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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在箱底的爱

作者: 雪姬2013/04/16生活随笔

压在箱底的爱

人生,是一条漫长的路。

有的人在路上奔跑,用汗水点缀了风景;有的人在路边鼓掌,卑微而慷慨。无论你是选择奔跑,还是鼓掌,都只是为了寻找那份爱,那份温暖。时隔多年,那虽早已被拆迁,盖上陌生的高楼,可那份爱却不曾离去。一直温暖着我,人世间最深最感动的爱,莫过于父母对子女的爱……

阴霾推积在二层楼房与街道的上空,把这座小城包裹得紧紧的,沙哑的风给落叶伴奏,这一场秋走得不急不慢的,又或者说冬天不想来得那么早,它令人疼痛,犹如此刻的我,踏进破旧的二层楼房,从未有的厌恶慢慢侵蚀着这颗快要腐烂的心。

楼道,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那是一楼吴奶奶家,听说她无儿无女,靠捡垃圾为生,门口便推积了各种垃圾,微风吹过,它们便随风飘舞,各种杂味串在一起散发出令人作恶的奇味。

门开了,吴奶奶伸出她那蓬松的白发、皱纹推积得看不见眼鼻嘴在那的脸斜看着我,嘴角露出恐怖的笑。

我害怕她,不是因为她恐怖的笑,而是那满脸看不见眼鼻嘴的脸,它使我想象到那不见光的深渊,令人作怕。

此时的我只想尽快逃离此地,“晓玲,吃饭没,”背后突然响起温柔的声音,是刘阿姨,只有她,也唯独她会这么温柔的对我,她住在恐怖奶奶的对门,我只知道她姓刘,有一个儿子在大城市读书,可能是基于对儿子的思恋,对我格外的好。

“来阿姨家,阿姨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红苹果,特别特别的红,耶,你的脸怎么肿了,唉!来,阿姨给你上药。”她总是这么的温柔,令人无法抗拒。

“她怎么能忍心这么打你呢,你还是个孩子啊,来,忍着点。”

不痛,可能是因为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突如其来的巴掌,习惯了拳打脚踢,习惯了在被暴打后去小河边述说,习惯了她的冷漠,习惯了被人欺负,习惯了阿姨的温暖,习惯了太多太多,以至于忘了反抗。

“以后你妈打你要躲着点,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阿姨每次看着你遍体鳞伤的,心疼。”阿姨说。

“嗯。”

“她怎么能忍心下手呢,这么可爱的孩子。”

“嗯。”

“可怜的孩子。”

“没事,阿姨。”

“唉。”

“擦好了,呵呵,你坐着,阿姨去给你洗苹果,吃了它就不疼了。”

“阿姨。”

“恩,怎么了。”

“不削皮哦。”

“呵呵,知道,我们家晓玲啊只吃不削皮的红苹果,阿姨啊可是记着的哦。”

看着阿姨在厨房洗苹果的背影,记忆扑面而来,自我记事,“她”似乎从不曾这样为我做过。我爱吃红苹果,不是因它的果肉好吃,而是我爱苹果的红,红得让我觉得我是活着的,心还跳动着,可她从不买给我,她说她讨厌它的红。我的生活不是打就是骂,我是单亲家庭,听说,那个叫爸爸的男人在外面找了个比她漂亮的女人,就不要我和她了,听说,我长得特别像他,或许这就是她厌恶我的原因吧。她说如果不是我,她不知过得多好,她说,我就是个只会吃的拖油瓶,甩都甩不掉。为了证明我不是个只会吃饭的拖油瓶,除了赚钱,家里的事都是我做,只要手脚慢些,她的巴掌就会像下雪般的落下,口里骂着,你去死啊,怎么不去死。出走过很多次,最终还是回来了,为了什么,是害怕还是,我不知道……

“想什么呢?”阿姨问。

阿姨打散了那痛的回忆,不,应该是我的生活吧。

“没,阿姨,我真的那么令人厌恶?她说我是拖油瓶?”

