到了正月,小孩子跟屁虫一般,跟着大人走了东家走西家。我最喜欢走亲戚,一来为了东跑西颠长些见识,二来有好东西可吃,三来可与表哥表姐等开心玩耍。春节是大节日,每家亲戚,都要到的。跟着父母,提了糕点一路走下去,走亲走亲,越走越亲,亲戚间愈发亲热了。

走亲戚是从正月初二开始的。这时,天尚冷着,路上积着雪,贴在门窗上的春联红得耀眼,过门钱在风中唰啦啦地响。这天,要走姥姥家。父母老早就把走亲戚用的箢子填得满满的。过年的炸糕、白胖的馒头、红红的干枣子、青岛牌的钙奶饼干都装在里面。饼干是稀罕货,是要放在筐头的,然后母亲用红红的包袱盖住,提了就可以走亲戚了。这一提就走到正月十五以后。有时候,好酒的父亲也会破例从家乡的陈年驴肉老店里割上煮得浓香稀烂的驴肉,捎到好酒的亲戚家里,中午便细细地切了,与亲戚端了白白的像蛤蜊皮的盅子“吱吱”地喝酒,酒香肉香荡漾在正月的农家院里。

走了姥姥家,姑家、姨家就可以随便排序了。每到一家,大人一边寒暄着,一边抽了在家里自己很少抽的卷烟,一边喝着热热的香茶,亲情在空气中弥漫。小孩子这时口袋里塞满了糖果,手里分到了鞭炮,嘻嘻哈哈的,与表兄妹合伙,在院子里,在胡同里,在厚厚的积雪压着墨绿麦苗的田里,燃放鞭炮,欣赏糖果的甜蜜。这一天,父母脸上挂着笑,吃的玩的,一任孩子的情愿,孩子成了节日中的主宰,笑着,闹着,吃着,乐着。银铃般的笑声在农家院里,在白雪皑皑的田野里回响。倘若去的亲戚家比较富,有时还会分到三角两角的纸币,心存感激地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折叠好,谨慎地装到没有漏洞的衣袋里。恍然间觉得自己一下子富有起来。这三角两角的钱,慈爱的父母是不会要的,我们谨慎地带在身上,闲暇时小心地拿出来欣赏,时时快乐着,时时憧憬着,这快乐会持续到开学以后。开学后,有时竟也会逞能地在同学面前炫耀,直到最后化作铅笔、橡皮、本子。

中午时分,大人们在堂屋的高高的木质方桌上按长幼尊卑顺序坐好,四碟八碗摆上了,肉丸子、猪皮炖松莪、炸肉、煎豆腐都上了桌,酒盛在沙漏状的锡壶里,锡壶则在搪瓷茶缸里用热气腾腾的开水烫着。主人说声“喝着”,一桌人齐齐整整步调一致地端了小盅子舔一口,辣得快意的“啊”的嘘口气,品品味道。主人接着说声“夹着”,一桌人又齐齐整整步调一致地拿了筷子夹口菜吃。当时,农家人穷,吃的东西少,正如杜甫所言“盘飧市远无兼味”,所以在外做客,就不能想吃菜就吃菜,那叫贪婪,我们农家人叫“下面”,就是太馋有损体面的意思。所以,那时夹菜有夹菜的学问和礼仪,一般每喝口酒,夹两次为宜。一次夹的菜不能太多,频率不可太大,夹菜的方位以面向自己的盘子中菜的边缘底部为宜,不可一下子夹盘子顶部的菜,那是不礼貌的。夹菜有几个注意事项,就是注意不要轻易去夹圆滚滚的丸子,不要轻易去夹滑溜溜的粉皮,不要轻易去夹颗粒较小的花生米。这些东西不好夹,容易滑落,那是叫人笑话的。这些礼仪,特别是作为新女婿年初二走丈母娘家,必须烂记在胸,熟练在手,不然闹出笑话,传遍乡里不说,亲事砸锅的也是有的。村里一后生年初二走丈人家,禁不住又香又热的肉丸子的诱惑,顺手夹了一个,结果没夹住,又夹,又没夹住,丸子掉在桌子上,众人皆笑,大炯,脸若红布,只好下手抓在手里,放进嘴里。于是一个乡人自己造的歇后语在村里流传至今,说是“某某吃的丸子----下了把。”“下把”是乡人土语,就是“下手”的意思。再后来生活好了,我坐酒席时,眼见一领导夹丸子没夹住,顺手抄起,“你叫我脸面无光,我叫你措手不及。”众人哈哈一笑,齐夸水平高妙,化尴尬为幽默,酒席场合更加其乐融融。

那时节,正月里,白雪积在田野里,泥质的道路封冻着,坡里没有活儿,孩子们作业少,主要是玩。农家人正月里的事情就是享受一年辛勤劳作之后的清闲,所以就挂红灯、踩高跷,乐呵着。之余,就带了小孩子串门走亲戚。亲戚间都实实在在的,一天一个门子,去了就住下,住下就喝酒,喝了就醺醺然。陆游的《游山西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王驾《社日》“桑柘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学到这些诗句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少年时家乡人走亲戚的影子。那时,下午三四点光景,大人已经有些醉意了,脸上泛着酒红,起身告别,领了孩子们,沿着弯曲的村间小路,几分醉意,几分快意,徒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天上祥云朵朵,早春的冷风迎面吹拂,阳光拉扯着大大小小的跌落在田野上的长长身影,觅食的麻雀叽叽喳喳地从天上飞过。那是农家人的幸福时光啊。

生活在改善,走亲戚的风俗也在变。礼品中开始越来越贵,人情却越来越淡。箢子成了明晃晃的人造革皮包,皮包改成方便袋,再后来整箱整包的东西上场。徒步,自行车,摩托车,到私家车。逗留的时间,原来一天一家,现在一天十家,走马观花,点到为止。现代社会,人忙了,父母都少有时间去看,走亲戚的时间自然更少了。旧时那种亲情浓郁的走亲戚方式,还能来吗?

