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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听不见魚在哭

作者: 妖娆抚魅我扶你妹2013/09/26好的文章

[1]

海没有眼泪,所以鱼便不会有眼泪。没有谁知道,这是为什么。

海风徐徐,吹的轻沙飞扬,一片昏暗的蓝色,一片寂无人声的平和,远处是夜色迷离的喧嚣世界,灯光闪烁五光十色物欲横流。今夜,海,是灰蓝色的。

那种深蓝中偷藏的灰色。海涛拍岸,冲走了一些细沙,却留下了一地的水色,闪耀。

用力吸吸鼻子,溢入鼻腔的是微咸的气息,挑战人的神经。

海的味道。

我坐在岸边的石礁上,听着张惠妹的歌。听海。略带悲伤和不甘的美妙的声音在寂静的海边回响,抑制住从头部传来的疼痛,像是虐待自己似的,不关心自己,任由这种疼痛肆意的袭遍我的全身,包括心脏。

远处依旧是微微摇动的灰蓝色。

手机震动,是小凉发给我的信息。"安海,后天我就从苏州回来了。等我。" 我叫安海。性别男,年龄二十,职业记者,恋爱中。

女朋友小凉美丽可爱,而我也是在圈内小有名气的记者,祖上积德有房有车,基因较好有貌有才。

在此,我应该可以感谢世界,感谢中国,感谢党,感谢CCTV,感谢我远在国外的爹妈,当然还要感谢我自己,不管外界条件多好,自身才是真正的猛料。

人生得此,实乃足矣。但是,没有人知道,我不幸福。我是一个失忆者。忘掉过去,对于二十岁以前的记忆一无所知,完全的,可以说是圆满的空白。他们说我是因为工作过度长期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导致的脑部压迫性失忆。我的记忆,从单纯年华的一半白胡子扎开始。

我忘不了那天。当我睁开眼,满眼都是白色,还可以闻到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压抑窒息,而小凉是守在我身边的唯一一个人。

你没有听错,是唯一的一个人。在我昏迷了近一年后,爹妈移居澳大利亚,处理他们公司的事务。仅有小凉,一直陪着我。

我拼命地在脑海里搜索,却理不出头绪,乱,一些零乱的模糊的片段相互交错重叠,像是杂乱的线,没有一个源头。

你是谁。我问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可她的面容,很陌生,似乎我的生命里不曾有如此笑靥如花的少女。

我是小凉……我们青梅竹马。她拼命扯出一个微笑,可是面色却很是苍白。

我失神的看着窗外盛开的樱花,那般的绚烂,在阳光下怎会有种悲伤?

许久之后,我说,哦。我默许了她说的,自然而然的把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归结为恋人关系。

窗外的一些樱花忽然落了下来,片片凋零,在一片光芒下纷飞,我的心在隐隐作痛。

而小凉,我所谓的女朋友,满面是肆意流淌的清泪。

我吻了她。是一种承诺,又或是逃脱。说实话,那时的我,像是在海上独自航行的小舟,漫无目的的漂泊,找不到方向,只能盲目地顺从风向,随处天涯。

失忆患者,无忆,缺忆。

看不见记忆深处的海,便选择永无休止的期待。可是,为什么我会爱海呢,爱她的孤独,忧郁还是其他,我始终难以确定。

浑然天成,才是永恒吧,或许我是爱她藏在深渊的一个人,人鱼,抑或是海神。这片海,在眼前诉说无奈。

我的年华在流逝,我的青春总会变成散场的电影院里的灰白电影,在一座小城,孤独地独自循环播放,岁月不复回,那又怎样。

你想说,我要难过么。

可是,对于一个失忆患者,时光远走,根本不算什么,毫无意义,我为什么要计较。

倘若有一天,所有的记忆都呼之欲出,而命运却拼命地让我们背道而驰,那么我们有逆天的力量去反抗吗,我们是否会是平凡的贝多芬。

我问我自己,却没有答案。

"海是否听得见鱼在哭……"吹动的海风偷偷的珍藏起这句话,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蔚蓝。

