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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文章

2022/12/11经典文章

黄河文章(精选20篇)

掬一捧黄河水

文/齐善兵

我已不止一次走近黄河。

第一次走近黄河是在兰州,当时我还在部队服役。从风沙肆虐的边疆部队调到陇上高原的军区空军机关,周末便独自前往位于兰州的黄河第一桥——中山桥,近距离观看黄河的波涛。之前,因在西北边关服役,探亲或出差,乘坐火车从黄河之上匆匆而过,从未近距离亲近黄河。在中山桥伫立很久,看过阳光下依然锃亮的大桥钢梁和铁索,看过从身边疾驰而过的车辆,走到岸边凝视滚滚而去的黄河水,不由想起孔子的话:逝者如斯夫。

脱下戎装定居郑州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我来到郑州黄河湿地公园,虔诚地弯下腰掬了一捧黄河水,了却了多年的心愿。虽然水是浑浊的,捧在掌心凉凉的,但心里是温暖的。

奔腾不息的黄河水,是中华民族延绵不绝的生命之源。

这之后,但凡有时间,我都会去倾听黄河流动的音符和她对生命的诉说。我印象最深的是在青海循化。那是一个夕阳西下的时刻,信步走到黄河岸边,抬眼望去,夕阳下是宽宽的河床,清清的黄河水缓慢地向前流去,仿佛老子骑着青牛在大地上慢行。循化之行,我看到了黄河的另一面。她是清澈的,是温柔的。而我对于黄河的热爱,如赤子之于母亲与日俱增。

驻村所在地距黄河不远。那天,我趁着午后的时光,终于来到了桃花峪对岸的黄河边。我的心在跳,我也听到了黄河的心跳。

桃花峪是黄河中下游的分界线。《河阴县志》记载:桃花峪“夹岸多桃林,春三月时,游人为之目眩……”这也是桃花峪得名的原因。桃花峪为中国三大阶梯地势二、三级交接点,属于山地与平原衔接之地。黄河自巴颜喀拉山一路走来,经过九曲十八弯,在桃花峪转了个身,大踏步向东流去。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伫立在桃花峪黄河岸边,抬头凝视桃花峪黄河大桥,如飞龙盘旋在黄河上空。大桥上不时传来汽笛声,间或还有飞机掠过天空的轰鸣声。

桃花峪黄河大桥于2013年9月建成通车,是跨越黄河的一座特大桥梁。而位于兰州的中山桥被誉为“天下黄河第一桥”。之前,那里的人们过黄河,要么乘船或坐羊皮筏子,要么搭浮桥,十分不便。直到1907年,清政府筹资,德国商泰来洋行承建,经过两年时间,建起了黄河第一座铁桥,初名“兰州黄河铁桥”。1942年,为纪念孙中山先生,将其改名为“中山桥”。

从中山桥诞生至今,我国已在黄河建起上百座大桥。其中,仅河南境内就有20多座。一座座黄河大桥,如一条条长虹,让黄河天堑变通途。

驻村所在地位于武陟县嘉应观乡。1721年至1723年,在短短的两年时间,武陟境内的黄河先后5次决口,大水北侵京津地区。康熙在位时,曾派胤禛亲临武陟带领民众堵口。雍正继位后,为祭祀河神、封赏历代治河功臣,特下诏书建造嘉应观。嘉应观被誉为“天下黄河第一观”。

当地有一座大王庙,一天傍晚,我慕名前往。传说,过去黄河发大水,冲来一根木头,有人用斧头一砍,木头流血,视为神木。于是当地人就将木头雕成金龙四大王,建庙供奉。金龙四大王即宋代人谢绪,曾隐居浙江钱塘金龙山,后因在河南治理黄河有功,且在家中排行老四,明朝时被朱元璋敕封为金龙四大王。金龙四大王信仰盛于明清,以祈“捍御河患,通济漕运”。

在我国古代治理黄河史上,元朝的贾鲁因“巧慧绝伦,奏历神速”,也享有盛名。元朝时期,黄河泛滥成灾,贾鲁受命担任工部尚书兼总治河防使,指挥十五万民夫和二万士兵治理黄河。在长达三百余里的治黄工地上,贾鲁亲自勘察和指挥修筑堤坝、疏浚河道,经过六个多月的奋战,使黄河复归故道,南流合淮入海。老百姓为了纪念他,将他疏浚的河道改名为“贾鲁河”。

黄河宁,天下平。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视察黄河,提出“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新中国成立七十多年来,在党的领导下,黄河得到了科学治理,岁岁安澜。在桃花峪黄河边,我曾遇到一位老人,说起黄河安澜,他一个劲儿说:共产党好啊!

老人世代居住在黄河边,他的话代表了黄河两岸人民共同的心声。

桃花峪的黄河,因是春季,水流平缓,鱼鳞状的波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桥下的岸边,有人在垂钓。风从水面掠过,带来一河的涟漪。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一定是中华民族的幸福河。伫立在黄河岸边,我看到了绿油油的麦田和黄灿灿的油菜花,还有一树树娇艳的桃花。花香袭人处,黄河水像光着脚丫的孩子,撒欢向大海奔去……

跟着黄河走

文/刘瑞祥

小时候读着黄河,听着老人的故事,好像听着神话,是天上来的神曲。长大后读着黄河,是雪山上那朵雪莲下的圣泉。当我鼓足勇气走进黄河源头那座亘古的源,颇大的雪线上,拥抱着一百多个大海子,成喷涌状,突起的山头好像母亲的乳汁,雪白得让人就想喝一口。头顶的云彩还会变幻着洒下雨露。好像刚刚出生的孩子,也想亲吻起来。荒原上还有放牧的人,用洁白的哈达表达,用虔诚的经筒转动,用自己的方式叩拜。

黄河是一条龙,我们是龙的传人。岁月风吹过历史的车轮,吹过天际那片圣洁的草滩。驻足在天堂里的鹰,把一滴水含在嘴里,发出奇特的呼唤。小草接纳了,那一注沸腾的泉,喷涌出力量的湖,蕴藏着、流放着、积累着、功成名就着、流动着,黄河是一座山,我们是山上的草。一年四季蕴藏的芽,盛开在高高的山梁。牦牛踩过了,咀嚼出草原的空旷,嚼出鲜明的雄性的个性。高原人踩过了,练就出男人一派阳刚。一座座大山连成河岸的风景,草原盛开了朵朵鲜花。

狂野的山风吹拂着大山,约古宗列曲,那一注注、一团团、一圏圈草叶堆扎成的湖,在日月变幻的高原上,连成无数星星的海。白天的阳光照射过来,闪耀着无限光芒,夜晚的星星,拉过黑色的帐,睡吧,是母亲对儿的安慰,等待太阳的晨露,每天都是新鲜的草,让成群的牛羊牧放吧!

有两个湖,一个是白色的长湖,一个是蓝色的长湖,藏族人说,是刚从帐篷里走出来的姐妹。她们两个已经在高原上创造了英雄之美,用生活的手纺织成一部成熟的经典。那就是崇拜。无论你来自大山哪个角落,都有崇敬山水的理由。只有“六字真言”才能让你的心灵净化了,完美了。

太阳在脚下升起来,阿尼玛卿山,一直延伸到太阳升起的地方,黄河就跨过这座雪山,正往前奔腾着。一声闪电,一声狂风,一声喊叫,黄河又折回阿尼玛卿山。雪花风月,洋洋洒洒地落下来,积攒雄厚的水塔。当地人用特殊的方式,把色彩鲜艳的经幡挂在山顶,并在岁月的音频里,以节日的名义弹奏、朝拜、雕刻成经文,撒向黄河流动的地方。

当我千里之外沿着黄河行走,从玛多那片云彩里钻出来时,河曲就像一条丝绸,被少女摔成袖筒状,丢给山那边的神父,能够战胜困难的民族汉子都是他的儿子。一群群牛羊也从云彩里出来,寻找最好的草滩。三江源就是最好的放牧之圣地。我把自己当作一匹骏马,奔跑着,一路不断欣赏大好河山。我看见的风景,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展开,就像一幅唐卡,色彩斑斓,佛一样的大山,都保存在心的境界。吉祥、平安是所有人的祈愿。

达日,是高原宝贵的精神财富。一粒种子飞过江河源,文成公主嘱托神山,把他种在河源拐弯的地方,于是达日就成了养育牛羊的牧场。主人都是黄教信徒,在放牧途中收到一个美梦,有一条龙在群山上空飞过,建造的龙宫就成了格萨尔王的经典纪录。

达日街道上已经被跳动的锅庄舞所覆盖,一首首激情的音乐是藏民族的最爱。她们用牛粪做饭,她们用酥油做茶,一碗青稞酒举起来,献给远方来的贵客,还有那洁白的哈达一同献给你。太阳沿着达日从东向西,一直在黄河两岸宣泄妩媚,妩媚的姑娘们梳洗打扮后,好像蝴蝶飞一样,跟随大人一同朝山去了。无论是春夏秋冬,还是风霜雪雨,对面那座已经神化了的山,用五彩经幡装点成心中的图腾,无论男女老少,只保佑平安,都会主动朝拜。一路上,摇动的经筒都朝一个方向转动。如果所有的山、水、草地都是崇拜的对象,最终的修成正果,好像自己也成了神的化身。河有多长,经幡就有多长,那一首首经过文化沉淀的藏族文字,被印在风马旗上,自然而然在山风的吹拂下,如同一首牧歌,流放在挤奶姑娘的笑声里。

浪那山飞来的雄鹰,马背上传来的消息,一年一度的乡浪节、望果节、沐浴节、雪顿节开始了。还有亮宝节、插箭节。晒大佛是藏族人最崇拜最看好最喜欢的节日。好像释迦牟尼从唐卡上走下来,如何普度众生?佛说:心若静,可纳万千悲喜,可容宇宙万物。仰望无边深邃的天空,寻找她的芳踪。她的心跳,在山间,她的呼吸在草木中,她的心绪在云烟里飘渺,她的温柔在无边的天际。

在贴近泥土,倾听草原成熟的季节,我看见老阿妈摇动着经筒,磕着长头,匍匐在崎岖的山路上。地上泥土芬芳,仿佛是她身体的温暖,今生为超度而生,亦为行走而活着。

一个轮回,不是一年,而是生命的延续。你转山转水转佛塔,牵着时光的手,跨过万水千山,升起风马,任真言随风飘荡,只为祈福,只为等待。

我在路上听着陌生而熟悉的歌声,那是接受神山灵气的洗礼,歌声把人心串起来了,牛羊把草滩串起来,心串的草滩就是天地的境界。

人生有千百次难忘的回忆,旅途可以有无数次心灵的对白。歇息、观望,留存。高原是古老的、文明的、深藏着绚丽的想象。山峰和湖泊的变迁在佛塔和宫殿里的壁画上隐藏着。我看见了“五美峰”飘动的哈达,经幡不是彩色的天外之物。雪山、白云、大地、黄土、草地、构成民族之魂,编织成崇拜的信念。

行走是为了追求梦想,追求一种境界。

行走是为了锤炼,锤炼一种意志。

行走是为了渴望,渴望一种美好的新生活。

在玛曲县城西南的阿万仓,是贡曲、赛道霞曲、东面的道吉,是黄河汇合处为中心的盆地草原区。贡赛尔喀木道历史悠久,自古就有“欲得河曲,先占贡赛”之说。古代为西羌以白鹿为图腾的董氏卿所属部落栖息之地。党项、吐浑谷、吐蕃、蒙古等民族先后在这里生息并建立游牧部落,黄河两岸先后发展起了新的民族游牧村落。

远看贡木赛道,河流回环,千山竞秀,拉日峰、沃特峰隔河相望,犹如两尊雄壮的金刚武士,守护着贡木赛道的门户。木西合下游的七仙女峰,是巴颜喀拉山、昆仑山脉的延续。民间相传,七仙女勇斗水魔,保护生灵,为保一方平安甘愿变为七座山峰。

七仙女峰巍峨、挺拔、峻峭、粗犷、豪放、剽悍、充满坚强的张力。万马沟是横亘在草原上突然断裂而形成的一个巨大峡谷。它的南部连接绵延广阔的大草原,黄河从草原上奔腾而过。茫茫雪峰,依次相连,蜿蜒曲折,深锁天色。身穿长袍的藏族人采集水母雪莲、冬虫夏草和蕨麻时也会哼着运气歌。

首曲采日玛,迷人的景观大道。当晨曦露出第一缕光亮,草原悄然苏醒。藏族少女的歌声清亮地在黎明唱着,叫醒整个草原。远远望去,好一幅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静态景观,只见黄河一会儿银光闪闪,一会儿变成橘黄色,大红色。第一弯的黄河,在这里九曲回旋,两岸崎岖,河水飘逸,平静地向前流淌,在鲜花与绿草之间,水天交融,映现出深远的诗情画卷。

