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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肠,盲肠

作者: 野老长歌2019/12/17好的文章

突然就接到弟弟的电话,接通是村长搭腔,不徐不急,不轻不重。是商量的口吻,又没商量的余地:“雷弟,本族的凯叔今年百岁高龄,我们这一族可是亏得有他啊,侄儿们,孙子和重孙们都要给他祝一个高寿,还缺一个领军人物。”我打断他:“有您一村之长,别人可是领不动衔啊。”“你是不是又要缺席,”他提高嗓门:“你是长子孙,祝寿的事,老爷子就信托您了。再说,别人也不够份量。”村长直接亮剑。

这一军还给他将死了。我交待完公司缓急,匆匆上了高铁。上个旬头祝寿我没有回,族群大为不快,皆指目忘本。我拍打着胸脯,答应到:“不就六十桌吗,村长陛下,交由我吧,连买单一起。”横竖都是死,干脆死出个名堂。

七十七岁的大厨李成军师付,咬着笔杆计算,“既然是雷弟办桌,应该是丰丰盛盛。省城都浑过了。”他呷了一口酒,还是老惯例,一饮而尽。“每桌一个蹄肘,一盆红烧肉,肉丝肉片四样,共计七斤,合计四百二十斤猪肉。”

我结婚,姐妹出嫁,还有爷爷奶奶,父母病故都是李成军师付主厨,手段还真的不错。

天刚亮,一行人开着小卡,开着五菱来到菜市场。菜场座落在三一零国道的一侧,占地广阔,停车位,磅房,管委会,保安室,一应俱全。各类招牌和霓虹灯闪闪烁烁,妖冶的犹如时装女人。

先买大件,猪肉标价每公斤八十四元。乖乖,闻所未闻,最贴近中国人饭桌的天鹏大元帅,竟然飙升到了如此高位。这一次祝寿,算上烟酒,恐怕要一台小轿车。我能承受,省吃俭用的打工族,何以轻松。

回一趟老家,时时都在忆旧。忆我生活过的点点滴滴。 刚记事的时侯,只有过年才能享受一顿猪肉。每年的腊月二十五日,生产队要杀年猪。不杀猪不算过年啊。生猪,是你一直在丰腴我们。

这一天正是我的生日。一大早就开始烧水,屠夫们穿的很单薄,煞有介事地磨刀。他用指头试了一下刀刃,郑重地摸摸水温。“好了。”他说,随着猪的一声嚎叫。红红火火的那个称作年的东西应声而来。烫猪,拔毛,开膛。要分肉了。队长也就是族长写好阄,撒在地上开始抓。

有人举棋不定,摸摸这个,捏捏那个。更多的是信手掂来,还有人听天由命,专等剩下的最后一个。

我和姐姐都要抓,姐姐哪争得过我呢,是我过生日吗。我手气还真不错,是硬肋,足足一寸半厚的肥猪肉,多有福气啊。包饺子,炸丸子,炖菜,待客,都有了。

过完年,开始春耕。这一年学大寨,上级号召养猪。说一头猪就是一座化肥厂。队长向上级申请到一笔贷款。每户分十元,专款专用,只能养猪。

倒底父亲的主意还是母亲的计划。我一直不知道,只记得父亲在西关集上买回一头猪。小母猪,隔着一个麦收没有阉。又下一个月雨。这猪甚解人意,发面馒头一般快长。“不能阉了,你看,都要打圈子了。”父亲说。“,”那就养母猪吧。“母亲说。

半年以后,第一窝下了十头。我第一次见小猪吃奶,一点不安分,小嘴使劲拱。衔着奶头象五马分尸。村里大人们围过来看。看完过几天又来看,就用红头绳或拴脖子或拴腿,要做标记准备买。一个半月的饲养,总共卖了一百二十六元。这可是一笔大钱啊。书钱学费都有了,给姐姐添了红头巾,我得了栽绒火车头帽子。我的梦寐以求啊。帽头里常常垫上一张大纸,小心不要弄脏。

第二窝,十三头。父母几个晚上轮流照看,千万别给大大咧咧的母猪压死。我学会了打猪草,知道什么是马苋菜,什么是灰灰菜,什么鸡冠球。每卖一头,就在小本本上记个数字。得钱一百九十元。我肯定要买一双解放鞋了。

可是我学会偷懒了,傍晚回来,没有打来猪草,妈妈挎着篮子,手里拿着又硬又凉的馍馍,急煎煎地去打猪草。到了半夜,小腹疼痛,面色蜡黄,浑身大汗。我和父亲赶紧把母亲扶上板车,翻过陇海铁路,去看医生。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在晚到半个小时就危险了。我哇哇大哭,从此,母亲一但受凉,或者吃点生冷的食品,阑尾就要发炎。

以后的养猪开始背运,家家养母猪,猪崽多到卖不掉,养猪人巨亏。杀掉母猪,粮食也滞销,化肥农药也被诛连。

货买齐了。我们一行四人吃包子。我突然就问侄儿。”你早几年一直养猪,现在怎么就不养了。“

”不能养,见不得养猪人发才。猪肉一贵,美猪来了,加猪来了,澳猪也来了。养猪不容易啊!“。

”哎,雷叔,你不是要写文章吗?那咱们的猪坚强怎么办呢?“

是的,到处都在建养猪场,生猪,你这截中国人的肓肠,不会再发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