平静。

一段年华不曾凋谢故事里主角的容颜,你笑着停留在岁月的彼岸,我入少年时光海。

清晨的阳光很干净。对,是干净。没有喧嚣没有吵闹,没有太多的尘埃,便是几近清澈的干净了。我打开QQ,陈姐的头像在晃动。原来是一个采访任务。我揉揉额头,心里忍住想死的冲动,回了一个字,好。但内心怨恨,明明是周末,都剥削我睡懒觉的权力,让我去采访。

坑爹的世界,总是有一些怪胎,他们顶着巨大的光环,笑着让你干苦力。

我可不可以告诉你,陈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甚至是至尊。

但更坑爹的是,陈姐没有征得莫蓝的同意,就让我去"骚扰"人家。当然,这是后话。我本人在此之前,很正常很蠢蛋的上当,并且对此毫不知情。

采访的是莫蓝。莫蓝,中国最年轻的影后,是一个综合发展的青年明星,长得极漂亮,俗点,就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不夸张,很恰当,在国内的名声也不是一般的高。但于我而言,是不怎么样的,--一个绯闻连连的女星,一个只是长得精致妖娆的女星而已。

骨子里,同那些虚伪的人一样,乖张轻狂,以及自负。

娱乐圈里的规则太多了,很少有人会永远不谙于世事,不攻于心计。很少。

莫蓝的别墅在清静的郊区,四周上方的天空不同于市中心,更蓝。我摁响门铃,一个老婆婆以不衬年龄的速度来到我的面前,太诡异了。我心里恶寒。

"你是新来修剪园林的吧?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这么懒啊?几点了才来?……"我云里雾里听着老婆婆的唠叨,险些吐白沫晕死在她堪比唐三藏的甚至有望超过他的"神嘴"之下。我无语对苍天,老婆婆人老嘴未老啊。当然,老婆婆的语速太快,导致我没太听清楚她说的话。

过了十分钟,她才开门放我进去,我感叹老婆婆真实在啊,素不相识就向我开机关枪,但更是实在的是我回头想向她为我开门致谢,她冲着我的屁股就踢了一脚。

"我的儿子要像你这么懒,我非得揍他一顿!"说罢,又实在的离开了。

老婆婆,谢谢你为我开门,谢谢你用实际行为警戒我不要睡懒觉。获益匪浅啊,毛爷爷也会向你致谢,感谢你重新用你的口水浇灌了萎蔫的花,感谢你用神来之脚从悬崖吊回了将落的枯松,我容易吗。

进了屋,便闻到了一股花香,还稍带一些苦涩。我坐在沙发上,却还在为我的刚刚受的那一脚叫苦。正在悲叹自己的苦逼人生,就听见高跟鞋撞击冰冷地板的声音,再抬头,就看见一过分美丽的女子站在我的不远处。

莫蓝。

我向她打招呼,我是天宇报社的记者安海,我们可以开始采访了吧。

女子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咖啡。"对不起,先生,我没有接受谁的采访。"冰冷的声音,带着麻木。我疑惑的看着她,"你没有接受我们天宇报社的采访么?" 莫蓝摇摇头。

我难以想象我听完莫蓝的那句话的时候的表情,但一定很奇怪夸张。因为莫蓝看了我的表情之后,捂着嘴笑开了,"这位先生,我真的没有说接受你们的采访。"清澈的眸子里,全都是真诚。

好吧,这种坑害员工挫败员工自尊心的阴招,只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灭绝人性的陈姐能够干得出。站在公正的立场,我弃恶从良的承认。

陈姐,我安海虽然总是上班迟到,总是不按时完成任务,但是每次慈善晚会,我们部里的大头不都是我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你至于这么坑我么。

我不好意思的向莫蓝致歉,然后快速的离开以此解除尴尬。女子随性的闭着眼睛,没有看男子越来越模糊的挺拔的背影,有些记忆却在重叠,恍然间又见当年眉目清秀的少年,丰神俊朗,堪比太阳之神阿波罗。

少年你还好么。是否还是一如经年,是否还是爱海,是否还可以允许我闯入占领你的海。

原谅我的懦弱,原谅我逃避现实的冷漠,以及令人憎恶的堕落。原谅我不愿意面对事实,不愿意承认一切,用麻木来伪装自己,久而久之迷失自我。

也失去了你。

女子一声轻叹,从没有光亮的时光的深处传来,浓浓地不甘、遗憾,以及落寞。

回到公寓,我在心里大念潇洒哥的"咒人经",对象自然是惨无人道的陈姐。为了安慰我受伤的心灵,我立马开始睡觉。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慰问,效果很好。

