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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文章

2022/12/10经典文章

麦子文章(精选20篇)

六月的收获

文/王泾英

六月,远远望去,天地间只留下黄灿灿的麦茬。哦,岁月,收获了!突然感觉到,在这片广袤的麦田里,父亲和祖母的两个坟茔格外醒目,父亲三个月前因病去世,下葬的时候,天刚下过小雨,周围的麦苗经过雨水的滋养,一片蓬勃,可现在却是如此。季节如此,岁月如此!人生如此!这两堆沉重的黄土重重地压在这个季节,压在我的心头。我禁不住想起了父亲那弯曲的背影和挥舞镰刀的情景……

那年,我上小学二年级,也是在六月,也是在这个炎热的季节,在这个收获的季节,大地一片金黄,父亲戴着旧草帽,脖子上搭着一条湿毛巾,在田地间舞动镰刀,一片片麦子在“唰唰”的镰刀声中整齐倒下,父亲高大的形象却一次次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站立而起!汗水顺着父亲的额头流到了脸上,又顺着脖颈汇成了一条条“小溪”,洒落在炙烤的大地。父亲不停地擦着汗水,然后慈祥地看看在他身后捡拾麦穗的我,指着坡地旁的一片阴凉,笑着对我说:“快去到那边歇着去!”我发现父亲弯腰舞动镰头的脊背是那样的伟岸,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六月承载着丰收,六月承载着喜悦,也承载着父爱!

等把麦子拉回家,我就向父亲要钱买冰棍吃,父亲累的蹲下身子,从上衣口袋里慢慢掏出一个破旧的塑料钱夹子,慢慢打开,把钱夹子里唯一的一角钱笑着递给了我。我高兴的蹦跳了起来,蹦跳在那个难忘的岁月,蹦跳在那个六月!

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依旧在六月,在这个收获的季节,父亲不再用镰刀割麦子了,而是用一种叫“鏾子”的农具来收割麦子。父亲不用弯腰,只两脚稍微分开,左手拉线杆,右手握木柄,猛然有力一抡“鏾子”,麦子便在“呼啦”声中应声倒地。天地间父亲挥舞“鏾子”的背景就像一幅美丽的图画:金黄的大地上,一位农民戴着旧草帽,脖子上搭一条湿毛巾,用力抡舞着“鏾子” ……

还是那条家乡的那条弯弯曲曲又非常陡峭的“胡同”,父亲驾驶着“蹦蹦车”(一种农用三轮电动车),在开到了最陡的那条坡的时候,怎么也开不上去了,我使劲在后面推,眼看就要上去了,“蹦蹦车”却突然朝后退,父亲大声朝我喊:“快往旁边跑! 快往旁边跑!”我刚跑到旁边,“蹦蹦车”就突然侧翻了,整车的麦子将父亲埋在了麦堆里,我不顾一切地边喊边在麦堆里刨,父亲猛地从麦堆里钻了出来,我看到父亲满身扎进皮肉的麦芒和擦伤的脸,不由大哭了,他却紧张地看了看我,问我有没有事,在确定我没事后,才松了口气安慰我说:“不要紧,不要紧。”那一年,我真正地感觉到有父爱的保护,我是多么幸福啊!

如今,麦子又熟了,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收割机直接开进了麦地里,很快就收割完毕。麦田里,我再也看不到父亲那伟岸的背影了,听不到父亲那关切的话语了。一堆新黄土,两座坟茔。这个六月,这个季节,大地收获了,收获了我亲爱的父亲,收获了我勤劳的父亲,收获了我慈爱的父亲!我收获了什么呢?

我真的收获了,收获了六月,收获了季节,收获了岁月,收获了爱!

麦田的守望

文/孙守名

在一个阒寂无人的夜晚,我独自立于麦田的埂脊上。繁星璀璨,一望无际的麦田显得苍苍茫茫。我弯下腰身,用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麦苗,心里充溢着甜美和爱意。一垅又一垅的麦苗从我的脚下出发,沿着她们的梦想,一直走向远方。春风如水,用千般柔情抚慰着绿意盎然的麦苗,在星光点点中,描绘着一幅静谧安详的华美图章。

我是守望着乡村的麦田长大的。童年的记忆中,臂膊上挎着小小的竹篮,随着大人们在刚刚收割完的麦茬地里小心翼翼地捡拾着麦穗。那是一种怎样的喜悦啊!收获一个麦穗,就获得一份希望;满满一篮麦穗,还会得到父亲的奖赏和母亲温柔的眼光。伴着播种和收获,我的青春顺着麦垅疯长。懵懂幼稚瞬间沉入滚滚的麦浪,心事重重的我带着无限的期盼,背着空空的行囊,沿着蜿蜒崎岖的乡间小路,开始远离故乡,走向外面没有麦香的荒漠世界。

可我的眼前时时浮现着一波又一波舞动着的麦浪。在沉沉的暗夜,我把梦做到故乡的田间,看到了父亲手把手教我犁地的身影。耕作是一件颇为辛苦的活计,当初条件艰苦,为了把麦子种到地里,父亲硬是领着我们兄妹用铁锨翻出一片片希望的田野。和着执着的梦想,把种子播撒在黑黝黝的泥土里,吞咽着咸涩的汗水,望眼欲穿地盼望着麦子的丰收。在麦子诗意的生长中,我学会了犁地、耙地和耩地。在父亲慈爱的目光中,我用锄一垅垅锄掉田间杂草,就像锄去生活里无数烦乱的日子。晨风习习,我们把肥料耩在成畦的麦田间。那些在麦田的无数岁月,令我感到骄傲和自豪,我始终觉得自己是喝着大地的乳汗长大成人,与土地注定要有着千年的因缘。

一些夏风吹拂的夜晚,我悠然地睡着宽阔的麦场上。闻着诱人的麦香,数着天上的流星,做着青春的幻梦。在麦收季节,父亲教我如何使用镰刀,如何又快又好收割麦子。尽管手上磨出过大大小小的水泡,但我还是炼就了惊人的本领。朝阳初升,父亲带着我们兄妹顺着麦垅挥舞着镰刀,一排排麦子瞬间成了倒地的战俘。当我渐渐窜到所有人的前面时,心情像飞翔在天空的布谷鸟,一路放声高歌,唱出心中的幸福和快乐,哪里还有生活的苦和累呢?在机器隆隆声中,我跟父亲学会了打麦和扬场。成袋成袋的麦子码放在麦场时,我长长地舒了口气。望着远处忙碌的父亲,心中涌出无限的感动。

可我还是离开了充满绿色希望的麦田,也许这都缘于年轻人的梦想。夜以继日地读书,勤勤恳恳地工作,结婚,生子,怀惴着生活的梦想,走过难以忍受的坎坷和泥泞,到头来还是感觉空空如也。坐在路边,看人来人往,看日升日落,总是感觉有些遗憾。遗憾什么呢?又无从想起。直到把梦做到那片绿油油的麦田时,忽然发现,魂牵梦萦的,还是故乡的那片金黄的麦田。

父亲是在那年麦子收割后去世的。长年的劳累没有压垮他对生活的执着追求,却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那时,我已经参加工作,每周都会骑上自行车回到父亲身边。坐在田间地头,看父亲忙东忙西,心里有些隐隐作痛。我不断地劝说慈爱的父亲,让他慢慢轻闲一些,养养身体,地里的活也还可以少做,实在不行,我们兄弟有了空闲就回家干些活。可父亲是忙不住的身子,时光铸就了他耐劳的品格。他爱田地里的庄稼,像爱自己的孩子一样。他怕麦田焦渴,怕麦苗缺少养分,怕大风会吹倒成熟的麦杆……一年四季,他诚实地守护着田地,守护着庄稼,直到他倒在麦子收割的季节。

我无数次蹲坐在田埂上,想着父亲和那些与父亲有着相同命运的人。父亲会做木工活,几块木料在他手上只要半天工夫就可以成为精巧的板凳或木箱。在当时,他的名气很大,十里八乡只要谁家婚丧嫁娶都要叫上父亲,那时我为父亲的心灵手巧感到无比的自豪。他一生收了四位徒弟,个个都学得一手好技艺。其实,他有心要将这项活计传授给我们兄弟,只是我们个个都远走他乡外出求学。看看这项计划落空,惆怅之中父亲才开始收授徒弟。现在想想,那时父亲该有多少的惆怅和失望啊!

父亲热爱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温情的性格令人备感亲近。父亲给人做木工活从来不收取一分钱,这在那个时候该是怎样的一种品格啊!可世事难料,父亲在看麦场的那阵子,不知何故,麦子少了一袋。有人中伤父亲,到处播扬,说父亲偷了那袋不翼而飞的麦子。这给父亲的打击可想而知!在那些苦难的日子里,父亲明显削瘦,夜深人静时常常泪流满面。母亲用惊人的毅力捍卫着父亲的尊严,不停地劝慰父亲。至今想来,令人伤痛至极。那袋从人间蒸发的麦子到底去了哪儿,时至今日也无从查起,可我的父亲的确受到了巨大的侮辱。他的苦痛用了好多年才逐渐平息,那位诬陷父亲的乡邻恰恰在父亲心情稍为好转时离开了人世。这真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人走了,可棺木没有着落,当他的孩子跪在父亲身前苦苦哀求时,母亲的愤怒骤然暴发。但是父亲什么话也没说,带上工具就去跟着人家打做棺木。十邻八乡听说此事,无不惊叹,渐渐聚集到我家向母亲问寒问暖。

而今往事历历,令人悲哽。嗅着泥土的气息,抚慰着葱郁的麦苗,又回到了那段悠长而萦怀的岁月。在这无边无际的麦田地,父亲忙碌的身影已经淡去,化为轻烟浮尘。只有我,还坐着暗夜的田埂上,守望着这沁入心脾的麦香,一如我深爱着的父亲。

云朵栖息的村庄(外一章)

文/刘彦林

云朵栖息的村庄

从一棵柳树的枝丫间找到一丝嫩绿,从一株葱茏的刺藤上找到山花所有的鲜艳,从一条小溪的波澜上找到清纯的凉爽,从一绺细长的天穹下找到悠然散步的白云;

从一个高耸的麦草垛上留住云朵的温情,从一片蓊郁苍茫的山林上拴住云彩的双足,从一座村庄茂盛的炊烟上嗅出白云的芬芳,从一道逶迤的山梁上牵住云朵的衣裙;

从一抹燃烧的晚霞上对比出云的纯粹,从一轮皎洁的月光上读出如云似水的柔美,从一滴晶莹的露珠上分离出云的欢愉,从一声嘹亮的情歌上攥住云难以梳理的渴想和执念;

从一块碾麦场上翻晒云的富有,从一口水井中打捞云的乡愁,从一只杨树的鸟巢中偷盗云的美梦,从一方乡土上挖出云远离又返回的理由;

这么多年,故乡披在身上的那件云彩的纱裙,仍在老屋门前的柳树梢头守望,这多么令身在异乡的游子心怀感念,牵挂不已啊!

