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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卡

作者: 残照西风紧2013/09/22人生感悟

天气燥热焦灼,烈日残酷的烤炙着这片已干渴许久的大地,热气蒸腾,袅袅上升,似晨间大雾,在风中旋转升腾。水汽迷糊了人的双眼,越过不远的地方,消散在未知的地带,仿佛早间那稀落的雨水从未出现过。

我走在贵阳那还算干净整沽的大街,入目的是或高或低的建筑,有的是饭馆,有的是商务楼,也有零星分布在偏僻的网吧,还有经营各类营业和商业服务的小型店铺。这些占据了这个城市楼房的大部分空间。楼房有高达数十层的现代豪华美丽的建筑,也有像匍匐在巨人脚下的矮孑一样的一乜层戌几层的破败不堪的小平房。间隔分布的建筑,充驰着现代先进文明的气息,却也弥漫着旧时历经沧桑而腐朽落后的凄清。破旧的楼身,被油烟熏得黑切一片的窗户,坍它的屋顶,狰狞的裸露在空中的火红色钢筋,在文明中问,触目惊心。极度的反差,倾诉了这座城市那痛苦的成长历程,记忆着它生命的柔弱和茁壮成长的艰苦。

炽热的光芒在头顶照耀着,太阳像已受不住这酷热而快要死去的人那苍白的面孔,惨白得令人害怕。我是要到外地上学的,背上有个沉重的背包。手里拎着不大的黑色小包,倒是没有多重。本来已经到了火车站的,安心等着火车的到来就好。但手机忘在家里,于是只得顶着外面的烈日那无尽的光焰,倒处寻觅卖手机的店铺。历经堵多磨难,汗水从脸颊流下,打湿了衣领,模糊了双眼。双眼浸入汗水,火辣辣的疼。在不知转了多少街道,进出多少店铺后,我终于买到了心仪的手机。激动之余,不禁感到有些欣慰。似乎再多的辛若也值了。

手机买好了,自然要将原来的卡补上。于我而言,贵阳是非常陌生的地方。作为一个贵州人,按理说对省会城市有一定的了解。但我是一个不爱外出的人,加之地理也学得不好,所以对贵阳的了解怕是和外省人差不多。所幸先前已经走过不少地方,知道两个移动充值地点,倒省得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着一处移动充值处走去。跨过天桥,向右边走去,约走了七十米就来到我要找的第一个小店。小店空问丁狭小,不到25平米的地方摆放了许多款式新颖的智能手机。正前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灰黑色的台式电脑,上面沉积了不少的灰尘。店主是个三十六七的男了,穿着黑色T恤,脸是长长的,下巴尖锐而不生毛发。他手里握着鼠标,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我走进店里,稍微打量了下便向前走去。因为我发现对我的到来店主仅仅是用他那淡然的目光督了我一下,丝亳没有起身为我介绍产品或是交淡的意思。我走到他跟前,眼晴直望着他。我尽量让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着。因为他还是安坐如山,根本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而我本人身体比较高大,如此俯视他却是令我心中不安。

我轻声问他:“老板,你这儿补不补移动的手机卡?”店主终于抬起他那高贵的头颅,看了我一眼,脸色冷硬,语气淡漠地说了一句:“不补!”随即又盯着电脑屏幕,似乎我在他而言竟是不存在的。我沉默了一下,很难弄懂他这种态度究竟来源于何处。难道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我只得无奈地离开,他那冷漠的表情让我所有言语都胎死腹中。

第一个希望破灭了,但这没有太大的影响。人生嘛,不就是在破碎希望的废墟上建立新的希望吗?破碎的希望使基地更加夯实,随着越来越结实的基地的形成,总有一天希望终将成为现实。于是我怀着虔敬的心情,向第二家走去。

第二家离得并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与笫一家完全一样的陈设,完全一样的动作,甚至连身体朝向和体位都是那样的相像。看到这,我的心便凉了半截,行进的步伐也放慢了不少。或许人总是这样的,即使知道希望将要破灭仍然不愿意相信,仍欺骗自己要坚持,坚定奇迹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我迟疑着走了进去,在他的电脑桌前站定。这是一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头发很短,露出白色的头皮。他的脸很圆,下巴留着粗大的胡子,连接上了两边的鬓毛。对着他,我以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话语问:“老板,你这儿补不补移动的手机卡?”同样的反应,相似的语气:“不补!”

