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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别哭

作者: 落樱2013/05/02短篇小说

孙莺莺,乍一听起来,还有点像崔莺莺呢,这名字。不过这个女孩子,长的也真叫俊呢。大眼睛,樱桃小丸子的头型,高挺的鼻梁,比樱桃大点的小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会说话。

说起来,莺莺是个自闭的孩子,现在普遍的孤独症患者,她大概算一个。

这应该是源自她不健康的家庭环境。她的父母,从她有记忆以来,不停的吵,有时甚至发展到动武。那时小小的她,蜷缩的一边,瑟瑟发抖。她从不敢上前去拉住他们,而他们,似乎在打架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注意到屋子里那另外的一个小生命。

小小的生命,那样的煎熬着。她盼着,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长大,她想长大了,就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快乐的生存。

对了,快乐,在幼小的她的心里,竟然是久违了的东西。

她不爱笑,她总是在担心,父母,是不是又在吵架。

他们吵架的时候,如果她饿了,她是不敢吱声的。所以,七岁的时候,她便自己能够做饭,尽管,她曾经为了切黄瓜把手切破,流了很多的血。可是她没有哭,她想,自己遍体鳞伤也好,只要他们不吵架。

莺莺没有朋友,她不爱说话,很少有人听到她说话,不过她说话的声音,确实很好听,名字没有白取,她说话声音就像黄莺那样动听。

有一次,邻居小强说莺莺是哑巴,莺莺气的抓住小强的脖领,一把将小强推到墙边,将他的头可劲儿地往墙上撞,也不知道小小的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小强吓傻了,都忘记了反抗,待莺莺松手时候,他一溜烟跑掉了,再也不敢招惹她。

十二岁的时候,莺莺问妈妈,你爱爸爸么?妈妈惊讶于小小年纪的她居然问出这样的话,妈妈沉吟很久,说,莺莺啊,我跟你爸性格不合,我们可能会离婚。莺莺说,好,你们早该离了。

后来,莺莺的爸爸妈妈真的离婚了,莺莺判给了父亲。

妈妈嫁人了,她很少去那里。

父亲也许是由于失意的原因,开始出了赌博就是喝酒,小小年纪的她,要自己做饭和洗衣服。她,更少说话了,只是喜欢看书,看很多很多的书,有时候会开的咯咯地笑,有时候会嘤嘤地哭。她的世界,活在虚无缥缈的小说里,她已经不觉得现实有什么所谓了。

姑姑给她买了个半导体,她拿磁带放着歌,也随着唱,渐渐地,她发现,自己能学得跟原唱差不多。

有一次,班上所有同学都要唱一首歌,轮到她唱时,班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很多人都震惊了,她,平时不说话的她,居然有这么好的嗓音。

她的班主任和音乐老师说,音乐老师听过她唱歌后建议她去艺校系统地学习,说这孩子的嗓音难得,是个天生的音乐方面的人才。

高考时候,她报考的是星海音乐学院,没有悬念地被录取了。

在音乐的世界里,她尽情舒展着自己,那是她的乐园,她像只快乐的百灵。

的确是天分,莺莺的音乐才华也得到老师们的认可,刚入学没多久,她就是学校里的小有名气的人物了,很多同学都知道她,也有不少殷勤的男生主动对她好。

可是,她却冷若冰霜。也许,感情,是她不能够相信的东西。父母失败的婚姻,是她心头一块伤,那伤其实还在,只是不流血了罢了,碰一碰,还是疼。很多男生都碰了一鼻子灰,她冷美人的称号由此得来。

只有他,凌志坚,这个瘦骨嶙峋的南方男孩,他一直坚持着对她好。

他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是莺莺的同学的同学,他起初到这个学校,本是来看他同学的,他的同学是莺莺的室友,于是认识了莺莺。

世界上也许的确有种东西叫做一见钟情,他对她,确实是。他看见她,忽然就觉得,她便是他这么些年一直期望的女朋友的样子。她的沉默,他感到心疼,他觉得,这个女孩子,一定是有一种伤在心里,所以才会把自己封闭着。天底下有谁不喜欢温暖不喜欢爱,拒绝,一定是因为曾经深深受伤。