时针滴滴答答转过一圈又一圈,阳光也变得越来越黯淡,--是时候了,我睁开双眼,看看闹钟,--下午六点。我骄傲的做了一个superman拯救世界时的动作,当然,我比他更光辉四射。

为了调整好心态,还是到海边散散步吧。

世界果然很小,我和莫蓝又相遇了。当看见她穿着蓝色的裙子坐在石礁上望着海的时候,又有不免尴尬起来,我踌躇着,在想是否应该过去,光芒万丈的,以邻家小妹妹的单纯隔壁王奶奶的慈善而略带周总理的严肃,正经的向她问好。

"是你啊。"我正纠结中,莫蓝忽然说,海风抚着我的脸颊,竟然有些凛冽。我点点头,是啊,好巧啊。

不来坐吗。她笑笑,问我。

我点头应允,然后在她旁边坐下。"你也在啊。"我摸摸头发,尴尬地说。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她的瞳孔里是另一个陌生的我,"像是以前的……故人。"故人?她蹙起来的眉出卖了她的心,我知道,那个故人一直活在她的心里,不论恨爱,不论时光怎样无情的流逝,都不曾斑驳的故人。

有佳人思,风尘不沾,未曾轻言,这位故人何等的幸运。

"何来熟悉之说。"疑问的语气,却是陈述的肯定。海的气息冲入鼻腔,让人鼻头一涩。想哭,想笑,精神病。

我。

你想听我的故事么。她用清澈的眸子看着我。

我看着海浪席卷我们脚下的温存和她蓝色的裙摆,点点头。

海,听不见鱼在哭。

[2]

我知道,也相信。记忆里未曾轻易随着时光流逝同莫蓝诀别的故人,仍旧是眉目清秀,笑容开在她的心脏上,同莫蓝如影随形。

莫蓝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母亲很忙,疏于管教,所以她叛逆,忧郁。

别的女孩子梦想自己未来的白马王子的时候暗恋着某一个潇洒的少年,她早就习惯了因为喝多了酒而难受,周围还有化不开的浓浓的烟味。十六岁的女孩,总把自己的悲喜藏起来,装的没心没肺,无所畏惧。她以为自己的一生都会沉浮在岁月的洪流里颠沛流离孤苦无依,明天永远不知道在哪里,也可能没有一个尽兴的明天,供自己肆意挥霍。

但是,命运总是会在故事有一直往悲剧发展的趋势的时候,忽然来个逆袭。

比如,安慕的出现。

莫蓝和妈妈争吵,一气之下就甩门而去,来到海边。俯下身子在泛光的细沙中找寻着贝壳,忘记了自己长久来的压抑和难过,在将落未落的夕阳的光辉里,回到过去。很多年前,她还是小女孩,她偶尔会背着妈妈,偷偷到海边捡贝壳,做标本,做盛着她的美梦的贝壳屋。

她捡了一大捧的贝壳,有残缺的,有完整的,然后用力把这些珍宝扔进退回的浪潮里。无所谓。可眼泪,还是浸润了眼眶,像是嘲弄她故意与她作对似的,不停的流了下来。她拼命的伪装自己,不把自己的脆弱流露出来,以不变的坚强面对现实的狰狞面目,本以为自己不会轻易的悲伤,却还是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真不给我面子。"莫蓝拼命的扯出一个算得上是哭的微笑。

"给。"一个好听的男声在头顶响起,"给你手帕。"白净的手递过一条手帕。

莫蓝别过头,倔强的一句话也不说,她不愿意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脆弱。

男孩在她旁边坐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这样坐着,只有海风微吹,海浪回退。

莫蓝好奇的转过头,就看见了男孩的笑颜。

连阳光,都不能够比拟的明亮,都不能有的温暖。"你好,我叫安慕。

"他笑着说道,然后又把手帕递到眼睛红肿泪痕未干的少女的面前。

我叫……莫蓝。女孩轻轻的说,然后接过手帕。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 "我在这片海边看到过人鱼。" 莫蓝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真的吗?" "那条人鱼可丑了,眼睛很肿,我就纳闷了,她明明在海里,还能哭肿眼。"看着少女疑惑的表情,少年的眼角的笑意更浓了。

