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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鹅公子

作者: 夕禾2013/08/04优美散文

我家屋后是一座扇形的小山,山势平缓,由于家里的精心管理,山上森林茂密,郁郁葱葱。我家的房屋三面都被树林围绕,从院子里走出十几米就可以进入树林。茂密的树林成了各种鸟类和动物的天堂,蛇就是其中之一。

每到春暖花开,各种大大小小的五颜六色蛇偶尔就光顾我家房前屋后。虽然这些家伙都不会主动攻击我们,我们一家也不会伤害它们,我们都只是把它们赶回树林去。但我们还是怕什么时候不注意会踩到它,为此,母亲在两年前从市场买来一对小鹅仔,想养长大了看家护院。因为周围的人们都说,鹅是蛇的天敌,有鹅的地方蛇就不敢靠近。当然,我没亲眼见过鹅是怎么对付蛇的,只是养鹅以后,我家周围确实不见了蛇的踪影。

刚买回来的小鹅和拳头差不多大小,全身浅黄偏白色的绒毛,一对翅膀小得像两片树叶,紧紧地贴在背上,像人们上衣的假衣袋。不过这倒和圆滚滚的身体很协调。两个小家伙一到我家就被那些一大群的鸡们欺负,常常被追得尖叫着到处躲藏,真是让人可怜,父母为此就专门把它俩单独隔离开来喂养。这倒好,两个家伙没外敌威胁了,反倒内讧起来。

一天早晨,弟弟去打开鹅舍喂料时,发现小一点的那只活活被啄死了,剩下稍大一点的那只小鹅就孤零零地被关在舍里。可能是孤单的缘故,它整天不停地嘎嘎地哀叫,吵得一家人不得安宁,所以只好又把它放了出来。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鸡们一见到这个白白的漂亮的异类就妒忌的不得了,死活不放过它,特别是我家红色打公鸡看到它眼红得不行。每次,小鹅都只能跑到家人的身边寻求庇护。只要看到人,它就像遇到救星,呼喊着飞快地扑腾着朝你冲过来,歪歪倒倒,像喝了酒似的,把头往你的两腿间的裤脚下一钻,就算安全无疑了,小东西就这样在家人的呵护下成长起来。

小鹅越长越大,后来,鸡们都不敢欺负它了,再后来,它长成了一只既肥又大的,全身洁白、羽翼丰满的优雅的公子。它走起路来一摇一摆,稳稳当当,不紧不慢,头高高地仰起,度着标致的八字步,憨态可掬。它每天都会站在我家门口高高的沙堆上按时高歌一曲,嘎--嘎--嘎----,它唱歌时会尽量地把嗓子吼得最大,把声音尽量拖得更长,尽量地唱的婉转。门口的沙堆是我家周围地势最高的地方,除了到处游荡和乘凉的时候,它基本都站在那个属于它的瞭望台上,像戍卫边防的战士,不时地环顾周围的情况。除了按时要唱歌,报告情况,表示愤怒和高兴以外,其它时候,它是个非常安静和沉默的绅士。

这位一身白衣的绅士非常爱整洁和爱干净,对自己的形象要求颇高。如果你去抱抱它,把它的羽毛弄凌乱了,它会很生气,委婉地朝你吹鼻孔。然后挣脱你的控制,站到一边去专心致志地梳理起它的羽毛来。如果你弄张了它那雪白的羽毛,它甚至有可能要惩罚你以表示它无比的愤怒,来表现它对自身形象的重视。如果有必要,你应该补偿它,因为它会为了这事整天和你闷闷不乐。最好的方式是在它红色的大澡盆里放满清水,请它洗个清凉的澡,这时候它会毫不客气地跳进盆里,叽叽咕咕兴奋得像个买玩具的小孩,尽情地在水里清洗它的每一根羽毛,并把水花扑打得漫天飞溅。