闹正月

文/王忠范

东北乡间老家那地方有个老习俗,凡过六十六岁生日的老人,都要抢在农历正月初六庆寿,这叫正月初六六十六,顺顺顺,寿寿寿。本家老叔今年过六十六岁生日,我们这些家在城里的亲属纷纷提前回到老家。老叔说,都来了,就多住几天,咱村闹正月比过去还热闹呀。

我想起儿时家乡的闹正月。那时候尽管贫穷,也要闹正月,图个喜气,有个奔头。正月里,大人小孩都穿新的吃好的,不打不骂,和和气气。正月初一吃新春饺子,正月初三吃送神饺子,正月初五吃破五饺子,正月初十吃土地生日饺子,正月十一吃“子婿日”姑爷节饺子,正月十五吃灯节饺子,正月二十六吃亲家聚头饺子。那年代最好吃的就是饺子,所以祖父说有饺子吃就是好日子。正月里办喜事的多,姑娘出嫁,小伙子娶媳妇,吹喇叭,放鞭炮,一片喜气洋洋。孩子们最乐意的是跟着大人坐胶轮马车去赶大集,买小小的花灯笼吃甜酸酸的冰糖葫芦看变戏法表演,特别开心有趣。

如今的老家都是青瓦盖红砖墙的起脊大房,水泥道路连接起村里村外,村里以前的场院早就变成了小广场,这里每天都有闹正月活动。来此跳民族民间广场舞,老年人占大多数,老婶是领舞的,动作柔美优雅,引得一片掌声。扭大秧歌是一伙一伙的,谁都可以参加,只要踩上鼓点就行。我和孩子们也加入行列,飞闪花绢,舞动绸扇,场面欢快融融。而表演乡村锣鼓的都是青年,他们的锣鼓敲沸了小村的正月也敲热了人们迎春的心灵。

正月里每当夜幕降临,路灯闪亮之时,家家的大红灯笼陆续悬挂起来,形成小村一道独特的风景。老叔告诉我,晚上闹正月的活动都在农民文化室里举办,有演讲会故事会,有歌舞比赛棋类比赛,最多的就是表演节目唱年戏了。我跟几位亲属一起来到文化活动室看年戏,只见这里灯火辉煌,飞扬着欢声笑语。三通锣鼓过后,大幕拉开,开演了。先是老段子、小节目,或说或唱,都有趣都逗乐子,让大家笑得前仰后合,热烈鼓掌,兴奋得不可抑制了。接着上演正戏,是富有喜剧色彩两出独幕地方戏《老瓜头网上卖瓜》和《年货风波》。演得逼真生动,唱得有板有眼,台下不时响起叫好的声音。农民演,农民看,心心相印,喜气盈盈,自然演不完看不够了。走出文化室时,我的小学同学刘国利拉住我,说正月十二有拔河迎春比赛,自愿组合,又叫劲又热闹,咱俩一起去上阵吧。我点了点头,特高兴。 

走在正月

文/一意

正月,爆竹的炸响余音未尽,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火药和草木生发的芬芳,一副副火红的春联、一挂挂火红的鞭炮、一只只火红的灯笼、一个个火红的中国结,把一月的大地染成一片红色的海洋,酵成一杯最醇香的佳酿。

当把所有的思念尽情释放,当把所有的祝福一起收藏,当把所有的希望次第放飞,当把自己的体温慷慨留下,当所有的村庄在火热的氛围中渐次归于平静,当心灵的碰撞已化作一首首美丽的诗行,我们又在家人期待的目光中,背起了沉甸甸的行囊,向着自己心中的又一个目标远航。那是站在春天的门槛向着秋天发出的金色畅想,是穿越时空旅程用双手创造幸福生活的热切渴望,是心中载满嘱托奔向未来的响亮誓言,是要用自己坚实的脚印再一次把前方的道路丈量。

当阳光又恢复了往日的热情,当万物竞相奔跑着绽放第一枝蓓蕾,当鸟儿被突然飘来的那一丝澄亮的阳光惊动,当元宵的灯笼和锣鼓一起在街巷飘荡,我们将铺展心灵,在新春的祝福和对未来的翘首盼望中与大自然一起续写未来,重筑美好,用自己的双手再次抒写生命的华章。我们将在与光阴的赛跑中,毫不吝啬地挥洒自己的汗水,像阳光一样播撒美好的种子,让信念站立成秋天的诗行。

走在正月,暖风扑面,万物萌动。一次次依依惜别,一声声殷殷嘱咐,一张张微笑的面庞,蓄满希望,浸透温暖,饱含力量。

走在正月,所有的语言都很苍白,所有的心灵不再沧桑,所有的故事都只是开始,所有的生命都奔向前方。

走在正月,让心灵重新上路,让行动穿过季节的河流,一起去实现那个更加美丽葱茏的梦想。

走在正月,胸中始终燃烧着的是一簇簇温暖的守候和渴望,啊,我心灵的栖息地——故乡!