"人鱼的眼睛很肿吗?" "是啊,跟你的眼睛一样肿。"说罢,咧开嘴就无良的笑了。

"跟我的眼睛一样肿?"莫蓝低头重复了这句话,过了几秒才恍然大悟。"你才是眼睛肿!"然后也笑开了。她明白,这是少年在安慰她。

直到她的妈妈焦急的来找她,他们才依依不舍的道别。莫蓝看着少年挥着手渐渐离开自己的实现。心里是一阵失落。以后,怕是不会相见了吧。

然而,命运的轨道总是变化莫测,那个叫安慕的少年转学,到了莫蓝所在的班级就读。那时,莫蓝正在桌子上补觉,梦里还有一个在海边微笑的少年,迷迷糊糊就听到了一句,我叫安慕。她腾地就挺直了身板,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把全班同学吓了一跳。

从窗外偷偷潜进的阳光,全部都给予了这个叫做安慕的少年。

俊朗的少年噙着笑,向莫蓝眨眨眼。

莫蓝也向他做了个鬼脸。

很难相信,安慕的成绩竟然那么好,而且因为长得帅,有很多女生芳心暗许,甚至会给他传小纸条,写情书。安慕会笑笑,礼貌性的接过,却再也没有了下文。

一女孩子哭着问,为什么不喜欢我,你有喜欢的人吗。

是啊。我有喜欢的人。

再坚持的问,她哪里有我好?你为什么喜欢她啊?其实她连那个女孩子是谁都不清楚。

"那天我在海边遇见在哭她,她很倔强,很久才接了我递给她的手帕,但是她也很脆弱,……像是一条美人鱼。脾气有些古怪,学习不好,一条眼睛哭肿了的人鱼,"安慕眼底是温柔的笑意,"唉,同学,你说她哪里好?

可为什么我就喜欢她啊?呵呵……" 结果是,女孩子捂着脸哭着就走了,从此之后一见安慕就会狠狠的用眼光杀死他。

那时,留下一脸迷惑的安慕,过了许久,"同学!你说我为什么会喜欢她?怎么跑了,好没礼貌……"可那条流泪的人鱼的笑却浮现在他的脑海。

刚回头,就看见呆站在那,把他和女生的话都听见的莫蓝。

安慕这个厚脸皮的少年脸竟然红了,"莫蓝,你怎么在啊。" 莫蓝红着脸,点点头。

"那……你作何感想啊?"安慕的语气有一丝期待。

"蛮好的。"莫蓝那时大脑难以思考,因为她爱的那个爱笑的少年喜欢她,所以已经忘了女孩子的矜持了。等说完了之后,才暗骂自己。

"我也觉得蛮好的。" 安慕走到她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眼里慢慢的笑意。莫蓝,我喜欢你。

你的小倔强,小脾气,甚至是不近人情,我都喜欢。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莫蓝低下头,可笑容却在扩大,一直到跳动的心脏的最深处。

在夕阳的余晖里,他们的影子在渐渐拉长,两颗心凑到了一起,窗外是开的绚烂的樱花,极致奢华,动人匪浅。

那么,之后呢?

我真的被感动了。可是,心却在隐隐作痛,它不安、不甘、疼痛。脑海里也在闪现着那些片段,却很模糊。

"他的妈妈嫌弃我入过少管所,而且是个叛逆少女,就逼迫我们分手了。"莫蓝说,嘴角有不分明却让人完全捕捉到的笑意,可眼角却是真真正正的悲伤。

眼是心灵之窗。所以,她是很悲伤的吧。

"安慕不同意,可是他的妈妈在安慕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为他定过娃娃亲,"她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现实不容许我们忤逆他。安慕出车祸了。医生说,这一生都有可能是植物人。" 莫蓝卑微求着他的妈妈,请求她同意让莫蓝陪着安慕。哪怕安慕不能醒来。安慕的妈妈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甩了女孩一巴掌,让她滚,不要再缠着她的儿子。

"你不在,反而更好!安慕就不会像这样了……你还我的儿子……"安慕妈妈失控的摇晃着莫蓝,最后带有一丝绝望的说,滚。

再之后,莫蓝离开了那座城市。最是绝望的,便是天涯隔海角,这一生离离散散,再不能相守,终不能相遇。再后来,她凭借着年轻美貌的资本,成名。顶着人世间巨大的光环,--可是,她不快乐。她在烟酒之间再度麻木了自己,在繁华的都市迷失了自我,可是每当夜晚褪掉浓妆,那个少年的笑容反而更加深刻。

