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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过……

2011/04/10短篇小说

高中时我俩是一个班的,可同学三年基本没打过交道,只打过招呼,并且由于我那时处于“不闻鸡犬吠,只顾忙读书”的生活状态,以至于起初一个时期内都没有注意到她作为一个女孩的存在,只知道入学时班里第一名是一个叫薛晗的女生。

因为薛晗是第一名,我是第二十一名,所以她不认识我而我认识她。当时对她的主要印象就是学习成绩很好,语文课代表,作文动辄被老师当范文在课堂上念,扎着两个羊角辨,说话声音很小很甜,一发言脸就红,是各科老师踊跃提问的对象。在今天看来这些无不昭示着她是个优秀而内敛的女孩,加上白皙的皮肤,至少也可以算是美丽可爱---可惜观者无心,当时她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个竞争对手罢了。

不过她后来给我的印象还是颇好的。下课是常看到她和同班的三两个女生凑在一起,在楼道上,操场里闲逛,迎面碰上了便朝我腼腆地笑一笑,依着其他男生对我的昵称---他们都叫我名字的后两个字----亲切地道一声“笑天”,于是我从未被女生这样称呼过,既惊喜又不好意思地咧着嘴傻笑一阵算是回礼,同时也把心中对和个女孩的那一点不服气抛到了九宵云外。

我们一直维持着这样简单的同学关系,甚至连一般的朋友都不是--没聊过天,没多少机会交往,不知道她的生日,电话,也从没想打听过--可是她却给我一种不同于其他女孩的亲切感。

以前听说女孩到了高中大都后劲不足,我常常一边暗喜一边疑心这是师兄们编出来供差生们自我安慰用的。可后来的现实说明前辈的可畏……

到了高三时她已经不常出现在班里的前十名了,我却奇迹般地坐上了班里的头把交椅。

在校园里相遇时她还是那样冲我腼腆一笑,喊一声“笑天”。我也还是那个傻样,心里总是很满足。后来高考结束了,我如愿已尝的考上了连做梦都想进入的那所大学,暑假便沉浸在无休止的歌舞升平之中。期间听同学说起过她,似乎是发挥得不理想,但具体考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清楚。本想打个电话问一问,但因为没有联系方式又觉得这样很唐突,便没有在打听她的下落,只是在没事翻毕业照时会不由的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想起那腼腆的微笑和那一声甜甜的“笑天”,心里怪怪的,那大概就是失落的感觉吧。然后便会在无聊而空虚的晚上想起她,想起她在我心中的不多的一切,有时竟不只不觉发现天色已亮--我想,我是喜欢上她了。

经过了十几天这样的心神不宁的日子后,我决定给她打个电话,虽然不知道应该或者可以说些什么。于是打到她一个好朋友那里,先是胡乱寒暄一阵,接着感叹一下大家的去向,然后声称要做个通讯录以便日后联系,边开始向她询问同学们的号码,知道记下了十几个不相干的电话,才若无其事地问到薛晗,心里怦怦乱跳。待到那边报出一串数字,我小心翼翼地记录下来,终于忍住心痒神驰,故作镇定地继续问了几个同学便草草地挂掉了电话,长舒一口气,仿佛得道升天。

当天的整个下午都在兴奋的琢磨电话里该和她说些什么,准备了许多话题以确保不冷场,而出呼意料的是那天晚上她竟然先给我打了电话过来!她听同学说我考上了A校,说是祝贺一下,而我在得知录取她的B校也在北京时简直兴奋的要叫出来--但因为那所学校对她来说毕竟很不理想,才忍住内心的狂喜安慰了两句,虽然事后想想当时说的没一句不是适得其反,语无伦次,但她却好象很感激,还说真高兴我们以后又能在同一个城市读书和生活了,我先前想好的话题早忘的一干二净,聊了不一会边悻悻地放下了电话。

之后就憧憬开学,成天胡思乱想---幻想着我和她的大学生活。

因为高中时没怎么接触过女生,我当时在这方面思想还特别封建,总觉得无缘无故给女孩打电话闲扯就等于说我喜欢你,所以暑假后来的日子没在给她打过电话,怕太露骨,怕坏了事。

暑假快结束时她约我一道去北京---这个在她看来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反正在我眼里是不能再明显的举动,令我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在火车上我们聊了许多---不同眼里的同一个屋檐下的高中生活,各自儿时的长长短短,眼前的大学,理想,不久的将来,未来的未来……一个几乎没怎么接触过的女孩竟一夜间让我觉得像是个老朋友,为此在心里暗暗庆幸我俩的缘分,痛感相识恨晚。

到了北京,得知我们的学校相距十分遥远,坐车都得一个小时,于是经常见面的可能性被排除了。我便给他写信---她喜欢写东西,更喜欢用文字交流,而我脑子反映比较慢,所以动笔也就比动嘴来的省力些---一封接一封,只要她一回信我当天就又是一封寄过去,从频率和气势上看像是在写情书,但其实内容无比空洞,正经或者说健康,都是写跟爱情毫无关系的记叙文和杂文,主要分为“A校方面之我见”(我所在的A校正是她梦寐以求的地方,用她自己的话说是她的心灵家园),“我的奋斗”以及“追忆似水年华”三大类。

在我们的信件中,她的口吻让我确信我们已经逾越了好朋友的关系,而从内容上看则更毫无疑问地可以将彼此称为知己。但毕竟没有说破任何事情,而且一直没有机会见面,所以我的心总是悬着,老是猜测她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或者在多大程度上有那个意思。