在三亚过年

文/李晓

鸡年正月初三,马耳坡上薄雾袅袅,风来来回回吹动,像是在喊人。喊谁呢,还不是在喊我们这些回老家看看的游子么?我还把自己的身份定位为马耳坡的游子,这是因为我与故乡的脐带,还没有脱落。

中午,我在远房亲戚赵大爷家吃了一顿好菜好饭,是大爷在柴火灶里炖的腊猪蹄,大锅里浮动的腊肉味,香透了整个院子。这个早被杂草包围的院子,我统计了一下,以前生活了六十多个人,而今住在院子里的乡人,还有八九个了。晚上在大爷家睡觉,黑漆漆的夜里,听见大爷的鼾声,擂鼓一般响亮。大爷在柴火灶前,他佝偻的瘦小影子,在熊熊灶火中,如皮影一样跳跃浮现在斑驳的老墙上,这是守护一个村庄最后的影子。

这些年,我那衰落的村庄,在天风凛冽中,如我中年男人枕边的落发簌簌。而我想独自唤起儿时村子里的年味儿,也在浩浩天风中吹散了。

或许,是执着于对春节年味儿的寻找,我决定和家人一起,应在三亚买房的朋友之邀,去那里过年。

正月初三下午,我站在马耳坡上,向刺骨寒风薄雾中如幻象的村子鞠了一个躬,算是道别。乘高铁,穿过故乡群山深处一个接一个的隧道,到达重庆,再乘机到三亚。

飞临三亚上空,海边之城在深夜里还是灯火璀璨。真是冰火两重天,一股夜里仍未消散的热浪在椰风中包围了全身。迅速换上了夏装,与接机的朋友驱车赶往三亚清水湾。

我第一次来三亚,还是1998年春天,正值海南建省十周年,岛上庆祝的热浪滚滚。时隔十九年,当年一顿可以喝上一斤白酒的豪情男人,而今饮了三两白酒就如云中漫步了。但三亚的海潮,偶尔还在我的枕边起落。这次来三亚过年,或许也是一份发酵多年的旧日情愫复燃。

清水湾,这多像一个我故土村子里的地名,我对它已经萌发了亲切之感。这是海边开发的一个小区,林木簇拥,天光如洗,尤其是高大的椰子树,在风中哗啦啦响,也如巨大手掌拍手欢迎各地游客来此过年。

正月初四中午,在朋友的别墅里,吃到了一大桌川味家常菜:腊肉香肠、豆花、糖醋排骨、红烧牛肉……当然少不了最新鲜的海鲜。这些食物,在与故乡城市相隔几千公里的天涯海角,让酒后微醺的我,如钥匙一样打开了老家村子里浸透了岁月包浆的老门。为什么,让我在异乡,才找到了久违的年味儿,而让我回到老家村子里过年,反倒如一场幻觉。我似乎明白,一个人与自己的故乡,需要一道灵魂的海峡,深情地瞭望。

正月初五下午,阳光如瀑布洒落的清水湾,突然铅云低垂海面,大风掀动,如一个诗人所云,海水仿若要倒扣下来。风与水搏,海水壁立,如银墙然,这是谁说的,我忘了,但终于让我与描述的这景象相遇了。在生命浩渺的江湖,我们总有何处不相逢的人生。

在清水湾细若面粉的白色沙滩上,我看见一个白发老者,他面对大风中的海水滔天,嘴角嗫嚅着。我坐下来,同老人闲聊起来。老人姓关,来自吉林长春,两个月前就同老伴儿来到三亚过冬了。老人咂咂嘴唇说,他昨天去外面吃了一顿东北饺子,可那味儿啊,还不是地道家乡的味道。老人告诉我,后天,也就是正月初七,大儿子就要来接他们回长春过年了,这春节啊,得过到正月十五。过春节,不就是和家里人在一起团团圆圆,吃上一口家乡菜么?老人对我感慨说。

我在海边给村子里的赵大爷打了一个电话:“大爷啊,过两天我就回来,还回您那里看看。”

电话那边,似乎风很大,大爷的声音有些颤抖:“要得……要得,还有一个腊猪脚,都给你留着呢。”

大爷的话,让我在三亚黄昏海面的落日中,猛地抱住一棵椰树,如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股暖流漫遍了全身。马耳坡的微弱灯火,你依然在那里照亮我回家。天涯海角的年,我在这里也终于找到了,那失散多年的年味。

乡村的正月是一首歌

是从那炮竹零星的声音中来,是从肥硕的大年猪,竭力嘶叫的声音中,是从那集市上热闹的叫卖声里唱响。乡村的正月是一幅画,银装素裹的田野是它的底色,玉树琼枝,从雪地里拔出头的屋舍,雪地里穿的臃臃肿肿行走的人,就是它的风景。乡村的正月是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在乡村里早晚飘起的清香中;在村道上、在麦场上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在大人们忙忙碌碌赶集的背影中,向我们每个人走近。然后,她和我们每个人做激情狂欢的拥抱,把欢乐,幸福,吉祥,希望给了我们。