她俨然成了一个傀儡。用年轻的身体换来更多的机遇,用她的美貌获得成功。她却并不感到多么的幸福。

这几年,她不曾去看过安慕,对他一无所知。莫蓝说,她没有资格去见那个少年。一个堕落的女人,怎配玷污阳光。

莫蓝感到莫大的无奈,和无力。

"你让我很熟悉……你很像安慕。"莫蓝说。

"我会把这故事记住的,不会跟谁说。"莫蓝和安慕的故事,是一道伤疤,谁都不能够触及。而莫蓝告诉我,至少说明了两件事--她信任我,她依旧爱着那个少年。

我苦笑,--信任我,是因为那个安慕的行为和我有些一致吧。

安慕,一直活在莫蓝的心里。不深不浅,正好在她的心脏上。人未亡,便无忘。此时的天空,半壁已经有些黑了,几颗小星星调皮的挂在黑幕上,时明时灭,海浪拍打着沙滩,轻喃着一段小城故事。很多人的爱情都藏在海里,比如安慕和莫蓝的爱情。

大人说年少的爱情都是没有丰满的羽翼,没有飞翔的力量,便只有消亡。可是过了这么多年,莫蓝还是深深的爱着他,一如从前。

海没有死亡的那一天,就犹如他们的爱。

"天快黑了,早点回去吧。"莫蓝起身,说道。

我们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就像是距离越来越大的两个点,一个叫起点,一个叫终点,中间是世界上最长的线。

要是我知道所有的真相就好了。

我的人鱼,便不会和我一起流泪。

可是残酷的现实告诉我,没有如果,没有可能。有些人,错过了,便是永远的一辈子。

回忆空白,可是等到哪一天,我忽然发现我身边的人在欺骗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实是多么的极端可怕,让人难以预料。

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片海,还有一个少女在哭泣。可我看不清她的面容。我想,我可能是着魔了吧,着了那段爱情的魔。

今天下午陈姐来电。具体是问,采访莫蓝的任务怎么样。

我忍住爆粗口的冲动,因为我还是一个好员工的。不怎么样,我说。

电话那头明显呆愣了几秒,又忽然干干的笑笑,安海啊,忘了,忘了和莫蓝的经纪人下预约了,抱歉啊…… 我能说什么吗?我也皮笑肉不笑肉笑皮不笑的说,陈姐没事没事。

没事个毛,很有事。当然,这是我的内心的真实想法。

和陈姐扯完后,我想玩玩游戏。可电话又响了,是小凉。

"安海,我回来了。你来接我吧。"小凉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好啊,你在那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小凉在路边等着我,此时夕阳仍然还有耀眼的光芒,只是少了那份炽热,天空好像是仙女手里的锦缎一样多彩美丽。街道,有青春的味道在洋溢。

先送小凉回到她的住所,放好行李,然后我们就去吃饭。

小凉喝了很多的酒,脸颊已经红了,明显的喝醉了,她跟我说她在苏州遇到的趣事,遇到的奇人,她忽然说,安海你知道吗,我等你已经很久了,可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冷漠…… 还没说完,已经倒下了。

是醉了,醉得很彻底。我抚抚额头,然后旁边的那些人都在议论,大致是我安海是个登徒子,玩弄小女孩的感情之类的,我欲哭无泪啊 把小凉送回她的住所,安顿好她,刚起身想要离开,小凉忽然握住我的手。

"安海……我们,我们结婚吧。"她睁开双眼,眼神很明亮,可是表情却还是一副醉态,让人难以分出是真是假。我怔住了。我和小凉在一起,从我那一天在医院里醒来计算,得有两年了,更何况像小凉说的,我们青梅竹马,那么她等我,肯定是很多年了。

一个女孩子能有几年美好的时间来等待一个心爱的人,能够为他挥霍蹉跎。一个女孩子默默付出自己的青春,陪我悲喜,无怨无悔,我拒绝的话,就太不爷们了。但是我,一个失忆患者,能给她幸福吗?就算小凉幸福了,我只是解脱了,可是我会幸福吗?

