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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惊悚后的虐恋

作者: 衣衣2013/09/27短故事

废柴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揉了揉蓬乱的脑袋,连衣服都没穿,就裹着棉被打开了电脑。

昨晚熬夜写完的恶搞二妹的狗血故事,如温顺的绵羊,静静躺在文档中。在煦暖阳光的照耀下,他眯着眼睛,仔细地将故事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看着二妹在车祸失忆枪击精神分裂丧心病狂种种遭遇后依然妩媚动人、天真烂漫,他不由得嘴角浮现一抹邪恶的笑。

“二妹,你是男主,我不会让你死的。”他神情款款的复述了一遍曾经的誓言。

叙述没什么大问题,煽情也恰到好处,虽然不是精品,但是发在恐怖悬疑言情杂志上应该足够了。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点击了“发送”键。二妹的光辉形象从此烙印在了太古遗音群的黑历史上。

屏幕上弹出一个对话框:“喂!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头像是一个漂亮的少女,她偏着头,坐在一片苍翠之中,身后是古树巍然,山石崎岖。少女长发披肩,活泼灵动,绿裙及踝,她就是温柔可人的妹子凉凉。

“你就不能过来吗?”废柴回答她,“你明明知道我在创作,走不开。”

“城市里的空气不好,人又多,真不知你待在那个鬼地方成天写东西干嘛?”她发过来一个哭泣的头像,“你根本就不在意我!你的真爱其实是二妹!”

“不要闹啦,是二妹追我好不好,我可是一直无视他的。”废柴有些无奈,“我会尽快抽空去看你。”

“这话我都听你说了三个多月,上次我们见面,还是在夏天。”凉凉仍怨声载道,“我知道,若不是二妹,一定是那条住在护城河里的水蛇精黄书!”

“我跟他只是牌搭子,你想太多。”废柴继续无奈皱眉。

“我再也不像个傻子一样等着你了,妈妈说得对,距离果然是爱情的杀手。”凉凉愤怒地回应,“有合适的人选,我也会考虑看看,你就等着看我嫁人吧!”

“喂……”废柴刚刚打了一个字,凉凉的头像就变成了灰色。

她下线了,带着欲说还休的哀怨。

事已至此,废柴只能将聊天工具关闭,那个恰似MSN的对话框上,赫然印着SMSN四个字母。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新软件,只是他跟其他朋友聊天时,从不启用它。

废柴的大名叫废柴绅士,相传祖上曾出了一名叫“有才”的成功人士,神通广大到可以跟阎王爷引交论友的地步。虽然最后他扔不免一死,被叫去地府喝茶,但是留下的本事仍可荫庇三代。

可惜时光流逝,斗转星移,到了废柴这里那些祖荫已经被前人们啃得差不多,落在他手里只有一本奇闻异事的手抄本。他就靠着这个古旧的本子,那些蒙尘的、或真或假的传奇,写点虐二妹的文为生。

“唉……”一大早就诸事不顺,他穿好衣服,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隔壁的住户似乎也要出门。废柴推开房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人。

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二妹。此人雄雌莫辩,面颊潮红恰似三月春桃,一双细长的眼睛涤荡无尘,波光潋滟仿佛能洞悉世事,正站在客厅里看着他。

“月底该缴房租啦!”在二次元虐二妹完毕后继续虐到三次元,废柴不由得心里暗爽。除了写小说,废柴还身兼房东。爷爷留给他的三房两厅的房子一个人住太大,干脆租出去补贴生活费,而二妹,就是他的第一位房客。

“月底?”二妹眯着眼睛,似乎听不懂他的话。

“就是月亮变成一弯弦的时候!”

“噢!我明白了!”二妹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朝废柴挥了挥手,“放心吧,一定会交的!”

说完,他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了。

二妹窈窕婀娜的身影,飞快地在走廊里消失。只余下废柴一个人,一头雾水地站在客厅里。

这年头,奇怪的人真是越来越多!