乡村的正月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是从种完南山种北山的画图里走出,经过杨柳依依的河岸,她爬上荒凉的黄土山岗,她穿过冰封的林涧。她身上有泉水湿漉漉的气息,有泥土淡淡的芬芳,有刚露出头草芽的清新。她用多情绵软的纤手抚摸干枯的白杨榆柳,为这些伫立在冰天雪地里的树木换上崭新的绿衫。为萧条的田野更换多姿多彩的新装。她采集春天山野五彩缤纷的春花,汲取夏日沸腾的火热的激情,带着金秋时节的丰硕果实,穿越沸沸扬扬如席片般的大雪,从新修建的通往乡村深处的路上走来。然后她和我们激情相遇,让我们把红红火火的灯笼挂起,把生命的蓬勃传递给我们,把春天就要莅临的消息告诉我们。

乡村的正月是一个能歌善舞的美人。高亢的太平鼓,清脆的铜锣声,抑扬顿挫的马口卸山原生态秧歌……在喧天的声音里,在彩旗飘飘里,她腰肢舒展,把曼妙迷人的腰肢在乡村里舞动。她走进农家,那屋檐下一串串红辣椒,沉甸甸的包谷架就一下子绚丽夺目。她到了乡村,家家的院落就因为她的到来变得干净整洁、农家的门框门楣就因为她的到来而红红火火。淳朴厚道的村民为她,让礼花夜夜把天空绚烂。乡村的正月是一股暖暖的风啊,她暖和着乡村,不知不觉里消融了乡村山头的雪,融化了河坝里的冰。乡村的正月是一团红红的火焰,她闪烁在那一个个灯笼上、一副副对联和窗花上、也闪烁在一个个穿着节日盛装的身上;跃响在农家庭院的猜拳行令声,厨房里炒菜的声音中,跃响在礼花烂漫的夜空,把古老的乡村装扮的时髦漂亮,把乡村稔熟的日子映的红火明亮。

她是一坛香醇无比的老酒,让乡村里的男女老少陶醉在其中……

乡村的正月也是从那绚烂的礼花中,在零星的鞭炮声中告别村庄,汲着被太阳亲吻而横溢的冰雪水,然后就越走越远了,把热闹和欢快,美丽和回忆留给了村庄。

正月里来去拜年

文/鲍海英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处于童年时代的我很喜欢跟着大人去拜年。拜年不光可以穿好的,吃好的,还可以拿到压岁钱,更重要的是七亲八眷欢聚一堂,那份暖融融的亲情十分温馨难忘。

正月初一早晨起来,母亲就准备去拜年的礼物,这礼物用一个特制的拜年礼桶盛着。拜年礼桶呈圆球形,高约三十厘米,直径二十厘米,用木板箍成,上面有手柄可以提,外面刷着喜庆的朱红漆。由于物质生活匮乏,礼物只是一些过年货,比如泡鲞、油泡、豆腐干、猪头肉等,装得拜年礼桶凸上去,再用两张浸湿的豆腐皮盖着。把拜年礼桶装进豆腐袋,提上就可以出发了。

记得那时总是爸爸领着我和妹妹去拜年,正月初二去外婆家。外婆家离我家只有四五华里,所以我们一般是步行去。到达外婆家,大姨丈、小姨丈也带着表姐弟们前后脚到,似乎事先约定好了一般。外婆早已泡好了荔枝茶或者是鸡蛋茶,我们喝了茶,午饭也可以吃了。舅舅招呼大家在八仙桌前坐好,倒酒的倒酒,分碗筷的分碗筷,像在家里一样随便。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端上桌,大人们说着一年里的收成和见闻,孩子们则闹着吵着吃着,喧闹的声响和着饭菜的香味氤氲着幸福和快乐。午饭后,大家又坐着嗑瓜子、花生,闲话家常,直到夕阳西斜,我们才相互道别,各自回家。

初三的早晨,爸爸则领着我与哥哥去奶奶家拜年。奶奶家比较远,爸爸就骑自行车带我与哥哥去。爸爸的自行车很高,是永久牌大型车,车前横杠上放一只车篮,我先坐上去,然后爸爸蹬几步骑上车,哥哥则跟在后面跑几步,双脚用力一蹬,坐上车后架。那拜年礼桶则挂在车把上,晃晃悠悠,荡秋千一般。

到了奶奶家,已经时近中午。奶奶先泡鸡蛋茶给我们吃,然后就烧浇头面。奶奶有一手腌猪肉的好手艺,腌出的腊肉色泽红亮,吃起来满口生香,又不太咸,让人停不下嘴。那浇头自然少不了红艳艳的腊肉,此外还有玉白色的豆腐,金黄的鸡蛋丝,嫩绿的葱丝,鹅黄的冬笋丝,深黄的黄花菜,真是五彩缤纷、香气氤氲、色味俱佳,让人食欲大振。

到奶奶家拜年照例是要住在那里的,一则因为路比较远,而最重要的则是我与哥哥都喜欢在那里玩。我有两个叔叔,过年时他们都在家,家里非常热闹,每餐饭几乎都是围着八仙桌,吃得热热闹闹、高高兴兴。

在奶奶家玩了三四天,我与哥哥才意犹未尽地跟着爸爸回家。回到家,邻居们都打趣说:“现在才回来,拜年礼桶的板都被你们啃光了。”大家哈哈一笑,彼此心里充满愉悦。

过年了,又到拜年的时候。只是不同的是,我的孩子却比我更憧憬着年的到来,因为我可以带着孩子,全家再一次去拜年了。

正月十六看“蔗灯”