当然,这位公子并非时刻都很绅士,我想在这里和各位说说它的很多糗事,希望最好不会被它听到,要不,它又得责怪我了。这位鹅公子和我的家人关系融洽而亲密无间,特别和我父亲更是知己一般,它愤怒时,不管是谁它都胆敢冒犯。唯独我的父亲,任何情况下它是不敢对我父亲表示愤怒的,最多敢表示生气,然后走开,不理父亲。这说明只有我父亲在它心中是具有权威的。每次父母下地干活,不管有多远,它都要跟着一起去。由于不是很擅长走路,所以每次都只能一边呼唤一边扑腾着双翅跟在后面。就算悄悄地走,也会被它敏锐地发现;如果在路上有什么沟坎挡住去路,它会一直在哪里等待,直到父母下午收工回家路过这里,它又毫无怨言地跟在后面一起回家。这位鹅公子很怕高温和太阳,记得它还是青年的时候,有一次陪我父母去地里除草。那天太阳很湿猛烈,到了中午,它被晒得嘎嘎地直打滚,也不管干不干净,绅不绅士了,只管往身上呼呼地撒泥土,它不是一般地聪明,知道刚挖出来泥土是凉快的。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它实在无法招架了,就围着父亲的双脚打转转,哀叫着用头磨蹭父亲的双脚。父亲看它可怜又可爱的,就待它回家冲凉了,这回它没有在后面追,而是一直跑在前面,可见它热到什么程度。

我家鹅公子只认我们一家人,来访的客人它都不认,它一律用它那长长的又红又大的啄来招呼客人,我们只能把它暂时关起来。它还是一位公正的判官,我家的大红公鸡攻击人很厉害,这位红衣服的先生对谁都不那么友好,只要你经过它旁边,统统给你严厉的攻击,它甚至可以跳到你的头上进行攻击。就算你用严厉的手段给它以教训,它也会悄悄地迂回到你身后偷袭,搞得你措手不及。不过这不要紧,只要有鹅公子在场,它会公平公正地为你解决问题。每次看到公鸡我们家人,鹅公子都会给予大公鸡严厉的教训,它会愤怒地啄住公鸡的尾巴,使劲地拉扯摇摆,或者把公鸡啄得钻进草丛里为止,大公鸡每次都只能喔喔地叫着求饶。

这位鹅公子虽然在家禽里的社会里很有权威,但它也不敢滥用权力胡作非为。原因就是我家的一只灰色的小狗,我家小狗可以从后面咬住鹅的尾巴,或用力地甩来甩去,或一个劲地拉着倒退,让这位很在意形象和面子的公子受尽折磨,挣脱不得。在我家你会看到这样有趣的一幕:大公鸡把小狗啄得汪汪地叫,鹅看见了大公鸡欺负小狗,它跑过去把大公鸡啄得喔喔地叫,这回小狗又看见了鹅在欺负大公鸡,它又跑过去把鹅咬的嘎嘎地叫。我家院子就这样成了家禽交响乐的演奏大厅。

我偶尔会和鹅公子较量一番,我经常用穿着鞋的脚去挑逗它。它当然是无法接受这种屈辱的,它会狠狠地啄我的鞋面,再生气就啄我的小腿,虽然穿着裤子,但还是人我感到很痛,被啄的地方会发青发紫。如果你不到此为止,它可就要发飙了,这回它会死死地衔着你的小腿,用力地撕扯,到最后把翅膀也用上了,它会展开宽大的翅膀用力地拍打你,眼神充满愤怒,喉咙里发出怒吼。偶尔,我故意爬上楼梯,它也跟着要爬上来,不过它浑圆的身材和宽大的脚掌实在不适合攀登这项运动,它先抬起左脚搭在梯子上,可右脚还没抬上去,左脚又滑了下来。或者刚好站在第一级了,又被自己肥大的身躯挤掉下来,就这样屡试不爽,从不轻言放弃。

这位鹅公子给我们带来了很多快乐,但更多的时候,我还是和它友好相处,它是个很不错的朋友。当我坐在草地上沉默或思考的时候,它都会静静地守在旁边,苗条的长长的颈项曲成优雅的S形弧线,估计这算是所有动物身上最美的曲线了。每当我回家,离家门还有两千米远的时候,它就会欢呼着拍打着翅膀,奔跑过来欢迎我回家。它会在你身前身后转半天,用头和长长的脖子蹭我的裤腿,或者蹲到我的两只脚背上,喉咙里发出轻微的温和声音,似乎是在温情问候:朋友,好久不见,欢迎回家!

今天周末,我一大早起来出门散步,阳光洒满了河边的草地,我突然又想起了家里那位可爱的白衣公子。或许现在它也一样悠闲地散着步呢,一幅美妙的画卷在我脑海里展开来:湛蓝的天空下,树林边一片绿色的草地上,一只洁白无暇的鹅,静静地看着穿透树梢的阳光,照在一座房子的屋顶,偶尔有一两朵白云,从山的背后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