“傻瓜,你才不是呢,晓玲在阿姨的眼里是个乖乖女,小小年纪就什么都会,一点都不像你这个年龄会做的,像个小大人,呵呵,你大哥哥啊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晓玲是个令人怜惜的孩子,怎么会是拖油瓶呢,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可能只是她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快吃吧,吃了就不疼了。”

表达方式不同?拳打脚踢是爱我?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她爱我?她从不去学校接我,从不参加家长会,每次从学校回来都伤痕累累,他们说我是个没人爱的小孩,这是他们课间的娱乐点,回到家,又是一顿暴打,她说,你怎么不去死,还活着干嘛,他们怎么不把你打死,只要她一不顺心,我就成了出气筒,这是她爱我的表达方式?真是独特,为了不再挨打,我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在心里默默祈求她能开心,然……

“晓玲,晓玲,怎么了,脸色那么的不好,是不是脸还疼着。”阿姨焦急的问。

“啊,没,没有,我只是,只是…我该回去了,阿姨,谢谢,苹果很好吃,拜。”

“拜。”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后面的话随风飘走了,散在空气中,温暖清香。苹果很好吃,可是不管吃多少,不管多甜,伤口依然疼痛着。走上楼梯,这是栋两层楼的小平房,住着四五家人,这里没有王小强说的高楼大厦的电梯,哦,忘了,王小强是三年级C4班最有钱的学生,他住在高楼大厦里,住在我连做梦都到不了的地方。慢慢掏出钥匙轻轻打开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听钥匙在匙孔里纠结的呻吟,我怕太用力,门会突然倒下,不再为我遮风挡雨,门开了,眼前一片狼藉,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方便面味,一如既往,看来她似乎不因我离家出走而难受着,或许她期望着我不再回来吧,窗帘冲淡了屋子里唯一漏下的一点亮光,我的脸映射在黑色玻璃镜上,那是张瘦弱、清瘦憔悴的脸,早已不是一个正常的小孩该拥有的脸,那曾生气勃勃乌黑闪亮的头发也像是为了衬托这张脸而衰败下去,瞳孔也变得那么的无色泽、暗淡。

她不在,将这个小小的曾经充满爱意的房间收拾好,做好晚饭,抱着膝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躲在角落等待,等待着她回来,周围的一切都那么死死的盯着我,盯得我浑身发抖,等待很慢长,慢得上眼皮与下眼皮在不停的打架。

已是傍晚了,屋子里射进来刺眼而嘲笑的光,寒气像成千上万的冰块一样缠绕我身边,梦中见我在那个叫爸爸的男人和她的怀里,她温柔的看着我,用柔软白净的手摸着我的脸,是多么的温柔。在他们的面前笑着、开心着、奔跑着,突然那张美丽的脸变得异常的恐怖,用那留得长长的指甲嵌入我的肉里,令人作怕,奔跑着、哭泣着,但总能被抓住,这样的梦不知做过多少次……

“咚咚咚。”

“咔嚓、咔。”

模糊中灯光将我赤裸裸的呈现在她面前,抬不了头,眼睛像是和我作对般的不肯睁开,不知当她看到眼前的饭菜会如何,不知当她看见我后会如何,害怕着、蜷缩着、等待着,时间好久好久,久得我像是忘了一切,沉睡着。

真香,真香,那个美丽的画面又映射在面前,那个美丽的女人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微笑着忙碌,那个男人抱着小女孩嬉戏,不停的亲她的小脸嘟,小小的房间充满爱。

又一个画面,还是那个女人,她依然在那小小的房里忙碌着。还是那个小女孩,她依然开心的玩着。门开了,那个男人带着一个比她美丽的女人回来了,她哭着、吵着、厮打着,可他的眼神却不再温柔。小女孩依旧笑着,天真的她不懂那悲伤的画面,依然单纯的叫着爸爸,爸爸,男人回头想要带小女孩走,女人突然死死的抱着女孩,疼得她哇哇大哭,男人忧伤的看着,那个美丽女人紧紧拖着男人甩门离开。从那以后,女人开始在小女孩身上发泄不满。

泪顺着脸庞些数流下,睁开眼,那个女人轻轻的摸着我红肿的脸,她是如此的忧伤,一瞬间,我以为眼睛出卖了自己,她心疼我,是爱我的呢!

