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 玉

我五六岁时，父亲给了我一块玉。我的印象中：此玉是“心”形，厚约二至三毫米，周围边缘处渐薄，两心瓣凹陷处有一小孔，心尖至小孔约二点三厘米。全玉呈琥珀色，玉内有血丝一样的纹。心尖向下，细细看来：血纹根部对着心尖，上部是菊花状。如果沿心尖向两心瓣间小孔中间连一线，则菊花平分两半，近乎是轴对称图形。用放大镜观之，又好像一朵红色而美丽的珊瑚花。

这块小巧而别致的玉石，我十分喜爱。父亲把它用红丝绳串起来，挂在我的脖子上，至此，玉便与我相伴，也记不起换过多少根红丝绳。我由于娇养①，虽是个男孩，却头上留着满发，扎着辫子，到十二岁时才把辫子剪去。我剪辫子时，家里来了很多亲戚朋友，我的父亲把系玉的红丝绳给我换成新的，这时，他突然发现了玉里面的血菊花长了，于是就告诉亲戚朋友，大家都说这是块好玉，我更加喜欢它了，从此就没有人看过我这块玉。记得有一次，我父亲的朋友要看我的玉，我是死活不让他看，他终于没有看上我的玉。回来家后，父亲愤愤不平，并且骂我：“不听话，不尊重人，没礼貌！”

随着年龄的增长，或者说玉与我生活久了的缘故吧？小时候爱玉的热情逐渐淡薄。一天，我在外边和别人闹了一点别扭②，回到家仍是气不打一处来，睡觉的时候，脱上衣，拴玉的红丝绳挂住了封领扣，我一气之下，扯断了红丝绳，玉随即掉落下来，滚到了床下。我由于正在气头上，便没去理会它，就躺下睡了。早晨起来一看，床下的玉不见了，我问母亲，母亲说：“我扫完地有一回了，垃圾倒在粪堆上，你去看看那儿有没有？”我穿了衣服，下床去寻找，终于没有找到。

就这样，伴随我十六年的美玉从此离开了我。当时我非常后悔，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想起丟玉的事，心里总不是滋味，常令我不敢想此事。直到现在，每每想起，心里还是懊悔：如果我当时不生气，美玉还会伴着我。我时常扪心自问：一时的头脑发热，带来的是一生后悔，值得吗？当玉挂在我脖子上的时候，虽然是喜欢，没有好好地去珍惜它，当它掉落在地上的时候，又没能及时地捡起它，所以它离开我，这也在情理之中。

2013年5月5日草于常坟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