他主动跟她搭讪,她有时回他一句,有时不怎么理,他倒完全不计较,依然如故。

他去的更频了,莺莺的室友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莺莺白了她一眼,你别多事了,她室友笑笑,我这个老同学,那是相当执着,不信你瞧吧。莺莺不理。

莺莺的生日,一大束玫瑰,在寝室的门口,玫瑰花上面插着一枚粉红色的卡片,上边,是李治的那首《相思怨》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 弹著相思曲,弦肠一时断。莺莺笑,居然还知道李治这诗。心里,对他有了点好感,可是她依然不为所动。

莺莺的QQ开着,有人加她,名字叫弦断谁听。莺莺觉得这个名字有意境,便通过了验证。那人先是发过来一个笑脸,接着又给她讲了长长的一个故事。讲他自己从小生活在爷爷奶奶家,他一出生便没了母亲,他的母亲因为生他大出血死亡,所以他都没有亲自看见过他的母亲,只从照片上看到母亲的样子。他的父亲,在外面做生意,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都有限,后来父亲娶了别人,又有了别的孩子,除了钱,他觉得父亲再没给过他更多了,他说他小的时候很自闭,后来遇到一个老师,这个老师像妈妈一样对他,逐渐他开始敞开心扉了,他觉得世界依然很美好,虽然父母不在身边,可是还有爷爷奶奶的爱,只要心里有阳光,那就走到哪里都会感到温暖。

莺莺有所触动,是啊,只要自己心里有阳光,走到哪里都温暖。

想想这些年的自己多么自私,总是要求父母对自己的爱,其实父母,或许也很无奈。他们没有爱情的婚姻,要考虑到她的存在才迟迟没有解体,她有些能够原谅父母了。

此后,莺莺开始喜欢和这个弦断谁听聊天了,她把自己这么多年的苦闷一股脑地倒给他,她依然没有安全感,她相信隔着网络,是安全的。

每年的夏天,莺莺都变得更瘦,因为这个时候,她都特别不爱吃东西。志坚会买来一些零食什么的给她,她爱吃果冻,他就买很多。

莺莺说,你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多不好意思啊,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志坚说,不胜荣幸。

志坚告诉莺莺,在他眼里,莺莺就像个孩子,他会情不自禁地想关心她,想对她好。莺莺说,谢谢你,我知道,你和其他的男孩子不一样,你从来没有说要我做你女朋友之类,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你从来不要求我为你做什么,就是这一点,深深感动了我。

志坚说,我会一直对你这样,这是我心甘情愿这么做的,我不要你的任何回报,除非有一天有人对你比我对你更好,否则,我愿意在你身边,哪怕做你的一个小跟班呢。莺莺笑了,这么弱不禁风的小跟班,要是遇到危险了,不定你保护我还是我保护你呢?

他俩都笑了。

他说,莺莺,你不知道么?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甜,可爱的像个孩子。

她说,也就你觉得我像孩子,在我自己心里,一直都当自己是个成年人。

他说,你只是缺少爱,不说明你不喜欢爱,不渴望爱。我要给你很多很多的爱,我一定要让你越来越快乐。

她说,事实上,遇到你,我已经开始改变了。

晚上,她对弦断谁听说,我发现,我有点喜欢他了,弦断谁听说,好啊,这是好现象,你的世界,开始有人走得进去了。

她的梦里,志坚的影子,款款深情,在向她求爱。

醒来的时候,她奇怪,自己的脸上,挂着笑容。室友问她做什么美梦呢,笑着醒的。

志坚的早餐送来了,她匆忙吃了一口去上课了。

手机短信响,志坚,我同学要过来,陪我去见见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打下了,好,你等我。

也许,这就叫情难自禁吧。

男女之间,有爱的话,不是你想隐便能隐想藏便能藏的。都在心头,都在眼角眉梢。

自然而然,他们走到了一起。

初次,他牵她手,两个人都害羞地不自然。

二十几岁的人了,似乎对于他们来说,谈恋爱这回事,好像还第一次呢。

他喜欢叫莺莺孩子,他始终觉得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不在乎她的大大咧咧,不在乎她的坏脾气,他包容着她的一切,他眼里,他如同他自己的孩子那样,他可以全盘地包容。