幽幽长夜,我们在草滩上燃起了篝火,飘荡的火苗娓娓追述一个故事,轻风从上游刮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欢乐的笑容。草滩是阿万仓最大的湿地,以篝火为圆心,所有藏族汉族兄弟围成一个车轱辘圈,脸,朝着光明,背,朝着黑暗,红与黑撞击黎明的火花,每双手都捏着一个潮湿的憧憬,一个充满希望的梦。谁又说现在我们多少次走过玛曲,静静的河在唐克来了个九曲十八弯,还亲密地吸纳了白河,又缓缓地流,于礁石险沟处,于采日玛,于七仙女峰打出一个漂亮的回旋,从而激发了雪白的波浪,从而生长出五颜六色的野花,从而编织了丝绸一样的草原。

河流、湖泊、高山、丘陵、岛屿、灌丛、沼泽、湿地纵横交错,形成绮丽多彩、风光迷人、天人合一的自然景观。

水是清绿色的,像在梦里。大拐弯是月牙形的,像是少女的发卡。因为有了碧水蓝天、牧帐炊烟、绿草如茵、雪山似银,才成为“格萨尔王的发祥地”、“亚州第一天然草场”今天,所有天地的风景,汇入澎湃的浪头,如闪电、如巨龙、奔涌着,沿着太阳初升的里程碑,驶向民族尊严的渡口,浇灌东方高傲的图腾之林。玛曲黄河旅游是永远的圣地。

当太阳还在远山的时候,老牛湾不知有多少日出日落。

我从黄土地上走过。鱼肚白、橘黄、红晕、赤色、血红,太阳终于圆了我的梦。山风轻轻吹过,好似黄土地上的唢呐,跃动、向前、旋转、跨越、腾飞。腰鼓瞬间变成了皮影戏,好长时间在脑海躁动。这老牛湾的灵动被黄土渲染了、描绘了,被城墙点缀了、延伸了。大河奔流,荡气回肠的转弯,流出千层赤色的黄土,裸露出绝壁断层,牵扯出几多豪迈与壮阔。农民说都是老黄牛的微笑。蓝天如洗,淡月初升,空气清透,阳光中仿佛不含一丝杂质,就连此时的黄河水,也清澈有如天湖一般。一大片波斯菊就在栈道边摇摆,玫瑰红互相渲染勾勒的花瓣,带着黄土地特有的艳丽。我下决心在这里扎下了帐篷,支起角架,等待落日的到来,等待星星的出现,等待银河的升起,山村里的土豆熟了,老牛已经进了窝棚,土坑已经烧好了,等我去享受,可这黄河的弯度却深深吸引着我,我倾注一夜豪情。

陕北的黄土,盖过民间的传说。那唢呐吹得地动山摇。一队队赶集的乡亲,笑声里流露出家乡的味道,只要站在山坡上一望,不时还有迎亲的队伍,小孩拿着糖葫芦,婆娘、媳妇们笑着,指着流动的红男绿女,熟悉的村庄被扭成了秧歌。

有一年,我帮朋友家娶媳妇,新嫁娘是从窑洞里领出来的。刚开始新娘子的脸都笑成了高粱花,但是要用大红盖头包着,喜悦被深深隐藏着。枕套、鞋垫、香包、摆满了院子,娘一年的光阴绣成的希望,亲朋好友送来的赠品,整个院子喷香而又热烈。都是大红枣串起来的村庄,马莲河欢笑了,九龙河岸的锣鼓敲响后,窑洞与窑洞之间,人头攒动。长寿面是新娘子的拿手好戏。里三层、外三层,财源滚滚全进门。认亲的乡俗没有结束,一直到夜色满月时,大喜还在持续。

乾坤湾的弯度、风度、宽度都是从北方塬上而来。来到乾坤湾圣览山巅,极目远望,眼前山峦起伏,沟壑纵横,黄河犹如一条巨龙在黄土高原丘陵沟壑间奔腾不息。位于S型的黄河古道边上的“河怀村”和“伏义河村”,天幕拉开了,延川,是远古先民生息繁衍的地方。秦晋峡谷上的天然景观。160万年的大河,流过西北高原,流经延川大程村、小程村、伏义河村一带时,母亲说回头看,一个“S”型大转弯。母亲又说:“远古时,太昊伏羲氏在这里“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犹如黄河巨龙怀抱其间的“阴阳鱼”。这段黄河古道就是乾坤湾。她令人遐想,发人深思。她如同神话传说中玉皇大帝在天廷丢落在黄土高原丘陵沟壑区的“河图”和“洛书”,她酷似天地造化的天然太极图。

千里迢迢走过黄土高坡,西北风热烈而又慈祥,两千年窑洞里有说不完的故事,就是要看一看黄河拐弯的风采?看过壶口瀑布那轰鸣的波涛,我当时就站在崖壁上,河水拐弯后,好像舒展开来,奔放开来,一路上看到的山峰也奔放开来。一下子被上帝收入到宝壶中。算是千里黄河一壶收,奔流到海不回头。黄河在这里奔流而下,一种雄浑博大的声音,一种强悍向上的激情,一种鼓舞人心的喜悦,一种建设美好家园的期盼。让人们慢慢品尝黄河的滋味。这里好像注入了一种新生活的力量。轰鸣着,咆哮着深入峡谷,沿途记忆着一直美好的回忆。

平原的血统

文/李春雷

前些天,在陕西省照金镇开会,结识了当地的一位李姓朋友。

这里属于黄土高原和山区交界处,山高沟深,满目苍翠,是北宋著名画家范宽的故乡。《溪山行旅图》的原版,就在这里。我惊喜连连,心想生活在这里,便若神仙一般了。

当我把这种感受说与这位本家时,他却无动于衷。反而,他对我的羡慕更胜几分:“咦,你们平原多好啊,不像我们山沟沟,视野这么狭窄。”

两人面面相觑。他看到我的眼睛里,闪烁着崇山峻岭,而我在他的双眸里,分明窥到了平原的一马平川。

是的,我的故乡位于华北平原,平整如毯,广袤无垠。

小时候,常常去县城买书。我的老家,距离县城12里,田野平畴,一路笔直。光着脚,脚掌抚摸着大地,温糊糊、热辣辣。夏天里,前方路面似有水光潋滟,像一条小河穿流而过,便急急地往前跑。到现场,一无所有,生硬干枯。叹息一声,骂一声粗话。抬头看,前面又是如此,水光盈盈,宛若美目流盼。再往前跑去,仍是一片幻影。于是,想,这就是《聊斋》里的鬼怪仙狐吧。心底,便涌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怕来。

我的村庄,虽上千户,却棋盘般并列,平民人家,平等相处,几条街道,一眼望穿。下雨了,街路上挤满了白白胖胖的水泡,呼喊着,嬉闹着,熙熙攘攘地向东流去,像一群群戴着草帽去赶集的农家汉子。裸着赤红的脚丫,踩着温柔的流水,在村里漫游。痴痴地想,跟着这些水儿,便可抵达大海呢。

月光铺满村头,坦坦荡荡。浑圆的打麦场,似一张烙熟的大饼,酿散着莫名的诱惑。一个个麦秸垛,仿佛一座座大山,巍峨壮观。躺在暖融融的麦秸窝里,看着漫天摇曳的星星,听着波涛汹涌的天籁,许许多多莫名的事情,密密麻麻地爬满心头。雨后的黄昏,往西看,是百里之外的太行山,淡淡浓浓的影子,若隐若现,似乎蹁跹着纷繁的神仙。

忽然,感觉自己的村庄,就是世界的中心了——往南是南京,往北是北京,往东是山东,往西是山西。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爬行着,黑黑白白,青青黄黄,冷冷暖暖,悲悲喜喜。原来懵懵懂懂、光光净净的小男孩,长出了毛毛茸茸的胡子;曾经羞羞涩涩、蹦蹦跳跳的小姑娘,变成了慢慢腾腾的孕妇;本来胖胖大大、说说笑笑的老人,忽然消失了,沉默为田野里一座座扁扁圆圆、高高矮矮的坟茔。

生活,就这样波浪一样,向前涌动。人们沿着宿命的轨迹,生于斯、归于斯,有趣又无奈、短暂且恒久。

后来,我去县城上学。再后来,又去了省城,去了京城。

但是,无论县城、省城,还是京城,都是平原,都是平原的手掌。

一直以来,我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这样的节奏,总感觉平淡无奇,总感觉脚下的平原太平静,太平庸,不如大山的瑰丽奇崛。

殊不知,平安平静的平原,正是大自然留给我们的最大遗产。

今天,我看着生活在陕西的这位本家朋友,似乎醒悟到什么。

平原的“原”,是会意字,其本意,指水流起始处。从此,引申为开始、起源。《管子·水地》曰:“地者,万物之本原”,又引申为平坦之地,即“平原”。

其实,这一片坦荡无边的大平原,实在与水相关。

因为,那是黄河的功力。

黄河的娘家是高山和高原,婆家是大海。数十万年的搬运,把黄土高原的营养,搬运到太行山之东。于是,便有了肥沃的华北平原。

华北平原,便是黄河的嫁妆!

看着脚下凝滞的土地,那是石化的呐喊,那是沉睡的澎湃,那是黄河的遗骸。

于是,眼前便恍恍惚惚地飘浮起一群群分分合合、聚聚散散、来来往往的移民故事。的确,细细想去,华北平原自古以来就是膏腴之地,像一块硕大的蛋糕,引来四方觊觎,虎狼逐鹿,进而战乱频频、生灵涂炭。栖居之民,上推500年,不知从何处迁来,或高山,或高原,或南方,或北国。再往前1000年,2000年,3000年呢。

我们,都是历史的流民!

常常地,端详着自己的黄皮肤,似乎能听到血液的沸腾。那是奔流的黄河,那是跳跃的基因,那是呐喊的密码。

哦,平原,暗含着多少历史和文化密码啊。

我们都生活在这些密码里。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生命,就是密码呢。

密码就是神秘,就是魅力,就是历史,就是现实,就是我们眼前的一切,就是这一切的无奈与美好。

想到这里,再细看这位生活在高原之上的李姓同宗,我的眼底恍然生出一股温煦煦的熟悉,心底油然涌上一种麻辣辣的亲热。

真的,我们拥有同一个密码,同一个血统!

母亲河的叹息

文/大河之岸

太阳冲出天际的云层,霞光刹那间照亮整个大地,黄河河面波光粼粼。

我沿着河岸行进,不时可看到护岸林成片的枯死。这些上世纪五十年代栽植的柳树,历经河水冲涛,冰凌冲撞,害虫袭击,已经呈现一片残败的景象。

但在树的下方,一棵棵嫩黄色的蒲公英正在寂静的开放。

河水冲淘着河岸,不时可听到河岸轰然崩塌的声音。在河的北岸,如海浪般起伏的是乌兰布和沙漠连绵的沙丘。一边是滚滚黄河水,一边是连绵的沙漠,这可能是整个黄河河道的一道奇观。

流沙从这里毫无遮拦地进入黄河,黄河水浑浊不堪,河道淤积十分严重,在河道中央,形成一片沙洲。这一区域,地处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与阿拉善盟交界处,黄河在这里与乌兰布和沙漠亲密接触,河岸就是由高大的沙丘组成。

我坐在高高的沙丘上,看黄河就像一条散发着白光的飘带飘香天际,而河对岸黛青色的丘陵,就是鄂尔多斯高原。从这一区域向下游走十多公里,就是著名的被称为黄河第一闸的三盛公水利枢纽。

三盛公水利枢纽承担着河套灌区的灌溉和防洪调节功能。每年春季,当沙尘暴袭来,乌兰布和沙漠的流沙直接侵入黄河,每年仅这一区域输入黄河的泥沙达6000多万吨。造成河道淤积严重,每年河床抬高近10厘米,导致三盛公水利枢纽的防洪调节功能严重减弱。

我漫步黄河边畔,听河水轻轻流淌,听不时传来的河岸崩塌的声音,仿佛听到母亲河无奈的叹息……

甘南游记(一) 震后走甘南,雨过天未晴

文/芷蓝

2013年7月22日早晨,随着甘肃定西6.6级大地震的发生,在为灾区人民担心的同时,也在掂量着自己的甘南之行能否如期进行。经过两天的等待,终于传来消息,道路无碍,可以通行。在亲人们的担心中,决定还是走一趟甘南,一来了却夙愿,二来碰到需要帮助的灾民也可以当一次梦寐的志愿者。

7月25日早上6点40分随团从阎良出发,开始了特殊时期的甘南之行。8点50分行至武功服务区,这是我们西行之路上的第一休息站。下午4:30左右,抵达震区定西市界内。这里除了天宝高速旁的几处小塌方外,看不出任何灾情。原来震中在定西西南岷县、漳县交界处,距定西市约120公里。下午6:30左右,抵达兰州市。经过15个小时的长途奔波,终于于晚上9点多抵达临夏。

拉扑楞寺里赶场子

7月26日清晨,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大队人马踏上了去藏传佛教最大的寺院之一--拉扑楞寺。第一次行进在甘南的土地上,迎接我们的是阴沉的天空和沥沥的小雨。这样的天象使我们有幸看到了一种奇观:厚重密实的云雾笼罩在绵延起伏的山顶上,仿佛整个天空延伸到山间,光秃秃的山体上没有树木,只有一些地衣似的遮不住山体的细草,从远处望去,也是绿茸茸的附在山体上,与压在山顶上的灰白色云构筑了一幅西北特有的奇景:一半是一览无余的裸山,一半是密不透缝的浓雾遮掩的山体;一半似人间,一半似天宇,人间是透明清晰地浅绿,而天宇则是飘渺不定的灰白。截然不同的它们勾勒出了一种明朗、和谐的美景。大凡世间大多互补的事物更能和谐相处吧。