被几穂麦芒扎疼

已经很难说清,这是第几次攀上故乡的山梁,那闯进梦里的几穗麦子还等在田埂上。

那些年的炎夏,阳光之焰舔舐得肌肤生疼,很多童年的往事也平淡无奇,我们凭借成熟的杏子打发寂寥;田地身着金黄,麦子临盆待产,所有镰刀在磨刀石上锐利自己的锋芒。

甩开晨雾,抱紧体香独有的麦子;扯来月光,照耀夜晚的驮运;一捆又一捆的麦子,那是父老乡亲眼里的幸福,全是汗水浇灌出的繁茂的好梦。

那些年,我忍住镰刀割下的痛,忽略麻绳捆绑的肩膀,赶赴每年一场收成的仪式——庄严肃穆,疼爱有加;那些躲过鸟喙的麦穗,总是要颗粒归仓的,一度在连枷下被掀开生命的红盖头,标识了农人夏收惊喜具有的重量。

寒露下种,霜降出苗,开春施肥,只有不误时令,成片的嫩绿铺展出绸缎的韵致,路旁等到秋天末尾的几穗麦子,至今还在盼着掏过鸟窝捉过蚂蚱的小手。

那几根麦芒,就扎得——心里发疼,泪水咸涩。

又到麦子返青时

文/枫叶瑟瑟

(一)

麦香,刚刚结束与你的通话,我的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我还在担心着你。

你知道吗?前年麦子返青的时候,那天你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咱们老家找那一个占卜先生的时候,我就一直担心你。

你说:很早的时候***让那个占卜仙儿曾经给你算过命,说婚姻上要遇上一劫。你要我回去找他,问问他你的结局是什么。

当时我答应了你。隔两天我打电话给你,说那个人说了没事,你的婚姻尽管有波澜,但之后会一切顺利。

对不起,麦香,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有回咱们老家找那个所谓的算命先生,我从来不信这些,我知道,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的你也不信——我们不是相信宿命的人。

我知道,你只是太累了,只是找不到方向不知所措了,只是精力疲竭不想思考了,只是一段时间以来你走得太累太辛苦想停下脚步了。

我理解,当你忽然发现在大学恋了四年的爱人竟然脱离了家庭的轨道时,你的心是如何的疼痛。

我曾经是多么钦羡你们二位。谈了一场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真正的恋爱,进入到甜蜜幸福的婚姻城堡,他的儒雅才气与你的聪慧灵秀相得益彰,你爱的刚好是爱你的,岂不是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幸福?

还记得那年春节你们一起从南国回来,(我记得你的他的老家在东北,婚后连续几年你们都回咱们这儿过年)出身于高知家庭的他是那么地体贴你这个从农村走出来的丫头啊。当他俯下身子为怀着宝宝的你穿上鞋子系上鞋带的时候,当他为你不停地添上热水怕你寒冷的时候,当他用怀着无限热情和爱意的眼神不停凝视你的时候,我们这几个和你一起长大的老朋友是如何地羡妒啊!

麦香,那时候的你,你和你的他,是多么幸福啊。

所有我们这些和你一起长大的过去的傻女孩现在的小女人们都在快乐着你的快乐,幸福着你的幸福。

(二)

所以,麦香,那一年的那一天,当你告诉我你们之间出现了罅隙时,我难以置信。

不会忘记你在电话里极力压抑着哽咽的平静,我知道,一向坚强豁达的你一定在经历了水与火的不断煎熬后才会打电话给我的。

你说,其实你是有预感的,你只是在逃避不敢面对不敢相信残酷的真相。

你说,好长时间了,你和他除了孩子没有话说,家如同坟墓一样冷冷清清,你们之间如同陌路人。

你说,虽然生过女儿后你不再出去工作但仍然在家里在网上联系活儿,而且收入也不少,你们的经济地位是对等的。

你说,他甚至都不愿看你一眼,老是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令人心寒齿冷,你们之间没有牵手没有拥抱没有亲吻。

你说,他再也不是那个体贴你关心你眼里充满柔情的属于你的那个男人了,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你说,你的心也已经死了。

……

麦香,那一天,我静静地倾听你,感受你的伤痛你的无望,呼吸着你的沉重你的滞涩,体会着你心灵的满目疮痍的裂变和情感之塔轰然坍塌狼藉满地的惧惮和麻木,作为和你一起长大一起走过青葱岁月的姐妹,我选择了沉默。

静默地倾听你。

那个你最苦痛最无助最迷茫最无力的时刻,我什么也为你做不了,我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静静做一个听众。

我知道,自己是无权对你的婚姻生活的孰对孰错做出任何评价的。我既不能义愤填膺地替你讨伐那个犯了错的男人,我也不能在你最愤怒的时候无所顾忌地怂恿你做出离开的选择。因为是你生活在你的生活里,是你在感受着你生活中点点滴滴,即便是哀伤。

因为你还在为他痛着,因为他还疼爱着你们的女儿,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你和这个家,因为你没有让他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他的改变。

亲爱的朋友,我所能做的只能是静静倾听,然后把一切交给时间交给你内心真实的情感去做选择;我所能说的只有一句:不要急于做决定,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想想你和他之间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要听从于你真实的情感。

(三)

麦香,自从那次通话以后,好长时间我再也没有问过你和他的消息,我想你需要时间去自己疗伤。

平日大家都很忙,尤其是我,有点儿懒惰有点儿淡漠,是最不爱在QQ上聊天的。偶尔上去,看看你们几个的动态。发现你的空间日子里大多是佛家禅理的文章,读了让人宁静,但又让人生出对你隐隐的担忧和不安。

一直到去年春节,你独自一人带着女儿回来过年。

晚上,我们如初中时那样,躺在床上彻夜长谈。

你说:他回到他老家的那个城市工作了,他要你和女儿一起跟他走,你不想跟他回去。

你说:无所谓,只要女儿好就好了。

你说:我知道他的离开是为了彻底斩断过去回归家庭,但我竟真的无所谓了,对他的决定不悲不喜。

你说: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现在,对于那段过往,我一直不问、不说,不哭、不闹,不吵、不笑。只是静静地呆着,工作,读文,研究中医学,读佛经……

麦香,那个晚上,我望着灯下你平静的面容和如诉说着别人故事的声音,不由得惧怕起来——如果连爱恨都没有了,你生活的热情会在哪里?

面对无悲无喜无痛无恨的你,我无法再保持沉默。

我说:麦香,我知道,你做得已经够好了。面对曾经有一段时间偏离了航向的爱人,我不知道你是怎样隐忍着痛苦、绝望和愤恨去面对那个已然陌生的面孔的,你能这样保持一个家庭的平静,说明你心中还不想让这个家破裂,不是么?

既然这样,我们就想想解决问题的办法,不能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下去。他不也是在寻求改变尽力挽回你们的这份情感么?

麦香,我不想替他说话。但请你静下心来想想,婚后,尤其是生了女儿后,你不再出去工作,尽管你在家里做活。但回到家里,他看到的是穿着睡衣踢踏着拖鞋不修边幅的你,醒来之后看到的还是穿着睡衣不修边幅日渐臃肿的你,你的生活圈子仅仅是你的家、你的网络,你的生活路线仅仅是家和你女儿的学校,你愈来愈不像生活在大都市的白领丽人,而像久居乡野的农妇,你的衣着打扮还不如咱老家的那些婶婶嫂嫂们时尚。我知道,你一向崇尚自然质朴,但,你的书香文雅之气怎么也在这几年消逝无痕了呢?上大学时的你充满了灵性和智慧,充溢着热情和机敏,你在我们这几个人中是最聪明的,怎么不明白女人也要爱惜自己给自己保鲜呢?

麦香,除了这些,他回到家,你注意过他的喜怒哀乐的变化吗?你和他经常谈心交流吗?你是不是经常忽略他而把精力放在了女儿和网络上?聪明如你,应该知道如何给你们的婚姻生活保鲜啊……

麦香,那天晚上,我说了很多,而你则选择了沉默。

(四)

今年春节,我很高兴。因为你和他一起回他老家过年了,而且,你们又到了一起。

作为朋友,我一直祈愿你能重拾幸福,能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

这次你来电话,显然心情好多了,但你还是没有彻底放下,没彻底过那个坎儿。

麦香,我知道,你想放下。

我也知道,你以前一直以来的不问,不说,不代表不在乎;不哭,不闹,不代表不疼痛;不吵,不笑,不代表不珍惜。

谁都知道,在乎太多对自己只是折磨。每一个沉浸在各种伤痛和纠结的人心里都明白。

可是,真要做到,那该需要让自己的心灵抽丝剥茧才能真正臣服于理智的啊。

这一点儿,你的他也应该明白。我想,他是很感激你给了他一个男人的尊严,所以,在迷失之后选择了回归。

我想他已经明白了:珍惜现在拥有的幸福,珍惜这么多年来一直呵护着他并一成不变的人,不要对生活要求的太高,不要自私地任自己的情感流淌,不要不负责任地扰乱本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不要只求轰轰烈烈地爱一场痛一场折腾一场而不顾他人的哀伤,不要等到失去了才会感到心痛和憾悔。

当我们走进婚姻的瓶颈,当发现生活的平淡,当想追求理想的情感,只要爱还在,只要爱还没完全消逝,我们都要用责任保护我们的平静生活,而不是为了求得一时欢愉的激情。

如果,哪一天,感觉到真的不爱了,生活真的过不下去了,久在樊笼里的我们想复得返自然,那必然要做好拆掉自己曾经精心营造的樊笼的准备,做好挣扎出笼体无完肤的准备,做好折翅断膀浴火重生的准备……那该是怎样的痛呵,不敢想象。

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是吗?

既然这样,就好好过,好吗?有时候遗忘是最好的解脱,沉默是最好的诉说。

也许,一切可以交给时间。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那只是茫茫大海中的一滴水珠,只是漫漫苍穹中的一粒微尘,终会随着时间的流飘然远去。

一切都可以交给时间。

(五)

前天我带着女儿去田野里玩儿,麦子已经开始返青了。

麦香,我知道你为何给自己起这样一个网名,我知道你无论离家多远多久都在深深眷恋着我们家乡的那块土地,贪念着陪我们一起长大的每一年的麦子的醇郁质朴的芬芳。

我一直喜欢原汁原味的这样的你,喜欢那个对生活不会绝望充满了热情的睿智的你。我知道,在经历了寒冬后,沉睡的麦子终究会在春的暖阳中返青,焕发生机迸射活力,继而在烈烈夏日收获生命的芳香……

麦香,在这个和煦的春日,在麦子被春风抚摸的绿浪里,我亲爱的朋友,你嗅到那缕幽幽的香了吗?

五月的西乡

文/乡村拍客饕餮先生

其实,哪儿都不要去,就到西乡,五月的西乡很美!

