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糊蛋

“菊花黄，蟹脚痒”，这大概是江南地区一年中最好的季节了，晨起的阳光不早不晚，贴身的衣物不多不少，一切都是恰好贴合心情的。这确实是一个“刚好”的季节，那些在江河里闲散了多时的蟹，“九月圆脐十月尖”，差不多是时候上桌了。

不过这里要说的并不是一只只“五花大绑”着的大闸蟹，而是一道叫作“蟹糊蛋”的家常菜。听奶奶说起来似乎颇为简单，先备好一份吃大闸蟹的蘸料——姜末和醋，然后将打匀的鸡蛋放入锅里炒，待鸡蛋略微凝固时再倒入蘸料炒至鸡蛋变老即可。蟹糊蛋里的这个“蟹”字担的可不是虚名，每次奶奶烹煮这道菜时，总是鲜香四溢，虽然不见满笼橘红的大闸蟹，但凭着记忆里的肥美就足以叫人食指大动。制作蟹糊蛋，讲究的是“恰好”——醋多一分则酸涩难当，那一口刚放进嘴里便软了牙齿；若醋料不够则与平常的炒蛋无异，只有刚刚好的境界，才能叫那含入口中的鸡蛋如同鲜嫩的蟹黄一般在期待与温度中逐渐化开，那一瞬舌尖上的满足，一直可以深入到心底。

说来是简单的，听着也是简单的，亲自动手却发现手心都有些潮湿了。我想，这也是一种修炼，尝过酸、尝过苦，也就知道了失败的滋味，故而无论什么结果都处变不惊，也正是因为失败过，对于成功就更多了一些云淡风轻……

淡泊终究是后味。奶奶当年初学这道菜时的心境，就是为了“骗骗嘴巴”，就好像素斋里的素鸡素鸭，又或是兼有杏仁清香与鲍鱼口感的杏鲍菇，虽不是真的但味道却可以假乱真。那时的人们就用这点“蟹”味来冲淡生活的无聊，豁达了心情，这是寻常百姓的智慧，恰如制作蟹糊蛋的过程，在不多不少、不浓不淡之中，享受这份“恰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