山脚下是一片繁茂的大树。还没盛开的油菜和青黄不一的青稞,从山脚下延伸到公路两旁。绵延的山体、沿途的绿树、不规则的格子状农田、汩汩流淌的河流,这样的美景伴随着我们行进了1个多小时,前后经过了晒经滩寺院、格尔迪寺、扎西寺(旅图的记载,感谢旅图)。期间我们感受到了这里天气的多变:天越来越暗、云越来越厚、雨越来越大、山越来越模糊、气温越来越低。及至到了拉扑楞寺,已是雨水滂沱。参观了1个多小时,一个总在喊“快点走”“快点走”的寺院导游,哇哩哇啦的说些含糊不清的讲解,好像赶场子似的带领我们马不停蹄的参观了4、5个殿堂,急急忙忙的结束了参观活动。走了一圈,也不知其所云。神奇的是,出了寺院,大雨被收走了大半,只剩下些零零星星的小雨。

参观完寺院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有的人去参观位于拉扑楞寺西南角的贡唐宝塔,我们选择去寺院对面的山林里玩。

当我们来到拉扑楞寺前面的这个山坡时,天空豁然开朗,拉扑楞寺全貌清晰地映入眼帘:大大小小的宫殿,依着山势,嵯峨排列。冷峻而又蕴含着力量的后山,带着王者的气概,如若君临天下般岿然静坐,红瓦白墙的拉扑楞寺仿佛俯首的臣子,顺贴的匍匐在山脚之下。这时雨已经走远,而云还留恋在山头,笼罩在拉扑楞寺的上空,此天、此云、此山、此寺庙,构筑出一种不可言说的美妙画面,同时隐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神秘氛围。这样的清明和曼妙仿佛告诉我们这里就是菩萨的栖息地!

在山坡照相、小憩之后,被右边山坡上的羊群和牛群所吸引,我们沿着沟崖来到了几个帐篷集中之地,发现这里有4、5个帐篷,几个年轻力壮的女人们,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在洗菜、切菜、炸麻花、做饭,年龄稍长一些的和带小孩的女人们,或在外边的空地、或在帐篷里围坐成一个大圈,边吃着小吃边闲聊,男藏民则在外边的开阔地里,或蹲或站或倚在摩托车上,大声的笑谈着什么,是民间政治?是乡俗俚语?小孩子们聚在一起跑跑停停、打打闹闹的,好不热闹!这是干什么呀?

和几个稍懂普通话的中年汉子以及几个小学生的交流,才知道这里是附近几个村子的藏民们聚居在一起过祥郎节。

祥郎节是当地藏民的传统节日。每年的农历6月中旬,这里的学生放假,大人们停止农活,像赶集一样,男女老少每天从附近村子,聚在一起,搭伙做饭,吃吃喝喝、跳舞唱歌,喜庆而热闹。不巧的是,我们是11点左右到达那里的,而他们的歌舞是下午2、3点才开始,无缘看到。虽然如此,我们已经被他们的节日气氛和友好态度所感染,很为藏民们能在农忙和学忙之际,为自己开辟这样热闹、开心的休闲节日感到高兴。

虽然是短暂的相聚,可这些淳朴、可爱的藏民给我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我会永远记住甘肃夏河县拉扑楞镇九甲乡王府村的你们!会记住你们的祥郎节!

湿地中的小镜子-- 尕海

26日下午2点左右赴另一个景点--尕海参观。沿途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在白云的映衬下,使人痴迷、使人沉醉!那嫩绿的青草铺过大地,铺过群山,一直延绵到天尽头和白云相偎,世上还有白和绿相衬出的和谐色吗?那是一种经久不变的上美的色彩搭配!再次感谢“去哪儿旅图”,让我记住了这个地方--合作市当周草原景区!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养眼旅程,下午4点半到达目的地。

尕海,顾名思义就是小湖泊。它四周环山,湖的周围是一片辽阔的花草世界。原以为它就是一个普通的高原湖泊,但当走上架在草甸丛中的木板路时,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湿地!四周的高山流水源源不断地补给到这片洼地,丰富的水流遮掩了那些花草,形成了这个甘南高原上的“明珠”湖。湖的周围是一片诺大的沼泽地,上面生长着茂密的、五颜六色的花草和蕨类、藻类植物。由于是阴雨天,没有看到蓝天白云倒映湖中的美景,倒是湖边的花草世界给人带来了一些视觉上的冲击!

黄河,在这里使了个小性子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回!生活在黄河腹地的人,看过了黄河的怒吼,看过了她悬在空中的奇景,又是多么想探寻她在浩浩荡荡的5464公里的旅途中,是如何战胜劣境,奔向渤海,她的母源是什么?沿途欣赏到什么风景?她经历过什么坎坷?

7月27日,我们将满足自己其中一个小愿望:看看上游的黄河到底是一种什么模样?这天早上7点钟出发,经过花湖收费站向东而行,沿途是一个大草原。满地、满山、满世界的绿海让人心醉!呵呵,在这里天天都是心醉的!点缀在草原上的是黑的牦牛和身上涂着各种颜色的羊群(据说是为了区分各家的羊),他们在老天为他们提供的水草丰美的干粮世界里,尽情的啃吃着。在这样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看到这些牲灵,很是感动,很想去走近那绿草原,很想摸摸那些牛羊。可为了赶路,只能隔窗而望那一闪而过的美景!

这是我国仅次于呼伦贝尔的第二大草原--热尔大坝草原。它位于四川省阿坝自治州诺尔盖县境内,距诺尔盖县城45公里,占地320万亩,纵横数十公里,约占诺尔盖面积的23.5%.

早上9点半左右,到达了目的地--诺尔盖县的九曲黄河第一湾。下了车,抬眼向第一湾望去,看到了母亲河的另一种风情:似一条延绵的玉带自空中袅袅而下,款款的落在青藏高原东部的这片草原腹心地带。因黄河与白河在此汇合,形成了第一大转弯而得名。与到拉扑楞寺一样,神奇的一幕再次重现:一路上一直跌跌不休的雨,到了这里,竟然温柔的在消退,回头看看依山而建的寺院(经查是索克藏寺院),不仅有些疑惑:这种神奇是来自于冥冥之中的菩萨显灵?还是纯粹巧合?

这时,似晴未晴的天上,排山倒海的云形成了气势宏伟的云山,天地之间,形成了两重山:云山绵延起伏,高低错落的压在头顶,与我们四周的群山上下呼应。云在天上疾行,并不断的变幻着图案,最后大朵大朵的白云,把湛蓝的天空围成若干个“天海”;水在草原上转过若干个S型弯道,向西北方向委蛇前行。在目历所及之处,云和水融为一体,分不出彼此。

观九曲黄河,要登高而望,方能看出其气魄和神韵。我们沿着正在修建中的木质栈道登上了一个小山头,清晰地看到了黄河的每一个弯曲和整体风貌,这里的黄河不失其秀美之风,她宛若少妇般婀娜而不轻佻,妩媚而不流俗。它不同于源头的涓涓细流,也有异于下游的磅礴之势,充其量,是在这里使了个小性子。

在山顶上,几位摄影爱好者,将长镜头射向各个方向,或半蹲或跪或躺在地上,极尽所能的用他们的机器,捕捉和构思每一个美的镜头和画面,感觉好酷哟!有幸结识了这些摄影师,不仅受到了他们艺术的熏陶,增长了不少摄影知识和赏美能力,更重要的是为我们的旅途增添了很多乐趣,几天的旅游下来,大家成了开开心心的好朋友。

驰马大草原

在第一弯玩到12点多,赶往回程的路。按原计划,下午应去参观诺尔盖大草原上的一颗蓝宝石--花湖。也许是导游看到大家对草原的钟情,临时改变主意,把大家撒野到大草原上,“放牧”了一下午。驰马在大草原上,做一回牧马人,油然产生一种天地之间任我游的豪迈!是一种很好的精神放松。大家尽兴的玩到4点多,才意味犹尽的离开大草原。就这样错失了近在咫尺的花湖。直到第二天,在大雨中“泡过”花湖之后,才惋惜的看到,这个改变了的计划,浪费的不仅是宝贵的旅游时间,更是错过了这次旅行中赏花湖的最佳时机!因为,27日是我们这次七天旅行中唯有的两天蓝天白云之一。据说,花湖之美关键在于看蓝天白云倒映水中,以及在晴朗的天空下观看群鸟盘旋在天、水之间、花草舒展美妍的奇景!而被淋成“落汤鸡”的我们,在能吹走人的大风里,自身难顾,如何去赏景呢? 这是留给我们这次甘南之行的一个小遗憾!

黄河入海流

文/阿成

驱车三个多小时,从山东的高唐往东营赶。我是去那里看黄河入海的。这一路车极少,人亦寥寥。公路两边的平原宁静如画,让人沉醉。忽焉有淡腥的海风袭来,知道这是快要到了,心也无端地悬了起来。车抵东营,恰好华灯初上。晚餐做东的是当地一位朋友,人很豪爽、风趣。敬酒时,他用浓浓的山东话说:“兄弟们千里追蚂蚱,图的不是这口肉,是为了争这个气。你们千里追黄河,图的也不是这个景,而是为了这个情啊。”他说得真好,练达而真挚。看来智慧在民间哪。

翌日,于薄云丝雨中,驱车去黄河入海口。路面已被雨打得湿湿的,陌上的芦苇野蒿似乎更加翠绿,浓浓淡淡地一直漫至天边。朋友指点迷津说,咱们应当顺路先去鸟岛看看。车子至鸟岛,方知此地是一黄河滩涂。这一带野树繁花,碧草黑枝,勾连交错,直接苍穹。朋友说,由于海水不断冲击,咱们这里哪,每年都要增加一两万亩土地哩。

步入鸟岛,但见处处野林,条条清水,荡漾的芦苇,初发的蒲棒,紫蕊的红柳,冶艳的奇花,簇簇拥拥,勾连而不绝。朋友说,你看,这芦苇的根茎是可以吃的呀。我问,炒菜吗?朋友笑了,说,小孩子就那么掰下来吃,甜丝丝的。或是身临其境之故,勾起了他儿时的回忆。他指着一株溪边开花的河柳说,小时候放羊时不小心手划破了,敷上它就好了。随即又感慨地说,这个地方放羊最好啦——说罢,人已在儿时的情境中沉默不语了。

现如今,这百鸟聚居的天堂已是国家的自然保护区了。在鸟的王国里,到处是叫不上名字的鸟儿,或从你的头上飞过,或栖息在荒草之中,或啾唧于秀枝之上。常有黑天鹅游到你的跟前,等你投食。仰头观赏时,则见白鹭筑巢在输电线路的高塔上,一杆一只,依次排开,如河滩的哨兵,延至远方。

走在木质的栈道上,风拂草熏,气朗而心净,有脱胎换骨似的大轻松,羽化成仙的自在了。因今日小雨,到这里观看黄河入海的人少了许多,这反而更凸显黄河的无限苍茫。李白诗云,“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想着想着,忽见渺渺海面之上似有千帆隐约而来,这就更增加了观看黄河入海的期待。是啊,中华民族的母亲河——黄河,从万里之遥始,过险滩,闯激流,汇百川百河,滔滔滚滚,百折千回汇集到这儿,已是纯粹的大海模样了。

上船喽。只是于这阴霾里,迷蒙中,更是让舟上之人不知黄河与大海的边际在何处了。船家告诉我们,你们现在还是在黄河上,只是这里是黄河最宽的地方。“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船速越来越快了,小小舟楫似乎在与入海的黄河进行着天真的比赛。江风、海风,汇成一股后,似更加彪悍,如高压水枪一般扑来,刹那间,小小凡人竟也有了一种英雄之感。眼前的黄河如同一支虎狼之师,汹涌急溅,呐喊奔驰。曾几次误以为到了黄河的入海口,而那个留着小胡子的船家解释说,还没有到哩,这里还是黄河。甚至让我觉得,“黄河入海流”也许该有另一番解释了。

大约行驶了十几分钟,船速突然慢了下来,水势也骤然温和了许多。这时船家指给我们看,那就是黄河入海的地方。顺着船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前面的黄河之水与渤海之涛,相衔一处,竟筑了一条陡然凸起的海上长城。长城的这一边便是黄河,那一边便是大海了。更远处,影影绰绰,有海船若停若动,似真似幻,宛若海市蜃楼。“黄河东面海西头”,果然不错。黄河哟,你不仅仅是养育炎黄子孙的母亲河,在这黄河的入海口,我方看到,一位伟大的母亲把自己的乳汁奉献给全人类的无私慷慨之举!作为黄河的子孙,此时此刻,不仅感慨万端,亦泪流满面了。

小浪底的夜

若非身临其境,还真难体悟到那天地间融融的夜色。

黄河明珠小浪底的夜,星辰就在头发梢上,仿佛伸手可触。山和水依偎得很近,腾腾的水汽匍匐到水面和两岸的村镇山野。夜气的幽蓝和山川的墨绿交融在一起,通透、幽远,似梦幻又是真实的存在。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景呢?