并非老家在盐城西乡,就说家乡好,而是西乡有一种遗落尘世的美,不显山露水,也不奢靡浮华,总是以朴素的面孔示人,令人多了几分返朴归真之感。

当这个春天的最后一场绵绵细雨淅淅沥沥洒落在苏北里下河平原上的时候,盐城西乡的大地也湿润了。尤其是或成排成林或兀自独立的树木早先沐着春风现在又经过雨水的洗濯越发葱郁了,意杨、香樟、老槐树……它们嫩叶初上绿,是由鹅黄演化而来,这个时候的叶子像是婴儿的脸,娇嫩媚柔。很多时候我会凝望叶子,看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天真姿态,心里似乎有了几许温暖和快慰。

虽然刚刚立夏,春天却并未走远,夏天也没有就此匆匆而来,一切都还在被春的气息包裹着。只是春天的花朵渐次谢却,桃花、杏花、梨花、油菜花……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属于夏的花朵已次第绽放,芍药、玫瑰、蔷薇、杜鹃花……轰轰烈烈地粉墨登场。姹紫嫣红的花朵让五月的西乡有了妩媚的底色,花落花开,时空是如此的生动和鲜活!

这当儿,日头长了,早起的人多了起来。小集镇的广场上老年人在晨练,但也不乏青年人,生命在于运动——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怕是无人不知哟。而在绿树合的村边麦田,三三两两的农人正在清除田间杂草。麦子已抽穗,清晨凉爽的风吹过来,麦浪滚滚起伏,不知在哪飞来飞去的乡村歌手布谷鸟宛转悠扬的鸣唱使村庄颇为宁静。极目四望,淡绿色的麦田上方飘浮着薄薄的雾霭,像是安妮的仙境。随风飘过的是植物的香气,沁人心脾,就这样站伫立在田边,深呼吸,刹那神清气顺,倍儿爽。俯首亲近麦子的腰杆和脸庞,还有茁壮的蚕豆、刚刚褪去黄色衣袂的油菜子,就一下子接了地气。仰望天空,初升的太阳像刚睡醒了似的,羞答答地从东方的地平线上探出红彤彤的脸蛋。这时,大地上的薄雾慢慢蒸腾,乡间水泥路上骑电动车或是徒步的行人陆续从远处走来,迎着朝阳,向着他们的目的地。

五月的西乡因了春风的熏染和春雨的滋润愈发明媚,天气不可遏制地升温了。除了麦子打头阵拔节往上窜,油菜子一点也不甘示弱,虽然大片大片的黄花已不见,却籽粒饱满成熟得让人欢欣鼓舞,密匝匝的衣胞裹着圆溜溜的菜子,栉风沐雨,等待收获的时刻。其实,前天傍晚我路过一片油菜田,看到已有农人零星地收割早熟的菜子了。蚕豆、豌豆们同样是这个季节庄稼地里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它们已然青涩,晚些时候将和麦子一道归仓,不过,此刻摘了青蚕豆、青豌豆和正已修薹的蒜苗烧煮,或者加少许雪里蕻咸菜,做出来的菜是相当的地道和鲜美,完全体现了时令的本真,任何人都要垂涎欲滴、心花怒放的。

富有特色的是,西乡水网密布,河流众多,向来都是有了些年头的,蟒蛇河、朱沥沟、东涡河、冈沟河、盐宝河、横塘河、西塘河……条条流淌在里下河平原上,亘古不息。古老的河堤在这五月早已绿树成荫,林间一、两声的鸟鸣穿破绿色恣意的画布,直抵你的心底。树下芳草萋萋,那些浅紫色的花朵爬满河坡,映照在清澈的水面上,一趟小鸭甚至还未来得及脱下黄色的绒衣就兴高采烈地随波荡漾。静静的河流,此刻就是一面安详的镜子,照着绿树、蓝天、白云,还有我们几经沧桑的脸……

西乡很平常,一如朴实的水土,没有大红大紫,也没有大富大贵,却以宽阔的胸怀,承载着油盐酱醋茶的人间烟火。只是在五月里,西乡纯真的秀色开始显现,麦子领衔的庄稼依着天时一心一意地生长着,绿色的田畴地毯一般在村庄里铺开,简单的色调,演泽简单的心情,不正是大道至简么?简约的西乡从来不会粉饰太平,率性而为的本色极宜让人适应,一座座村庄脚踏实地守着一方方水土。天天,年年。世世,代代。

五月,我们心潮澎湃地迎来了热情如火的夏天,还是在这个月,将要小满,麦子熟了,菜子们会率先淡出田野。田家少闲月,西乡的农人要忙活了。布谷声声,乐此不疲地在西乡的上空回荡,催人奋进,向着幸福出发!

晒伏

文/徐晟

季节的脚步总是磕磕绊绊,刚走出“黄梅时节家家雨”的潮湿,又陷入“赤日炎炎似火烧”的重围。三伏天里,明晃晃的太阳,望一下都觉得辣眼。

妻子忙着擦阳台,让我帮忙清理衣橱里的冬装。“大热天的,坐那不动都出汗,不想动。”我嘴里嘀咕着,不情不愿。

“这叫晒伏懂吗?这么好的太阳,别浪费了!”妻子这一说,我才恍然大悟,赶紧帮忙。

晒伏是在一年中最热的伏天,将粮食、衣物等搬到太阳底下暴晒,以达到去湿、杀菌、灭虫的效果。小时候在农村,三伏天里,父亲总会将粮仓里的麦子挑到场上晒一晒。麦子里长一种叫“牛子”的蛀虫,黑芝麻似的,最喜欢躲在粮仓里吃麦子。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它们刺啦刺啦的啃啮声,像下着让人发毛的小雨。这些可恶的家伙,有时吃饱后还明目张胆溜达到粮仓空余的地方,密密麻麻一层,让人看着可恨。还有一种蛾子,寄生在麦粒中,一出生就不愁吃喝,像个“富二代”,白白胖胖的。三伏天里,父亲将麦子往滚烫的地上一倒,这些白蛾子、黑牛子终于慌了神,急匆匆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爬寻找生路。优越的生活让它们竟不会使用翅膀,一些没有及时逃到阴凉处的被活活烙死。黄昏收麦子时,顺风一扬,蛾子、牛子飘落一地,成为小鸡们的美餐。

如今,没有多余的麦子给我们晒,晒伏的重头戏就变成了衣物。母亲在大门口摆两条板凳,搁上抹干净的门板,摊开衣服鞋袜。又在院子里几棵大树上拉起绳子,晒上棉絮被褥。最后,搬出簸箕,把压箱底的东西也倒出来。我从未见过母亲箱底的宝贝:一对绣花鸳鸯枕、两床描金缎子被。母亲说这是她的嫁妆,一直舍不得用。更让我好奇的是,箱子里竟存着一双半岁孩子穿的婴儿鞋,鞋尖绣着虎头,样子十分可爱。母亲说这是她亲手绣的,我小时候穿着忒好看,看着鞋子就想起我小时候的样子。

伏天晒衣物,竟还晒出了一院子的故事。

伏天还是晒酱豆、晒干菜的最佳时间。母亲喜欢晒酱豆。进入伏天,煮一锅黄豆,冷却后拌上面粉,放在阴凉处,几天后长出霉菌,再放进大缸里,加上各种作料,喜欢吃瓜豆的,剁上几个大西瓜,喜欢吃辣豆的,就放上一盆红辣椒。剩余的就交给太阳和时间。日晒夜露,从伏天晒到秋后,酱豆就做成了。每次开缸,酱香扑鼻,就馍做菜,味道极佳。

盛夏时节,菜园里的菜总是疯长。吃不完的豇豆,白胖胖的大冬瓜,成串的梅豆,都可以晒成干菜。用开水焯一下,放到太阳下晒个两三天,这些失了水分的蔬菜就变成了硬邦邦、皱巴巴的咖啡色。母亲将它们缠成一把一把的或装成一袋一袋的挂在廊檐下,过年时取下来用水泡开,跟五花肉一起炖,可谓难得的佳肴。

结婚后搬出了老屋,晒伏的情景变成如烟的往事。今天妻子让我帮忙翻晒衣物,那些晒伏的记忆又重新出现在脑海,让人倍感亲切和温暖。

“平时感觉没衣服穿,没想到阳台都晒不下了。”连续几天晒伏,阳台上红红绿绿,堆满妻子的羽绒服、大衣,妻子嘴里抱怨,脸上却写满幸福。

晒伏,晒的不只是潮气霉菌,晒的还是一种幸福,生活中可能被很多人忽略的小幸福。

父亲的麦田

文/潘新日

看看那些麦子,看看那些麦田,我们知道,他心里的麦子依然茁壮着……

许久了,父亲的麦子一直在我的心里生长,他在老家一茬接一茬地收割庄稼,收获喜悦。犁地、播种、除草、施肥、收割,父亲的身影和麦子一起出入时令,我甚至都能想像出在那个时节里,父亲会在麦田里做什么,他的心和麦子一样碧绿着,金黄着。

父亲的麦田是他的生命和希望,他喜爱庄稼,更喜欢土地。八爷活着的时候总爱对我说,这些地可是我和你爹一锄一锄地开出来,原来都是荒草滩、盐碱地,猪不吃、狗不闻的,如今都变成良田了,可以稻一茬,麦一茬地收,虽然很累,心是快乐着的。

对于父亲的劳作,在我的记忆里总是与汗水和劳累联系在一起,关于稻子的记忆可能由于其生长期太短的缘故,已经逐渐馍糊起来。唯独麦子,村子周围的那些麦田,让我总是不能释怀。

每年收完稻子,田野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深深浅浅的稻茬和遗落在稻田里的稻粒,鸟雀在稻茬间觅食,秋虫在泥土中低吟。趁着天晴,父亲老早就把稻田犁了,待土地晒到半干,再把犁过的田地耙平,然后耐心地等待麦播。

八爷是种庄稼的老把式,早年父亲就是跟着他在地主家做长工,学会了勤劳和精细,生产队那会儿,撒种子这样的轻体力活(也是技术活)一般都是八爷和父亲做的,村里的人说,他们撒的种子匀溜、适中,不浪费也不少苗,犹如用手一颗颗量着栽下的,看着就舒服。

父亲种庄稼极讲究,他就像村子里熟透的农谚,落在哪,哪里就是一片碧绿。

浓雾里,皎洁的星空下,父亲的吆牛调时常在我们的梦乡里萦绕,他早起的牛鞭清脆而响亮地驱赶着黎明。田野里,父亲穿着厚厚的破棉袄,赶着牛站在木耙上把一垄垄地整得粉碎。父亲说,种麦子要赶季节,地整得好,季节合适,小麦就长得好。