我如坠冰窖,那冰冷的话语,简直让我疑惑自己曾经什么时候欠他好几百块钱。我不禁反省自己,是否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很遗憾,除了再次认定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到这儿外,别的一无所茯。我开始怀疑他是否听清楚我的话,于是我又问了一次:“老板,你这儿补不补移动的手机卡?”这次他没有再看我,直接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不补!”

心灰意冷之下,我走出店铺。突然想起,既然他不补卡,那也可以问他在哪儿可以补啊。他是充值移动话费的,又是本地人,那他一定知道。所以我快速回身,带着歉意的笑容,小跑到他跟前,说:老板,你知道在哪儿可以补卡吗?…“不知道。”我的脸僵住了,他甚至都没思考一下,瞬间一个不知道便解决了一切烦恼。我不知道当时我的脸色如何,但我想估计会很有意思。

停下跑动的脚步,我心里苦涩,如食黄莲。转过身,无奈地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阳如常,温度也照样高,但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凉。我已放弃这样胡乱寻找的方法。我想,在火车站那人群密集的地方,应该能找到可以补卡的营业厅。于是,抱着随意的心态,我回到了火车站。这次,我已决定作最后一次努力。若失败,则我将放弃这一打算,等回到学校再补。

在火车站周围扫视许久,却连营业厅的影子都沒见到。目光所及,尽是行人,车辆,旅店之类。就在我决定放弃的时候,一道淡蓝色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双肩上那鲜艳的警徽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整道身影在嘈杂的人群中耀耀生辉,显得与众不同,赏心悦目。

我欣喜若狂,快步向他走去。站在他面前,我有些紧张,但还是坚定的看着他,说:“警察叔叔,请问移动的营业厅怎么走?”他是一个低矮瘦弱的人,约有五十岁。头发很细,呈现出枯黄的色彩。他是一个热情的人,虽然他不佝言笑,面色也有些严肃。但在我问了之后,他马上告诉了我,并且还急切地把我应该乘坐的车指给我看,我猜想如果不是脱不开身的话他会亲自带我去的。

这个世界相对而言是公平的,纵然有冷若冰霜之人,毒若蛇蝎之人,但也有心善热诚之人。若这被世界冷落遗忘甚至伤害的灵魂,能得到心怀怜悯之人的安抚与慰藉,想必也能温暖许多。

按着好心人的指点,我乘车来到一个十字路口。路口被高楼大厦所包围,而我的目标就藏在这里的某个角落。公路上并沒有斑马线,也沒有天桥,却是由地下通道将几边连接起来。下了车,我便向着地下通道的入口走去。

刚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个身着清洁服的大妈。大妈五十岁左右,头发都已一片银白。但她很有精神,苍老的面容焕发着红润的色泽。她一面将手里的扫帚将大块垃圾扫进垃圾箱,一面饶有兴致地到处看。我赶紧上前,在她面前站好,让她能明白我在和她说话:“这位阿姨,请问你知道移动营业厅在哪儿吗?”大妈停下扫帚,拄在地上,皱着眉头说:“移动啊,我知道啊!”我一听,顿时喜形于色,欣喜地问:“在哪儿?”她说:“就在周围。”“哪儿呢?”我追问。“你自己找啊,都给你说在周围了。我忙得很,你别烦我。”我惊诧地看她拿起工具,慢悠悠地离开。直到注视她消失在视野,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望着地下道的入口,有些犹豫。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自己胡乱在周围找一找的时候,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三十岁上下,漆黑的头发油亮亮的。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真皮皮包。“他或许是个白领,应该会很有见识。”我心想。于是赶紧迎上去,笑着说:“这位大哥,你知道移动营业厅怎么走吗?我……”我的手刚伸出,他已从我身边飘然离去,迅速消失在地道深处。我甚至沒能看清他的表情,没听到他的声音!我将快要出口的话语强行咽了回去,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无趣的“呵”了一声。