你知道,黄河小浪底这座世纪工程兴建时,地下建了巨大的发电厂房,安装了6台30万千瓦混流式发电机,在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山体内建成纵横交错108条洞群,北岸的山头几乎被掏空。水流穿山而过,带动转子发电,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城乡各地,这是多么雄伟的气势。自1999年年底第一台机组发电至今,一直不停地运作,这座世纪生态工程发挥着防洪、减淤、灌溉、发电等多项功能。可能,在每年的六七月份黄河观瀑节的日子里,你就领略过黄河调水调沙的壮观,水从泄洪洞、排沙洞、导流洞奔泻而出,巨瀑飞天,如万马腾跃,水拍岸堤,声遏流云。调水后的排沙时刻,只见浊浪翻滚,黄涛冲天。多少人远道而来,想一睹黄河美景,更从黄河飞瀑中增生了精神的力量。此刻,黄河风平浪静,碧波荡漾,从容而安详。山岗和大坝紧紧靠在一起,安寂无声地守护着河道,谁能想到它们胸中正在穿越能量巨大的激流。刻意细听,隐约有呼呼的声响振动耳鼓,似是滚过遥远天际的飓风,又像从大地深处发出的呐喊。这才提醒你,在这鸟栖云驻、万物俱寂的夜色里,黄河仍然在奔腾。

夜幕降临之前,在驰向小浪底的河岸省道上,在黄河故道的步行道上,你会感觉到黄河两岸的山,或连绵雄伟,或兀然耸峙。而在这夜色里,山似乎不再高峻,不说大坝上源,河水盈盈在山头蹲坐,就是下游,山也显得宽远而舒缓,簇拥着黄河,温和成黄河的靠背。

宽广水域蒸发的水汽,在夜间化作浓重的雾,弥漫河面和河的两岸。作为绿化防护的火炬树、五角枫、侧柏、臭椿,还有沙棘、沙柳、刺槐、龙柏等树种和迎春花、凌霄花、樱花、火棘、海桐、石楠等众多的花花草草覆盖了河边的滩地和山野,蓊郁葱茏,那浓浓的绿色似乎要升腾起来,漫溢开去,把雾气都染成了清亮的绿色,宽大的天幕被夜岚晕染,但蓝莹莹的反光又透过雾气,使白天看来可以大口大口深呼吸的乳雾,变成蓝绿的混合物,装扮了这奇异的夜景。

因坝后公园和黄河两岸湿地的有效保护,成千上万水鸟安然栖居。这里大约有水鸟170多种,天鹅、白鹭、鸳鸯、黑鹳、白鹳、大鸨、金雕等,白天在岸畔悠然地飞翔,在水面上随着波纹自由自在地游弋,夜晚就成群成群地歇息在浓密的树林里。

通往坝后公园的桥上,亮着一排桥灯,在河面上投下一道道光柱,远看,好像那就是桥墩,离水面并不太高的行人桥,却显得那样高峻挺拔。你注视闪着波光的河水,那灯又像从水面上升起的橘黄色的气球,在微微地飘动,好似顷刻就要飘到雾霭之中。

横贯岸畔半山腰的路灯,像从天幕上突然坠落下的项链,正好装饰在绿森森的山体上。走近些,你看到的路灯就变成了熟透了的橙子,黄光柔柔洒满路面。当一辆车穿过,那就是一个流星划过星空,从云雾中来又回归到云雾中去。

黄河小浪底之夜时常风清气朗。彼时,蓝蓝的天幕那样高远,但蓝莹莹的反光却直达水面,星辰垂落下来,亮亮地闪着钻石的光彩。河两岸丰茂植被酝酿的郁郁绿色,卷起汹涌绿潮,似乎要把宽广的湖面、机房、村镇和天空都包裹起来,又弥漫其中。绿和蓝构成立体的意境。在这意境里,深郁的绿色涌动生命的动力,晶亮的幽蓝营造着美妙的梦幻。

黄河宁,天下平。这里的居民,曾经联团抗日、护送大军南下,锻炼出一种坚忍不拔的品性。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建成后,又留下“我是小浪底人”的豪迈精神,这种精神就是舍小家为大家、敢创奇迹的奋斗精神。南岸的白鹤镇、小浪底镇、横水镇,北岸的大峪镇、坡头镇,都在持之以恒地进行着黄河生态建设和文明村镇建设,培植生态保护林、治理支流水系、修筑绿色通道、建设文明村镇……附近学校开设了校本课——黄河文化,引导学生诵读黄河诗篇,讲述黄河故事。在这夜晚,文化大院里、道路旁小广场的聚光灯下,会随时安放一个大音箱,一小方队、一小方队的大妈大嫂们,随着咚咚锵锵的音乐节奏,自由而欢快地扭动身姿,熟练地跳着健身舞。音箱里播放出优美而激扬的歌曲,“中国最强音”“中国吉祥”“谁不说俺家乡好”,这深情、刚健的曲调悦耳动心,在夜色中荡漾,仿佛夜雾也有了韵律,有了温度,圆融中发散出精气神。

悲酸海红果

文/孙涛

《酸酸甜甜海红果》是李洪先生的一篇很有地域文化特色的作品。作者以第一人称的写法,描述了大山深处,黄河岸边,海红和她的母亲这两位擅长民歌的母女,无法逃脱的爱情悲剧,以及她们人生的命运。这部作品,生活的气息和塑造的人物,给读者留下了耐人品读的味道。

许多年前,一位从北京来黄河岸边采风的音乐老师,爱上了海红的母亲,当海红的母亲期盼着爱人将她接去北京,结婚成家时,音乐老师却被发配青海,殒命于青海湖。海红的母亲生下了海红,撇下了与那位音乐老师爱情的结晶,将自己的生命和被撕毁的爱情,一道投进了黄河。海红承袭了母亲的容貌和音乐天赋,不幸的是,她也爱上了一位来黄河岸边采风的音乐人。

中国的传统小说,多以呈现生活的原生态为特色。正是在这种呈现中,作家完成了对现实的思考和批判。小说的基本形态是故事,最终目标是塑造人物形象,小说的叙述方式,只是一种技巧。当作家一味偏重于情节和技巧时,作品便会流于通俗和猎奇,为了争夺读者眼球,甚至弄出一些离奇古怪的情节,加上自以为是、不知所云的叙述方式,其作品,便可能缺失了一些审美的意义,和潜在的思想。只有作家对生活原生态的呈现,再加上主体思维的参与,在文字上不求生涩,不追怪诞,贴近生活,贴近大众,不以大道理示人,尽力将思想演化入空灵的文字中,作品方可显示出艺术的文气,而非技术的匠气。在这一点上,《酸酸甜甜海红果》这部作品,无疑是较为成功的。

这部作品的结构是现在进行时。这种时序,让读者极易跟随着作者,进入作品描述的环境和场景。通过海红这个艺术形象,作品向读者展示了大山深处、黄河岸边,民歌那种自发的生成和繁荣;展示了那些酸曲儿的歌声中,基层百姓们,世世代代对外面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也展示了作者对民歌的一种认识和感悟。那是一种将山曲儿与整个生命融为一体的状态和气场;民歌对于这些歌手们,是“除语言文字外,另一套对生命、生活、生存状态、理解、体悟、表达的符号系统”。这是作者对民歌艺术的深切认识和感悟,也是对文学艺术源于生活的深切认识和感悟。好的文学作品中,人物的活动,是在引领读者悦读,同时能引发读者的共鸣,那便是一种必然的结果了。这种现在进行时的结构,并非完全抛弃了技巧。作家对海红身世的探究,为读者留下了悬念,也极自然地引出对其父母往事的倒叙。这里的倒叙,笔墨不多,仅仅是海红舅母的几句话,作品便完成了现在时序与过去时序的连接,也完成了对母女两人爱情悲剧社会因素的批判。这种批判,融合在对人物形象的塑造里,而对人物形象成功的塑造,也就使这种批判,有了能让读者沉思的内涵和力度。

过去、现在、未来,永远是历史不可逆转的进程。这部小说没有描述未来,却让读者看到了未来。那就是许多年以后,当年来到大山深处、黄河岸边采风的音乐人,已经成了一所音乐学院的教师。那名当年靠诬陷手段,做了海红丈夫的男人,将他与海红的女儿送来了,海红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靠天生的音乐天赋,在当年恋人的辅导下,来年报考音乐学院,走出大山,由黄河岸边,迈向圣洁的乐坛。面对生于大山深处,黄河岸边的又一代“毛眼眼”,她的未来,不是充满了作者、以及读者的无限希冀和美好的憧憬吗?

小说的题记中说:“海红果,蔷薇科乔木,海棠树之果实,果皮色泽鲜红,果肉黄白,果香馥郁,鲜食酸甜香脆。”我也曾在大山深处,黄河岸边,品尝过这种成熟的海红果,它确实“果香馥郁,鲜食酸甜香脆”。然而,在这部名为《酸酸甜甜海红果》的作品中,起初我品尝到的,却是一种悲酸,甚至有一丝又一丝揪人肚肠的苦涩。只到读罢作品的结尾,我才感觉到了一种甜味。作者把握住了这部作品的韵律,这,也是这部作品令我嚼出的味道。

家在黄河边

文/焦景周焦洁

我的家乡孟津县扣马村就在黄河岸边,诚如大作家李凖先生为电视剧《常香玉》创作的主题歌词一样,“你家在哪里?我家黄河边……”我们村的北面就是黄河,上世纪50年代,河水离村庄非常近,几乎就是挨着村子向东流。那时候的黄河水也非常大,特别是到了夏季,一眼望不到边,且波涛汹涌,浊浪滔天。在没有见识过浩瀚大海的小孩儿眼里边,黄河就是大海,因为除此之外再没有见识过比它更大的江河湖海了。那时的黄河才真正能够称得上是大黄河,这就是我记忆中的母亲河。

《常香玉》主题歌唱道:“你家在哪里?我家邙山头……”这个邙山头也与我家一道岭,皆因为我的扣马村与常大师之家地头相挨,山水相连,两县结亲者甚多,亲戚摞着亲戚,我的一个嫂子就是巩义人。大概是基于古都洛阳的地缘优势,黄河文化的经年浸染,这里民风民俗颇多讲究,有古可循,教育比较发达,人心尚学,民心崇文,文化氛围十分浓郁,各行各业人才辈出,实为远近村落所歆羡。

自古以来扣马村就是一个黄河渡口,史称“孟津渡”,闻名于“武王伐纣”。殷商时,周武王讨伐殷纣王,大军路过此地渡河北进,讨伐商都朝歌的殷纣王,却有伯夷、叔齐兄弟俩扣住了武王的马头,欲阻其北进,由此得了“扣马”村名。据资料载,精通历史的毛泽东主席曾经在武汉考过时任总参作战部副部长的雷英夫少将,雷将军虽是孟津人士却不敢贸然作答,恭请主席教导,毛主席觉得这个历史战例很值得记取,尤其是解放军的诸多高级将领都在场,便把“武王伐纣,扣马而谏”这个历史典故讲了个清楚明白。

说到黄河,还需要说说黄河滩。黄河滩之于我们扣马村,可谓宝滩。皆因为它墒气重,不怕旱,植物生长茂盛,相对于干旱缺水的邙山岭,是一滩上好之地。可是滩地的安全却无法保证,因黄河水势无常,经常“打沿”南侵,甚至把即将成熟的庄稼打进河水里。如果黄河不肆虐,黄河滩是一片绝佳的风景美域:秋阳之下,你若站在黄河滩中,但见满目的翠绿,满地的丰收。这边村童娃娃追逐嬉闹,那边几条苍狗利箭般追逐一只野兔;碧空之上,一群大雁排着阵势悠然南飞;放眼北望,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河,雄浑壮阔,东去入海;河面上一只鼓满风帆的木船,船上坐着一群手执镰刀和劳动家什的男人,他们要去黄河北岸收获庄稼。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从容地掌着船舵,日复一日地往返于黄河之上,他也姓焦,我们扣马村唯一的职业老艄公……

细数黄河的波澜起伏

文/廖华歌

走近黄河博物馆,我听见自己的心在愧疚地说,对不起,黄河!作为一个中原人、黄河母亲的儿女,我竟对黄河知之甚少,更不知道还有面前这座1965年建馆、以黄河为专题内容的自然科技博物馆。

走进黄河博物馆,仰望大厅照壁上毛泽东亲书的“没有黄河就没有我们这个民族”的题词,那气象恢宏的笔势,让我生出一种深深的根魂所系之感,我要记取黄河的历史春秋,记下黄河孕生的众多杰出人物,细数那一水的波澜起伏……

博物馆内陈列着黄河的众多照片、丰富的历史文献和珍贵的文物标本、灯光图表、过水工程模型、录像及触摸屏等,恍惚间,我面前黄河示意模型上的这条气势雄伟壮观的河道,突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俄顷惊涛拍岸,巨浪滔天,震耳欲聋……在历史和现实之间,村庄与时间之间,土地和谷穗之间,穿越白天与暗夜,溅起无数生命和千年回声……