田埂也是父亲特意修过的,上面长着厚厚的野草,田埂两边都被父亲用铁锨铲得光滑而又平整,找不到一棵野草。

麦苗绿起来的时候,寒霜和雪花会如期而至,此时,父亲会蹲在田间地头,吸着旱烟袋,瞅着麦苗儿躺在厚厚棉被下躲避一场接一场的寒风,心底流淌着欣喜。

开春的鞭炮燃红了父亲的思绪,他扳着指头计算着新春的第一场雨,化肥早已备好,雨一落下来,父亲便把一颗颗洁白的小珍珠撒进麦棵间,那些欢喜蹦跳的精灵见了雨水化成了春露沁进了麦根,沁进了父亲的心里。

阳光由暖变热,坐在田地里的麦子也慢慢直起腰身,它们在父亲的精心照料下,开始拔节、打苞、抽穗。父亲隐在麦田里,弯着腰为麦子除草,一根一根地拔。他是那么认真、细心地照顾它们,就像呵护一个个小小的生命。

布谷叫起来的时候,麦子开始变黄,为了防止鸟儿偷嘴,父亲在麦田里竖起了一个个稻草人,为它们戴上帽子,穿上衣服,举着竹竿,挑着皮纸,赋予它们生命。父亲也不闲着,这个时节,他会顶着毒日头在饱满的麦穗中寻找燕麦和杂草,也会拔去羸弱的小穗,在汗水里等待麦子成熟。

小麦开镰是村子里的大事,也是父亲的大事,月光下,父亲把一弯弯新月磨得明亮,他把整个丰收的憧憬都埋藏在这耀眼的寒光里,他要用汗水为骄阳下炸响的麦粒送行,收获一生中最大的快乐。

农家的日子就是这样周而复始,父亲在麦子的一次次成熟中老去,如今,父亲老得已干不动农活,那些他曾经劳作的麦田也被别人种去,无事的时候,他总喜欢到麦田里转转,看看那些麦子,看看那些麦田,我们知道,他心里的麦子依然茁壮着。

收麦

文/葛小明

尤其夏天的时候,我会格外惧怕镰刀。在我8岁的时候,邻村发生了一起命案,两户人家因为一拢麦子动起手来,一方失手伤人,最终有人和麦子永远埋在了一起。以后看见镰刀,我就心生畏惧,总担心会飞到我身上,取走我性命。可是,又不得不提镰刀。

在鲁东南的乡下,有一些地方遍地丘陵,好像几千年前就立在那里,看着人们生,看着人们死,自己却动也不动。丘陵地是不适合大面积种植的,庄稼往往一小片一小片地分布在梯田里,有些靠近山顶的沙地,甚至只有几步大小。然而只要有一寸土在,就会有庄稼种上,不是农村人锱铢必较,实在他们是太爱这片土地了。有时候是几棵南瓜,埋下种子后,给点水就能活,绝不像城里的花花草草那样娇气。过一阵子,锄一锄周围的杂草,就可以等到秋天摘南瓜了,一个,两个,不会太多,但足够成为老父亲十天八天的话题。

不过,南瓜只能充饥和喂牲畜,不能成为主食,更不能换来孩儿们的学费,要赚钱还得种麦子。麦子不需要太多的水,成长过程中也不用施肥,一点土就够了,就像乡下长大的我们,一口饭,一碗水,就是整段人生。

收麦是件挺复杂又挺要紧的事。这时候就要提到镰刀了,它是半个夏天的主角。每家每户都有好几把。镰刀虽然多,但都是旧的,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用了多少年。正因为这样,夏天的早晨,我听到最多的声音便是磨镰刀的声音,父亲早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磨镰刀,磨好了这一天就省力一些,割的麦子就多一点。

麦子是说熟就熟的,一阵风就能让夏天的农田遍地金黄,那是金灿灿的麦子,是孩儿们下年的学费,金贵的很,要不怎么会因为一拢麦子发生命案呢。我不记得有人教过我怎样拿镰刀,好像生下来就会。一人一个点,朝相同的方向割起麦子,这时候是需要两只手配合的。左手抓一把麦子,不能离麦穗太近,近了割断后麦秆就会散开,没法收集;也不能贴着地面割,割到土会伤了镰刀,心疼。右手很简单也最吃力,必须握紧,不然是割不断麦秆的。身体摆的姿势就更特殊了,站着不行,蹲着不行,只能弯着腰,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就这样,我们一家三口小心翼翼又匆忙地割着麦子。

割完的麦子是不能放在地里的,因为太阳一晒,麦粒就会落在土里,再也收不回。这时候需要打一个麦场,最主要的环节就是用石滚子反复地压地,所以麦场都是滚出来的。父亲把主要的地方滚好,剩下就交给我,滚麦场比割麦子轻松多了,就是用一根铁链子拉着石滚子反复地走,从地的一边走到另一边,如此往复,滚得越结实,将来打麦就越方便。而从麦地到麦场,是有很长一段路的,这时候镰刀不再是主角,扁担是。北方的扁担不像南方半根竹竿就够了,而要用笔直的槐木做成,扁担本身就有不轻的重量,这是因为要挑的东西会很重,包括麦子。

最多的时候,父亲能挑八捆,那时候再结实的扁担都会弯,同麦穗一起下垂,想要回到土里的样子。父亲的腰却直了,这时候人如果也跟着扁担弯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父亲挑着一担担麦子,从半山腰到麦场,一去就是半个多小时,回到麦地里,喝几口水就算休息,几分钟后又去挑麦了。必须要提的是路,麦地到麦场之间是没有路的,但是因为父亲每年来来回回挑麦,自然形成了一条山路。后来,我们上麦地也走这条小径,渐渐地就成了路。以后的几十年,我走过各种各样的路,却没有一条比它更让人铭记于心。

麦子经过打麦机的“千刀万剐”,终于修成正果,一捧捧地跑了出来,那时候的我们是最辛福的,汗水流过多少张脸,笑容就爬上多少张脸。除了晒干打出的麦子,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垛麦秆。说麦子全身是宝一点都不为过,留在地里的“麦桩”和麦粒脱掉的皮可以当肥料,更重要的麦秆则可以在冬天喂牲口,或者用来生火。而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保管好麦秆,麦垛就是这时候建成的。这时候,我成了主角,父亲在下面打囤底,一叉一叉地把麦秆送到我脚下,然后不时地到远处看看歪了没有。歪了,他就重新开始,把多余的部分一一叉掉,直到麦垛齐整起来。我是什么也不用管的,只在上面反复地踩就好,确切的说是跳来跳去,越结实越好。是的,在乡下,所有的东西都是越结实越好。

怀念那些磨镰刀的声音,怀念那个烈日当头却又充满喜悦的晌午。好像几千年前就是这样,一家人,几把镰刀,一割就是一天,从没变过。

而今,父亲母亲在麦地里慢慢变老,我在麦地里突然长大。

父亲的农谚

文/无为唐元红

在认识父亲的人眼里,父亲是工人,是文化人,是一个钻研学问的人。但父亲出身农家,自幼农耕,一生心系农业,一直没有离开过农田,对农业、农田,父亲有着无比深厚的感情。

由于我的母亲是农业户口,我们兄妹就都是农业户口,我们家就是农村人。父亲有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听母亲说,父亲每次从部队探亲回家,总是一放下背包就到田里去,替换在生产队做工的她。转业到地方的父亲,几经周折,最后在县城城郊一国营小厂工作,我们全家也随父亲迁居城郊,户口安在城郊农村。分田到户后,每到周末、假期,父亲总是在农田里忙活,少年的我们也经常与父亲一起参加农业劳动。与父亲在田间劳动是非常快乐的事情,因为在劳动中我们可以听父亲讲《三国》、说《水浒》、诵诗文、聊山海经,当然,还有适时的农谚。

正月新年,初五、初六,别人家的孩子还在走亲戚拜年、放鞭炮玩耍,我们兄妹就开始了耕读生活。上、下午在家做一二小时作业后,父亲便会组织我们下田锄油菜、锄麦子了。“正月锄金,二月锄银,三月锄险情。要劳逸结合,脑体结合”。麦田里,我们锄草,父亲理沟。父亲的沟理得深,理得直。“稻在田埂麦在沟”,种水稻,田埂一定要打好,不能漏水。种麦,田沟一定要理清,要沥水好,麦子怕涝。当然了,“干断麦根,麦有十分”。“盘古八百,早稻迟麦”。稻子一定要种早,麦子则要种迟。“麦二,麦二”。阴历二月,是麦子长势最旺盛的时候。在麦田里,父亲用农谚告诉我们如何种好麦子;到了油菜田,父亲又用农谚传授我们种植油菜的相关经验:“霜打油菜荚(芽),到老都不发”。油菜要在下霜前就要长成棵,不然没收成;油菜喜“阴花晒籽”,油菜开花时不宜出大太阳暴晒,结籽时则暴晒最好。

立夏一过,面对即将成熟的麦子、油菜,父亲说:“四月南风大麦黄,麦黄一时”。的确,强劲的南风一夜吹过,果然是“立夏十日连枷响”,场基上传来了连枷拍打麦子、油菜的有节奏的砰砰声。

农家人最关心天气。有时,风失调,雨不顺。立夏时节,久旱不雨,稻田插秧急需雨水,父亲会焦虑地说“立夏不下,犁耙高挂”,又劝慰自己说“忙虫(方言中一种红褐色的甲虫)不过夏至节,夏至前一定会有一场大雨透雨的。不急,不急。”

梅雨时节,面对连日不断的暴雨,父亲会感叹“圩田好做,五月(阴历)难过”“小暑打雷,大暑破圩”。当然,有的年份梅雨季节却没什么雨水,对渴望雨水的水稻来说,可不是好事。父亲这时又会十分关心风向、节气,“哎,‘小暑起南风,十塘九塘空。’这是下不下来雨了。”

盛夏的暴雨,令人欢喜令人愁。“一天一暴,田埂收稻”“小口暴,来得速。”赶紧收东西,抢暴。场基上,村巷里,到处是奔跑的人们。

立秋前后,接连的暴雨,父亲会很高兴,“平秋三场雨,遍地出黄金”;当然了,“立过秋,万事休”。过了节气种什么庄稼都没意义了,一定要在立秋前把晚稻栽上。

“八月中秋,散放牲口”“九月重阳,散放婆娘”。阴历八月,鸡鸭鹅等牲口不再圈起;重阳前后,也不再禁锢妇女,全都走进田野,食秋采秋。

冬天在父亲的口中是有生命的,“冰冻响,萝卜长”;冬天在父亲的心中是孕育着希望的,“头雪盖住茬,来年好庄稼”“冬雪赛床被,头枕馒头睡。”

