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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在飘,我在走

作者: 骆蝶2011/02/19伤感美文

不,我没有恨,我有爱情,我的安慰和圆满是他,是他,还是他。

下雪了。

早上,我一个人在街上慢慢地走,雪一直在缓缓地飘,不是雪花,是雪粒,细小晶莹,时而会撞进我的眼,我眯着眼睛,慢慢走。

年,过完了,我需要一直走,不管下雪,还是晴天,我不能停止,只要生命延续,我只能前行。

年,过完了,突然感觉苍老了许多,不喜欢打扮了,素面朝天,就像这雪后的早晨,空茫茫的,我穿许多年前的旧棉衣,黑色的,围素驼色的围巾,一个没有光芒,没有风彩的女子,走在街上,没有人会在意我,我也不在意别人,我就是喜欢一意孤行,单调,乏味,可是,我愿意,没有人能懂。真的没有人能懂,如此空洞的时刻,我的内心却很饱满,好像有一种张力,撑在我心上,幸福地支撑着我。

我喜欢这样的雪天,喜欢街上只我一个人,喜欢这样慢慢地走,尤其,这个早晨,我一个人,真好,我去了公园,真好,公园里只有我一个人,慢慢地走,真好,我是我的。

雪地上,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一个人的,我的脚印很孤单,一如我,一个很孤单的女子。这个世上,能走进我内心的人,只有他,可是,此刻,感觉他那么远,那么远,他是已经融入我骨髓的男人,可是,这个早上,感觉他跟我会如此疏离,陌生,尽管如此,我仍旧很幸福,因为,此刻,他还是我的,属于我内心的。

其实,他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站在长长的葡萄架下,说是葡萄架,我从来没有见过葡萄,可是,长廊的两边,会在夏天和秋天爬满绿叶,我也就不在乎是不是葡萄了,会不会酸了,只要我喜欢,这些都不重要。

我站在没有叶子的长廊下面,头顶是一些陈旧的红灯笼,让我感觉,这是很陈旧的岁月,很陈旧的时光,而不是才过佳节,眼前却很恍惚,我想起他,我们俩个人,一前一后,一后一前,走在长廊下面,说悄悄话,其实,不是密秘,可是,我们只能悄悄说,有时候,甚至不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诡异的笑,彼此心领神会,幸福无限。

雪没有停,一直在下。走出空荡荡地长廊,经过寺庙,我不能进去,因为,不够洁净的人,最好不要进入寺院净土。对了,大殿前挂着:佛光普照,庄严净土。这是净土,而我,是一个内心装满了自我的人,装满了私心杂念的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纯净?我不知道,佛忌讳的是一个人内心的洁净,还是一个人身体的洁净,在我以为,一个人的内心比身体更重要。不管,哪一种,都不属于我,因为此刻的我,内心装满了他,我们的感情是隐秘的,在我,洁净高贵,佛也会像我这么想吗?我一直弄不清楚,上天会不会是佛,佛跟上天是不是一个人,佛就是佛,怎么会是人?佛到底是什么?有时候,我知道,有时候,我就糊涂了。可是,昨晚,看到满天飘荡的祈愿灯,我却偷偷地许了愿,我希望,我跟他能走到永远,能一辈子。我的辈子会是多长?10年?20年?还是50年?这些不重要,有他100年都活不够,没有他10年太长了。今天早上,到处是许愿灯的残核破片,似在提醒我,昨夜是元宵夜,曾有过喧嚣,可是,此刻,公园里只我一个人,很寂静。昨夜,我的喧嚣在心上,是庞大的,在我的生命中,最庞大的就是他,他的声音即便细弱,也会盖过全世界,震慑我。

寺院的门,还没有开,上了锁,里面传来诵经的歌,不是僧人念的,是唱碟,寺院很清冷,想必僧人们昨夜熬太深了,还在睡。我没有进去,看了看寺外墙上张贴的布告,说是为了震慑全球的灾难,需要再扩建,需要布施,布施以后,会消灾解难,大题如此,我想起了爹,爹念了近30年的经,可是,他走了,我却再也不能感知他的存在。

雪一直,还在飘,沿着阶梯,一步一步,我上了烈士纪念碑,以前早上,碑前面总是很喧闹,许多人在碑四周晨练,压腿,打拳,然后,有人在碑四周的石灰栏杆上写了:肃穆,安静,不要在此喧哗,锻炼。可是,也没有人理睬,仍旧在栏杆上压腿,我也压过,后来,有人在碑上泼了油,脏腻腻的,人就少了。我知道,我很不敬,可是,我却无所谓,有时候,我知道,我是一个素质还很低的人,缺少自省,缺少自制,麻木低俗。每一次,我在家里做怪相的时候,儿子会指着我说,你太像我二姨了。我就笑,我知道二姐什么样子,我也懂儿子指的“像”是什么,他是说我太俗气了,因为二姐有时候会一脸俗相的跟大家玩笑,儿子不是看不起,他是提醒我注意形像。我跟老公吵架的时候,老公骂我,你跟你妹一个样子。我说,我就跟我妹一个样子,我跟我妈也一个样子。妹妹发怒的时候,一脸的泼妇相,面目狰狞,老妈生气的时候,也气得跳蹦子,遗传!我知道我有多难看,可是,一直没有改变,因为,我缺少自省,缺少压制,我是被宠坏了,动不动就会耍小姐脾气。可是,我一直没有这么认为,因为,我从来也没有感觉自己是小姐,而是像个丫鬟,甚至像个保姆,一个任老任怨的保姆。人真的很不可思议,此刻,我想,自己也许就像西游记里的白骨精,变,变,变,因为,他曾说过,在他眼里,我就是白蛇传里的白娘子,温柔,善良,那是我吗?我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绕过碑,沿着山坡,向下跑,我想起了他:他在前面走,我冲下去,擦肩,我不理他,却会故意碰他,然后,转身冲他笑,他也笑。只是他不在,只我一个人,只我一个人,我也冲,冲下去,再冲上前面的小山坡。

站在山顶,眼前一片空蒙,湖水结了冰,一片洁白,是冰湖,远处的树也雾蒙蒙的,像画,很美。在那一刻,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爹,恍然看到他,从前面的石桥上走过来,瘦弱却又坚定,一摇一摆,背着他的黑包,昂着头。眼泪模糊了我的眼睛,不会了,再也看不到爹了,他已经永远离了我们,如果真的有灵魂,我想爹一定能感应到我此刻的思念,那爹就是这个世上惟一知道我和他的隐情的人,爹会同意我跟他在一起吗?会吗?我不知道。

我擦了擦眼睛,抖落了头发和围巾上的雪粒,下了山坡,迎着爹来的方向,我要回家。我跟爹已经是阴阳相隔,我们走在相同的路上,却是不同的方向。他一定是要去灵源寺,我要回家,我只能回家。

我看了看手机,这个早上,很安静地睡在我的口袋里,一声不响,好像已经忘记了我,摆脱了我。我突然有点心晃,如果他真的不记得我,离开我,我怎么办?我摇摇头,不会,可我还是心虚,因为我从来不敢面对真的没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