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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

作者: 心若芷兰2011/01/09散文随笔

一个男孩一生下来,一棵树就爱上了他。男孩常来和树玩耍,他用树叶编织头冠,在树枝之间荡秋千,或是采摘树上的果子吃。玩累了,他就在树荫下休息。他很高兴,树也很高兴。

但是,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他不怎么来找树玩了。有一天,他路过树下,树喊他到,孩子,来玩啊,来和我玩啊。

男孩说,我不能再玩了,我要去挣钱,你能给我钱么?

树说,我没有钱,我只有果子,你把果子采去卖钱吧。

男孩就把果子采了下来,果然卖了钱。

又过了一段时间,男孩又从树下走过,树又喊他玩,男孩说,我不想玩,我要成家立业,盖屋取暖。你能帮我盖个屋么?

树说,你可以把我的树枝砍下来盖个屋。

男孩砍下了很多树枝,果然盖了个屋。

又过了一段时间,男孩对树说想要造个船去远方旅行,树就让他把树干砍了,造成了船。

很久很久之后,男孩旅行回来了,又来到了树下,树轻轻地说,孩子,我什么也不能给你了,我很抱歉。

男孩也轻轻地说,我什么也不要,只需要一个地方踏踏实实地坐一会儿,休息休息,我太累了。

树笑了,说,孩子,来吧,我这个老树墩正好能让你坐下来歇歇脚。

每当想起这个故事,我心中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情不自禁的悲痛。我想到了那最疼我爱我的外公。我就是那个孩子,那个任性的爱自由四处漂泊的孩子。外公就像一棵树默默地矗立在那里,我会时不时地回到他的身边,然后又去旅行去流浪。当我疲惫了厌倦了终于停泊下来时,外公已不在了。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是多么大的伤痛。

三毛说,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伤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空中飞扬;一半散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

三毛一生都在旅途中,来生她要做一棵树,不依靠,不寻找。因为她失去了她的那棵树,那棵至死不渝的树。她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就窒息就衰竭。她渴望停下,渴望成为一棵树。三毛说下这句话的同时是否已抱定决绝的决心,让那已坚硬冰冷的心更坚硬。在最深的绝望里,看见最美的风景。

来生我要做一只鸟,在树上筑巢,能自由起落,自由飞翔,累了倦了可以落脚。我没有雄鹰的志向,飞得不高,飞得不远。更不要像候鸟一样迁徙,永不停歇地去追求阳光追求温暖。我只是一只小鸟,一只爱玩耍不喜受约束的小鸟。我愿意经历四季的轮回,时光的变迁,体味寒来暑往的风风雨雨。来生我不会飞太远,我会每天回家,陪伴那棵为我遮蔽风雨抵挡寒霜给我新鲜空气给我欢乐时光的大树。让我和树一起慢慢变老,享受阳光的抚慰,风雨的浇淋。

多数人都渴望有这样一棵树可以依靠可以停泊,有的人失去了树,痛彻心扉,或委靡沉沦,或坚强挺立让自己成为一棵树。有的人不去寻找,直接就做一棵树,给别人依靠。这样的人是强大的,是骄傲的。女人都希望男人是这样的一棵树。

来生很遥远,那么今生,今生我仍是一只鸟,一只爱自由爱飞翔的鸟,飞得不高,飞得不远,每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