此时正是冬末春初,虽然艳阳高照,天气仍冷的让人难过。废柴跑到超市,买了瓶可乐就往回走。

“什么时候能找个满意的活计赚点生活费呢?”当他穿过一条小巷,忍不住叹息。

小巷狭窄而肮脏,仿佛再绚烂的阳光都无法眷顾这偏僻的角落。废柴累了蹲在台阶上,望着满目凄凉,又想起了跟自己闹分手的凉凉。

冷风吹过,仿佛冻到了心窝,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寒而且悲。

“咯咯,这年头,想找个既满意又赚钱的活计……简直比找只鬼还难。”耳边传来冷嘲热讽,他回过头,看到了一只在角落里踱步的土鸡。

它一边歪着头,一边用审视的眼神蔑视着他。

“滚!你懂什么?”废柴朝土鸡吼。

“没本事的人才虚张声势。”土鸡说的话一针见血,“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你又要有新房客了,而且是来自远方……”

什么?废柴愣了一下。

“就在最近哦,开心吧?收入又会增加……”土鸡仰着脖咯咯两声,仿佛在笑,“但是好消息之后,一般都会跟着坏消息……”

“喂,这不是废柴么,怎么躲在这个地方逗土鸡呢?”就在废柴想继续问的时候,同学秋路过瞧见了他。

在这个平凡的同学秋眼中,废柴正对着一只流浪的土鸡自言自语。秋暗暗想,这个孩子一定是失恋受打击了,要不就是寂寞疯了。

土鸡被人一吓,拍起翅膀,如一只离弦的箭,咯咯的飞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废柴再回过头,就看到一条暗暗的小巷,哪里还见土鸡的影子?

在很多久远的神话中,土鸡都是以通灵者的姿态出现的,太古就奉土鸡为神灵,百度知道太古遗音群更是奉土鸡为吉祥物,这是一种习俗。

因此废柴一点也不敢大意,挥别了秋,裹紧衣服迎着冷风向家里走去。

街边银装素裹,彩灯张扬,节日的气氛还未褪尽。他望着高大商厦上闪耀的霓虹,竟骤然产生伶仃之感。偶尔有情侣依偎着擦肩而过,又让他想起了人在远方,对自己满腹嗔怨的凉凉。

是不是自己也有错呢?所有的恋爱小说都是那样写的:再坚强的女孩子,也需要一个可以依赖的肩膀。

真的该检讨了呢!他使劲挠了挠头发,决定明天就寄件礼物给正在气头上,使着小性儿的凉凉。

然而就在废柴站在街边,懊恼地整理着他那乱麻一般的感情生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他的眼帘。

黑大衣,窈窕的身材,正是他的房客二妹!

但是这些都没有什么!最要命的是,二妹正趴在一栋百货大楼足足有七层楼高的玻璃外墙上,衣角随风而舞,仿佛是一只徜徉在午夜的蝙蝠。

废柴张大嘴巴,使劲揉了揉眼睛。

等他再努力看时,那个黑色的人影已经不见了,仿佛是冬日的落雪,随风化入夜色。满眼只有五彩缤纷的霓虹闪烁,以及被灯光照的晶莹剔透的玻璃墙。

随即刺耳的警报声在夜空中响起,百货大楼上的霓虹灯在刹那间全部熄灭。自动转门停住了,橱窗上的卷帘慢慢落下,还有保安匆忙跑出来,在大门口拉上安全线,禁止任何客人进入。

繁华的街道,瞬间就寥落了一角。就像一场喧嚣的演出,突然有一个主演无声无息的中途退场了一样。

废柴挤在人群中看了会儿热闹,不但没摸到头绪,还被冷风吹得牙关打战,只能一头雾水地打道回府。

那个站在玻璃外墙上的人,真的会是二妹吗?如果是他,又是怎么做出那种高难度动作的?难道他是中国版的蜘蛛侠?是大隐隐于市,貌不惊人,平凡可亲的百姓英雄?难道他的真实形象是表面妹子内心汉子?

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当他这样想时,连那些隐匿在路灯阴影下的小鬼都跳出来嘲笑他。

它们有着皱皱巴巴的棕色皮肤,躲在墙角里,瞪着棕黄色的大眼睛看着他,仿佛再讥讽他的愚蠢。

他抬腿踢飞了一个,加快脚步向家里走去。仿佛要把那些荒诞不经的念头,通通甩到冬夜的寒风里。

恩,二妹就是二妹,表面是妹子内心也是妹子,不会如此英武玄幻的,他这样安慰自己。

那只土鸡说的没错,这年头想找一个既满意又赚钱的活计,简直比找只鬼还难。

或许冬天日照稀少,天气阴冷,回家的路上,他就见到了不下十几只小鬼。还好这些小东西虽然黏人,但是却不敢进家门。而且小鬼们的真爱是护城河里的水蛇精阿煌,所以对废柴亦只是小小的调戏。

当他推开房门,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时,那些隐匿在黑暗中的影子,就发出惊恐的尖叫,瞬间烟消云散了。