文/谢娇兰

早听说过潮州磷溪正月十六有游蔗灯的风俗,我素来对乡间民俗活动感兴趣,一直想逮个机会亲临其境。元宵前夕,几位文友志趣相投,相约一同到潮州看个究竟。

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黄昏刚卸妆,暮霭轻笼,一轮镜月已高悬至碧空。坐在车里感受速度的快感,看窗外低徊绕月的淡云,速度和恒定的比照,总教人神思出窍。

沿省道S335线往潮州市区方向前行不远,淡浮院在右,磷溪镇在左,一座崭新的牌坊把我们导向乡道。元宵节刚刚落幕,这里正上演着“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喜气。

沿途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大红灯笼高高挂,夜色中犹如天上的街市,洋溢着乡村特有的节庆气氛。如果说热闹总是相似的,那么,不同的唯有内涵,蔗灯便是题中之义,我们寻找的主角儿和关键词。

此际,挂着写有各家姓氏的灯笼,正肃静地斜倚在各家各户门口,蔗尾留有绿色凤尾。灯笼是传统竹架纸糊的,一边统一写“磷溪世家”,一边则是各家姓氏。一路观来,多为“刘”字号灯笼。甘蔗上扎灯多寡不一,有一根甘蔗一盏灯的,也有一根两盏、三盏的,正疑惑。知情人介绍,潮汕话“丁”与“灯”同音,家里有多少男丁,便扎多少。视家庭男丁数目而定。

“女孩算吗?”也许是女性意识作祟,我明知故问。

“……”

友人当然知道我有意作难,以笑缄口。

想想独孩化的家庭,只生一个女孩,这蔗灯是否就免了?心里还是纳闷。

潮人好客,尤其在热闹喜庆的日子,倍加热情。听说汕头来客,朋友连夜下园摘杨桃,又赶着来接应我们。他开摩托车穿梭引进,我们开汽车紧跟其后。乡间人声鼎沸,鞭炮声四起,车流如涌。由着友人引领,我们好容易才挤过层层车围,由主干道向乡道,再拐进小道。

停妥车辆,溪口友人说游行尚早,到家里喝茶去吧!

长长的陋巷,红灯高挂处,友人的三层楼房大门敞开着。抬脚进门,便见地上摊了一堆翠玉般惹眼的杨桃,约摸不少于十斤,棱角分明,硕大如拳,显然是友人从园中刚采撷下来的。一下子来了十多人,正入迷于电视剧情情节的小孩子都懂事地作鸟兽散,让位给客人。热情的主人挑了几个上好杨桃,切成五角星,淋了酸梅汁,端上茶几。入嘴酥脆酸甜,淡淡的咸味,恰到好处,一下子被我们扫了个精光。

溪口杨桃也是该村久负盛名的特色水果之一,名不虚传。

我们向友人父亲了解关于蔗灯的历史。据说,溪口村盛产甘蔗,这一民俗活动发源于清朝年间,村民们以甘蔗挂灯笼寄寓对生活的美好愿望。在每年正月十六夜,各家各户擎举蔗灯,站在村巷两旁形成一条长长的“蔗巷”迎接游神队伍。以此贺新春、庆丰年,祈望过日子犹如吃甘蔗,从年头甜到年尾。

我们聊着天,不时被外面海响的鞭炮声打断,不得不停下话题。而心情却是早已飞到户外了。

村口是游神必经之路,早已人声鼎沸。看热闹的,摄影的,长枪短炮早已准备妥当。持蔗灯的村民也三三五五开始蠢蠢而动。参与游行的少男少女穿上了特制的礼服,脸抹脂粉,头插金花,身着锦衣,面若桃花。未形成“蔗巷”气场,听说要待游神队伍出行才达高潮。

我们终于还是站不住了,好奇驱使脚步追寻源头。各家迎神的鞭炮响过一串又一串,平时井然的街道一下子迫仄拥挤,我们猫腰闪避,捂着耳朵侍机溜窜。儿时放鞭炮的乐趣,如今已隐化成记忆中的亲切,再相遇,竟生分了。这也难怪,城市禁炮多年,我们都被现代文明所驯化,乡间民俗的生猛题材依然姓着乡村,适合留在记忆中回味。

溪口村民,传承着祖宗习俗,他们已圆熟了这种热闹,在热闹中进化出现代与古老的文化交融。游蔗灯民俗活动年年举办,已然经验丰富,无需城市那套秩序,凭着乡村世代遗传下来的规范,以及对神明的敬畏而自律,在貌似混乱的格局中,格外有序通畅,每个人都有自觉养成的和谐信念。

在潮汕农村,一村一乡都有民众信仰的神,乡神的威慑不在法典和制约的文本操控中,但乡民信奉“举头三尺有神明”,那是乡民心中世代信仰的力量。

在陌生而熟悉的乡居小巷中,我们鱼贯于每一个脚趾可抵达的角落。

这边小店,买几张撒满白芝麻的瓜册肉丁大饼;那边工艺铺,磨叽一只民间手艺制作的簟竹篮。乡间街市因节庆而变得有弹性,也因了这开放的不夜市,热闹得以加倍扩充。不知拐过几道弯,也不知走过多少个岔口,好奇的膨胀让我们仿若回到童年。