少年的我在农田劳动,肯定是很辛苦的,但现在回想起来,怎么也想不出当年的劳累,只记得跟随父亲在田间劳动很幸福、很快乐,有故事、有诗文、有农谚。

父亲的农谚还有许多:“立春三日草返青”“春雪赛马跑”“三月三,牛上滩”“谷雨种早棉”“小满不满,芒种不管”“秋后一伏,是稻都出”……

父亲的农谚,是充满情感的,有丰收的喜悦,有旱涝的忧愁;父亲的农谚,是充满智慧的,有农耕的安排,有农事的指导。

父亲重病在床后,很想收集整理巢湖之滨的农谚,出一本小册子,想把农耕文化传下去,但已力不从心。我等不孝,也没去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谨以此文记述我从父亲那获知的些许农谚,以纪念我在天国的父亲。

烙油馍

文/杨会安

小时候的我最盼望过节,唯有过节,家里的生活才有所改善。而每年端午节,奶奶总给我们做烙油馍吃,那香酥的味道至今令我回味。

记忆中,每年的端午节都是农事最忙的时候,大人们或收割麦子或种玉米、点豆子或锄麦茬、浇地,忙得不亦乐乎。尤其适逢麦收时,父母天不亮就起床,磨镰刀,拾掇捆麦子的草绳,然后扛起木杈子,叫上我们小孩子,赶着架子车去山坡割麦子。只是,端午节那天,父母会给我们小孩子放一天假,让我们帮着奶奶在家烙油馍。

奶奶总是先洗几根小葱,切碎放适量盐巴、菜油拌匀备用,再把家里仅剩的一点白面全和成面团儿。用奶奶的话说,马上有新麦吃了,这点面不留了。待面团饧松,反复揉和后,用擀面杖擀成面片,抹上调好的葱油,圆筒似的卷起来,切成块状。等把这些块状的面剂一一擀成面片,第一道工序算是完成了。来不及擦拭一下脸上的汗珠,奶奶又用几个砖头临时支起一面鏊子,负责烧火的我和小妹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收集麦秸和短木棒,开始烧火。奶奶说,火太大容易焦或者糊,太小油馍不上色,不起层,也不好吃。于是乎,在奶奶的指挥下,我们适时地添加着细小的木棒,油馍终于烙好了。一张张金黄松软,用刀切开,可见里面一层一层的,味道更是香酥可口,实在诱人。

等我们一股脑吃得小肚快撑不下时,奶奶会把切成一块块的油馍折叠起来,放到干净的小竹篮里,吩咐我们带上一小桶熬好的绿豆水,给在地里抢收麦子的父母送去当午餐。而田间地头,汗流浃背的父母大口大口吃着油饼,喝着绿豆水,以及看着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子时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成了我心中一道永不褪色的风景。

三代情

文/王国梁

我刚参加工作那年就入党了,当时觉得荣耀极了。那时打电话还不方便,我就写了一封激情澎湃的信给父亲。直到现在,父亲还保留着那封信说,写得像演讲词一样豪迈,充满激情。

比我的信还有激情的,是父亲的回信。父亲在信中说:“咱家光荣啊!三代都有党员!你爷爷!我!现在你也是党员了!党员就得有个党员样……”父亲的信里是一连串的感叹号,因为父亲不大懂标点符号的用法,只觉得感叹号是最能表达激动心情的。

我爷爷是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入的党。他年轻时在生产队当队长,非常认真负责,从来都是把队里事放在第一位,奶奶总说他傻。爷爷经常说,党员就得啥事都做在前面,如果总想着自己,那还叫啥党员?有一次,生产队刚收了麦子,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爷爷急了,赶忙组织人去给麦子盖塑料布。他把自家能盖的东西都拿出来,冲进了雨里。村民们一起努力,终于把麦子盖好。爷爷怕刮风再把盖好的塑料布吹开,就披着雨衣守着打麦场里的麦子。他在屋檐下站了半夜,直到雨停了才回家。类似的事,爷爷做的太多太多。他说,那些英雄党员为了老百姓,牺牲生命都不怕,我干这点小事算啥?爷爷赢得了村里人的信任和尊敬,很满足。他一辈子对党充满感情,所以也影响了父亲。

父亲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入的党,他努力了多年,写过几次入党申请,才最终通过,所以无比珍惜。入了党以后,父亲更加严格要求自己。后来,父亲还担任村里的村长。父亲很有号召力,那些年他找项目,找资金,想尽办法带领村民致富,大家都听他的。他和大家一起种西瓜,种桃树,还张罗着带人去外地学农业技术。那些年,我们那个单调闭塞的小村活了起来,不仅田里多了很多经济作物,还与外界多了联系,村里的马路也修起来。如今,村里人还总佩服地说,老王是个能人!多年里,父亲一直是我的偶像。

我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入的党。记得刚上班时,我仅仅是个小职员,所以工作一度很消极。有时候,在村里下乡,老百姓的工作不好做,我还总是有情绪。后来,是父亲的一番教导和鼓励,让我改变了态度。父亲说,你把老百姓当回事,他们才会把你当回事,况且你自己也是农村出来的,应该更了解他们。我重新面对自己的工作,把老百姓的事当做自己的事,工作越来越顺手了。没多久,我也入了党,那是父亲最骄傲的事。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为我入党的事摆了两桌酒席,宴请亲朋庆贺。有父亲的鼓励,我对工作丝毫没有懈怠过。

我家的三代党员,都默默地履行着共产党员的职责,也让奉献精神代代相传。

父亲

文/扬子扬波

父亲的忌日才过去几天,便快到清明了。清明时节果然不同,昨天还春晴朗朗,今天便渐渐烟雨迷蒙,真的要“路上行人欲断魂”了。

光阴荏苒,父亲辞世转瞬七年了。不久前,碰到一个村邻,提起我父亲。他问我:“你知道你父亲归天那天,我为什么一定要带着全家去磕头吗?”他说:"你父亲是个好人啊!那一年,我祖父西游,正值麦子收割,天老爷又不帮忙,下雨了。全家正忙丧,哪里顾得上麦子呢?我想今年的麦子肯定玩完了。不想等到雨过了,发现我家的麦子居然全部收割好、堆放整齐了。事后才知道是你父亲做的啊!”

此君的话令我重新回忆起父亲的形象来:花白的小平头,花白的胡子,一身总是不整洁的中山便装,。一只小推车,一条横斜在肩膀上的车鞭子。

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到上海谋生,后来进了上海耐火材料厂,成了国家工人,还入了党。62年,三年自然灾害时下放回原籍,直到去世再也没去过上海。

父亲的年代是属于独轮车的年代。从家乡的日常建设,到平田整地,到家庭的生活,子女的读书,无不承载在独轮车之上。如今,他留下的小推车和两条充满汗渍的车鞭子,成了我们家的文物了。

父亲的脾气不太好,为此我可没少挨过揍。-——都是生活困难惹来的啊!自己儿女多,加之父母早逝留下年幼的弟弟妹妹,那吱吱响着的独轮小推车到底能承载多重呢!

父亲木讷却又爱管闲事。村上有人对长辈高言高语、不孝顺,他便上门去呵斥,却又常常因为不善言辞,而被人家顶撞回来。但父亲从不计较这些,昨天还多多冒犯,第二天一早,人家请他帮忙抓猪,他便放下饭碗,二话不说地钻进人家猪圈。父亲总也闲不住,即便是到别人家串门,他也可能是丢下耙子拿扫帚。帮人家干活,他不谈吃喝不谈报酬。也许他把干活看成享受了,谁知道呢。我家盖房子,我告诉他已经全部包给包工头了,他仍然起早摸黑帮着干,乐此不疲。

村支部开会了,或者乡里冬训班开始了,他总会准时到场。人们称他为老党,他很是受用,殊不知,自己是一个在死后村支部连花圈都忘了送的,极普通的党员。我小时候记得他每个月都要骄傲地缴上5分钱党费。不知身在天国的父亲,如今还有组织否。

很久没有认真地想父亲了,现在回想起来,虽然断断续续,却也是一段段一桩桩的如在眼前。七年来,我看过不少纪念先人的诗文,也曾怦然心动。也曾潸然泪下,但作为一个爱好诗文的人,至今居然没有纪念先父的文字,委实不该。“每逢佳节倍思亲”。又是清明了,遂以此文弥补过失吧。

受伤的麦子

文/刘杰

种植了数千年,养活了几亿人的麦子,突然间就受伤了!

“旋黄旋割”在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不顾炎炎烈日,一声又一声地提醒着、催促着,生怕人们的懈怠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可是,广袤的田野上几乎看不见麦田的金黄,哪里有麦子可供收割呢?

小麦这个外来物种,数百年来一直是西北粮食作物里的老大,它的营养成分和口感以绝对的优势赢得了北方人的青睐,从种植面积到收割打碾的阵势,都是无与伦比的喧闹和显赫。不仅平原川区大面积种植小麦,就是在我的老家关山林海之中,小麦的种植收割都是不能有半点疏忽的头等大事。生产队的时候,那向阳的二百多亩山洼地全是小麦,虽然亩产只有二百来斤甚至不足二百斤,但是小麦面柔韧爽滑的口感以及高能量的营养成分,奠定了它在北方人心中坚如磐石的基础,更重要的是,如果不种些小麦,全村六七十户人家老老少少二百多口人,过年的时候到哪里去找点麦面改顿呢?

每年中秋时节,种植小麦的时候,老天爷好像故意和人作对,阴雨连绵十多天,眼看着就要错过时令种不上了,老天爷依然是不紧不慢的阴雨,情急之下,农人们披上装过尿素的蛇皮袋子(里层有塑料纸),戴上草帽,冒着阴雨播种。种子撒到地里,牛拉犁犁起长长的泥条,人踏牛踩,土地面目全非,人们说这样种小麦怕是自己哄自己,了心意呢,难得有麦子吃!谁料来年的小麦竟然是大大的丰收,人们踏着凹凸不平的地面割麦子,不由得连声慨叹:这养活人的粮食就是命牢啊,去年那样的天气日鬼着种上的,心想怕连草都没得收,没料想竟然有这样的好收成,养活人的东西,命牢啊!我刚回家种地那年秋天,差不多下了一个多月的阴雨,地里人都进不去了,人们都说今年的小麦是种不成了。老农德胜大爷说了一个法子,说把小麦种子撒到地里,再把羊赶到地里,让羊把种子踩进泥里。人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半信半疑,有的人干脆说这是叫花子吃草乌呢——瞎胡闹。可是再没有啥办法把麦子种进地里,好歹试活一回,权当打耍耍呢!出乎人们意料的是,第二年的小麦好于任何一年。

在我的印象中,小麦是一种很皮实的粮食,不仅能够熬过一个寒冬,就是播种时候的坎坷,就足以证明小麦的硬气。人们对小麦的偏爱,不仅仅是因为它的面粉可口,还来自于小麦生长的艰难坎坷:中秋阴冷的天气里它开始发芽生长,到土地封冻它的幼苗干枯,一个漫长的冬季,它经受了三九严寒的蹂躏,好不容易盼来了春天,麦苗开始返青,可是每年这个时候就是持续的干旱,西北的麦田很少有浇水的条件,只能依赖苍天的恩赐,眼看着麦苗被烈日炙烤得近乎枯萎,一个晚上的歇息,经过晨露的滋润,奄奄一息的麦苗又顽强的昂起了头。在我知道的庄稼里面,小麦的硬气无与伦比!