两千多年来,黄河下游决口一千多次,其中三分之二发生在河南;大改道26次,20次在河南,素有“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之说。

驻足在历代治河方略简表前,目光从大禹、刘大夏、潘季驯、魏源等很多人的名字上一一看过来,我在与历史对视,向他们行深深的注目礼,肉体的他们虽然早已作古,但精神的他们却与黄河一起,岁岁年年在时光中永恒。在一份至今还保存完好的道光二十三年水情奏折前,我站下了。这是钦差大臣何汝霖向道光皇帝报奏:“……前水尚未见消,后水踵至。计一日十时之间长水至二丈八寸之多,浪若排山……”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和国家十分重视黄河治理,人民治黄70多年来,仅黄河流域水土保持累计投资500多亿元,19次黄河调水调沙,实现了黄河干流连续19年不断流……几代党和国家领导人亲临视察,对黄河治理作出重要批示,使黄河改善水质、逐步恢复水体生态功能,避免了洪水决溢带来大范围的生态灾难。

黄河,在五谷的芳香中宁静平和,满盈力量、激情和充沛的生命真气。

位于黄河干流上的小浪底水库,是治理开发黄河的关键性工程。

站在雄伟壮观的小浪底泄洪大坝上,眼前的情景就不仅仅只是令人震惊了,而是震撼、震魂荡魄……但见洪水从三个特大洞口凶猛泄出,气势磅礴,浪涛震天,如万马奔腾,如飞龙行空,如众兽狂奔,如群山崩塌……一时间,我想到了天河倾倒,想到了流动的纪念碑,想到鸟是天空的文字,星月是夜晚的文字,而这从天而来的浪涛是小浪底的文字!我分明感觉天在动,地在动,人在动,河流在高空奔腾倾泻,水草在天边一波波翻涌……

望着这浩瀚无边的水,我很清楚为了建造小浪底,已搬迁到他乡的库区村民们的老家,全都淹在百米水下的泥沙里。这个水库不仅在防洪、减淤、供水、灌溉、生态、发电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还使下游河道中主河槽过流能力得到了明显提高,加大了水库排沙比。

我们纷纷在大坝上留影,与这水、这滔天巨浪、这浩茫水域深处的村子、这朝着本能方向行走的风……一同呼吸,一起拍照,那定格下来的绝非仅仅只是照片上目视所见的人景,而是背后太多的承载,太多的光阴和故事。

一朵小红花在大坝的一角孤寂而热烈地开着。我可以用手抚摸它,却无法测出它生命的高度与光芒。

孟津是此次调研的必去之地。此地夏时曾为孟涂氏封国,因扼据黄河要津而得名。尽管我知道武王伐纣、八百诸侯会盟等许多影响中国历史的重大事件都发生在孟津,我还知道贾谊、王维、狄仁杰、王铎、雷英夫等名家大师是孟津这片土地上的骄傲,但此刻我心里却满满都是黄河。

我分明感到了那滚滚河流的喘息和脉动,时间的巨石上涛声四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黄河流经孟津59公里。浑浊的河水奔流到这儿因水位上升,流速变缓,泥沙沉淀而呈现出“万里黄河孟津蓝”的壮丽奇观。小浪底水利枢纽工程和西霞院水利工程形成的广阔水域,被誉为“北方的千岛湖”“洛阳的北戴河”。汉光武帝陵、龙马负图寺、王铎故居等依次排列……

在这里,黄河不黄。

在这里,被称为“草莓西施”的那位名叫吕妙霞的漂亮女子,带领合作社的全体农民,用黄河水把他们种植的草莓、西瓜、桃子、葡萄、苹果、雪梨等各类瓜果,浇灌得个大肉厚、色鲜味美,名闻遐迩,醉倒了一个个吃果人。

在这里,清澈而安静的黄河,将漫漫时光长成了繁盛的花朵和累累果实。

目前我省黄河沿线共有各类保护地24个,两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3个省级自然保护区。在这些保护区湿地上,活动着大鸨、东方白鹳、黑鹳、青头潜鸭等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鸟类,以及大小天鹅、灰鹤等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鸟类,同时还是震旦雅雀、中华秋沙鸭等我国特有、珍稀濒危动物的重要栖居地。

然而,我们将任重道远,还要继续加快黄河生态廊道建设,加快黄河流域生态文明的可持续发展,加快水土流失综合防治。

黄河奔流,世事如水。我们只有在母亲的怀抱,才是最幸福的人,日月星辰才可灿烂成神话,世间万物才可化生并得以继续……

黄河的面孔

文/秦延安

从西安出发,穿过延安,到达榆林市的府谷县,我们站在了黄河陕西段的顶端,也就是陕西沿黄公路的北起点。远望苍茫而来的大河,如一条丝带从云端飘来,带着雪域高原未消的冰寒雪气。俯瞰而去的激流,大浪淘沙,汹涌澎湃,如一条游龙钻进了山谷,让人不由得思绪万千,豪情满怀。

黄河古称河,《水经注》称“上河”,《尚书》名“九河”,《史记》曰“大河”,《汉书·西域传》中则命为“中国河”。这一条流经青海、甘肃仍然保持本色的河流,到黄土高原便改了容貌,由青蓝与银灰变成了浑黄,并一直东流到海。

面对梁峁纵横的黄土高原,在河套逛了大半圈的黄河不得不踽踽独行。因为要找出路就得迎难而上。虽然这一条路太难走了,但黄河还是硬着头皮向前。它像一把钢刀直插黄土高原,又像一头雄狮疯狂地撞向群山,浪花飞溅,粉身碎骨,但它们依旧卷土重来,披荆斩棘,水滴石穿,硬是在崇山峻岭中为自己闯出了一条道。这一段在黄河上最长的峡谷河段,便是分隔了陕西、山西的晋陕大峡谷。

车沿着黄河奔腾的方向前进,我的思绪也跟着风跑。黄河一入陕,便与身旁山峦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这一场战争最终以黄河的落败而结束,它在府谷县墙头工业园区拐了一个大湾南下。但阻挡其行程的山峁付出了惨重代价,呈现出血淋淋的景象——这就是皇甫丹霞地貌奇观。

和所有人一样,当我第一眼看到那一望无际、色彩斑斓、状若莲花的丹霞地貌时,便被惊艳了。那光怪陆离的红白砂石山体,顺着沿黄公路绵亘10多公里,如彩虹,似赤练,如削如劈,或凸或凹,像高塔耸立,似飞鹰展翅,又如猴子欲跃……这一特别的地貌结构地质学上叫砒砂岩,形成于2.5亿年前的古生代时期。五彩的砒砂岩给单调的黄土高原注入了丰富的色彩,因为其主要为粉红色、紫色、灰白色、灰绿色,所以当地人美其名曰“五花肉”。“五花肉”好看,但路另一边的黄河,却不屑一顾地赶着自己的路。历史上,这里曾是边关要塞、兵家争夺之地,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黄河见证过太多的血泪。虽然历史已经灰飞烟灭,往事已远去,但长城墩台、府州古城、蒙汉天书却记录下那些战火纷飞的故事。河水浑黄、苍凉,这里的黄河步态从容坚定。

出了府谷,便入了神木,地界的差别并没有影响黄河的步伐。沿黄公路跑到了山上,黄河藏身于谷底。二郎山、天台山、凤凰山,山山有风景,让人一览众山小。高家堡、杨家城、西津寺,像一个个历史遗珠,在黄河岸边闪耀。那些大自然刀工神斧雕刻的山峁,黄河抚弄出的碛滩和历史水痕,都如一道道历史谜题,令人沉思。因为时间原因,我们无法一一探访,但就那雕刻在黄土崖上的窑洞,那裹着白头巾孤独地站在黄土地里的庄稼汉,那和白云一样悠扬的信天游,那如线团一样萦绕没个头的山路,就让人产生无限遐想。

出佳县,经吴堡、绥德、清涧,过延川、延长,再到宜川,两岸山势越来越险、越来越狭窄,黄河的情绪再难平静,就连脚步也紊乱了。那湍急的水流,如浩荡的队伍开始了奔腾,又如千军万马开始了挤撞。那一种气象万千,彰显了黄河的个性,诉说着黄河的憋屈。特别是在壶口,形成了山崩地裂、气势雄浑的场景,那种涛声震天、恢弘大气,是用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的。

鲤鱼跃龙门,赤河三里。经过千辛万苦,黄河终于在韩城龙门走出了晋陕大峡谷。七百多公里的行程,六百多米的落差,让没了束缚的黄河,从三四百米宽一下子扩展到了八九公里,甚至更宽。河面的豁然开阔,让水流趋于平缓,温顺得如一位少女。也许这一路太累了,它需要好好舒缓一下。黄河虽然平摊开来,但是沿黄高架桥却耸立起来,如巨龙般蜿蜒在东府大地。那万亩荷塘、千亩芦苇,还有波光粼粼的鱼塘,以及来往不绝的水鸟,都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穿越晋陕峡谷,我们看清了黄河的真实面孔。那是一张饱经沧桑、爱憎分明,既热情豪放又慈祥可亲的脸。透过这张脸,我看到了整个华夏。

蒲草滩

文/燕飞侠

千里黄河流经豫东时,在河身两边留下了宽达数里的河滩。远远望去,一片平展展的黄沙,和由它滋养的一簇又一簇翠绿的蒲草,一群又一群雪白的鹭鸶,以及洪水退去留下的一个个天然池沼,觉得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去处。

尤其是那环池而生的蒲草,春夏一片绿,秋冬一片灰,曾经带给我们年轻学生无限欢乐,以致在我们离开那里几十年以后,依然对它充满着向往。

六十年前,我在县城上初中。从我们学校到黄河滩上,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住校的几十个年轻人,每逢周日自然就想到了那一片蒲草,经常或三人一伙,五人一行,结伴来这里度假。

第一次来这里,是缘于我们的学生会主席朱贵卿。他是学校短师班的,个子不高,白净面皮。那天我端着碗去灶房打饭,不小心把筷子掉在地上。他正在我身边走过,见状立即弯下腰帮我拾起筷子,特意掸掸土,笑了笑递给了我,还问我是哪个班的,说话温柔可亲。我们就这样认识了。有一个周六,他问我星期天能不能和他一起到河滩去玩,我高兴地答应了。

初次见到河滩的风景,我激动万分,在沙滩上奔跑,追逐水池边的鹭鸶,采折碧绿的蒲草。朱贵卿说:我教你一个窍门,捉鳖吧!他带我来到一个长满蒲草的水池边,循着一个浅水处正在冒起的水泡,顺手往下挖,很快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鳖儿子出现了。他把它端在手心,掏出一个茶缸轻轻放了进去。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水池边挖,半天时间竟挖出了十几个鳖儿子。他说,大鳖都在水深处,不好挖的,这些鳖儿子我们可以拿回去玩,养是养不活的。果然,我们拿回去几天,喂食它不吃,竟一个一个死掉了。

从此,我记住了这片黄河滩,可当时我们都叫它做蒲草滩,因为到这里首先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蒲草。第二次和我一起去蒲草滩的是我们班的同学张文锐,他家就住在黄河边上。它领我在蒲草深处找鸟蛋,给我讲前些年用地网捉鹭鸶,洪水退去时在沙滩上捡黄河鲤的故事。他说:“不过这些年掏鸟蛋、捉鹭鸶的事,老人们不叫做了,不然我们还可以捉个鹭鸶玩玩”。

就是在这里,我认识了文锐的父亲,一个高大壮实的农民。他拉着我到他家吃中午饭,还向我讲说了这片蒲草滩的变迁史。他说,过去有一句俗谚:“蒲草滩里话当年,肥了猪头,苦了贫寒”。这“猪头”说的是恶霸财主,“贫寒”说的是扛活的长工。在三十多年前,这黄河摊上是一片黄水淤出的良田,几千亩啊,一眼望不到边。可那时全被几家大地主霸占,他们从南乡低价雇来长工收种,一年收入上千石麦子,肥得流油;那些可怜的长工,白天黑夜的干活,累得吐血的有,累死的也有,惨啊!

“那为何这里变成了一片蒲草了呐?”我问。

老人说:“这就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句老话。不过这次变迁可不是过去的那种黄河泛滥,而是民国二十七年蒋介石炸开花园口造成的。”——这段历史我知道:那时滔滔洪水从郑州北奔腾而下,将豫东数千里土地变成了水乡泽国,89万人死亡,近400万人流离失所,我所在的县大部分地方成了一片汪洋。“就是这次大洪水过后,造成了一个庞大的黄泛区。这河滩原来的数千亩良田就变成了一片黄沙,除了能生长这些蒲草,什么庄稼也长不成了啊!”