随着一阵阵鼓乐声,抬着“七圣娘娘”圣驾的游神队伍穿街过巷,朝乡民既定线路逶迤而来。观望已久的持蔗灯人群自然让出一条通道,“蔗灯”高擎,以示对神的敬畏。站在人墙内围,两边侍立,两两相朝,弧形蔗尾几欲相接,自然形成一条甬道。

夜色中,各家灯笼像一轮轮昏黄素月,落在了凤尾竹梢上,温馨写意。让人看得发呆,醉美到心里……

正月二月迷糊天

农历的正月二月,习惯上是叫做春的。我却感觉总不大像。

看看天空,其实叫天还可以,是不能叫天空的,没有一点儿那种蓝澄澄的空灵。满天铅色,似乎也不是云,灰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自冬以来一直就是这样。什么春光明媚,是见不到的。

这时候,冷的空气欲走还留,暖的欲进又休。

要是冷暖相会,相持不下,必定是要下点雨的。外来的人可能觉得这雨下得有点怪。看看天,灰灰的,亮亮的,没有一点云影,似乎是不应该有雨的,但雨就是这样亮亮的飘着,也许还会这样的飘好些日子。

这雨也不大,“像牛毛,像细丝,像花针”。我就觉得“像花针”最为贴切。刺在脸上手上,冷飕飕的直入骨髓。天似乎比冬天还要冷。其实,也不见得气温有多低,风有多大,只是和这雨丝混在一起,就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冷。什么春的温暖,是感觉不到的。

这样的天气里,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躺在被窝里,或者找最厚的衣衫把自己紧紧的包裹起来。

要是突然间有点强的暖空气来了,那是更糟糕的事。

整个天上,整天的飘着说雨不像雨说雾不像雾的东西。像粉尘般在空中飞舞,粘在头发上,一会儿头上就满满的铺了一层灰白的水沫;要是飞在脸上,钻进鼻孔里,像小虫子在爬,粘糊糊的,痒酥酥的,那是很不好受的事。

这时候,门窗是不敢开的。要是门与地板间的缝隙大了点,还得用毛巾布条之类去塞住。南来的暖风带着水沫在屋外四处飘荡,而走不了的冷空气被关在屋里。早上起来,拉开窗帘看看,玻璃的里面依然干冷,玻璃的外面已是暖泪淋漓了。这境况里,穿衣也得是万分小心的事。在屋里觉得还很冻,衣服就穿厚了点,出了门过不了多久就发觉错了,穿多了。于是得一件一件的脱。回来时,进得屋里,马上觉得气温骤降,一激灵,马上得把衣服穿回来。就这一道门,你就觉得好像是罗湖口岸的那道关卡,里面是一个世界,外面是一个世界,一国两制在这里算是落实了。

要是忘了关门,甚或一不小心,门窗留了一点缝隙,一连串的麻烦事就来了。用不了多久,看看地板,水淋淋的;摸摸墙上的瓷砖,也是水淋淋的。晚上开灯,一按开关,只见光一闪,啪的一声,灯烧掉了。想写点东西,拿来稿纸,笔一到,字就染开了,这纸似乎已变成了宣纸。洗的衣服,晾着就是晾着,几天过去,还是新洗的样子,湿漉漉的。其实挂在床边没有洗的,也一样是潮潮的,盖的被子也是潮潮。连人似乎也被潮透了,四肢沉沉的,什么功夫都不想做,只想慵懒的躺在被床上,就是不想起来。

这样的天气里,人就会想,要是回点北风该多好啊。其实北风也就刚刚才走的呢。

这样的天气是最没有画感的。天,灰乎乎的;田里,草依然还枯着,连同收割后留在地上的庄稼的枯秆,一律的土黄土黄的。颜色单调,没有细节。即使零星的有点小花了,也淹没在一望的灰黄里了。所谓江南春天的细雨云烟,没有的,只有细雨,没有烟云。

于是就盼想着这天气快点过。就有点想念阳光了。

正月里来是新年

文/朱少飞

正月里来是新年。高潮从年三十晚就开始。全家团聚,济济一堂,桌上六碟八碗,各色酒瓶。有两样菜必不可少,一是鱼,年年有余;二是圆子,团团圆圆。吃罢年夜饭,一家老小围在一起守岁。或包饺子,或看春晚,或者唠嗑,茶壶沏着平日舍不得泡的好茶,“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子夜12点,全城鞭炮齐鸣,辞旧迎新,震耳欲聋。

初一早上,合肥人习惯吃元宵下挂面,俗称:“元宵下挂面,光蛋有拉扯。”然后穿戴整齐出门拜年。家家大门贴着春联,炮花纸屑铺满一地,犹如迤逦不绝的红地毯。瑞雪飘飘,满街都是“新年好”的问候声。

过年北京人爱逛庙会,广州人喜游花市,合肥好像没有一定的节目。合肥人注重的是亲情。一家人守在一起烧几样好菜,尽兴喝点老酒,再就是亲朋好友的约会,问一问近况,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这年才算过得踏实。

正月大街小巷皆是走亲访友的人群。穿着挺括的新衣,提着礼品盒,小孩跑在前面,老婆挽着丈夫,冰天雪地里蹑手蹑脚走着。家家都储备了皮蛋圆子咸鸭卤菜……来客再多,也能对付。