早些年的麦收时节,那场面真是令人振奋啊!辽阔的田野上,金色的麦浪翻滚,麦香醉人。每一块麦田里都是很雄性的场面,男人们光着上身,银镰翻飞,麦捆子一个挨着一个,割得兴起的女人也脱了上衣,只留一个肚兜,汗水落在滚烫的土地上“吱吱”作响。麦趟子里时不时响起几声粗狂沙哑的花儿:“想你想你实想你,想的涎水长淌呢!……”令婆娘们哈哈大笑,使姑娘们脸红心跳。娃娃们在田埂上,麦地里搜寻着蚂蚱,有时候还能逮到一只小兔子或者野鸡儿子呢。割麦子的欢天喜地,运麦子喜笑颜开,到了碾麦子的时候,更是全村人的大聚会了。一家碾场,全村帮忙。一家一家挨着碾,主人家无须操心场里的,摊场、挑场都有帮忙的乡邻操心,主人家全力准备好午饭就行。起了场,堆起堆,男主人在场里等风,帮忙的乡邻们,趁热闹的娃娃们,一律到主人家去吃午饭,不管是腊肉炒洋芋粉还是油饼子加米汤,都尽管吃尽管喝,男人们围坐几桌,娃娃们另坐一桌,婆娘们自然聚集在灶屋里连吃带说,笑语喧天。老爷们对喝米汤不感兴趣,因为树荫下还凉着几捆啤酒呢!

短短的几年时间,田野里突然间就少了小麦的身影。我几乎走遍了学校周围数十里的田野,数千亩肥沃的山塬地和滩涂地上,差不多都是玉米和洋芋,小麦的身影寥若晨星,如不仔细搜寻,很难看到那一星半点的金黄色。要知道,这些山塬地和滩涂地,在以前可全是小麦的领地啊,在旋黄旋割鸟的叫声首次响起时,数千亩等待收割的小麦,金黄耀眼,麦浪翻滚,一浪赶着一浪,极为壮观,刺激着多少农人的心啊!可为什么在很短的时间里,小麦就放弃了自己的领地呢?

六月的一个清晨,我随意游走到田野深处,在层层叠叠的玉米林里,突然就看见了一块开始收割的麦田,一个两鬓斑白的老汉正在收割小麦。

“老人家,麦子好吗?”

“唉,长得好的很,你看半人高呢么,可是一半叫雨下倒了么,倒了的就成烂柴了。”

“这山塬地是种小麦的好地啊,咋就都不种小麦种成玉米了呢?”

“唉,你是不知道啊,早先这上千亩山塬地都是小麦,亩产都要五六百斤呢!可这几年天象不好,年年到了割麦的时候,不是下冰雹就是连阴雨,麦子倒的倒芽的芽,割开了又费事,再加上年轻人都出去了,割麦成了难肠事,叫人割,一亩地一百多块,叫机子来割,人家嫌少化不来。麦子种的时候费事,收的时候又难肠,还不如种成玉米,效益远比小麦好,换成钱再买麦面,省事的多,种麦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么!”

“您不是还种小麦么!”

“说实话,粮食还是自家种的好!自家种的小麦磨的面,虽然没有买哈的面白,但是吃起来劲道爽口,不像买的面吃到嘴里寡不唧唧的没味道。我想着自家种点麦子吃,可是老天爷搅和的弄不成么,年年割麦的时候就是十来天的阴雨,麦子下芽了天也就晴了,种不成了,今年一收再不种了,费事的很!”

我置身在麦黄六月天,突然间感到一阵阵发冷:社会的飞速发展,已经遗弃了许多东西,我们的乡村在快速地消失,养活人的粮食物种也在逐年减少,就连一大半中国人的主食小麦都开始受伤、萎缩,再过数十年上百年,我们的子孙难道真的就不吃小麦面了吗?如果吃,哪里还有小麦可供食用呢?

扬场

文/王艳艳

麦收季节,最喜欢扬场了。

薄暮时分,夕晖满天,柔软的风驱散田间劳作的困倦,很是惬意。我们把混着麦糠的麦子,用推板聚拢成堆,便开始扬场了。

父亲用木锨将麦子迎着风向散开,一阵阵麦糠,在风儿的吹拂下飘飘洒洒,幽幽怨怨,带着不舍与眷恋,一步一颦,缓缓落下。母亲站在父亲旁边,用扫帚扫去未被吹去的麦秸棒和带壳的麦子。偶有风停时,那一锨麦子与麦糠便鱼目混杂,落在已扫得干净的麦堆上,这便是考验母亲的时候了。她摆动手中的扫帚,轻轻拂过麦堆,边扇边掠,仿佛在麦堆上画着梅枝,轻轻几下,成功地将麦糠和麦鱼儿扫离开来。扬场的时候,如果有行人路过下风口,父亲总是要停下来,待行人经过。但有时也会传来一阵邪风,是父亲始料不及的,将麦糠刮得纷乱飞扬,弥散得在场的人满身都是。中招的人儿,变成了“白毛女”“稻草人”,大家都不生气,反而换来阵阵爽朗的笑声。

扬场使用的木锨,不像平日里用的铁锨,中间低凹三边上翘,而是平平整整的一块木板,使得每次盛得的麦子,在扬起的过程中,流沙般地遗落在地上,呈现出木锨划过空中的痕迹,麦子自然被扬洒开来。父亲一锨锨地扬着麦子,那金黄色的麦子在空中散开,划过一道弧线,仿佛绽放的烟花,又宛如一阵金色的流星雨,挨挨挤挤落下。

很难忘的是父亲扬第一锨麦子的感觉。在一片干净的坪上,父亲根据风向先确定好麦堆的走向,然后盛上满满一锨麦子,轻轻一扬,粒粒麦子因高度的不同,先后弹跳在空荡荡的坪上,像散落的串珠。趁着父亲抽烟的机会,好奇的我拿起木锨,也想尝试一次。岂料用力过猛,一股脑地把一锨麦子扔得老远,明明有风,那麦糠却卷着麦子滚滚落下。父亲笑呵呵地说:“闺女,学习有你,干农活可不行喽!”他接过木锨,盛起一锨麦子,先远远地送出,抽锨回来时,把锨尖微微一翘,整锨的麦子便形成一个扇面,薄薄的一层,麦糠和麦子慷慨分离,地上慢慢形成一道小山岗般的麦丘。我模仿着父亲的样子,一锨锨地扬着麦子,体会着丰收的喜悦。

在那艰苦的岁月里,父亲手中的一锨锨麦子,解决了全家人的温饱,还为我们换回学费。父亲说着、笑着、扬着,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

南方的北方

文/罗春会

秋天过后,万物萧索,北方进入干枯的季节,麦子却逆势而生,逆季而行。不信,看那千里平原,在冬天的冷风中竟有绿色的秧苗如春意盎然,那就是麦子。

家乡居于秦岭南坡,依照地理区域应是南方,却因为发源于秦岭南坡的一条洛河注入了黄河,因此成了黄河流域,有了北方的气候和特色,所以秦岭以南的家乡就成了南方的北方,北方的南方。

南方种水稻,北方种麦子。我的家乡种着麦子,吃着面条,嚼着馒头,一口秦腔,不似南方的温软细腻和甜润。

我一点不为自己在南方的北方而耿耿于怀。适应了干燥的秋风,习惯了辣子调和面条的爽口。我生来就与麦子成为莫逆之交,习惯于在十月的阳光下,跟随家人翻耕土地,侍弄田亩,撒播麦种,看新翻的土壤酥松整齐,待麦种在土壤里生根发芽,待麦苗钻出土壤,待冬天的瑞雪和来年风调雨顺。

老家大部分属于坡地,不适用于机械化操作。在平原地带早已用机械化收割的时代,家乡人仍沿用着原始的收割方式。我曾经快乐地和父亲母亲以及兄长,在火辣辣的天底下刈麦,在田间挥汗如雨。

尽管收割麦子是一项艰苦的劳作,但作为土地上的人,乐于付出艰辛的体力劳动,必须将成熟的粮食颗粒归仓。从年前的中秋前后开始翻田整土播下麦种,一周后地里长出嫩嫩的麦苗,冬天雪落田野,麦苗不惧寒冷,像土地上的人一样。春风吹起的时候,到处都是长势旺盛的麦苗。四月麦子抽穗扬花灌浆饱满,麦浪翻滚,春风和煦,农人的憧憬和希望变得更加热切。因此,到了丰收时节,哪管太阳多么毒辣,抑或流多少汗水,一切辛苦都能被散发着麦香的田野彻底消弭。汗水是劳动赋予的酬劳,阳光是辛勤获得的奖赏,麦子是酬劳和奖赏里最贵重的礼物。那时我能听到最动听的声音,就是田地里割麦子的“嚓嚓”声。没有人抱怨收割麦子的艰辛,没有人对那种原始的收割方式表示不满和怀疑,人们习惯了土地赋予人类几千年来的生存模式。

丰收的麦子是土地的馈赠。麦子回报土地最直接的方式,是用绿色装点秋风里日益荒凉的季节;在冬天白雪皑皑的寒流里宣示一种希望;四月绿色麦浪翻卷犹如海浪滚滚;当金黄色的麦子铺展在大地上时,土地是巨大的舞台,人是土地上的主角,阳光、镰刀、汗水是道具,麦子则是这出戏剧的主题。因此,五月里最经典的、最富有激情的戏剧,是土地上演绎了几千年的丰收大戏。

我离开了故土,只在麦子成熟的时候回到家里和母亲一起下地收割。父亲不在了,接着母亲也离开了她一辈子没有离开过的土地,我也就没有了机会再去麦田。

不知从何时起,老家红褐色的土地上,麦苗没有了,麦浪没有了,更没有了五月里那醉人的“嚓嚓”声;也听不到那一声声如泣如诉的“算黄算割”,催促人们割麦子的鸟儿也寂寞地离开了。现在,三月里土地上长出的绿苗不是麦子,是玉米。

虽然这并不影响我的日常饮食,家里从没缺少过面条和馒头,小区大门外的粮油店供应面粉,可以烙饼,蒸包子,炸麻花、油条、果子;饭店里供应各种各样的面食,街市上也有成品的面点。但总也感觉不到麦面的香味。儿时过年要蒸许多馒头,一锅一锅的,松软可口。揭开锅盖时,热气腾腾的蒸汽会弥漫整个屋子,至今令人回味。

曾经在秋风里播种,在秋风里孕育,在春风里繁衍,在夏日的热风里完成使命的麦子,会在什么时候回归?