客厅里的灯亮着,已经有人先回来了。废柴拍了拍身上的晦气,刚挂好衣服,就看见二妹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仍穿着黑色的毛衣,但却掩饰不住他那美好的身材和令人遐想的线条。细长的双眼,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像一剪孤零零的影子。他正端着一大锅五颜六色的粥,看到废柴宠溺一笑,“你回来啦,我做的粥,一起来吃吧。”

“这是什么东西?”废柴好奇地看着那锅粥,他还没见过这么花哨的食物。

却见盛粥的锅突然叹了一口气,当然只有废柴注意到,不由得摸摸它,“锅锅,辛苦你了。”

锅锅包了一眼泪巴巴的看着他,又哀怨的看了二妹一眼。

“是放了桂圆、红枣、芸豆、葡萄干,还有火腿的粥,很好吃的,特意做给你,你不喜欢吗?”二妹似乎很为自己的厨艺自豪,飞快地为他盛了一碗。连那双动人的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废柴打量了一下这个奇怪的二妹,他的头发利落整洁,衣服纤尘不染,看起来完全不似刚刚进行了空中飞人的表演。

而且时间上也不对,除非他能长了双翅,才能赶在自己之前回家,还能煮这么一大锅热气腾腾的晚饭。

“你是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吗?”废柴喝了一口粥,软糯甜腻,倒有点像婴儿食品。不过恰好的温度,却在刹那间驱散了冬日的苦寒。

“是的。找个像样的房子,真的好难啊。”晚饭氤氲的热气,似乎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二妹一直紧绷的脸也放松了许多,废柴这才发现,这个被他笔下虐过无数次的二妹,竟也有耐看的一面。

“看来你对我的房子还算满意啦。”废柴开始闲极无聊地拉家常。

“窗外那棵树很好,我找了很久,才在城里找到这么漂亮的树。”

“当然,那是一株泡桐树,春天来了,还会开出一串串紫色的鲜花,景致十分漂亮。”废柴骄傲地介绍,在这个布满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如此风雅的景色,只在很少的小区才能看到。

“春天吗?”二妹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缝,似乎极其向往,“到时候她也该回来了,一定会喜欢那棵树的。”

“谁?是你的女朋友吗?”废柴八卦的热血立刻被点燃,没想到这个不善言辞对自己颇好的二妹,居然还会有女朋友!

“是的,可是她在南方城市。”二妹仿佛被说中心中痛处,沮丧地低下头,“动不动就跟我闹分手,总是说我不理解她,真是太郁闷了……”

同时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废柴今天第一次领悟到这句话的含义,几乎就要冲上去握住二妹的手猛摇。

“她是不是还总指责你不能陪她?”他就要眼含热泪了。

“是啊,可是我也有自己的困扰,根本无法离开这个城市,去遥远的南方。”二妹像小鸡啄米般飞快的点头。

“呜呜呜,我的女朋友,也在很远的地方……”废柴仿佛再他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两个人一边喝粥,一边怨声载道地谴责各自的女友。说道极处,义愤填膺,废柴甚至还指天发誓,再也不跟那个任性的凉凉联系。

二妹拄着头醉眼迷离的看着废柴,心里默念,“果然,他才是我的真爱么……”

不过吃饱喝足,他回到自己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启动了SMSN软件。几乎就在同时,一个对话框弹了出来。

“你回来了。来yy这个频道。”说话的人头像是个基三萌萌师兄,上面一个煌字,“过来玩牌。”

“今天没心情,你们好好玩吧。”废柴意兴阑珊地敲下几个字。

“斗地主啊。”

“不想玩……”

“那就渣基三去吧。”

“麻烦……”

“_(:з」∠)_ ”

SMSN恢复了寂静,等待的头像仍然是一片空白。他轻轻地伸出手,拂过那个寂静的头像,仿佛触到了凉凉可爱的脸。

那个头像,标注着一个名字--衾墨。

当晚,废柴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有人在敲门,打开大门之后,冷风中站着一个形容枯朽的老太太。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好奇地问。老太太头发花白,身材干瘦,活像是一截风干的树枝。

“我想要租房……”她朝废柴友好的笑了笑,于是脸上的皱纹挤成了一朵重阳的苦菊。

“这里确实有空房,不过你的年纪也太大了点……”废柴犹疑地打量着她,万一这把老骨头被阎王发请帖去做客,自己这个房东岂不是跟着遭殃?