我说:“这样也好,当年那些恶霸再也不能利用这块地剥削农民了。”

“也好也不好。你想,要是没有那一次灾害,将这数千亩农田解放后分给我们缺地的农民,那该多好啊!”老人说着,似乎沉浸在一种遐想之中。

这片蒲草滩,以后我还去过多次,印象最深的是快毕业的那一次,还是张文锐陪的我。那天正值深秋,蓝天白云,水鸟翔集,我们在蒲草里满世界撒欢。近中午时,文锐突然指着远处一片蒲草说:“你看那里坐着的好像是咱班的夏应祥。”我放眼看去,真是的。他旁边还坐着一个女的,我一眼就认出,是我们低一级的刘文娟,我和她一起管过一段伙房的。我早就听说,他们两个在谈恋爱。

我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飞快地跑到他们跟前,以调笑的语言打趣他们。我说:“这蒋该死的扒开花园口,给老百姓带来灾难,倒给你们办了个好事,给你们谈恋爱冲出了一个美妙的场所。”

夏应祥是个文静内敛的人,嫩白的面皮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倒是刘文娟,开朗爽快,说:“说的是,不过你也应该感谢蒋介石,这里不也成了你们游玩的天然场所了吗?”

这时我发现他们身边放着一个长长的口袋,我打开看,里面装满了松软的蒲绒,说:“原来你们是在这里采蒲棒啊!”这蒲草到秋天就会抽出比红枣略大的灰色蒲棒,蒲棒剥开就变成了松软的蒲绒了。每至秋天,就会有许多农民来这里采摘,用作装枕芯用。

文锐乘机抓住了题目,讽喻地说:“啊,我知道了,应祥快毕业了,你们也该办婚事,学鸳鸯交颈而眠了。原来你们是在准备结婚的枕头,恭喜恭喜呀!”文娟笑着追打文锐。此时,日已过午,我们几个说着笑着,离开蒲草滩回到学校。不久,部队来学校征兵,夏应祥报名参了军,听说三年以后他果然回来同刘文娟结了婚,生活得很幸福。

1954年,我离开县城赴外地求学,五十多年再未来过蒲草滩,但心里一直惦记着这里。2009年我带着新婚儿子回故乡探亲,在县上工作的小弟说,县里新开发了一个风景点,叫“雁鸣湖”,就在当年的黄河滩上,值得一看。我们开车来到景区,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连片碧绿的湖水,一排排纷披的垂柳,联翩数里的芦苇荡,还有建起不久的古香古色的馆舍、回廊和茂盛的花木,果然风景宜人。我不禁感叹:“蒲草滩啊,变化太大了!”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蒲草滩?那连天蒲草哪里去了?”儿子说。

我说:“变了!过去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是六十年前蒲草滩,六十年后游乐园。变得好啊!”

第一次去老牛湾

文/李栓林

多年前,就想去偏关老牛湾了,诸多原因未去成。几天前,我们几位酷爱旅游的老朋友,坐在一块,说到去右玉和偏关旅游的事,一拍即合,马上去游!第二天就买好票,第三天一早,就乘上去右玉的大巴。

当天下午,游了右玉林海和著名的杀虎口。次曰一早,我们乘一辆出租车,从右玉县城直奔偏关。上午10点多钟,汽车驶入偏关境内,因路况差和正修路,车行驶较慢,11点20分,到了偏关县城。汽车行驶在宽阔笔直的文笔大街上,那畅通的四车道,林立的商场店铺,令人耳目一新,成了这个晋西北小县的靓丽一景。

驶出县城不久,上了盘山公路,天气也由晴转阴。很快,老天还下起了雨,秋雨哗哗洒四方,“敲”得车身啪啪响,雨在玻璃上流淌,遍地水蘑菇拔节长。在雨地里行驶了一阵,中午快一点时,我们到了位于地势很高的一家饭庄。饭店没有一位客人,女店主惊奇地说:“真没想到,下大雨你们还会来?”我笑笑说:“心诚则灵嘛!”

我们告她,要吃有特色的饭莱,她老公马上骑着电动车,冒雨采购去了,一会儿如意而归。这不,塑料袋中那条黄河大鲤鱼还“咚咚”地跳呢!黄河活虾还蹿呢!两口子忙碌起来,不一会儿,满屋里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味。很快,黄河大鲤鱼、黄河青虾、特色杂烩菜、玉米、南瓜、毛豆……都端了上来,腹中空空,再加上特色饭莱正宗,不仅让我们大饱口福,还来了个风卷残云。饭后小憩,几分钟后就到了老牛湾。说来奇怪,刚才还是阴云密布,大雨倾盆,转眼即是乌云散尽,万里晴空,令人心旷神怡!

我们站在边沿上,举目眺望,金秋雨后的太阳,挂在碧蓝如洗的晴空,阳光下,秦晋黄河大峡谷,两岸危崖高耸,翠嶂青峰。一路奔腾不息的母亲河,在巧夺天公的这里,似乎很累了,来了个180度的大转湾,缓缓而平静地流着,明媚灿烂的阳光,给宽阔的水面镀上了一层金,波光闪闪,清亮动人。雄伟的大峡谷格外宁静。我们几个虽然年过六旬,看着亲爱的母亲河,像激动的顽童一样呐喊起来。尤其是袁国平老哥,扯开嗓门,冲着对岸,长长的一声:啊——啊——清晰地听到了回音。年迈七旬的贾豆豆老哥,高高擎起了一面插在悬崖边上的旗帜,在空中飘舞。此刻的我身“融”其境,站在一块岩石上,脱掉外衣,蹋腿、劈掌、冲拳,练起了基本功,向母亲河献上“武术表演”。

怀念瀑布

文/张成虎

北方的人们倾恋山水翠峰,仰服险山激流,更是陶醉幽谷清溪,若能情游瀑布之景,山水相携,清静幽然与激情共一处,则生命的意境,情感的寄托俱得升华。黄河之畔、五泉山间曾有过的瀑布,使我们生活在北方都市的人们常常怀念瀑布!

清朝乾隆年间兰州人陈坦曾经这样描述五泉山上的瀑布:“谁导银河泻碧天,清崖怒劈走飞泉。雷鸣峭壁四时雨,雪点危岩一柱烟。仿佛断虹山外挂,分明素练阁中悬。登临无限徘徊意,活泼灵源悟道传。”那是何等的壮美景观:五泉中涌出泉水从东、西龙口陡峭的山崖断壁上宣泄而下,犹如银河落入蓝天;瀑布飞流击打峭壁,溅耀出雪白的水花,弥漫成层层的水雾,像青烟飘漫在石崖峭壁;瀑布飞流直下,拍打的声音,遥遥可闻,恍若雷鸣;清泉经年不断,就是那四季不停的雨水。置身于此间,又怎能领悟不了人生的哲理呢?在明朝段坚的《五泉山》中则这样抒景:水流东涧来西涧,坐依南峰对北峰。诗中的东涧、西涧就是东、西龙口的瀑布。清朝兰山书院吴镇的《李汇川雨中邀饮五泉》,山水相揉,意境更为旷远神思:翠微深处起楼台,天外黄河入酒杯。看尽东川三百里,柳烟花雾绕蓬莱。诗人豪情万里,雨中畅饮五泉之水,看黄河东流,不觉之间,泉水、黄河水竟然浑成一体,皆为杯中抒情之物;极目之处是黄河延绵的身躯,水雾迷漫,与树木、山峦缠绵,生生然就是人间的仙境。

寄情于景,托情言志,五泉曾有的瀑布胜景让今天的我们回味不已。而她凝注历史,寓含民族精神的不朽情怀,更是让我们神往沉思。清末河州人张和一首《五泉山晚眺》,触景生情,忧国忧民,一种对美好山河无限热爱的衷情顿然得到了升华:“飘渺楼台壮大观,雄心忽忽引无端。筹边事业思充国,入望风沙接贺兰。白雁南翔云淡淡,黄河东下水漫漫。登临此日情何限,飒落泉声独倚栏。”这里诗人不仅抒写了自己对祖国边关安危的忧虑之情,“飒落泉声”更是向我们描述了当时五泉瀑布的状况。

如今,五泉山依旧是五泉山,而五泉的瀑布已然逝去。我们创造了现代的文明,但同时也失去了自然的赐予。寻古怀旧,真的好怀念那些曾经的瀑布!

荆紫生岚

文/王新志

新安北部,黄河岸边,崇山峻岭间,有一山傲然屹立,高插云霄,蔚为壮观,此山乃荆紫山。仰观于山之南麓,整个山势如一把罗圈椅子,大气而沉稳;葱郁的松柏如绿色地毯,覆在椅子上,道家庙堂通仙观若隐若现,袅袅烟雾升腾,一派仙风神韵。山之阴画风突变,断崖凌空,峭壁绵延,如帷如幔;黄河穿山越岭,九曲回环,河水澄碧,半岛纷呈,风景如画。

荆紫山景色壮丽,气象万千,尤其迷人的是被列为新安古八景之一的“荆紫生岚”这一景观。岚者,云雾也。“荆紫生岚”是在特殊的天气条件下形成的自然奇观。是时,荆紫山云蒸霞蔚,岚烟缭绕,飘忽迷离,充满了神秘色彩。清代新安名人吕公滋有诗曰:“淡烟束山腰,薄雾冒山顶。枕石卧松阴,野风吹不醒。”云雾弥漫的荆紫山,让人沉醉,令人神往。

“荆紫生岚”的美景多出现在夏秋季节,当岚烟汇集,聚成云海时,最为壮观。雨过天晴,秀峰如洗,朗天碧空,站在天坛峰俯瞰,云雾在峰峦绝壁间缭绕、积聚、簇拥,万顷白云渐渐形成了壮观的云海。茫茫云海,滔滔银波,远浸层峦,近侵绝壁,荆紫山成了云海中的小岛。

霞光映照下的云海,更为美丽。当红日从云海中涌出的时候,霞光如火焰般,燃烧在腾挪跌宕的银涛雪浪之上,将白云幻化成斑斓的色彩。当红日斜铺水面的时候,霞光彩带一样,起伏在洁白如玉的水面上,就像为白云镶上了一道金边。前人有诗赞曰:“霞影远笼晴树色,黛痕轻染暮山秋。俗尘半点飞难到,瑞雾千层艳欲流。”置身其中,真有腾云驾雾、恍入仙境之感。此情此景让人心旷神怡,超凡脱俗,也让人浮想联翩,顶礼膜拜,惊诧于大自然的神奇!

荆紫缘何生“岚”?这同荆紫山所处的地势及周围环境有关。荆紫山脚下是滔滔黄河,山上植物茂盛;夏秋遇雨,天晴后大量水汽蒸发,为云雾的形成提供了必要条件。特别是小浪底水库下闸蓄水后,高峡平湖,碧波荡漾,客观上又为此种现象的产生提供了更多的水汽条件。再加上荆紫山北是由黄河大断层形成的悬崖峭壁,沟谷纵横,山峰突兀,有利于空气的抬升。随着温度降低,空气湿度饱和,水汽凝结就形成了云雾。

“荆紫生岚”是一幅动态的水墨丹青画,是大自然神来之笔的自由挥洒,就像李白酒后的诗,豪迈奔放,清新飘逸,想象瑰丽,自由潇洒。这幅画神秘迷人,不轻易展现,偶尔出现,也总是那么匆匆,一会儿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现今交通便利,生活幸福,有心情有闲暇,你一定能有机会欣赏到它。

黄河,在我心底流淌

文/张亮

我非常喜欢黄河,时常到黄河边放飞自我。对于大多数的中国人来讲,地理意义上的黄河可能很遥远,然而为什么黄河在我们的心底又如此重要?在我们的精神世界和文化体系中,黄河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还在读大学时,我陪一个著名学者到黄河边游览。那时的黄河经常断流。望着干涸板结的河床,这位学者异常伤感。我们爬到一座高丘之上,遥望延伸到天际的河床,过去奔腾的河水被分割成一个个水洼,彼此不再相连。这位学者说,黄河数千年来滋润着人们的心田,是中华民族的文化脐带。脐带断了,可悲,可惜,可叹!