可像他们说的,漂泊奋斗了这么多年,和现实结婚吧,和爱你的人结婚吧。

我拼命地告诉我自己,安海,你爱小凉。很恰当的,我做了一个爷们的选择。

小凉笑了。很激动很兴奋,仿佛是刚刚得到一块钻石。

我想起了两年前,她说我们是青梅竹马的时候了,她哭过。

小凉,你为什么会哭。

不会单纯的因为我们是青梅竹马吧。

告诉我,为什么。

城市的灯光更加的闪烁,繁华的地带却总是有太多的悲伤在肆意的流淌,无处宣泄。

为什么。

我的记忆一片空白,找不到出口。我给远在澳大利亚的爸妈打电话,大致是说我和小凉想要结婚了。爸妈都很欣慰,说小凉那么爱你,不要辜负人家,定的娃娃亲真是对了。

是的,我和小凉是娃娃亲。

天色彻底的黑暗了,这座城市却依旧是美轮美奂灯光不停的闪烁。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是因为长期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而导致的失忆?未免太敷衍了,太笼统了。从我自身来说,我本人能按时上班按时完成任务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长期工作。是谁,骗了我。是我自己多心,还是小凉,你骗了我。

记忆空白,可是等到哪一天,我忽然发现我身边的人在欺骗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实是多么的极端可怕,让人难以预料。

时针滴滴答答,一圈又一圈的转动。我整宿未眠。我想起莫蓝的那段故事。我会珍藏的,触动我的心,我就好好珍藏。

少年,安知若初见。

我的心,在搏动,--不是跳动,是搏动,--它告诉我,有些记忆就快要回来了。但是,那又怎样?它们不会属于我了,失记者,慢慢地变得麻木。即便医生说我会好,却也只是微乎其微的几率,我自认为我没有那么幸运。顺从命运么?可是我也好不甘心。我总是感觉,我失去了太多太多。

凌晨四点,我留下一声轻叹,闭眼,睡觉,遗忘。

还是一个梦。梦里依旧有一个少女,一片海。而这次,少女的面容我看清了。那时一张多么美丽的脸啊,而那个人,竟是莫蓝。

逃不开的羁绊,解不开的枷锁,你笑我年少多痴情,一梦再无心。

可你是否知道,故事的真相往往被局外人轻易篡改,故事的结局虽然埋下了伏笔,也失去了方向,苦笑点染结局,才会添一丝悲,但即便是身为主角的你想要重新再来一遍,也回不去了。

时光总是任意的沉浮,你我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而已。

【3】

听得见鱼在哭,因为鱼的泪流在了海的心里,不敢轻易触碰,只好相思,唯有相思。

我又来到了海边。依旧是寂静。直觉告诉我,那条鱼,就在这里。我被莫蓝的痴情打动了,--人世间的荣华名利都近在眼前,却还是想要把最宝贵的一颗真心赠与最深爱的少年。年华苍老流逝,它具有强大的力量,它会在你美丽的脸庞上画下一个又一个的松弛的圆纹,眼神不会再清澈,那颗不甘基于现实的肤浅的心也慢慢殆尽年少的雄心壮志和美梦,居于平静和平和。

几乎所有的人都难逃这样的宿命。

可我很确定,莫蓝是除外的。对于她而言,年华流逝无所畏惧,她只要一直守在那个少年的海,就可以了。

我跑到上次我们交谈的石礁旁,--莫蓝正在对着一片蔚蓝失神发呆。

"莫蓝。" "你来了。"她转过头来,笑着对我说到,可眼里却是一片湿润。

那段时光都不愿意远行的恋情,终究是在她的心里狠狠扎了根。我在她的旁边坐下,笑着调侃道,原来美人鱼在这儿啊。

"安慕曾经问过我,是否听得见鱼在哭。"她陷入了回忆,无法自拔。

这才是真正伤人的爱情,拥不得,看不到。安慕,就是她心脏上的疤。

"我那时踹了他一脚,说他脑子秀逗了,鱼怎么会哭?他笑笑,却未曾说什么。"那天夕阳微斜,天空有着美丽的橘红色装饰点染,像是他们那时对于青春无悔的而旁人觉得疯狂愚笨的选择,以及一生都要在一起的诺言,仿佛是永未散场的电影,画面依旧鲜艳。