“我会出高价的……”她从衣服里掏出一只金色的手镯,指了指怀里抱着的一个布包,“而且租房子的是它,不是我……”

这是什么?废柴想探头看个究竟,可是突如其来从门外吹过一阵冷风,让他毛骨悚然,猛地打了个激灵,居然从梦里醒了。

此时正是凌晨四点,一天中最阴寒的时刻。他穿上外套,打开大门,果不其然,在空旷的走廊里,正放着一个跟篮球差不多大的布包,旁边的地上,赫然闪烁着一只金镯。

“房客……果然来了呢……”废柴把布包抱在怀里,像是对待一个人一样,礼貌地说,“我是这家的房主,允许你进入檐下,欢迎跟我们一起生活。”

布包里的东西沉默不语,却仿佛动了动,释放出淡淡的温暖。

那只土鸡果然说的没错,只是不知这位新房客带来的,是福还是祸?

次日,二妹也发现有新房客来了,在客厅里兜来转去,就是不肯出门。

“是一盆花,不要那么紧张。”废柴被他弄出来的声音吵得心烦,连懒觉都睡不了,跑出去跟他解释。

“不是一盆普通的花吧。”他似乎十分紧张,原本苍白的脸色,都变得微青。

“反正我是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废柴为了让他放心,推开了一直空着的房间的门。只见窗台上正放着一盆绿色植物,青嫩的枝叶,正沐浴着金色的晨光。

二妹这才安静下来,匆匆忙忙地走了。

于是废柴就像往日一样,开始绞尽脑汁的编故事。在他赶进度的时候,弹出来一条新闻的对话框,内容满满当当,却不经意地提到了本市的百货大楼。

昨晚一颗价值连城的钻石,在展出时被盗,安保公司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他这才明白昨晚回家时发生骚乱的原因。

不过这种新闻,跟他这等市井小民,属于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他一边写小说,一边上网,都是为了等待一个女孩上线。

可惜,直至黄昏,凉凉的头像时候始终灰白而安静。他的满腔期盼,仿佛冬日里呵出的雾气,还来不及看清,就化成了一场空。

客厅里又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好像是二妹回家了,他急忙强打精神去和这位古怪的房客打招呼。

毕竟昨晚喝了人家半碗粥,总要表现的热络些。

但是当他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却发现客厅里面空无一人,甚至连只出来散步的蟑螂都没有。

“睡眠太少,都开始产生幻听了。”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确定这个三室一厅的房间里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之后,才放心地继续写小说。

可是不到十分钟,他又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声音轻巧而谨慎,仿佛是一个胆小的孩子,在小心翼翼的进行着探险。

这次废柴没有急着出去,他趴在房门上听了许久,确定外面确实有人在走路,猛地拉开了房门。

黄昏的光纤,挟着些微的颓势,洒满了空旷的客厅,将老旧的家具,都染上一丝神秘的色彩。

废柴望着这幅熟悉的画面,背后渐渐泛起一丝寒意。

偌大的客厅里,仍然空无一人。

“家里好像不一样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的悔爷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眯着眼睛,像一只狗一样到处闻来闻去。

“哪里不一样?”废柴谨慎的看着他。

“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抹了抹鼻子,“之前根本没有。”

“熟悉的味道?是人吗?”

“不是,但是好像不危险。”悔爷说完,就卷起袖子做饭去了,他似乎十分饥饿,抱着大堆食材一头扎到厨房里,久久都没出来。

惜哉悔爷做饭虽然努力,但是花样很少,居然又煮了一锅粥。废柴看着流泪的锅锅,面对着热气腾腾的粘稠液体,极其失望,却仍不得不喝了一碗。

悔爷却像是百吃不厌,不断添饭,竟然吃掉了大半锅。

“你好像很累啊,平时做什么工作?”这是废柴最担心的,生怕这个古怪的男人交不出房租。

“平时运运沙石,建个房子之类的。”

“你是设计师吗?”废柴嘴角抽搐,但心底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是什么东西?”悔爷茫然的望着他,显然不是假装。

完了!完了!自己果然招了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住了进来。这个 傻货连日历都不会看,又怎么可能是什么高端人士?