每每在春天去西安,途经蓝田,仍可见田野碧绿的麦苗,亲切之感油然而生,有时甚至想走出高速路,走近麦田,去触摸土地和麦子。去年前往潼关,突然邂逅了一片片成熟的麦子铺展在秦岭北坡下广阔的田亩上,那种久违了的情怀让我说不出是快意还是惆怅……

麦黄人忙

文/王晓

麦子一黄,人就变忙。从白居易时代就是这样的景象:“田间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南风渐暖,麦子渐黄,布谷声里,栀子花香,父亲开始磨镰刀,跨坐在长板凳上,顶头固定磨刀砖,父亲和镰刀伏在上面,重复前进后退,不时拿起镰刀,用拇指肚子试试刀刃,青色的镰刀刃白亮,父亲满意地放下,再磨另一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是割麦前重要准备,马虎不得。磨好的镰刀放在厢房角落,我们被告诫:碰都不能碰,快得很,会割断脚筋。

镰刀磨好不急,父亲要去看麦浪。戴一顶麦秸秆编的宽檐草帽,迎着风,站在田埂上,金黄的麦子在烈日下默然静立,如待产孕妇,麦田里流淌着隐秘的喜悦。父亲折上一枝饱满的麦穗,按在掌心,两手揉搓,吹去麦壳,麦粒窝进嘴,慢慢咀嚼。新麦的滋味让种田老把式眉心舒展,眼神迷离。这个生产队长一声“开镰”,几百亩地都要喧哗,几百口人跟着忙碌。

麦收季节,赤日炎炎,风不知去了哪里,干热熏蒸掉麦子最后的水分。热烘烘并不长久,说雨就雨。这个季节的雨既急又猛,千万不能遇上。收麦要抢,三至五天,颗粒归仓。小时候,麦收季节,学校专门放忙假,让我们帮家里收麦。

父母四五点钟就去田里,趁早凉割麦。父亲一垄,母亲一垄,并排弯腰,锋利的镰刀刷刷舞着,麦秸秆咔咔断开,左手搂,右手割,从右到左割一抱,三抱捆一个麦把。割麦挑把,看不出女将男将的区别,一趟压一趟,喘气工夫都没得。

上午九点多钟要吃加餐,补充体力。田野小道,满是给大人送吃食的孩子,提着篮子,抱着罐子,篮子里有抗饿的油糍子、粽子,罐子里有解渴的绿豆粥、大麦茶,有人家直接用锅端,也有人家用热水瓶盛那些凉透了的薄荷汤。割麦的人早饿了,又饿又渴,娃娃们来得正当时,田野里呼喊声此起彼伏,欢快得很。“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真的是这样。

父母身后已有大片割完的麦茬,我跟弟弟用扁担抬着篮子和锅子,里面是祖母为父母准备好的加餐。我们踩着新鲜的麦茬,向田块中间走去。八九点钟的太阳,威力不小,晒得人嗓子冒烟,小脸通红。皮猴子不晓得防晒,汗衫短裤,帽子都不戴,感觉到太阳晒得脸皮疼,也不当回事。把吃食提到父母面前,喊他们吃。他们休息,换我们学割麦。父母指点:两腿分开齐肩,弓腰伸手,镰刀抡圆,一下下要稳。我们怕镰刀,抓着刀把尾巴,割下的麦子一小撮一小撮。汗如蚯蚓,顺脖子淌,有从眉梢滑到地上的汗珠,被干燥起烟的麦地刺啦一声吃了。不时有麦芒扫到脸上,戳破了皮,被汗一腌,针扎一般。

父母让我们练手,是让我们晓得劳作辛苦,粮食来之不易。父母吃过喝过,让我们赶紧回家歇歇,不要中暑。天实在是热,地面烫人,麦把烫人,哪哪都烫人,一望无际的麦田裸露在烈日下,好似火焰山,父母是不畏艰难的孙猴子。我和弟弟也是。回去的路上,篮子里锅子里总会装满捡拾的麦穗。有一回,看到打水塘里有鱼尾晃动,我们堵住缺口,用锅碗舀干塘水,抓到四条大鲫鱼。晚上,疲惫至极的父母喝到鲜美的鲫鱼汤,眼里放光,夸我们能干、懂事。这个片段一辈子也忘不了。大地和父母都是老师,不经意间,我们长大。

割麦、挑把、装船……旧时水乡,没有机器,不见骡马,运输只有船。一船一船运到打谷场,压场打场争分夺秒。这季节,雷阵雨说来就来,麦子都干透了,淋不得雨。白天割晚上打,家家户户都这样。牛拉石磙碾压,麦粒离开麦穗,麦壳放松缠绕,大木叉将麦秸秆叉一边堆放,接下来要扬场。竹篙上挂只马灯,父亲往上风口一站,铲一木锨麦子往空中一扬,结实的麦粒沙沙落下,轻飘的麦壳草屑落到下风口,不一会儿,麦粒堆成堆,草屑也堆成丘,成就感满满。

新出的小麦真惹人爱,肚子上有一条细细的沟,饱满油亮,非常干净,黄亮铮铮。新麦满囤,家里总要欢天喜地吃几顿平时吃不上的面食,蒸馒头、做粑粑,麦煎饼、麦糊糊,要啥有啥。麦煎饼最香,新麦换的面,隔夜稀粥发酵,放糖精,甜滋滋的,放多多的油,煎出焦脆,诱人得很,咬一口,甜脆还在其次,那种新麦的清香,直往人肺腑里钻,唯有大口吞咽杀馋。

前两天大哥来电话告诉父亲,他承包的600亩麦子只用三天全收好了,今年麦子收成不错,划下来一亩1100斤。联合收割机助力,麦收不再兵荒马乱,倒有几分风轻云淡,拿着蛇皮口袋在机器下口等干净麦子就成。过程不同,丰收的喜悦还是一样的。麦收,一个令中国大地欢腾的季节,一个和中国人乡愁相关的字眼。

母亲的米酒

文/张继

昨天,我一进家门,姐姐说:“来,喝一碗米酒”。我接过碗一饮而尽,一股甜丝丝的酒香,便弥漫在我的周围。母亲笑着说:一点也没变,还和小时候一样猴急,别呛着了“。母亲的话,让我想起童年那些苦涩的日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新疆兵团农场人的生活还比较苦。我家由于孩子多,每月的口粮很难熬到月底。为了一家人能吃饱,母亲常常想出一些花样来改善生活;像春天里做苜蓿蒸玉米面蒸榆钱,夏天里做米酒麦粒稀饭,秋天里熬制甜菜芝麻饼,冬天里做土豆干饭腌制酸白菜等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母亲用她的勤劳和智慧,把原本清苦的生活调和的香甜充盈。

母亲善酿米酒,她酿的米酒酸甜可口,清香怡人。喝了即解渴又解饿。那时酿米酒,不用大米。大米太少太精贵了,一个月能吃上顿米饭算是好口福。母亲的米酒是用麦子作原料。每年这个季节连队夏收刚,母亲便忙碌起来,冒着烈日炎炎的阳光到地里拣麦穗。有时我们几个孩子也去地里拣。一个夏季下来能拣拾三十多斤麦子,如运气好的话能拣四十多斤。酿米酒的酒曲子当时新疆很难买,母亲便写信让大舅从陕西老家寄些来。麦子不像大米还得去皮,手工去皮是一项繁重的体力活,先把麦子用清水洗净泡软,再放在一个铁窝窝里用木槌不停搉捣。一窝麦子需捣四五十下才行,铁窝窝太小一次只能放一点麦子,五六公斤麦子,母亲得用一天时间去皮。每每看着母亲累的汗流浃背的样子,我在一旁总恨自己太小帮不上忙。麦子准备好了就下锅煮熟,然后装盆放酒曲发酵,几天后盆子里就溢出了米酒特有的酒香。

有一次,我趁母亲出外偷偷的打开盆子,挖了一勺就嘴里塞,那浓浓的酒气差点把我熏倒。母亲知道后笑了:"就你猴急,那是要兑水喝的"。她给我兑了一大碗,我全喝了,结果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连学也没上成,从此我知道这米酒的厉害。

每年夏天母亲都酿米酒,只到把拣来麦子作完为止,那时我们喝不上什么饮料,母亲的米酒便成了我们最好的饮料。母亲常把米酒送给街坊邻居们品尝,每年这个季节他们都会到我家来拿米酒,每到此时也是母亲最高兴的时候,她拿着勺子欢快地把他们的盆盆碗碗一一盛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几十年过去了,母亲仍未改酿米酒的喜好,米酒也酿得出了名。如今的母亲酿的都是正宗的米酒。我常听儿子去奶奶家喝米酒,或许他也喝上了瘾。我知道;母亲酿的米酒就像我们如今的生活一样,一年比一年香,一年比一年甜。望着母亲满头的白发,我忽然明白了这米酒香甜的原因,它里面浸透着一个母亲博大的母爱……

我要感谢母亲,给我的童年留下一段米酒飘香的日子。

爱在无言中

文/微澜

他,干啥都爱较真儿,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倔老头”。

20世纪80年代末,他结束了20年的军旅生涯,从部队转业,被安排在了离老家300多公里外的洛阳工作。

岁月如梭,父母年龄越来越大,在农村还有田地。每到麦收时节,他都会请假回家帮助父母收麦。妻子说:“大老远跑回老家割麦,算算路费,还不如买麦子划算呢?”他说:“这不是钱的问题。”

回到老家,他脱掉西装、皮鞋,换上旧衣服,穿上母亲做的布鞋,拿上镰刀,就下地了。好久不干农活的他,身体有点儿发福,割麦子也不顺手了。不一会儿,脸晒红了,胳膊酸了,腰累疼了,他就把麦子装上板车拉到麦场,回来继续割麦子,反反复复地调整姿势。邻居说:“当了多年干部,还会割麦、拉板车,行!”

