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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长塘小镇的记忆和疼痛

作者: 周华颂2013/07/28生活随笔

同名同姓的"长塘镇"在全国总共就有7个:广西的南宁市和柳州市、湖南的临江市和安化县、江西的吉州、以及浙江省的上虞市和广东的平县。我要说的当然就是那个位于南宁市青秀区的长塘镇了。

小镇位于南宁市东部,原归属邕宁县管辖,1987年从伶俐镇分立出来。而这项举措与我最直接的联系就是,我的户籍地址上多了"长塘乡"几个字。除此之外,小镇还是那个瓦房土路、尘土飞扬的小镇。

土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有时候为了那一亩三分地,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我想土地革命大概也是这么来的吧),全镇本来就人多地少,在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都匮乏的年代,庄稼人最关心的当然是肚的温饱问题,饥肠辘辘的肚子镶着那个百废待兴的年代,而最为出众的更是我定村的楞仲坡,举个最直观的例子:

那个年代,村与村之间都在相互为争夺土地而努力奋"斗",当时我们村在全镇最穷,村里光棍汉子多,打架都不要命,邻村都怕我们村。洞江村的洞江坡就曾和我们楞仲坡起过争斗,后来村里人一见到洞江村人走过洞江桥头,无论男女老少拎棍就打,这事闹得就连乡政府的人都要怕几分,更别说普通的村落了。我想,所谓的"穷横"大概指的就是这个意思吧。而我却偏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背景下出生了,后来想想还真感觉有点生不逢时的意味。

长塘乡东南西北分别与伶俐、南阳、刘圩、邕宁区的蒲庙、兴宁区的三塘、五塘等乡镇为邻。全镇经济以农业为主,农业经济呈现三个特色带:邕江北岸山区三个村(长大、那曾、枫木)以种植甜竹笋和经济林木为主,南岸四个村(社区):长塘、天堂、定西、洞江村,以种植水稻、玉米、甘蔗、西瓜为主,上河片的三个村(那舅、五合、德福)呈城郊型经济特点,主要种植蔬菜、水果以及养殖业等为主。小镇西南侧是临街侧而过邕江河,邕江河水平时温情脉脉轻轻的淌过,可是一到雨季却是洪水急流浊浪滔天,我而与邕江和小镇的头两次结缘就是邕江边上的老王诊所,因为那是我降生的地方。

2000年,长塘镇开始撒"乡"建"镇",而就是在这项改革进行的第二年。2001年任性的邕江的突然来了脾气,一场洪涝,几乎全镇受灾,我楞仲坡粮食棵粒无收,长塘街圩这块"葫芦地"也被洪包围着,进退两难,索性的是却怎么淹也淹没不了它,据风水先生说,这块是漂浮地,就像个葫芦一样,会随着洪水上涨,所以洪水淹不到它。

洪水过后,镇政府大搞"一方有难八方相助"的锋雷精神,号召没有受灾的各村落各单位及个人捐款捐物捐粮食,各项救灾措施能上马的都上马了。然而,长塘镇不仅是面子上穷骨子里也穷,整个镇捐出的救灾物资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此时,上级政府"闻汛"想要伸出援助之手,可镇政府的回应更是令全镇的百姓大倒胃口:本次我镇灾情不算严重,我们能够自己克服。咬咬牙就挺过去了。于是我们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开始大搞"艰苦朴素".可村民不都是傻子,大家暗地里对镇政府这种慷"公家"之慨的举措都恨得咬牙切齿,可又无可奈何。

正值七八月份的光景,眼看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既看到同伴们即将走进中学校园的心花怒放,也看到那些为人父母们在灾情面前无力上缴学费的一筹不展。无奈受灾人数太多,镇教育组也许是不忍心让这么多孩子都齐唰唰的辍学了,所以才同意减免受灾村庄孩子的部分学杂费。

这个消息无疑让我们看到了一丝兴奋的亮光,是啊,对刚刚脱离小学生涯的我们来说,小镇已经是很大的城市了,想想自己就要在那里求学、生活了,内心洋溢的兴奋自然比过年杀猪吃肉都来的强烈了。正像周金其所说,他…他娘~的,城…城…里啥…好东西没有?我跟我爷…爷…就去过几次,好…好…玩着哩(周金其以前说话带结巴,为此还闹过不少笑话)。

开学当天刚好是圩日(赶集日),十里八乡的人们都聚集在这里。走在小镇的街道上,看着眼前的人潮涌动和商家的推波助澜,也许人家根本不知道我是来这里上学的,但也不像是来这里采购物品的,因为兜儿里没钱,谁也不会给你所欲之物,而更像是来看热闹的。

校园生活其实就是单纯的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住校的学生平时是不能随便出校门的,一则为了学生安全,二则不是圩日街上其实也是冷冷清清的毫无去处。中学生涯希里糊涂一晃而过,读书无用的说法在那个时候也开始深入人心,甚至有的同学中学没有毕业就到外地打工去了,正像地里还没来得及成熟的萝卜,一个个的被连根拨起,然后直接送进了城市。

毕业后,我们以十元钱的待遇被请到镇政府的大院,名堂是:"关于响应我市劳动力输出交流大会",其实就是镇政府想把我们这些多余的劳动力扔进工厂的把,台上讲完了外出打工的好处,然后就是广东工厂里的人在那里招工,说是有客车免费接到工厂里干活,然后年底又给送回来。看到那个录像莹幕上放着比小镇还要大的城市,比镇上百货市场还要高的高楼,我们的眼珠子都差点要瞪了出来。听着广播里回放着《你在他乡还好吗》,想想远在他乡流浪的弟兄姐妹、乡亲父老,心里净是一阵阵酸楚。

大家都在奈着性子等他们讲完,目的就是为了换回自己站了一个早上的报酬,填了表,报了名,管他去不去哩,拿了那十块钱再说。我想,电视的那个画面终有一天也会是我的亲身经历吧。

后来,我终究也离开了那个单调的小镇,去了比小镇更大的城市,可是小镇影子却是挥之不去。曾是土砖瓦房没有任何层次的小镇,同样没有大城市的那股风情万种,可这里却是实实在在的人间烟火,邕江河水跟地里的庄稼伴随着春夏秋冬循环往复繁衍生息,小镇里的喜怒哀乐跟街头巷尾的婚丧嫁娶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

乡村的尘土掩埋了多少村庄的故事,而明天,小镇会不会像他独有的故事一样,消失在我们的记忆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