望着悔爷那黑白分明,写满懵懂的双眼,废柴仿佛在刹那间坠入了命运的深渊。

原本他还打算把金镯送到典当行,再加上悔爷本月的房租,足够他去南边的深山探望女友了。

现在一切都泡汤了,他不得不加紧赶工,只为在春天来临前凑足旅费。

可惜稿费往往滞后,写小说之余,他开始挤出一切时间打零工。甚至还跑去拜托他的牌搭子--蛇妖阿煌帮他介绍工作。

“我倒是挺想招人帮我干活的,可是我这份工作,你可能做不了。”在护城河的深水里,一个面容温和,声音温暖而富有磁性的男子正趴在薄薄的浮冰上,犹疑地打量着他。

“说来听听嘛……”废柴坐在河边的护栏上,几乎要把头缩进羽绒服里。天气预报说最近要降温,此时天气阴霾,冷风萧瑟,刚刚傍晚时分,天色就昏暗得跟深夜一般。

“捞河里的尸体,猫的、狗的、小鸟的,甚至还有人的,不能让死去的东西污染河流,这就是我的任务……”黄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行吗?打算做的话今晚就下河干活吧。”

废柴望着他温柔却欠血色的脸,又抬起头,看了看深不见底、黑暗冰冷的河水,十分不争气地摇了摇头。

“呵,料到会这样。”阿煌瞥了他一眼,悄无声息地潜入河水中,“晚上别忘了一起玩牌哈。”

他只是一个人,虽然有点小本事,怎么能跟妖怪比?

因此他裹紧了厚厚的羽绒外套,从护栏上趴下来,恰似鲁迅笔下的孔乙己般,踏着萧瑟的北风,满腔悲愤的走了。

求助妖怪不成,他只能去找身边的朋友。还好人来比较靠谱,他很快就接到了几份兼职,每天忙得早出晚归,除了睡觉外,几乎没时间待在家里。

而悔爷似乎也十分忙碌,一个月过去,他只见过悔爷两次。每次他都风尘仆仆,面容憔悴,连一贯整洁利落的黑大衣都沾满了泥点。

至于那奇怪的、总是在客厅里响起的脚步声,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

“咯咯--你的房客来了哦--”这天,一场大雪悄然而至,一夜之间,就将整个城市换了一副银装素裹。废柴又被朋友请去超市帮忙,来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扫雪。

在他努力清扫超市垃圾拐入小巷时,那只一个月前见过的土鸡又出现了。

它似乎吃了不少好吃的,变成了一只肥肥的土鸡,蹲踞在皑皑白雪中,仿佛国王般悠然而傲慢。

“是又怎么样?那不过是一盆花而已。”废柴埋头扔垃圾,目前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还有一个房客……”土鸡遭到冷遇,开始故弄玄虚,“会和春风一起到来。”

“嘿嘿嘿……”废柴抬起头,朝它呲牙一笑,“这次你预测得太失败了,我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现在已经住满了,没有人能再住进来。”

“还没住满……”土鸡眯了眯眼睛,咯咯笑了两声,敏捷的踱步到墙壁下的阴影里,“你的祖父,留给你的,远远不止一间房子而已……”

什么!难道自己还有第二套房?天啊!在房价涨起来比神七上天的速度还快的今天,他简直就是隐形土豪了!

但是他的美梦还没做完,超市经理就出现在他身后,口沫横飞的谴责了他贪玩逗土鸡,不认真干活的恶劣行为。

当晚他不得不又坐在久违的电脑前,因为一个月的存稿用光了,不得不准备下个月的。SMSN上,少女凉凉的头像依旧灰暗如昨。

他没有办法给她打电话,因为她喜欢自然的东西,连手机都没有。即便是SMSN,也是为了跟一些有共同点的朋友联系而不得不学会的。

窗外落雪纷飞,似一片片凝固的泪花。废柴长叹口气,想到了自己跟她初识时,两人携手徜徉在森林里的情景。

那个时候完全没想到会有今天,甚至拒绝了软件公司的邀请,选择写灵异小说谋生,也是为了离她更近一些。

可是明明才两年而已,两个人的关系就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他难过地望着天空,飞扬的雪花,仿佛他薄命的爱情,在风中颠沛流离。窗外有一棵巨大的泡桐树,即便叶子已经落光,枝桠上仍堆积了不少瑞雪。它像是个巍峨的巨人般,站在黑夜中,静静地看着废柴。

“咦?”废柴揉了揉眼睛,使劲盯着那棵树,这可泡桐树自他出生以来就在,已经陪伴了他二十几年。可是今晚看上去,却格外与众不同。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棵树上出现了。

在白雪织成的幻境中,在那短短的一瞬,他似乎看到了一栋别致的、铺满了琉璃瓦的房子。

这一定是错觉!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房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一尺见方的,盘踞在树枝上的黑影。

那是什么东西?怎么在他的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废柴穿上外套,客厅里传来“咣当”一声轻响,好像有人把东西碰翻了。

小偷!一定没错!对了,树上的黑色东西,一定是小偷搭的脚手架!最近自己太忙了,很少回家,没想到居然被贼盯上了!

