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浪漫（1）

冬季的下午，无风无雪。天是一张蓝得清透的画布，一如心上人清透的眼睛。我痴呆傻地仰望，她就痴呆傻地冲我笑。天不冲我笑，也不让我看到钢筋铁骨的方形格子以外的颜色。偶尔有行人骑着自行车在厚重的冬天结成的茧中前仰后合地前行，他望望我，大口罩下面目是怎样，不看不到。我报以微笑。微笑总不会吃亏，于是我臆造这他对于我的微笑同样诚挚的回应。

在北方生活久了，变分不出荒凉，相对于我一个没有去过南方的人而言，最南边的北京满是生存的恐惧。在华丽的外表终于显示不了万紫千红的贪婪与挣扎。

还是我生活的小城市好。不轻浮，不狂躁，总有冲你微笑的红脸蛋蛋的人们，像家乡收获的紫色的山药。

考完试，没有一如既往地放假。大家都没有。我一直都惦记着一个小镇，大约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以前要绕过一道又一道一圈又一圈的山，现在有高速，反倒找不到回家的欣喜。上个月那里下了很嚣张的雪，我透过冰渣子看向窗外，担心再也看不到那幢白色小楼来宣告我路途的终点，所幸是多余出来的乱思想。

到处都是白的，房子是白的，路是白的，奶奶的头发是白的，早起去补课的小孩子们冒着热气的棉帽子，也是白色的。

见到了时隔两年未见的同学，他从部队回来，我们是隔了整个世界的感觉。不知道说什么好，静静地打台球，偶尔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两年，我们各自有了各自的人生。从相交到平行，在绕了很久以后，终于又相交。不过也好，无话可说，说明这两年时光，人生尚且安稳，岁月依旧是好的。

去发小家看了他生病的母亲。她距在炕上，完全没了以前的精干摸样。发小做饭，洗碗，洗衣机里还有正在洗的衣服。我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想说的话突然哽住了，我只说：“姨，保重身体，好好养病，”便仓皇走了出来。

我尚未期待到那顿几个同学围坐在一起，各自下厨的温馨晚餐。我如一只饿狼，四处寻向。找他们曾经在我身边，如今又不知所踪的灵魂，在天涯，在海角……

微电影的效应在于低成本的大感动，它用准确而常见的生活概括我们的人生，和各自奔向前程的身影。匆匆渐行渐远。未来在哪里平凡，谁给我答案。

转眼已是六年，他们要走向高考，要再等一年。他们调侃，我们会用复试的眼光看待明年六月你一米八的身高。我不答。路灯下的雪亮晶晶的，但愿我追去找你们的时候，你们还像现在一样安好。有自己，有爱情，有友情，他们不答，漫天飞雪。

我已经忘却走过操场几圈，姑娘看我出神，我们俩痴呆傻地对视，我说，如果上天给我阳光，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它分发给我认识的人们，那些让我刻骨铭心的人们，每人送给他们一条阳光制成的围巾。姑娘说，我交给你，你送给他们每个人一米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