单身青年还有一件好事——春节相亲。介绍人早将对象物色好了,初二双方见面,再去影院看场电影,逍遥津里划划船。

街头小商小贩也早早出来了,爆米花、绕糖稀、炒板栗……橘红的冰糖葫芦,斜斜插在细长的草垛上。小孩挑来挑去,瞅准一个拔下来,蹦蹦跳跳回到家中。

家里暖烘烘,煤炉火苗直蹿(主妇不像平日节省煤球)。炉膛烤着年糕,炉口垛着瓦罐鸡汤,锅盖“噗嗤噗嗤”轻跳,水蒸气袅袅如雾。房间团团转转都是人,大人嗑瓜子说话,小人放炮,麻将桌几天也不停息,五角一元的怡情玩耍,公婆妯娌大姑小叔轮番上阵。

正月十五是过年的收官。城隍庙张灯结彩,四乡村民来闹元宵,敲锣鼓、舞狮子、玩龙灯、踩高跷、划旱船……比起除夕,另有一番红火。

早春记忆

文/桑如彩虹

正月里的天气,大多都是温暖的时日,尤其是在步入正月十五以后,从节气上说,已经立春了。今年的正月是我这几年里,感觉最好的。天气一如既往的晴朗,给那些出行的人带来了很大的方便。楼下的冰雪,有许多地方,都已经开始解冻了,油黑的冰水在地上画着地图,那情形就像是我在故乡小时候,经历过的正月一样。

我的故乡靠近丹东,那里借了一点海洋的光,春天来的总像是早那么一点点。正月里,农村还是猫冬闹正月的时候。农村里讲究过年,老话说得好:过正月,闹二月,漓漓拉拉到三月。早春时,农人还没有到农忙的时节,反正无事可做,许多人都借着过节的光,各取所需。年轻的玩扑克,年长的看纸牌,还有赌鬼推牌九的。我始终没有看见过大人推牌九,只是听别人说过。倒是我的邻家的王奶奶和我的老奶它她们,玩着那印着各种图案的小纸牌。长方形的,我只是依稀记得有红花、春风什么的,窄窄的,长长的小纸片。现在我已经有三十几年见不到那东西了。只有少数富裕殷实的家庭里,有麻将。我在老家的时候,没有看过大人打麻将。

我父母亲是农村里最为朴实的那类传统农民。正月里,父母亲也会玩玩扑克,都是磨手指头那类的,不动钱,更看不见他们打麻将,摸小牌了。过了正月十五,天气转暖,四大部分的人家都在屋里呆着闲闹,而我们则会趁着这个难得的时候,由父亲领着我们兄妹三人到附近的山上去弄点柴火。这个时候山上人少,柴火也好弄,不用和谁争抢。

一般吃过了早饭,我们没事,趁着地表还没有解冻,迎着凉飕飕的山峰风,遛遛达达的推着手推车,尽量走到距离村子稍远点的地方。我们一般都是割些毛柴,也就是那些杂树丛之类的东西。这类柴火并不少,只是有壮劳力的农户人家是看不上这些柴火的,那些东西不抗烧。榛子树、小榆树、杏条、小柞树、槐树、椴树什么的,都会照单全收。

我记忆里最深的是出村西行,转而南折的一个山岗上。那片静静的山上,没有平时的吵闹,也听不见那些零散的鞭炮的声音,更闻不到火药香了。将车扔在山下,沿着小路,蹒跚而上,就到了那里。

镰刀在树丛中,不紧不慢的的挥舞,那些幼小的杂树就被纷纷放倒,扔在我们身后。镰刀碰在那些杂树上,那些树上的附着的泥土,就会从那上面掉下来,融进空气里,随着呼吸进入心底,那些细微的尘土味儿,有些许的干燥,吸进鼻子里,干呼呼的。等到两只胳膊割柴火累了,就开始回过头来,捆绑那些放到的柴火了。此时,艳阳高照,山野清幽,身上被太阳晒得暖烘烘的,再加上劳苦出汗,四肢百骸仿佛像吃了灵丹妙药,极是舒服。于是就摘去棉帽,挂在就近的树丫上,棉帽的内衬此时看上去湿了一圈,而头顶冒着热乎乎的水汽,弥漫到头顶的空气里,一会就没了踪影。捆好柴火,坐在柴火上,目光就难免的四处扫描。正月里的山野,很是苍凉寂寥,许多的地方,山体都是裸露着的,只有少数的黑松林那里,看上去才有点生机。坐在上岗上,那些杂树丛里,时常会有几个过了气的鸟窝,里面大都是空巢,显然都是废弃不用了的。有时候运气好,会遇见那些挂在树上的马蜂窝,状如葫芦,我们当地也叫那些做巢的马蜂叫葫芦头蜂子。那马蜂极为厉害,尤其是在夏天,极为可恶,野性不改,可是,我们在山中遇见,却也无计可施,只好远避而行。这样的时候,我们遇见马蜂窝,通常都会好奇的把它们摘下来,拿回家去。据说,那东西可以入药。我曾经拿过好几个马蜂窝回去,一来是为了向小朋友们炫耀,二来也是将来能派上用场,但是从来没有用得上。时间久了,那些搁置在犄角旮旯的马蜂窝,被淡淡的遗忘,以至于被数次的碰到毁了容,被母亲扔掉了。微微的山风吹来,吹凉了脸颊,也吹到了内心,感触到了一阵清冷与微凉。柞树上的叶子在山风的吹动下,哗啦啦作响,这样的风言风语,让我的身上打一个寒战,干赶紧起身做活,不然一身凉汗的身体太冷。