他从未这样紧张过,急忙在房间里翻出个网球拍,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一个人影,蹲在客厅的茶几前。那是一个女子纤细窈窕的背影,黑色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仿佛一张惑人的网。

那个女子被废柴吓了一跳,急忙站起来,连头都没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放着花的房间里,再也没有出来。

这比小偷更令人害怕!长发女子,一晃即逝的身影,怎么看都像极了鬼片的桥段。

废柴吓得冷汗涔涔,足足在客厅里站了十分钟,确定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才鼓足勇气按开了电灯。

一堆五颜六色的糖果,凌乱地散落在地上,一看这明晃晃、亮闪闪的风格,就是悔爷买来的。

看来她是出来溜达,不小心碰翻了糖盒。

废柴举着球拍,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个房间,四周是死一般的宁静,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他颤抖地推开了房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连一件家具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奇怪的女子。

只有窗台上放着那盆花,正舒枝展叶,沐浴着漫天的雪光。

就在这时,客厅里传来开门的声音,久违了的悔爷回来了。废柴从未觉得他如此可亲过,急忙放下网球拍跑去迎接。

“好久不见了。”悔爷似乎很疲惫,即便看出废柴不对劲,却实在无心过问。

“你终于回来了,刚才我在房子里看到了一个女人。”他惊恐地对悔爷描述刚刚的状况。

“哦,那不是你的房客吗?”悔爷云淡风轻地说,“你该不会觉得,那盆花真的只是一盆花吧?”

“可是没心理准备还是很吓人。”确实,从一开始,这盆植物的到来都充满诡谲的味道,他不会天真到以为它人畜无害。

“起码它敢对你袒露真身。”悔爷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无论它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怀有恶意的。”

确实,这世上的妖怪,都不肯轻易泄露自己的真正面目,那无异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别人面前。只有对待特别信任的人,才会以最初的姿态出现。

“对了,房租!现在已经是月底了!”废柴找回理智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挥天下所有房东所共有的追债本性,摊开手掌,向悔爷要钱。

悔爷笑而不语,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到了他的掌心里。

在白炽灯的光辉下,清晰可见,那是一枚粉色的钻石吊坠,拇指大小,镶工上乘,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些够不够?”悔爷问。

废柴看得目瞪口呆,连话都说不出,只能连连点头。

“我要住到春天,还有两个月,是不是不用再交房租了?”

他只有继续点头的份儿。

“那我回去休息了,干了一天的活儿,好累!”悔爷伸了个懒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喂!”废柴鼓起勇气,压低声音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当然是人!”悔爷一本正经地回答。

这真是本世纪最冷的笑话。手上这枚钻石吊坠正是一个月前商厦失窃的那件!一个连日历都不会看,只会煮粥,别的什么都不会做,却能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家伙。

鬼才相信他是人!外星人还差不多!

不过他招租客也从未拜托过中介公司,更没打过广告,知道他有房出租的人都并非人类,招来的全是妖怪也在情理之中。

因此废柴郁闷了一小会儿,就欢天喜地地把粉钻吊坠小心翼翼地藏到了床底下。

SMSN上,凉凉的头像依旧是冰冷的灰色,无异于在宣判他单方面的失恋。

“哈哈哈哈,再等我一个月!等我攒够了路费就去看你,一定要把你追回来!”有了昂贵宝石在手,他亢奋得热血满点。

没有女人会拒绝珠宝!他仿佛看到了凉凉低下头,收下礼物,对他露出如花笑靥的动人一幕。

“哼……”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是那盆不甘寂寞的花又出来溜达了。废柴已经沉浸在美梦中,无暇再去惊扰一株孤独的植物,却丝毫没有发觉,空旷的客厅里,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冷哼,仿佛再嘲笑他的愚蠢。

即便有了钻石,路费仍是问题,他依旧到处奔波劳累找活干,眨眼间他期盼已久的春天就要来了。

积雪消融,春风送暖入,似乎只是一夜之间,空气中就充斥着勃勃生机。就连窗外的泡桐树,枝干上也长出了青褐色的芽苞。

废柴也凑够了路费,去车站买了一张到南方的火车票。

“你要走了吗?”一天晚上,悔爷见他收拾行李,忍不住过来问。

“是啊,票是一周后的,我还要买些特产和衣服给她带过去。”一想到那个穿着绿色裙子,有着瀑布般长发的美丽女孩,他忍不住害羞地挠了挠头。

“一周后?还好还好!”悔爷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最终却忍住了,离开房间的时候,只认真地叮嘱了他一句,“三天后的晚上,请你务必要留在家里!”