"可是,他如今是否安好,是否知道我思念他。"她的眼泪已经泛滥,似乎多年来的隐忍和伪装都已经耗尽了她这一生的力气,而且对安慕的想念已经无法再继续藏着了。

"去找他吧,他或许一直在等你。有些遗憾,注定是要弥补的。"我轻轻说道。

趁你的年华依旧美好,趁你们依旧相爱,无论世人是否嘲讽,家人是否阻拦,都无所谓了。有一颗心,和一辈子的长度,足够向他们的不屑发出挑战了。

寂静。

沉默。

良久,女子忽然站起来,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神里是慢慢的信心和期待,我去找他。

我说,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一定会的。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笃定,但是我总有种感觉,就是这样的。

莫蓝感激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谢谢。我苦涩的笑笑,心里的疼痛狠狠的麻痹着我的神经,狠狠的折磨着我的心脏。

莫蓝留下了我的电话,在她的手机里,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是安慕,一个是安海。够了,已经足够了,我不会奢求太多的。

"我今天下午就去找安慕。"她说。

海边的空气一如既往的有股微咸的味道。

看着莫蓝微笑的完美的侧脸,我想问她,是否听见了海的哭声,可惜,鱼听不见,否则他们会海枯石烂的。

世界上有种悲伤,就是鱼和海的悲伤。

他们都活在彼此的世界,却听不到对方的哭声;用彼此的泪水作为活下去的根本,却触碰不到彼此的泪水。

当天下午,小凉便拽着我去试婚纱了,小凉说越快越好,但是在我的心里,变相的可以以等式的形式成立。

结婚越快越好=长痛不如短痛,得出的结论是,早死早超生。

到了婚纱店,店员直夸我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凉笑得合不拢嘴。

可我不快乐。

"安海,我穿这件好看吗?"小凉笑着问我,微笑里是满满的满足。

"好看。"任谁都听得出的敷衍。

小凉的微笑僵在了唇边,又很快的掩饰了去。

小凉对不起,我真的无法强求自己说,我喜欢你,我不能像你那样,欺骗自己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我不是你,可能我真的自私了,不能用等同的付出来馈赠你。

原谅我,无法隐瞒爱情,欺骗自己。

小凉到试衣间去换婚纱,而我就随意的坐在外面,等着她。正在想,莫蓝是否会找到安慕,手机就响了。

"请问是安海先生吗?"电话那头是微冷的声音,又带着急切。

"我是。" "是这样的……"当电话那头说完之后,略微停顿的间隙,我的手机成一条完美的线落下。

就算是把世界抛下,都无所谓了,小凉的呼喊声在我的身后,但是我无暇顾及。

对不起,我顾不了那么多。

莫蓝出车祸了。她的手机里只有两个人的电话,安慕的电话已经停机,便只有我的了。她在去往安慕曾经住的医院的途中,发生车祸。

当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莫蓝要被送往手术室。她躺在架子上,面色苍白,唇边还有未干的血迹,和正在汩汩流出的血液,旁边的医生是焦急而无奈的表情。

回天无力了么?我不相信。

一个痴情的女子,怎会命比纸薄。

我还没有说,我爱上了她。为什么我会爱上她?我爱她对于那个少年的痴情不改,以及倔强。

我爱她,对于另一个少年的挚爱。很戏剧,对么。

这个女子,还信誓旦旦的要找回深爱的人,而如今却命悬一线。

我冲到她的身旁,眼泪却还是留了下来。我一直以为,我本无心,可是眼泪又算什么?莫蓝艰难的睁开眼,冲我扯出一个笑。

"你不能死,你不会死,你忘了安慕了么?他还在等着你……"我语无伦次。

"我……我知道,……可是命运……作弄……人……咳咳……"她说已经很难说话了,"安海……请你……帮帮……我……去找……他……告诉他……我爱他,……一直……是。" 她始终忘不掉那个少年。