冬天,豫东北的农村滴水成冰。每年春节,他都回家过年。刚结婚时,他带着妻子回家;有孩子了,带着妻子和孩子回家。在自家小院贴对联、放鞭炮,迎来送往。父母年龄大、辈分高,大年初一天不亮,院里就站满了拜年的人,大人们寒暄问好,孩子们跑来跑去拾鞭炮,很是热闹,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

过了些年,他年龄大了,有时工作忙,脱不开身,就让还在上学的儿子回去陪爷爷奶奶过年。再后来,他退休了,孩子们也结婚生子了,不方便全家人回去,他就带上在洛阳做好的红烧肉、蔬菜等回家陪老人过年。

父亲过世了,他孝敬母亲更加上心。想娘了,他和妻子就买好水果、米面、红枣、山药,回家住上几天。在娘跟前,他一点儿也不倔,温顺得像个小姑娘。娘爱拉家常,有些事情不知说了多少遍。娘有时也会问,这事儿,我说过没有?他总说,没说过,你说吧!他坐在娘身边,看着娘的脸,拉着娘的手,故意问一些细节……在他的心里,孝顺不仅包括吃穿,还有好脸色、好话语,更要耐心倾听。

90岁的老母亲病了,很严重,昏迷不醒。他和哥哥、妹妹一起,衣不解带、不分昼夜地护理着,输液、擦屎、接尿、按摩、刷洗,一直守护在病床前,直至母亲终老。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直以为,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从生命中剥离的。仿佛一个厚厚的茧,当我们试着撕开那层胶着的束缚时,总是不断退却。原来只是不愿破坏茧里宁静、透着隐约日光的昏朦半醉的感觉。世界仿佛只在身外。那是成长蜕壳时的痛,是稚幼走向成熟代价。

早晨一觉睡到8点半,实在难得,因为麦子出差回来了,有个人陪的时候心里真的好踏实。虽然孤身一人已经五年了,但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不可以踏实的一觉睡到天明。

五年,一个人独睡的时间并不是太多,在家都是跟妈妈一起睡,搬出来的时候都是跟朋友一起,虽有时候不是睡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但是知道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心里也会有些许的踏实。做噩梦的时候半夜会跑到麦子的床上,挤上几个晚上,等到恐惧感慢慢的消失的时候在去习惯一个人睡。记得有一次,麦子给我讲了一个鬼故事,结果是我在麦子的床上赖了近一个月才回自己的房间。

从麦子那搬去苏州四个月左右了,很久很久,没有自己一个人独自生活,勉强自己去习惯一个人生活,学会控制心底那些恐惧感,床头那盏微亮的小灯陪我度过了这一百多天,也习惯了深夜里在异乡的窗前数着小绵羊,失眠成了家常便饭。

再次到昆山的时候,是因为忙碌店铺的事情,于是又寄住在麦子家里,于是,我又开始享受到可以那么踏实的一觉睡到八九点。麦子出差一个礼拜,我又被打回原形,每天催促麦子赶快回来,一个人实在睡不好觉。

朋友们都说:你心理应该有阴影,需要去看下医生。我听了笑着给自己找个借口:也许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吧,才会这样。其实,这个理由连自己都骗不过,又怎能骗的了别人,只是不想去面对这些而已。

麦子回来,即开心又兴奋,这样的情绪充分表现了,原来我是那么的害怕孤独,麦子回来的第二天晚上一起去吃饭,一起泡澡,然后去麦子公司泡茶,人生仅仅如此,也不过如此,那个时刻阴霾的心情一下子全不见了,剩下的就是享受。

这几个月一直放不下的情感在这享受的过程中突然开豁,释怀了,也坦然了。我曾告戒自己,不要总生活在自己心中,但要避开心中的往事又谈何容易?能释怀也是一种幸福。

对于我爱的人,从来我不都敢去恨,不是不敢,是不想。爱,在我心中,从来都是圣神的,不能有恨。喜欢淡淡的生活。就让这一份淡淡永远陪着我,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惊涛骇浪。不管世事变幻沧海桑田。永远就这样平平静静的生活,平平安安的做事,平平淡淡的做人,不企望流芳溢彩,不奢望艳冶夺人,给生活一丝坦然,给生命一份真实。不恨他人,给自已一份感激,给他人一份宽容。

今生最遗憾的事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学习,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学习,迷迷糊糊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来越感觉,岁月果然如刀,再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许就真的没有时间去做了。读书、练琴、高尔夫、茶道、甚至跟josht约好同他学画画学英文,想学的太多太多,想抓住青春的尾巴丰富自己。心底有个声音问自己:是真的为了丰富自己?还是为了迎合他的脚步?这个问题不想回答,只知道,不管是为了什么,最终还是丰富了自身的素养,不是吗?

枣香浓浓甜味来

文/流浪流浪去吧

七月十五红腚眼,八月十五枣上屋。

枣红时节,正是豆荚鼓起,地瓜撑垄,玉米粒黄,棉花吐白,高粱如霞,果儿着艳,蟹儿满膘,鱼儿长肥,牛羊精壮,姑娘准备嫁妆,小伙梦娶娇娥,和农人睡觉笑醒的金秋时分。

进入农历八月。走在街上,满眼是各家院墙里外的枣树上,结满了醉红的枣子;玩耍的孩童鼓起的兜里,嘴里嚼的,也都是红枣。自己嘴里,仿佛也枣香满口。

禁不住想起我小的时候,大概我也就只有6到7岁的样子吧!现在往前想想,就是从那时开始记事的吧!因为再往前的大小事,淘气、哭泣、生病将至死,都不曾记得了。是后来,听母亲说起的。2、3岁的时候,长了不知道什么病,现在想来可能是肺炎吧,眼睛都白瞪上去了,父亲还不急,是母亲催着父亲去了3里地以外的孙集,找到了那时的赤脚医生,连夜来给我打了几针,反正是都叫不诉声了。死马当活马医。打了针后,死活就这一块了。到了早上,退了烧后的我,居然又睁开眼活了过来。再之后,没有长过要命的病。只是在7岁这一年,村里收割麦子,我跟着拉麦子的老牛车后面跑。在车下跟着的年龄大一点的村民,和坐在上面赶车的自己本家的一个小年轻的哥哥说,你大爷当队长,咱把他儿子抱到车上吧!就这样,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小命。老牛车在爬上二号干沟河堰的时候,一侧的车轮偏下路基,失去平衡的一大车麦子,呼隆一声翻到了三四米下面的麦子地里了,数千斤的麦子车和老牛,全部压在了我的身上。人们跑到地里和正在割麦子的父亲一说,父亲当时两腿发软看不见事了。人们都围了来,把我从麦子里扒出来,都以为我让一大车麦子砸死,万死不活了。却没有想到,人们举着我看的时候,我不但没死没哭,还大声叫着说,我的一只鞋埋在麦子里面啦!紧张至极的人们,顿时都大声笑了起来,庆幸我的大难不死!事后,那个跳下车的哥哥,几天起不了炕,还叫来了医生来给看病,母亲也想叫我去给看看的时候,却早已满村里找不到我了。这个时候的我,早已跟着大点的孩子们,到处跑着玩了。就是这一年秋后,人们打枣,我穿着的还是翻了麦子车时扯破了的衣服和撕烂了走路老掉的鞋子,给人家打枣的人家帮着捡拾落在地上的枣子呢!大的小的,长的圆的,和从天上落了一地的晶莹的玛瑙一样的枣子,捡着拾着,一边往嘴里填着红得发紫的枣子,那个甜劲呀,真是能把人甜一个跟头子呀!还把吃不过来的好的枣子,往自己的口袋子里塞着,直到把口袋撑烂了,兜不住往外掉了出来。人们打得枣雨,落在头上身上的感觉,虽然疼痛,却是感觉舒服得不得了啊!

还有,在童年的时候,树上的红枣,吸引着我们的目光,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了多少的彩色和甜蜜呀!下了大雨加上刮风一停了,不管晚上还是白天,我们都会出来捡拾落到地上还带着绿叶子的枣子,让雨水浇了的枣子,特别地又凉又甜又脆呀!睡了觉做着梦还在拾枣子吃呢!将要熟了的枣子,会有大人看着,我们一帮一伙的,则会趁着大人回家吃饭,或是和大人打开了游击战术,一帮子人从另一边要爬树摘枣的样子,把大人引开,这一边的人则用抓在手里的砖头石块的,往一片红云一样的枣树上冲去,地上会落下一片红红的枣子,急忙拾起来后会溜之乎也!就像玫瑰花有刺保护着一样,枣子好吃,可是在树叶的背面有一种不吃枣子的毒虫,趴伏着。身上长满了绿色的毛,在中间生长着一溜黑色的毛,和枣树叶子一个颜色,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到树上摸枣吃,或是从树下走的时候,常常被从虫子身上掉下的毛毛刺痛了,特别的火辣辣地那一种疼,不好形容的!人们给这种虫子起了一个名字,叫疵家子毛。骂一个人孬的时候,也是这样说:这个人真疵毛呀!在山东吧里有人贴上这种虫子的照片,问各地这种虫子怎么叫法?我看到跟帖的说,有叫刷毛子的等的,各地的叫法均不同。到了读初中的时候,就懂事了,不会偷摘别人家的枣子吃了。同学们各个村里的都有,会把不同品种的枣子,拿到学校里和要好的同学们分享!

分地后,农民生活温饱有余跟村里要了地基,谋划着盖新房,好给长大的小子们娶媳妇。各家分到地基后,不是急着打夯垒石,而是先在院地上栽上几株枣树。几乎家家老宅新院里,都长有几株不等的枣树。长大后,在院里纳凉又结果,且树龄长,好几辈子受益。枣树是北方首选的院栽树种。这些小枣树苗,多是老枣树靠地皮的树根,滋生出来的。曾几何时,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拿不是当真理的荒谬**。干部们从公社开会回来,即在各家院外枣树上一量,够上尺寸的用石灰画一白圈,即给这棵青年枣树判了死刑,当资本主义尾巴割掉了。这以前,家家都有个大小的枣园子,十几、二十,几十棵不等。各家大人在锯自家换钱又换粮的枣树时,全村一片呜咽抱怨之声!这些心爱的枣树,和自己儿女一样,都有一个根据其特点叫起的名字:歪脖、罗锅、豁子、两棵长在一起的叫麻花。枣树耐旱,不用浇水就旺长徒生,要在树身中间环剥刮去一圈皮,留出连接带,才能控制树势,来年结的枣子才又多又密。

逢上打枣,看个晴朗的日子,一家大人孩子就像过节似的高兴。枣子起的名字也别具一格:圆铃似的叫铃枣,落在地上只能躺着的长长枣叫躺枣,小个熟裂了的叫小枣。小枣鲜吃脆甜,不让瓜果桃李。为了保鲜,把刚刚打下来没有伤的枣子,在白碗里蘸了白酒,醉在小口的坛子里,用采来的荷叶蒙上,用泥封严。过年启开酒香扑鼻,枣子能保持原样,没有干瘪。祈望日子一年比一年高的年糕,是黏米面子裹上热水煮得膨胀的干枣,咬一口粘粘的,甜甜的。结婚的新房窗台上,会摆着用黏米和红枣,蒸成的糕驮。粘和甜是图小两口结婚后,关系和年糕一样黏糊甜蜜。婚床的席底下,还会放上花生和干枣。干枣是期盼着早生贵子,花生是盼着闺女小子花着生。

如今,好多人家又有了一个二三亩不等的果园子。里面栽种了苹果桃树等的以外,还有的栽了名冠中外的农历十月才采摘的冬枣。

如今,人们过着甜蜜黏糊的岁月,又能看到各地枣林果林成片;枣香时节,又能闻到枣林里,枣雨里传出大人孩子幸福吉祥的欢笑声了。

唯一遗憾的是,失衡的生态,以前不用打农药就能丰产的枣子,如今不打几遍农药,是收不到一颗好枣子的。所以,刚刚打下来的枣子,或是买来吃的枣子,用清水洗了才敢吃到嘴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