“没问题!你看我什么时候夜不归宿?”废柴完全没在意他的话,埋头收拾行李。

对了!悔爷还好,那盆花要怎么办?一想到那个没事就出来溜达一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房客,他就有些头痛。

最近它似乎安静了许多,但是也更具象化了。有时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都能看到那个放了花盆的房间里,会出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不再像一个月前,飘渺虚无,仿佛是寒夜中一抹孤零零的影子。身形逐渐清晰,甚至连细节都栩栩如生。

皮肤很白,腰肢柔软,脚上还有淡粉色的,圆圆的指甲。他这位房客,看上去越来越像个人了。

哎,不知道自己租了之后,一向脱线的悔爷,会不会按时给这位美女房客施肥浇水?

这天他早早就睡了,泡桐树的枝丫随风摇摆,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对他倾诉。但是谁得跟死猪一样的废柴完全听不到了,他在做着一个旖旎的美梦,梦里有树林苍翠,野花点点,还有一个娇俏的少女,与他携手私语。

不过废柴还算是个称职的房东,即便做梦也想去探望久未谋面的女友,也放弃了采购,在三天之后的晚上,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可是十分奇怪,千叮万嘱让他留在家中的悔爷却没回来。

他不是有事情跟自己说吗?废柴一头雾水,百无聊赖之中,打开了电脑,开始看最近上映的大片。电影十分精彩,是生化人攻击人类的惊悚题材。

他被匪夷所思的情节吸引,一口气看到结尾。等再抬起头时,发现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午夜十二点整。

悔爷仍没有回来,房间里一片死寂。

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他铺好床铺准备睡觉。决定不再像个傻子一样等他的房客了。

然而就在这时,窗外的泡桐树,居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细不可闻的声音在深夜中听起来却格外清晰。

今天没有风,更不会下雨。废柴好奇地走到窗前,盯着那棵树。

只见树摇的越来越厉害,接着一只张曼鳞片的巨大爪子猛然从树上伸出,直朝着他的方向抓来。

“哇!”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事,吓得连连后退。

“喀拉”一声脆响,玻璃被撞得粉碎,那只爪子明显不属于人类,布满了青色的鳞片,足足有一人多高,坚硬的手指上,还长着倒钩形状的指甲。

废柴所在墙角里,抱头发抖。

这是在做梦吗?如果是梦的话,这未免也太过逼真!

那只手在房间里摸来摸去,似乎在搜索他的所在,眼见它逐渐接近自己,他顺手抓过一串原本要打包的念珠,狠狠地向那个怪物掷去。

“嘎--”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呼的一下便消失了。

废柴被吓得冷汗涔涔,全身像是落在水里一般,几乎就要湿透了。他这才发现窗户仍完好无损,玻璃根本就没有破。刚刚发生的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祟?他走到窗前,打量着那棵泡桐树。难道它也成精了?自己怎么毫无察觉?

但是作祟的显然是只执着的妖怪,还没等他想完,窗缝里就开始流进红色的液体,一只沾满血的手,顺着窗沿爬了上来。

有手自然有人,紧接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一点点地爬到了窗台上。

她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周身都透露着死气,开始用手指抠窗户。坚硬的铝合金窗框,在她的手下,如朽木般瞬间分崩离析。

有清冷的风,扑面而来,吹起了废柴额前的发丝。

真烦人!这样没完没了的,自己要怎么睡觉啊?看来得让这个恶心的东西赶快滚回老家,作祟也这么低级,一点艺术美感都没有,一看就是只前途暗淡的妖怪!

就在他这么想着,刚刚想翻个咒符去赶走她时,一只纤白的手,悄无声息地从他身后伸出来,越过他的肩膀,一把就抓住了窗外女人死灰色的脸。

“嘎--”那妖怪再次绝望地叫了一声,居然变成了一只黄色的鸟。鸟被那只手紧紧抓住,正拼命的扑棱着翅膀。

“是黄莺啊,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黄莺呢?”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个声音是如此熟悉,每个音节,都牵动着他心底最柔嫩的地方--

他急忙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孩,正对他露出得以的微笑。

“凉凉!怎么是你!你是怎么过来的!”废柴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了几十天的女朋友。

“笨蛋,我来了有两个月了。但是因为水土不服,足足拖了几十天才能变成人的样子。”凉凉愠怒的看着他,“而且你居然没有认出我,还被我吓到过。”

“那、那盆花……”废柴的下巴几乎惊讶得掉到了地上,“就、就是你?”