“醒了,天都亮了,还不起来做饭,竟敢睡懒觉,是不是找死啊你。”她狠狠的说。

眼睛真的会出卖自己。“知道了,咕咕。”肚子在叫,忘了,昨天并没有吃晚饭。

“知道了还不快点,林晓玲,你以为你是富家小姐,吃闲饭的,谁养得起你,你就去跟谁,别守着我啃。”

“知道了……”

“林微,吃饭了。”

自那个男人走后,我便随了她的姓,此后便这样只乎其名。

“这菜怎么是苦的,你加了什么,你是不是放了药想要毒死我,你是不是想去找“他”,啊,你说。”

“我没钱买药,苦,你可以不吃。”

“啪… 还敢顶嘴,有本事你去赚钱养活你自己,别守着我啃,离了我你能活?”

脸火烧火烧的,像苹果在嘲笑。不再回话,因为结果都是一样的。

“别挡路。”

“噼噼啪啪,砰。”甩门上班去了。她依旧风风火火,一点也不似曾经的温柔。

寂静的小黑屋又只剩下我一个,是啊,心是苦的,菜又怎会好吃呢。为什么我离不开她?或许如她所说,离了她,无法生存,这样想着。

……

又是傍晚,依旧,做好饭菜蜷缩在角落等待。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凌乱的高跟鞋。

“咔咔 咔咔咔 咚咚咚咚。”恐惧由心而发。“啪。”

又一巴掌,脸又火烧着的疼,嘴角溢出点点血迹。她似乎很喜欢巴掌,或许觉得它很悦耳。

“我不会让那个男人夺走你,你是我的,是我生的,我不许任何人抢走你,他毁了我,还想带走你,休息。”狠狠打,嘶声痛哭着说。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与你不再有任何的关系,如果可以我情愿是孤儿。我恨你,恨你。”反抗,从来没有的反抗,仿佛将三年的忍耐一次性反抗,挣脱她的手,使劲往外跑。

“不要被她抓住,不要,不要。”心里这样想着。

“别跑,给我站住。”她不停的在后面追赶。

“呜呜呜呜呜呜。”到处是汽车的鸣笛声,我害怕一个人过马路,曾经看见一只狗过马路时被无情的车从身上展过,凄惨无比。

“小心…”

脑海中只想着逃离你却忽视了后面奔驰着的汽车,模糊中有人紧紧的抱紧我的身体将我丢出,那味道是那么的清香、温暖,像那个叫妈妈的女人曾经温暖的怀抱;模糊中,听进有个女人对我说,我爱你,玲,我的baby;模糊中,听见慌乱的脚步声,尖叫声。

……

又是那个在夜里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梦,又是那个小女孩,女人温柔的看着她,用柔软白净的手摸她的鼻子,她的眼神,温柔的令人无法抗拒,只是这次只有她们两个。

是的,我爱她,那个曾经美丽温柔的女人,爱她抚摸我脸的温度,爱她的温暖的怀抱,爱她那颗受伤却不肯放手的心,守着她,哪怕不快乐,却很温暖,只因有她。

说不出的心疼,眼泪莫名的顺着脸庞流下。

浓浓的药水味,呛得鼻子生疼,睁开眼,一片陌生,梦中那个温柔的男人抱着我哭。“baby,你没事,真好,我的baby,呜呜呜呜呜呜。”他哭着说。

曾几何时多么渴望的怀抱,如今却没有一丁点温度,是那么那么的陌生。

“baby,我要带你走,离开这里,去大城市,好不好。”他忧伤的说。

“她呢,一起?”