著名诗人余光中先生也曾到黄河边观光。余先生一行在黄河滩上细细凭吊,追寻五千年中华文明的起承转合。当大家要登车离去时,纷纷把鞋子上的泥巴甩掉,唯独余先生一任泥巴沾在鞋上。他回去后,把泥沙刮了下来,放在一个名片盒里,摆在床头柜上。他说:从此以后,每天晚上都能听见黄河的流水声。

我经常带我的女儿到黄河边游玩。有一次,不小心汽车陷在了沙滩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来。女儿那时还小,大概有3岁多。她现在8岁了,上二年级了,提起黄河,印象最深的还是“黄河的沙滩很好玩”,还有就是“爸爸把陷在沙滩里的车开出来了”。

黄河在不同人的眼中,可能有不同的意象。在学者那里,是甜蜜的乳汁、文化的脐带;在诗人那里,是故乡,是乡愁;在小孩子那里,是童年的欢乐和成长。尽管有所区别,但其实我们的生命底色都是“黄褐色”的;不管我们的人生阅历和生命体验有多少差别,万象归一,在我们的内心深处,可能都流淌着一条黄河。

黄河是以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进入我们精神世界的。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些有关黄河的诗歌,铿锵有力,意象宏大,朗朗上口。通过熟读这些诗歌,即便是牙牙学语的孩子也能与黄河熟络起来,从小就被熏陶出一种宏大的精神气质,而无论他是否真正抵达过地理意义上的黄河,日复一日地阅读和体验,黄河会逐渐成为一种价值符号,成为我们的精神家园。

2008年,我刚参加工作便被单位派去出一趟远差。从北京出发,先后到了陕西、甘肃、青海等几个沿黄省份。半个月下来,对黄河与黄土有了更直观和深刻的体验。

黄土高原上,高高低低的沟壑中,充满泥土芬芳的水从遥远的山谷蜿蜒而来,潺潺淙淙,仿佛纵横流动的血脉。涓涓细流,汇聚成奔腾的黄河之水,朝着大海的方向浩荡而去。黄河以它的辽阔和厚重,赋予这片土地以生机。我们民族几千年来在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把黄河以及黄河冲刷出来的土地视为“家”,并由此产生了厚重的中华文化。

那次回来后,“黄河”在我的头脑中不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它浪涛奔腾,关联着起伏的山川与金黄的大地,塑造着中华民族的生存方式和文明形态,启迪着我们的今天和未来。

有一次,黎明时分驾车穿过黄河。朝阳正欲喷薄而出,红霞满天。镜面般反光的河水与略显昏暗的滩涂,相互交错,如书法大师挥毫泼墨,锋如刀削,像极了一幅“中”字,不禁心头一颤。

黄河,其实一直在心里,在血液中流淌着。

黄河之水天上来

文/叶毅飞

我从小到老爱玩水,洗手洗半天、洗碗洗半天、洗衣洗半天。洗澡也要洗半天,貌似勤快、爱干净,其实也是玩水……

生在得天独厚的“水城”昆明,似乎从来没有缺过水,因此,没有节水意识。七岁以前,我家住在华山东路双梅树巷,对面是黄河巷,后面是绿水河。可是,黄河巷里没有河,绿水河过去有,现在成了“地下河”……

听老辈子人说,几百年前,黄河巷里确实有条河,但不叫“黄河”,而是叫“皇河”。华山东路地处“三山”(圆通山、五华山和大德山)之间,早在明清时期,“三山”林木茂盛,风景优美。俗话说,山有多高,水有多深。因此,三山都有山泉顺山而下,在这里汇集成东西两条“河”。附近的居民在“河”经过的中间低洼处开凿积水为潭。西面的潭宽30来丈,深约二三丈,纳三股山泉常年蓄水。因“河”靠近五华山明朝最后一个皇帝永历皇帝朱由榔的皇宫,俗称“永历宫”,人们就将山泉称为“皇河”,把潭称为“皇河心”,供皇宫用……

清朝时,五华山的永历宫年久失修,下雨时,雨水将倒塌的墙土、泥沙冲进“河”里,把“皇河”变成名符其实的“黄河”。清光绪年间,政府为建军械修理所,将“皇河心”填平。加之连年战争,“三山”林木毁损严重,山泉逐渐枯竭,“皇河”也被填平了,留下了今天的黄河巷……

东面大小绿水河纳大德山山泉,潭虽小,水清幽幽。因映大德山绿荫,水也绿莹莹,供平民百姓用。小时候,我常跟母亲到绿水河,她洗衣,我玩水……

后来,“皇河”不见了,但黄河巷口仍有“黄河”。

华山东路坡很陡,因西边有永历宫而得名“永历宫坡”。

每天,黄河巷一侧的人行道石阶下都会有“三山”居民们汇集的生活污水,从平政街(因有元代首任云南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即云南最高行政长官赛典赤·赡思丁的衙门而得名)顺坡而下,形成新的“黄河”……

平常,“黄河”水不大,没有引起人们注意。每逢下雨,黄河之水天上来,汹涌澎湃,奔流下坡不复回,是我们顽童玩水的好时机;黄河巷口,是我们玩水的好地方。常常玩得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仍兴不尽、家不归……

那时,我们各霸一段“河道”,用砖瓦泥土和垃圾筑“堤”、修“坝”、建“水库”。等“水库”的水积得很满后,突然把“堤”打开,汹涌的“黄河”“洪水”把“下游”其他伙伴修筑的“堤”“坝”“水库”冲溃,大家乐成一团!无论“上游”还是“下游”的伙伴,都不会生气,又重新筑“堤”、修“坝”、建“水库”……

过去,华山东路和大小绿水河因为靠近小东城墙,城墙那边就是郊外,所以,多是低矮的平房,居民多是平民百姓。而今,这里早成了城市中心的中心,高楼大厦林立,坡陡的华山东路上,“车如流水马如龙”。但因为排水设施齐全,下水道通畅,在下雨天,再也看不到黄河之水天上来了,再也看不到孩子们在这里筑“堤”、修“坝”、建“水库”,玩水了……

从嫩江到黄河

文/苏莉

偶尔,路过挂着蓝幌的牛肉面馆,会有些犹疑,要不要进去吃一碗面呢?于是身体叽叽咕咕地蠢动着,产生着某种化学反应,让我不断地想起一个早已离我远去的地方——兰州。

应该说,兰州是我人生开始的地方。 1988年,我去那里的西北民族学院读书,当年那里在办一个少数民族作家班,我从乌热尔图那里得到消息,千方百计地争取去了。9月初,我和一个表妹搭伴,一路上也没买到卧铺,千辛万苦地坐硬座到了呼和浩特。表妹留在呼市读书,我则一个人继续西行,黄河时左时右总是出现在车窗外面,天地是越来越阔大而荒凉,终于在一个深夜到了兰州。我害怕自己在这样的异地他乡会遭遇不测,在火车上跟两个也是去上学的呼市女孩搭讪,那两个女孩子很友好,一说即同意我和她们搭伴去找旅馆。

一夜无话。第二天,跟旅馆老板问了路,我提着行李箱去找我的学校。那时候自然是不舍得打车的,就坐公交,居然也找到了。可是学校建在山上,需要不停地上坡,顺着一条小巷,我越走越觉得我的行李箱沉得提不动,总算到了门口,却还不是终点,还得继续爬山,爬了很久才找到了新生报到地,可是一问还没有我们这个班的接待员。我在无数个台阶之间上上下下,一直找到了中文系的办公楼才算遇到了自己人——早来的同学以及班主任。这样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但是,我还是遇到了我的第一个难题,饮食不习惯!其实我也是吃牛羊肉长大的,不会觉得膻。可是在学校的食堂,我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真正的膻,那种味道扑面而来,令人窒息,我一点胃口都没有。原来爱吃牛肉面的同学高兴得不得了,说学校居然有牛肉面且味道十分正宗!二十岁之前我没吃过牛肉面,从电视里知道有一种拉面,师傅像变戏法似的把手里的一团面拉来拉去就成了极细的面条。原来就是这儿的!我也试着要了一碗,可是却辣得我没有能分清什么滋味。我整天买面包、饼干吃,吃得更没有胃口了,学校里卖的方便面也是牛肉味的。我饿得直心慌,不得已,我只好去吃食堂,因为饿,我勉强能吃得下去了,后来倒慢慢习惯了。

都说兰州的瓜果好,我也买点尝尝,果然甜得不讲道理,吃了一串马奶子葡萄,嗓子被甜得发炎了。

我读书的时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了,人们踌躇满志,都是一副要大展宏图的不平凡的样子,很骚动。我一直记得学校里一个藏族学生,他的名字很怪,叫作亚历山大·多尔巴,总是像一头雄鹿一样在校园里巡视,跟他看不顺眼的男生打架,建立自己的影响范围。我们班上也有两个男生,一个藏族人固扎多杰,一个锡伯人安弘毅,也是为了争取建立自己的权威影响,两个人有一天很男人地关起门来打了一架。说起来两个人也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居然也这么青春期。

固扎多杰长得很威猛,记得有一次他只用手掌就在桌子上为我拍碎了核桃,让我吃惊了很久。班上各色人等都各有特点,记得一个年纪很大的男生每天长跑,那么冷的天他只穿条短裤,班上只有他生活非常讲究,经常提醒我们宿舍的懒鬼们把脏水倒掉,“不然会交叉感染,”他说。他走之后我们一通大笑。也是他把我的民族说成是达尔罕族,于是幽默的同学立刻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达尔罕”公主。最近才与我建立了联系的张振民,想起他当年的饭量至今还让我咋舌,他一顿吃八个馒头。有一个写诗的湖北女孩王惠更是在学校里办了个咖啡馆,每天晚上在学校的一个食堂里卖速溶咖啡、瓜子之类,然后放音乐让大家跳舞。很是热闹了一阵,就是环境总有一股厨房的味道。

学校的课程是普通大学的一般课程,而且比较老派,我们一些自命不凡的人觉得我们都是作家了,怎么能听这样的课呢?于是有好事者组织罢课,强烈要求换课,像我这样的无知青少年也跟在人家屁股后面瞎起哄,不去上课了。有一天早晨,我们宿舍的几个女生集体睡觉,不去上课。班主任魏老师冲了进来,拍着我们的床,非常强硬地要求我们必须去上课,我们脸都没洗就乖乖地去了课堂,革命宣告失败。

但是也并非没有一点收获,学校把原准备下学期才给我们开的西方文艺美学提前开给我们,主讲人是徐亮老师。

徐亮老师是上海人,穿着灰色的中式便服,面目清秀,显得十分儒雅。他没有给我们讲西方文艺美学,而是讲怎么解读一篇小说。为此他专门给我们制作了一本特殊的教材,完全是油印的,里面的字迹有的还看不清。他选了十几篇堪称经典的短篇小说。有海明威的《杀人者》《一桩事先张扬的凶杀案》以及福克纳的《献给艾米莉的玫瑰花》等等,从这本教材的选题以及制作上可以看出徐老师的认真!他的课使我获益终生,听他讲课之前我看书是随性的,不大懂得那么多道理,更不会从技巧的层面去解读一部作品。比如一部作品里面的时间、视点、结构,什么是心理时间等等。徐老师身上有着知识分子的优秀品质,学养丰富而谦逊,令人尊敬。除了解读作品,课堂上他会组织一些讨论,讨论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我把自己的习作给他看,现在想来我那篇习作该有多么的幼稚啊,徐老师很认真地读过很认真地对我说:“写得非常之好,你已经上路了。”给了我几多自信。

即便我后来离开了西北民院,但我还是一直对徐老师满怀着感念之情。在南大的时候,我们通过几封信,遇到不太懂的问题我还是想去问他,比如什么是新小说之类,南大的美学课程讲得大而空泛,不像徐老师讲得那么具体,容易让人茅塞顿开。我一直带着他那本特制的教材,里面有我听课时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从兰州到南京,又从南京带到莫旗,从莫旗又带到通辽……在莫旗的时候,我偶然翻到一本《飞天》杂志,里面有徐老师的评论,看他解析沈从文的《丈夫》,又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很认真地把他的这篇文章抄写在自己的本子里。市面上的各类杂志上比较不容易看到他的文章,我总是在想,像徐老师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不多写一点什么呢?看起来人世间不肯追名逐利的人大有人在啊!所谓到处都有可能藏龙卧虎,只有浅薄的人常在人前咋咋呼呼的。

除了徐老师,另一位老师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是唐祈,据说是九叶派著名诗人,中国十四行诗的代表人物。给我们上课的时候他年纪很大了,已经七十岁了,似乎身体很虚弱的样子,要学生搀扶着来上课。但是一旦站在讲台上,老人忽然会焕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本来我对诗歌不是特别有兴趣,但是听他用充满磁性的男低音朗诵诗歌,我莫名地会感动,也许诗歌真的是用来朗读的,而且由真正的诗人来朗读,一首诗真正的力量才会生发出来。我至今记得唐祈朗诵席慕蓉的诗歌:

在陌生的城市醒来

唇间仍留着你的名字

爱人啊 我已离你千万里……

真的好震撼!唐老师给我们讲授中国新诗的历程,由此我才知道现代诗歌曾经取得过多么辉煌的成就,比如我很喜欢他介绍的李金发、戴望舒等人的诗歌,很纯粹。他的课算是给我的文学修养链条里补充了很重要的一环。唐老师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韵,有点落落寡欢,有点寂寞和孤单。在西北。

我在兰州待了三四个月的样子,时常会去黄河边走走。兰州傍河而居,是中国最狭长的城市,像我的故乡,傍着嫩江。兰州人喝盖碗茶,若是吃肉串会整把整把地吃,街口会有小摊子卖夹肉大饼。我一直记得张掖路上一个夹巷里有一个卖元宵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屋里坐不下,人们都端着碗站在外面吃。我吃了一次,才知道原来元宵可以这么好吃!我越来越爱吃牛肉面了,了解了一下,牛肉面里居然有那么多的讲究,一碗面几乎凝结着西北所有的文化内涵。

西北,给我提供了一种迥然不同的文化参照,那种差异给予我的震撼是难于形容的。我在黄河边上,看着雄浑的河水时常会感觉迷失,不知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为什么会遇到这样一些人,为什么会发生那样许多我想也想不到的事?我第一次有一种被命运推着走的感觉,单纯的我正在面临着一种深刻、强烈甚至是一种革命性的变化,就像婴儿新生时候的阵痛,那感觉是撕裂般的,令人惶惑而且痛苦。那是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开始自己人生的重要时刻!