她喜欢欺负他,也习惯了欺负他,她会走着走着说我走不动了,在熙攘的人群中,他蹲下来,她爬上他的背,说你再胖点好啦,不然我怎么感觉我在欺负你?他说,要不呢?你以为你不是在欺负我啊!他说,不愿意拉倒!他说,我这是被周瑜打的黄盖,你愿打,我愿挨。她笑。

做了他的女朋友,她感到自己被宠得像个女皇,从未有过的感觉,以前那个要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的小姑娘,现在正在颐指气使地,有人为她做这一切。

她怕打雷,小时候每当打雷下雨的时候她就缩在角落里,她恐惧那样的天气。

她上网跟弦断谁听说了她的这种恐惧,那边说,不要紧,我先出去一会。她正生气呢,心想,本来打算上网放松一下,可倒好,那边人闪了。

没多会儿,敲门声,她吓了一跳,问谁啊?那边的声音让她放了心。是志坚。

她仿佛知道了什么,问,该不会?志坚把手放到了她嘴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她扑到志坚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好像怕他凭空消失了一般。

要毕业了。她找到志坚,跟他商量两个人怎么选择,毕竟要到一个城市的,不然回到家乡,这一南一北的见次面都难。志坚说,你愿意跟我走么?莺莺点头。

来到志坚父亲所在的城市,志坚带着莺莺去见他父亲。整个的见面,让莺莺觉得时间怎么像静止了一般?他父亲说话,衣服儒商的派头,问了莺莺的家庭之后,他父亲的脸沉了下来。莺莺明白,他大概是忌讳她父母的离异。她反正是觉得爱怎么怎么吧,父母的事也不是她能够做得了主的,何况,她爱的是志坚,将来也不是一定要跟这个老头子在一起生活的。可是,她低估了这个老头子,也高估了志坚。

很明显的,志坚的父亲不同意志坚和莺莺之间的交往。志坚坚持着,可是他的父亲态度很明确,要么,你带她走,你将一无所有,所有财产一分钱也不会划到你名下,要么,分手,家产的一半是你的。

莺莺很自信志坚会选择她,可是她错了,当她看到志坚支支吾吾地表白的时候,她就该彻底死心了,可是恋爱中的女人是最没有头脑的女人,她还对他说,我们不要财产,我们自己奋斗。志坚那边在说,奋斗?我们这辈子也挣不来那些财产。

莺莺转过头去,她的泪,已流了满面。这就是她铁了心要跟着的男人?如此的软弱,爱情又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她开始收拾衣物,志坚抱住她,说,莺莺,我舍不得你。她推开了他,他带着哭腔道,我还会找你的,等我翅膀硬了的时候。

她狠劲地推开他,拖着箱子,跌跌撞撞,离开了他们租住的小屋。

她任凭双脚带着她,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她该去哪里,哪里还能收留她。只是倔强的她不允许自己回头,爱情本来就是一个赌,既然敢赌,就要愿赌服输。

除了唱歌,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对了,唱歌,她看到一家夜总会招歌手,她想,试试吧,总要吃饭的。

因为有了她,这家夜总会更火了。

人们喜欢她的声音,也爱看她的人。不时的有客人起哄要她陪喝酒,老板人不错,不为难她。

生存,有时候是人们意识不到的坚信,在生存面前,你要放下身段,要忘记身份。什么高消毕业生,什么优秀学生,到了社会,一切要从头开始。她觉得,人生,又给她上了很深刻的一课。

下雨了,她没有带伞,走出门的时候,雨点已经不小,她索性就那么走在雨里。

感觉雨小了,却发现身边有了温度,是一位年长的阿姨,一把伞撑在了她头上。

那一刻,她哭了。那阿姨说,孩子啊,下这么大雨不带伞怎么行,小心淋感冒了。这伞你拿去,我包里还有。

那一声孩子,让她的心疼痛不已,再多的爱,终究不敌现实的风雨。望着阿姨远去的背影,举着伞,她就那么站在那里,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