柴火好打,就是向山下运很是累人。下山的时候,把那些柴火用绳子绑好,一下最多的可以拖下山十几捆,我父亲可以弄到二十几捆。向山下拖它们的时候,下山的路有的冰雪已经化开,雪水和泥土被我们拖拽的一塌糊涂,那山路就开始泥泞起来,连带拖下去的柴火也被弄的脏兮兮的,此时,最怕遇见平地甚至是个别地方的上坡,特别是没有雪的地方,或者是稀溜溜的地方,拖拽起它们来,要十分费力。有时候需要几个人合作才行。一步步的向山下阶梯式的拖运。如果全是下坡的地方,那就会省去许多的力气。拖着那些柴火,呼呼的向山下飞奔,这样可以才感觉轻快,然后飞速的拖到手推车前,散放到那里,等着把所有的柴火都拖来之后,再一起装车,将车和柴火捆绑的结结实实,休息片刻,就向家里赶去。

回家的路基本上都会是下坡,重车下山的时候,我们会加倍小心,防止车速过快而出现意外,往往都在车底提前固定好一个结实的木头,简称滑杠。遇见初速快的时候,用力将手推车车辕抬起,车底下的滑杠就起了刹车的作用。那些年,我们运柴火的车没出什么插曲,也真是万幸。我们那里,每年都有许多的相邻,因为山上砍柴屡屡发生不幸。我父亲的右脚大脚趾早就没有了,那是早年时,父亲上山砍柴被木头砸碎所致。

回到家里,卸完柴火,我们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余下的事情吃过饭再说。母亲总是在我们回来的时候,站在大门口守望着我们,见我们回来后,赶紧回屋里给我们端饭菜。正月里的饭食好准备,早早煮熟的大米粥,在我们进到院子里的那一刻起,就可以清晰的闻得到大米的飘香。我们进屋后,那晾好的饭菜不凉不热,白面馒头、馏好的粘火烧,此时吃起来特别的香。

这一样的日子,我屈指算来,已经三十几年没有过了。不知道故乡里,现在还会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山打柴?当年年轻力壮的父亲,现在已经开始想耄耋之年进军了。虽然现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可是,我却总是在怀念当年那些艰苦岁月的日子。好吃的粘火烧,清凉的山风,以及那静静的山岗、山里的黄土坡,都成了美好的回忆。是我老了怀旧,还是那潜藏在我心底的乡愁,勾起了我对乡土的想念?风知道,云知道。

正月为何不剃头

文/桂孝树

每年正月,大街小巷里各种店铺都放起鞭炮陆续开门营业,很快恢复了往日红红火火的景象。唯独让人难以理解的是街头各家大小理发店却是异常冷清,与节前排队做发型的情况有了天壤之别。这种现象来源于流传了三百多年的民间传说“正月里剃头死舅舅”。

时至今日,许多人依然坚守着正月不进理发店的习俗。一般人们早在春节前就理了发,即便节前太忙没有理发,也要等到二月初二这一天才去理发,这天被称为“龙抬头”,在这天理发是“剃龙头”,一年都会顺利,因此正月里自然也就不用剃头了,从而有了“二月二剃龙头”之说。

对正月不剃头的说法有多种,相传,很久以前有个穷理发匠,他和舅舅的关系非常好,给舅舅拜年时拿不出像样的礼物,于是,理发匠串亲戚时就带上理发工具,精心给舅舅剃头刮脸,也算是送上了一份礼物。舅舅非常理解外甥的一片孝心,每逢春节,专等外甥来拜年时让外甥给他理发。后来,舅舅去世了,理发匠一到春节就会想起死去的舅舅,给别人理发时,精力集中不起来,稍一分心,就在顾客脸上开个小口子,顾客不满意,就责怪理发匠并问其原因,理发匠说:思舅。于是,人们在正月里就不敢找这个理发匠理发了,因为“思”和“死”谐音,人们就把不理发的原因讹传为“死舅”。当然这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最有说服力的是源于1644年满清统治者多尔衮入关后颁布的《剃发令》,为了推行剃发令,特地组织了专业的剃发人员命名“待招”。清政府把全国的剃头匠召集起来,每人发给一个挂有圣旨的旗杆,打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口号。这些剃头匠在城市搭建席棚,走街串巷,奉旨把人们的头发一一拿下。

而汉族男儿自古就蓄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妄动,剃头简直就是剔命。”当时的江浙一带对于剃发这种制度非常的抵触,而且因明朝体制一变,民间以剃发之故思及旧君,人们用“正月不剃头‘思旧’”作为一种对清朝政府的抵抗,去咒骂清政府强行推广的“剃发令”。为了避免因“思旧”遭到政府的打击,就演变成了“正月不剃头,思舅(思旧的谐音)”。民间传来传去,后来,“思舅”被讹传为“死舅”,以讹传讹,也就有了后来“正月里剃头死舅舅”的说法。

当然也有人说头发是“发”的近义,而正月是一年的开始,人们不愿新年伊始就失去“发”的良好愿望,所以正月里才不剃头。人们从养生的角度来看正月里理发,对人的身体也非常不好,把头发理了,头就会冷,人体的经脉大多和头相通。头被冻着了,很容易生病。人们若出于孝心,怕伤舅舅,正月里倒也可以不去理发;如果头发已经很长了,该理就理,其实是谁也伤害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