大概人们都不大爱谈论自己青涩时期的遭际,我也一样,二十多年里,很少谈论兰州,不知是想忘掉还是想秘密封存,我只是不想谈论。其实我也知道,一切还都在那里,在你身体的某个深处沉睡着,要唤醒它也不那么困难,也许只需要一碗牛肉面,一切就都回来了。

记得初到兰州不久,写作老师要我们写一篇“兰州印象”,我不知从何谈起,即便我当时身在兰州,我还是对这里的一切无从把握,就像描述空气那么困难。我偷懒,写自己初到兰州时已是深夜,对兰州实在没有什么印象。我的作文被老师批得什么也不是,我却偷着乐了很久。

二十多年了,我总算对兰州有了刻骨铭心的印象,补记于此,算是完成了当年一份迟到的作业。

兰州的山

文/刘丰歌

兰州的山,是大西北特有的黄土山,无南方山的灵秀,却有北方山的雄浑;无南方山的魁伟,却有北方山的苍茫。

那山以黄河为界,南北对峙,东西走向。南为皋兰山,北为白塔山。两山像慈母一双厚实的手掌,轻轻一捧,便将兰州城和穿城而过的黄河捧在手心。黄河像母亲的乳汁,不舍昼夜,尽情流淌,养育着兰州城的芸芸众生。生活在兰州城的人们,受南北两山的呵护、黄河之水的哺育,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忙碌而惬意。

两山均以自己厚重的历史和浓郁的文化气息为兰州城增添了几多靓丽的色彩。

皋兰山出名,全仗西汉名将霍去病的功劳,传说他在皋兰山北麓挥动马鞭,在干旱的黄土中连戳五下,便出现五眼“汩汩”流淌的泉水,不仅解决了大军和老百姓的饮水问题,让周边的农田也得到浇灌。老百姓为感念他的功德,将皋兰山北麓直接称之为“五泉山”了,后又开辟成了五泉山公园。以致人们提到兰州南北两山,马上想到的是南“五泉”北“白塔”,皋兰山反而让五泉山的名号抢去风头,只能屈居二线了。“林木葱郁花草香,雕梁飞阁泉瀑鸣”的五泉山,殿宇层叠、楼阁错落、清泉映翠、林荫如盖。崇庆寺、嘛尼寺、卧佛殿、地藏寺、文昌宫、旷观楼、千佛阁等点缀期间。有国家级保护文物“铜接引佛”“泰和铁钟”两座“镇山之宝”。东西两涧,瀑布高悬,飞珠溅玉。当年兰州秀才陈坦以“谁导银河泻碧天,青崖怒劈走飞泉。雷鸣峭壁四时雨,雪点危岩一柱烟。仿佛断虹山外挂,分明索练阁中悬。登临无限徘徊意,活泼灵源悟道传。”道出了五泉山瀑布的壮美景色。只是如今,那瀑布更多是以一条小溪的形式出现,很少见到当年的景象了。登山顶三台阁俯瞰山下,逢东山日出、夕阳晚照,辄有岚烟如带,横集山腰,间或霞光如虹,平添瑞气;若遇夏雨秋霖,则雾锁楼阁,时隐时现,似海市蜃楼,若人间仙境。兰州八景,五泉山以“五泉飞瀑”“兰山烟雨”独占其二。山脚靠西侧动物园养有国内外珍稀野生动物110余种。蓝马鸡、红腹锦鸡、孔雀等各类珍贵鸟儿啾啾鸣叫,开屏示美;狮、虎、熊、豹引颈嘶吼,威风凛凛,与大自然的风声、雨声,共同演绎出动人的和弦、优美的天籁。每逢节假日,五泉山游人如织、香雾缭绕、梵音阵阵、木鱼声声,成为人们去除烦忧、放松身心的好去处。

白塔山则为兰州北面的天然屏障,山势巍峨,参差错落,蟠结城郊,拱抱金城。因一座白塔耸立山巅而得名。白塔始建于元代,原为纪念去蒙古谒见成吉思汗而病故于兰州的一位西藏喇嘛而建。后于元末塌毁。现存白塔系明景泰年间镇守甘肃内监刘永成重建。白塔七级八面,塔外通涂白浆,如白玉砌成,故曰白塔。山上原有“象皮鼓”“青铜钟”“紫荆树”,号称“镇山三宝”。如今鼓为仿制,原鼓已毁于战火。树已枯死,了无踪迹。只有青铜钟,解放初被兰州大学抬去,做过一段上下课的报时钟,濡染了几许文化气息。文革时却差点遭难,被人偷去准备炼钢,后被公园管理人员追回,最终有惊无险,“完璧归赵”。白塔山二十世纪50年代辟为公园,建有一、二、三台古典式建筑群,还修建了雕梁画栋、飞檐斗拱的百花亭、驻春亭、牡丹亭、喜雨亭等建筑。各建筑以亭榭回廊相连,曲经通幽,四通八达。公园内有“黄河奇石馆”,陈列着各种图案奇特、造型精美的黄河石。那一方方黄河石,将山川河流、虫鱼走兽、树木花鸟,以印象派、抽象派的手法,定格到自己的生命之中,让人不得不佩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山中建有“文溯阁”,馆藏有铜活字《古今图书集成》及当代出版的《续修四库全书》《四库全书存目丛书》《四库全书禁毁丛刊》《四库全书影印本》,同时还收藏有甘肃省图书馆各种善本、孤本、古籍,山的西侧还建有一座“兰州碑林”,这是继西安碑林之后的第二座书法艺术博物馆,集中展示了甘肃境内著名碑刻、甘肃历代著名书法家的作品、甘肃出土的秦汉简牍和敦煌写经,展示现当代全国、全省著名书法家的咏陇书作。

五泉山因儒、释、道三教并存,又因五泉的传说而平添了几分历史厚重感;白塔山则以“文溯阁”和“兰州碑林”而增加了更多的文化气息。两山隔河相望,以各自的历史文化独领风骚,成为兰州市两张响亮的名片。

那两座山也许对兰州人过于溺爱,含在口中怕化,捧在手心怕摔。就是无法摊开手掌,给兰州人更多的自由发展空间。兰州城市建设不得不沿黄河两岸向东西延伸,形成东西长约20多公里,南北仅5公里左右的狭长城池。其城市格局与甘肃省行政区划竟不谋而合,婉若一柄大“如意”中包裹着的一柄小“如意”。

寓意很吉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多年来,兰州市的发展受地理环境限制,城市想南北发展,却被两山阻挡,施展不开拳脚。没法像其他城市那样修个二环、三环、乃至四环、五环的城市通衢。交通的拥堵成为兰州市多年难治的顽疾,也成为制约兰州发展的瓶颈。不得已只能修建一条南环路、一条北环路,以解交通拥堵之苦。但交通并未缓解多少,于是又效仿其他城市的做法,在城区主干道修建地铁来解决交通拥堵问题。

但人们对发展的渴望却一刻也不曾停止,因为再不发展,周边的城市一个个都跑到兰州前面去了,照这样发展下去,兰州人颜面何存?总不能老拿“一碗面(兰州牛肉面)”“一本书(《读者》)”“一条河(穿城而过的黄河)”“一座桥(中山桥)”“一个雕塑(黄河母亲)”来为自己脸上贴金吧?既然那山威严地耸立在黄河之滨没法搬走,那就只能改变思路,另谋出路了。于是将城区大型企业能搬迁的尽量搬迁,撤离这狭窄的空间。将重污染企业关停的关停,整改的整改。并将眼光投向了兰州城外,在距兰州六十多公里的秦王川盆地设立一个新区,将发展的重心向城外辐射延伸。兰州的发展继续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迈进。

人们对山的态度也变怨恨为开发,变无奈为投资,精心为南北两山梳妆打扮起来。沿山铺上管道,利用泵站从黄河提灌到山顶,再从山顶往山下灌溉到林地,彻底解决树木“饮水难”的问题。种上各种树木花草,让昔日“衣不遮体”的山坡全部披上绿装。沿山开发许多主题公园、宾馆、山庄,让山增加了更多的文化气息,又得以综合开发利用。呵护山、保养山,让山一步步返老还童,形成春有花、夏有荫、秋有果、冬有绿的生态格局。

如今,兰州的山又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黄河过处物产丰

文/冯敏生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记得我的音乐老师曾在课堂上这样讲:“大河,就是黄河,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离我们这儿只有一百多里路,我们村旁的弘农涧河,就是流进母亲黄河的怀抱里去的!”

沿着弘农涧河去看黄河,一直是我少年时的梦想。

绚丽的秋日,我驱车沿着弘农涧河岸边去看黄河。悠然宁静的弘农涧河水,流经家乡朱阳镇的区域最长。就在近几年里,经过家乡人对弘农涧河的精心治理,河畅、水清、岸绿,景美。由于河水的润泽,村庄隽秀灵动,古镇充满诗情画意。我常邂逅家乡的乡亲们,那甜蜜的笑脸上,荡漾着幸福。

在函谷关北寨村,我终于望见了仰慕已久的大黄河。极目远眺,湛蓝的晴空下,九曲黄河,一路奔走,汹涌澎湃,滚滚东流。我心中不禁被黄河这种百折不挠、激流勇进、追赶梦想的精神所震撼。

此刻我望见,满怀乡愁的弘农涧河,宛若一位远嫁到他乡的女儿,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回到母亲黄河的怀抱中。这母女俩好像久别重逢,紧紧地偎依在一起,显得那么温情,那么动人。

我站在观景台上极目远眺。黄河两岸,或是壁立千仞的五彩山峰,或是平坦如砥的田野滩涂。河之南,灵宝函谷关镇东寨塬,满眼苹果飘香;河之北,山西芮城东垆乡西南村,一望无际绿色的田园风光在岸边延展。母亲黄河,真正成为造福两岸人民的幸福河!

在中国的地理版图上,黄河书写了一个大“几”字。就在“几”字的右下拐弯处,闪烁着一颗璀璨的黄河明珠,她就是“黄河三门峡,美丽天鹅城”。

2018年初冬,我与一位来自郑州的文友在风光旖旎的三门峡相逢。那一晚,我们在陕州地坑院住宿,我俩头枕着黄河的波涛,进入了香甜的梦乡。第二天早晨,几声鸡鸣把我们唤醒。走出窑洞抬头仰望,我们仿佛在大地的深处。窑洞顶上,挺立着一棵沧桑的老柿子树,那铁枝铜杆上高挂着一树火红的柿子,在秋日的原野上,显得格外醒目、喜庆。每座窑洞门楣上,挂着金黄的玉米,或者一串串红辣椒,独具陕州农家院落风格。

我们顺着窑洞地道,钻进修葺一新、连在一起四五个地坑院落,观赏了陕州剪纸、捶草印花、陕州锣鼓书等民俗表演与非遗展示。在地坑院内,尤其秦仙绸老师表演的陕州锣鼓书,令我振奋。她那浑厚豪放的女中音,伴随着激越昂扬的锣鼓声,仿佛是黄河的波涛在澎湃。

中午时分,我们来到黄河天鹅湖湿地公园。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天鹅翔舞,碧水蓝天融为一色。漫步于天鹅湖畔,柳林如瀑,翠竹摇曳,石径小路,令人沉醉。每年的冬季,成千上万只白天鹅,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来到这儿越冬栖息,在这里演绎迷人的“天鹅湖”,让冬日里的黄河三门峡,如临仙境。诗人舒婷曾来到这里,动情地留下优美的诗句:白天鹅落脚的地方,是我们心中光明的河。

小时候每到冬季,我们小孩子嘴馋得慌,常捡拾些干柴去烧烤玉米粒和黄豆子吃。记得在一年腊月里,赶马车的老父亲从灵宝城为生产队购置农具回家,特意买来一小袋子大红枣。母亲分给我们每人四五个品尝,那甘甜的大红枣,至今让我回味无穷。母亲说:“这是灵宝大王镇后地村的红枣,皮薄肉厚,香甜可口,是黄河水滋润的!”

我沿着新修的百里沿黄生态廊道,一路向西,来到示范区大王镇后地村明清古枣林。远远望见,宽阔宁静的黄河,从大王镇后地村的西、北、东三面绕村而过,形成一个半岛。半岛上,荷花满塘,菖蒲葱茏。尤其这里所产的大红枣,肉厚味美,非同平常。

徜徉于明清古枣林主题公园,与古枣树会晤。枣林近看如一首朴素典雅的诗,远看如一幅水墨画,一棵枣树就有一个黄河故事。这些万亩古枣树,成为乡亲们脱贫致富的“幸福树”。有的古枣树年龄已经500岁以上,苍凉遒劲,宛如清逸俊朗的长寿老人;有的新生枣树亭亭玉立,宛如英姿勃发的青年后生。新铺成的彩色沥青路面,如彩色绸带似的,在枣林间蜿蜒飘荡。络绎不绝的游客们,有扛着长枪短炮来摄影的,有绘画写生的,有休闲康养的,他们愉快爽朗的欢笑声,在枣林荡漾。

来到后地村,一树树红彤彤的大枣刚好成熟了,一串串红玛瑙似的大枣藏在绿叶间,格外惹眼。喜滋滋地从树上采摘红枣细细品味,缕缕香甜直抵心田。我想:倘若没有黄河水的浸润,哪有如此香甜的大红枣?

曹靖华先生诗云:“顽猴探头树枝间,蟠桃哪有灵枣鲜。”黄河的情愫铭刻于胸,无论行走何方,我总听到黄河从我心底欢快地奔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