摇摇头,我也向地下走去。不多时,来到一间屋子。好几个身着淡蓝色警服的人在里面走动。我兴奋地来到房间,一个大叔正在门处准备喝水。我已没有太多的热情了。问他:“请问你能告诉我去移动营业厅怎么走吗?”他没有回答我。他端起那个比他脑袋还大的水杯,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我又问了一次,他还是在喝水,仿佛水杯离开觜他就会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干渴而死。他懒懒地伸出左手,向我后面指去。我心想,终亍要告诉我了吗?于是我兴奋地转过头,想看看那条路通向何方。但回过头后,我的眼瞬问直了。在我身后,赫然有着两条路!而他指的究竟是哪一条,不得而知。我呆愣地转身。他还在喝水!我问他是哪一条,可他却不再理我。我又得无奈地离去,我亳不怀疑,若是我耽误了他喝水,恐怕就得承受他的怒火了。

出了地道,在转过大半地区后,我终于找了移动营业厅。走进去,六个窗口中只开四个。至于为何有两个没有开放,我却是不知道的。里面加上我也只有五个人要办理业务,所以我随便我了个地方排队。在我前面是一个腿脚不方便的男人,他是要交话费。但估计是不懂,他竟将联通的卡拿到移动来交费。

办理业务的是一个二十五六的美艳女子,瓜子细脸,嘴角一颗细小的痣更添妩媚。她见男子拿的是联通的卡,便双目一睁,脸一沈,厉声说:“你这是联通的卡,在隔壁交。”男子疑惑地问:“在这不能交吗?”业务员火气似乎有点大,声音更加凌历:“你这是联通的卡,在隔壁交,懂吗?”男子有些恐慌,唯唯喏喏地应答,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抓起地上的拐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现在已没有人在排位,我坐上前去,准备达成我期许已久的愿望。这时那女业务员尖声说:身份证和号。我“啊”了一声。现在大厅除了我们四个人还有其他人要办理业务吗?直接办理不好吗?但我并没有迟疑,快速将号取回。决定权在人家手里,还是别和她较劲的妤,否则吃亏的可就得是我自己了。

说实话,贵州经济在全国居倒数第一,作为一个贵州人,谁也不会感到好受。经济落后,这或许与地理位置及历史环境有关,但我想更重要的是落后的意识和低得可怕的民众素质。贵州历来是蛮夷之地,偏远落后。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经济得以迅速发展,但却没有能承受这成果的底蕴。虚浮膨胀的经济,掩盖和滋生了太多的柔盾与不稳定因素。而这种表面膨胀的经济又滋生了极度的虚荣,最终严重阻碍了经济的发展。造成了城市越发达,科技越发达,人情却更加冷淡,民众素质更低的社会现象。社会在向着畸形发展,我不知道是否有谁可以解释这种现象,但我想,科技发展,本应为人们的生活服务,却为何严重破坏了我们的幸福。这个世界正在逐渐失去一种爱,对他人或对自己的爱。我们在变的冷漠,可能不久的将来,人与人间就只有利益关系,而像仁慈善良之类的东西则渐渐消失,只能在历史的印迹里才能体会得到。

有几人知道,未来的贵州该如何发展?失去对他人,对世界关怀的我们又该如何生存?我仅仅是办一张电话卡,就得面对如此惨淡对待。而人生太过漫长,生活又太过艰难,单靠个人独自挣扎着活着,真的能存活下去吗?

2013年8月27日作于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