大学里半个学期的所见所闻,令我震惊于同胞们死缠乱打时的足智多谋,越发担心她在那边经不住诱惑。自己也因为这个整天心不在焉,往往书翻过去十几页才意识到脑子在原地没动,于是找到遐想开始的地方从新来过,但不多会又陷入了新的遐想。

虽然我的专业允许自己有一定程度上的懈怠而不至立即遭受恶果,但惟恐长期这样下去贻误了前程,于是萌发了表白的冲动并日益强烈。

随着关系的密切---起码是精神上的---联系方式从写信转为打电话,这个质变使得半个学期没有见过面的我们有了一点尚且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的感觉。她的声音对我来说无比安慰--那种少有的甜美的音色是我对她保有的不多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

通话的频率从一周一次很快变成两三天一次。虽然在正常情况下我是连想也不敢想象,自己能这么频繁地给一个女生打电话并且把严重雷同的内容说了无数遍还不觉得无聊,乏味,害臊以及恶心的,但谁让一位哲人说的对呢---恋爱中的人都是疯子,对待他们只能用皮鞭抽---我只能用拳头砸。

这种没出息的样子一直持续到年底,一学期下来认真反省一下发现没有任何收获。眼见快要期末考试了,把空虚和平庸的日子数落一翻后在也不能忍受这种心神不宁的颓废和爱情角色模棱两可的不甘一起将我的理智唤醒---无论如何得把这个事情搞清楚,成与不成都不能在这样拖下去了。

于是我写了一封表白信,意思大概是:我一直很喜欢你,不知道你对我是什么看法,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不会让你尴尬,也不会怪你,以后不要再联系就是了。

我就为阐释这么点意思,我竟用了近两千字,真不理解当时是怎么想的。

关于表白,曾听过一种经典说法:有些话,要么不必说,要么不该说。现在一想起来就抑制不住对作者的敬佩之情,惟独遗憾的是自己那些话属于不该说的。

被拒绝的的风险当然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虽然心痛但总算坦然了---其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但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她竟然选择了全世界最滥,最不厚道的理由拒绝我这么坦诚而又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她说,我没有哥哥,其实一直以来在心底都是把你当哥哥看待的!

之后我给自己留了一个礼拜时间彻底走出这个阴影。期间顺便思考以她那小半年的表现来看她有什么理由不喜欢我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人们有一种将自己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惯性,就是说某种遭遇对一个感情细腻的人的似乎就应该是呼天抢地,心如刀割并绵延不断的,然后这事儿果真发生了,于是理直气壮地将自己扔进这个悲痛欲绝的状态,尽情难过。本来差不多就行了,但坚信闹得还不够劲,压根就没想走出来,所以显得十分脆弱甚至以此为荣,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来关注他,同情他,安慰他。于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搞得要死要活的---我之所以能在一星期内迅速摆脱这件事情给我带来的烦恼,就是因为我深知男人在受伤后没出息表现的发生机制并头脑清醒一直坚定地贯彻了正确的思路。

从此薛晗这个人对我来说就不存在了。尽管我还是没有想明白她拒绝我的真正原因,因为实在难以因为她对我没意思这么滑稽而又无可辩驳的理论来敷衍自己。总之我不在为这个事情纳闷了。

大学放假没有作业,过年回家傻吃傻睡傻玩。非常痛快。年三十夜里接到她的电话,祝我新年快乐。我先是一惊,心想还来骚扰我!随之立刻冷静下来,按照成人世界的路数寒暄起来。两人都装得没事人似的,说着说着自己到仿佛真的挺愉快,这时人们突然开始疯狂地放鞭炮。我们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只隐约感到她那边道了声晚安就就挂断了。

开学后也没有见过面。

大二时我买了手机,不知她从谁那打听到我的号码,偶尔给我发发短信,我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复,再也没有了想要主动聊点什么的冲动。

转眼,大学的第二个暑假又来到了,一次晚上睡不着觉上QQ时碰见她,她叫了我半天我才发现自己忘了隐身这才很不情愿的应了声。

她问我是不是一直在恨她。我心想也太低估我的境界了。谁还在乎你,但却回答说没有啊,干吗恨你?她说那你为什么老不理我?

我说谁不理你了,你每次发短信我不都回了吗?她说可你每次都是两三个字,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懒得说,而且在也不像以前那样说心理话了。我沉默,心想你这不是废话吗?

这死寂大约持续了一分多种。然后她说笑天,这学期我有男朋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问是你们学校的?她说是。我说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说从大一开始就在追我了。我沉默。她说她对我很好,但一点也不理解我,不像你那样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想要什么,讨厌什么……

我说那你为什么还跟他好?她说答应他之前也不了解的,但他一直那么坚定地追我。我心想自己当时那么急于表白还不就是怕这个--女生一旦面对男生的狂轰滥炸就迷失自我,如果那小子在有点情趣更是连本我和超我都忘的一干二净--心里顿时怒火中烧,但还是平静地问,那你为啥到这学期才跟他好?还装作有点替那小子打抱不平以示幸灾乐祸。

她说笑天你真傻,你知道后来我们宿舍人问我,要是你当初再坚持一下会怎样时我怎么回答的吗?我只有哭。

我无言。

过了一会她的头像灭了,我就下线了。

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也没收到她的短信。当年的除夕夜又接到她的电话,说是新年的祝福,却渐渐听到那边抽泣起来,最后又同样被淹没在一片阵天的鞭炮声中。

直到现在也不晓得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和谁在一起,是否还保有那份多愁善感的心。还算清晰的只剩那个声音很甜,一发言就脸红的小姑娘---那迎面而来的腼腆一笑---那个让我心里总是很满足的女孩,那个似乎跟我很有缘的薛晗,就这么定格在记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