“她死了,你不记得了,为了救你,车祸,死了。”旁边站着的美丽女人厌恶的看着我说。我记得她,那个让这个男人不要我和她的女人。“闭嘴,出去,你就不能少说点吗。”

“你敢叫我出去,她是你的baby,那我们的孩子呢……”

“出去,你们都出去,呜呜呜呜呜……”

“baby,走吧。”

……

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不知道她走时是否还恨着。

她的葬礼,我没去,地方是我为她选的,那个,她时常带我去嬉戏的小山坡,她说她喜欢那儿。看着丧车一点一点淹没在这阴霾的天空下,心绞痛着。

她喜欢干净。最后一次为她收拾这个小小的房间,明天我也将随哪个叫爸爸的男人走,去王小强说的高楼大厦生活。洗湿了抹布,开始从每过角落擦拭。柜子上有一个很古典的木箱,箱子破旧不堪,她从不许我接近。走过去,将它拿下来,“密码,是什么呢,她的生日,耶,不对,他的,”还是打不开,到底是什么呢……

难道… “19911122,咔。”锁开了,竟然是我的生日,疑惑,带着忐忑的心打开,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些我以前的生日礼物,她和那个男人一起买的,从哪个男人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可是怎会……

除玩具外,还有一封封被灰尘凉拌了的信,旧而不破,在箱底里静静地发酵,捧着信,小手颤抖着,纠结着,“最终用力撕开一封。”“玲:

我的baby,今天第一天上学,我很高兴她要读书了,想象着她背着我给她买的书包上学,就很幸福。我没有送她去上学,看着她小小的孤寂的背影,我偷偷的哭了,看着她同学欺负她,我哭了。玲,妈妈爱你。“

将信塞进信封,抽出另一封。

“玲:

Baby,今天没有陪她开家长会,我怕同学嘲笑她,没有去,可是看着她回来哭红的眼,我哭了。”

“玲:

今天我打了你,你哭红了双眼,竟不说疼,肿红着脸跑了,我到处的找,害怕你不再回来了,最后在小河边找到了你,但我没有跟你说,先你一步回来了,我很难过,每次看着你就会想到他,手就罪恶伸向你的身体,我罪恶、难过,却不曾对你关怀,对不起,别恨我。”

看完一封又一封信,从他走后的每一天,每一秒,她都记得很清楚,那倔强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飞奔了出来。最后一封,还在赤裸裸的嘲笑着我。

“玲:

我的baby,我爱你,一直深深的爱着,若是可以,我愿用生命爱你,他的离开,我发疯似的折磨自己,也折磨你。曾经一度,我把它归结成你的错,开始打你,骂你,但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恨自己,每当看你熟睡的脸,卷曲的身躯,想要抱抱你,可是双手却无法伸出。我不止一刻的自责,如果没有我,你一定会拥有一个小孩应有的童年,baby,你恨我,恨我没有做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职责。将你带到世上,却不曾给过你温暖,为此自责着,但baby,妈妈爱你,妈妈这颗空洞的心因为有你也活了起来。妈妈爱你,用一辈子爱你,baby,妈妈希望这份爱守着你,保护着你,可是妈妈没能在现在告诉你,份爱也只能藏在箱底默默守候你。”

“妈妈,妈妈,妈妈……呜呜呜……”

哭泣,这是时隔三年的呼喊,这份迟到的爱。抱着一封封信,我周身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那是你给的温暖,只有你给得起的温暖。

妈妈,我爱你,藏在箱底的爱飞了出来,包围着我,保护着我,如你的怀抱……

第二天,我没有跟爸爸走,独自留了下来,我知道他爱我,但她比他更需要我,小小的屋子装着满满的爱,我不舍得走,就这样守着这里,守着这份压在箱底的爱。

结束语:

很多时候,我们都等失去后方才知道珍惜,大爱无边,父母给我们的太多太多,他们的一生都在为子女奔碌,给我们温暖,或许他们对你过分苛责,或许他们不曾向你表达过他们的爱,但他们却用行动表达着,那是需要用一生来感悟的。

不要等失去后才懂得珍惜,趁现在,多陪陪他们,对他们而言那便是最大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