莫蓝示意我向前,我俯身,她在我的耳旁喃喃。

她让我找到安慕,如果安慕仍旧昏迷,就代替莫蓝照看他;如果安慕醒了,不论怎么样,告诉他,她爱他,一直都是。

还有,安慕的右手臂有一条长疤。

然后,那个痴心女子晕了过去。医生快步把她推进手术室,所有的人都行色匆匆,没有人注意到我。直到手术室的手术灯亮了,示意手术开始的时刻,我颓废的倒下,面如死灰。

有一些片段,在我的脑海上演,找寻着它们本来应该所属的位置。里面,有一个倾城的,笑靥如花的少女,她爱我所深爱的海。

我侧倚着冰冷的墙壁,像是傻瓜般的摸了摸右手臂,有些疼痛的触感,--很正常,那是条长疤。而如今,已经伸展到了我的心里。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心里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

很多画面,在我脑海拼凑起来,直到变成完整的故事,抑或是曾经。

是的,我记起来了。

我叫安海,原名安慕。

你问我为什么鱼在哭,那是因为海在哭,海的眼泪就是鱼的眼泪,鱼的痴情就是海的痴情。

莫蓝死了。其实进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停止了呼吸。

我不知道我怎么回去的。公寓开着灯,小凉在里面,依旧穿着婚纱。见我进来,她笑着跑过来,"安海,你怎么才来,看我穿着婚纱等你,好看吗?" 我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安海……你怎么了,安海?" "小凉,我不叫安海,你知道的。"我冷漠的说,"你们为什么骗我?

把我当一个傻瓜愚弄吗?"小凉惊讶的看着我,许久才说,你恢复记忆了?

我惊讶于我近乎疯狂的冷静,我想,是因为莫蓝离开我的缘故吧,她走了,留我一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转过身,就要离开。"安慕,不要走……我知道我做得不对,但那是因为我爱你啊……求求你,不要走……"我真的是可怜小凉的,但只是可怜怜悯,绝无其他,我把她当做我的妹妹,仅此而已。

小凉,你错了。你以为你隐瞒了我和莫蓝的过去,我就会爱你么。

原来,在爱情里,我们都是傻瓜。三个傻瓜的故事。

无论如何,即使全世界都反对我和莫蓝,都无所谓。

我们相爱,我们深爱,就可以了。

我坚决地离开,因为我如果留下,对莫蓝和我也是不公平的。我恨透了老天作弄人,明明我们相爱,却还是要我们分开。但,我不会让莫蓝孤单的。我们是要永远在一起的。我开着车,向我们的时光的起点和终点驶去。

但我不知道,在我决绝离开后,小凉用我买的那把锋利的瑞士刀狠狠的插入自己的心脏,血把白色的婚纱裙染成了红色,妖冶却也诡异。

安慕,我恨你,却也爱你。你真是一个无情也痴情的人。

"终究,是我自食恶果……"她凄凉的笑笑,眼角却是酝酿着一片冰凉,她麻木的看着鲜血流逝,象征着生命的流逝,却还是无动于衷。

我爱你,可惜你爱她。安得此生怎忘得。

其实,小凉也是受害者,爱上一个一辈子都不会爱自己的冷酷无情的人。

这场年华的闹剧,怎这样收尾。太可笑了。

这片海,此时竟然如此宁静。我疯狂地在海边呐喊,眼泪却流不出来了,--人已逝,眼泪怎能说出我的悲伤。我摸着自己的脸颊。那是一张陌生而又不属于我的脸,在我昏迷期间,我的母亲和我所谓的未婚妻给我整容了,想要斩断我和莫蓝的纠缠。

我躺在湿润的土沙上,闭眼,一片昏暗。

可唯有一个人,是不曾黯淡的,她活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是。亲爱的,你是否看见远方有茧破成蝶?

原谅我,缺席这些年你的时光。

我慢慢站起来,远方的蔚蓝在翻腾,--我看见莫蓝微笑着向我伸出臂膀,呼唤我。谁可以明白,女子在我心里的重要?我向海的深处走去,任咸涩的海水进入我的鼻腔和口腔,压抑住我的呼吸,让人窒息。无所谓。

海的深处,是那一条我深爱的人鱼。

你曾问我,为什么我对你说有鱼在哭泣。

那是因为,海的泪流入她的心里,所以她也痴痴地哭。一人若伤,余人便伤,毕生不忘。我的身体全部没入海里,眼泪从眼角流下,汇入茫茫的海流里,化作珍珠。

海,听得见鱼在哭的。

等我,莫蓝。

海的上方的天空,弥漫着泪水含有的忧伤。

海浪向岸上涌,最后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