“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凉凉十分不高兴,开始摆弄手里抓着的小鸟,“既然你不肯陪我,只能本大小姐来探望你啦,所以就拜托一只山鬼把我的本体送到了你这里。这只鸟为啥要吓你啊?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我怎么知道啊!”废柴也觉得十分奇怪。

但是这个谜团很快就解开了,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悔爷就风尘仆 仆赶了回来。

“这是我女朋友念慈……”悔爷眼中布满血丝,似乎十分疲惫,一见到被扣在汤盆里的黄莺,就扑了过去。

“你女朋友啊?”废柴看了看身材高瘦,一袭黑衣的悔爷,又看了看还不及他一巴掌大的小鸟,勉力挤出几个字,“品味很特别……”

“其实我也是一只鸟。”悔爷窘迫的挠了挠头,“昨晚她跟我说好了要过来拜访你,可是看到我不在家,以为我也像别的鸟一样被炸了吃了,就想报复你一下。”

“哦,不要紧,我不会放在心上。”废柴想到那只黄莺吓唬人的伎俩,实在称不上高明,“倒是你,为什么没赶回来?”

“我们鸟儿定亲,都是要有信物的,我去百货大楼里偷珠宝了,没想到触动了警报,被活活关了一夜!”悔爷郁闷地说,“本来昨晚想得到你的许可,让我们在泡桐树上安家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喂!你把那个钻石吊坠还给人家吧。”凉凉捅了捅废柴。

废柴十分不情愿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心上人,原本那是为她准备的礼物。

“我是山神的女儿啊,那种破石头,山里有很多。”凉凉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对他笑了笑,“你的心意我领啦!”

于是废柴只好从床底下翻出珍藏了一个月的钻石,交到了悔爷手上。而念慈也变成了一个穿着黄色裙子的漂亮女孩,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悔爷身边。

“我们不搬走了,请让我们在那棵泡桐树上吧!”悔爷望着废柴,眼里满是祈求。

“啊?你们?住在树上?”

“是啊,这一个月我已经垒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窝,而且这棵树没有被施法术,万一有人从窗外攻击你也很危险,我们住在上面还能保证你的安全。”

废柴急忙向窗外看去,只见泡桐树的枝丫上,果然出现了一个鸟巢。他到此时才终于明白,悔爷早出晚归到底是在忙什么。

“你是怎么在我眼皮底下办到的?”他不禁对这位房客佩服至极。

“用了障眼法……”悔爷面不改色的说。

“你们之前何必要分开这么久呢?在这个城市筑巢安家不是很好?”废柴这样说,算是默许了他的要求。

“因为,念慈她是候鸟,我是留鸟……”悔爷长臂一展,化作一道黑影,灵活地飞出了窗外,“还有,谢谢你……”

于是这棵泡桐树不再寂寞,树上多了两位勤劳恩爱的房客,一切都被那只土鸡说中了,果然又有新的房客进驻。

只是废柴却十分失落,因为他二套房的梦想破灭了,这棵树无论如何都抵不上一套房子的价钱。

两个月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在和煦的春风中,泡桐树已经开满了如紫色云霞般美丽的花朵。

凉凉暂时住在了废柴的身边,打算等冬天来临时再回到山里。

废柴闲来无事,就一边写小说,一边逗窗外的悔爷。只见一只喜鹊正站在巢里,偏头望着他。

“真是逆天啊!你身为喜鹊,怎么会跑去跟黄莺谈恋爱?这样不守规矩,迟早会遭天谴的!

喜鹊却淡定地叫了两声,仿佛在说:你不也是吗?

”居然敢顶嘴!你住进来之后就没有交过房租,以后你要按时交钱明白吗?“废柴恨不得爬到树上,抓住那只令人嫌弃的鸟。

喜鹊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十分惊讶。

确实,身为一只鸟,怎么可能交房租?

”我决定了!以后每个月都去你巢里掏一只鸟蛋……“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喜鹊就再也忍不住愤怒,一下飞到他的脑袋上,又抓又啄,折腾得不亦乐乎。

于是寂静的小区里,立刻就会响起废柴高亢的骂声。

遥远的地方,仿佛正有不成人形的怪物,一步一步,向这个城市接近。据说那里有间可以对妖怪出租的房子,狭小简陋,却安宁舒适,既可以阅尽城市里的十丈红尘,又不会被人类发现,是个绝妙的去处。

远方来客,仍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