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趣

正月里来要把什么花儿开？每一朵花里都住着一个春天。花和春天，或者说春天和花，就在我的眼前摇摇晃晃，正如从家乡出发进城打工的乡亲们一样的心绪。

多年前，一个深冬霜冻的早晨。我在想，等春天来了，该怎样把春花请到我的文字里，更想回老家一趟，采一束山花插在瓷瓶里，放在我的书房。

从此，和文字亲密接触的地方，夜以继日，四季安好。也许是碍于面子什么的，对于这样在野外，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从未下手。妻子倒是喜欢，好几次到乡野去，顺手带一把回来，养在花瓶里，只给清水。当然，过些时日，就得处理掉。我戏说她是“乡野杀手”，她乐此不疲。我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一个原因是它们为陋室带来大自然的气息，这恰好我也喜欢。也许，好多人喜欢，大自然免费的恩赐，作为高级动物的人类，有必要拒绝吗？

就在开春，我们一家人回到山上的老家，妻子到在房前屋后，采到她的心仪之物，有枯枝、嫩叶、花苞，还有母亲菜园子里的芥菜花，用稻草捆着。母亲见了，笑了笑，欲言又止。坐在电视前的父亲说：“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她拿着，在我们面前晃了又晃，空气里弥漫着不知道怎样形容的味道。按照我的旨意，她拿到屋外。我看到她就随意放在屋檐下，那里堆积着一捆又一捆枯干的山芼，是母亲八月上山割的，是春天的柴火。儿子见了，急忙去拍照，我就叫他发给我。天天发微信的我就发了一个图，说，无语。但是朋友圈却沸腾了，纷纷点赞，纷纷留言。我说，他们离乡村太远了，离春天更远了。

我呢？吃了午饭，就到村里走走，在山路上，我捡了三个裂开的松果，在山涧捡了6块的小石头，向邻居要了一个树根，可以当椅子做的那种，他已经修整好，也上了清油，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洞，儿子在一个树下捡到一个鸟窝，装上去刚刚好。

我们带着母亲种的菜，带着父亲的吩咐，带着“春野”满载进城。

城里的家弥漫着乡野的气息。这个开春，有些特别，很有意思。

就在刚才，我终于在阳台找到去年春天的一个“战利品，”那是我到山里采风，在穿过茶园的山路上，遇见的宝物，一个茶农丢去的茶枝条。我为什么会把它带回家？一是它的形状，一枝分叉后，叉成了三角形、圆形、椭圆形、还有近似π、7形状，还写了一组数字15，最末端两枝条组成了菱形，满满是数学。更重要的是深褐色的枝条爬着绿色的青苔，一簇又一簇，很有生命的气息。记得我也是用心插在花盆里，记得我浇了好几次的水，后来就忘记了。还好。还有一些青苔在上，青得可人，只是那些记忆中的形状变了，有的不复存在，但蕴蓄还在扩展。

在这个寒冷的春夜，把它移到手提电脑的后面，我码字的时候，不时看一眼，看看他们，幸福像阳光一样包围我，就如在老家，打开老房子的每一扇门窗，都是浩荡的春天，饱满，芬芳，轻盈。

临睡觉时，听见，小城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