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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无法替代

作者: 吧啦的世界2012/06/04亲情文章

一个闰月,狭长了岁月,拉远了节日,却圈住了怀念。时间,滴滴答答的响着,就这般有意无意的麻木着人们的神经,让人显得恍惚。但此刻,它仿佛妖娆的女子,流露出百般柔情,轻声细语在耳际,引领你在未晚之时,去缅怀那被你不经意而流失的记忆和思念。我感激的拿出手机,轻轻的敲上:四月初二,今天是爸的生日。

记忆,在时间的圆盘中发生碰撞,金光闪闪乍现眼前,千丝万缕,丝毫不费力的碰触了深埋心底的那个悸点,涌成一段难以回首的情感。这情感,难以割舍,就像水滴,缓缓融进浩瀚的江河,渐渐模糊在视线里,却依然存在于天际间。悠长的时光,被拉锯成一个点,一个隐秘的点。是谁,说年纪小就会淡忘悲伤;是谁,说时间长就会淡忘亲情。当这个点,经历五年的翻滚,仍旧那么难忘,仍旧那么锥心,仍旧那么痛苦的时候,我呼喊说:阿姨,你错了。逝去的历史,无不见证我不忘的诺言,无不维护我脆弱却至真至诚的心。是的,我守住了,守住了那一份诺言,只是就算这般,也难以压制那声声控诉,也难以买回懊悔的机会,永远:

他的脾性不好,却为家百般殷勤:

没有冗长可以描述的背景,普通,揭开他一生的序幕,深刻的镌刻在他的历史舞台。烟雾缭绕,把酒言欢,独自寂寞独自悦,一种擦边的潇洒。然而,酒后发难的彪式,令人难以恭维,极度暴躁---锅碗粉碎,洗衣机破裂,无一幸免。一次次肆无忌惮的破碎,一次次厉声厉色的吵架,总也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上烙下了印,因此我们都怕他,特别是酒后的他。还记得那些大人间伤心欲绝的吵架,还记得那盏心爱的台灯从四楼扔到一楼后的残骸,还记得那台浅绿色洗衣机,漂亮的盖子多出来的裂痕;还记得一到四楼棕色木门上镂空的洞洞~~~残缺钱的美好,总是在刹那离开,留下多许的不堪回首。

我们明白日月的阴晴圆缺,岂能不体谅人类的不周全。纵使爸爸脾性不好,但却百般殷勤,努力为家。每一个日子,他总是行在工作的路上,风雨无阻。依稀记得那段台风频频的日子,因为天气的变幻莫测,很多人就关门歇业。唯独爸爸,依旧坚持。担心的妈妈,翘首等待,默默祈祷。当我们看见爸爸踩着厚重的车子,艰辛的回来的时候,那份喜悦难以言喻。爸爸很兴奋,他告诉我们说:因为去进货的人少,卖家只能低价批发。那段时间,虽然辛苦又担心,但是殷勤的爸爸,坚持的爸爸也我们这个小小的家积攒了很多。他总是教导我们说:只要肯做事,就不愁吃穿。之后,因着这份殷勤,使得我们这个小小的家,住进了七层的套间,诧异了左邻右舍。仍村心头,那一份骄傲---很多的邻居来观摩我们一楼的瓷砖墙面,那是爸爸的精心杰作。

他因孝顺而平庸,在我们身上承载他无形的期望:

年轻时候的爸爸,在长跑上非常有天赋。然而,在那个孝顺至上,乃至理名言千年不变之理的年代,爸爸的天赋陨落了。爷爷的一场病,令他不得不放弃读书,挥却长跑的热情,转而去照料家里。拥天赋,如何;有机会,如何?生不逢时,命途多舛,宿命的唏嘘掩盖了这万丈光芒,落进了这无尽的感叹,流淌在一生的历史长河中,只让人显得发颤无耐。这放弃,斩断了他有望的施展,使他失去了之后一次又一次的长跑比赛。有时,爸爸会对着我们惋惜的叹气,无力的咕哝,沉浸未曾放弃的设想之中。也许可以去参加省际长跑比赛;也许境遇因此而截然不同;也许~~~。哀伤叹进尘积,吹拂漫地情怀。悲来,喜未在;痛起,悔不来。

万籁俱静,帷幕落下,澎湃不再,归入平庸。他,降服了;麻木了;淡忘了。一干二净,也未曾要求我们相争学子间。后来,我考上了大学。爸爸的举动让我瞠目结舌:十二桌酒席宴请我们的亲朋好友左领右舍乡村干部。我震撼了,此举的确超乎我的想象;我生气了,此举的确浪费钱财;我平静了,望子成龙的心是每一个长辈内心绕而不去希冀;我领悟了,他不是显摆的人却用巨大的代价来平息内心的感动,那是一种得到的感动,那是一份实现的感动。那天,不单为我,也有爸爸的梦想,那份梦想融合进了这一场喧嚣之中,一致而又和谐。当我启程去大学的时候,爸爸坚持送我去。那一次,我就像骄傲的公主,整装待发,新鲜,雀跃,憧憬,渴望,在内心期待激荡起层层涟漪,一波紧接一波。不单单因为初入大学的喜悦,也因为那是和爸妈第一次一起出远门,更因为那是我带着爸爸最初的梦想开始起航。

他爱自己的孩子,却不明显显露:

父爱,不比母爱,它更隐晦,更深沉,无声无息。不细细品尝,就觉索然无味。如果再偏离疼爱,偏离呵护,夹带暴躁,夹带吵架,夹带破碎的话,那父爱的光环就更显暗淡,甚至陨落而荡然无存。因此,很多的时候,我们会觉得爸爸不爱我们,维系我们的,只是那一份社会赋予的责任。然而,随着年纪的成长,我慢慢的,慢慢的体会并明白到,这爱虽然不明显,但确实存在。可能那时候多生多育的体制仍未瓦解,我们家一共三兄妹:我,弟弟和妹妹。过于忙碌的爸妈,实在挪不出精力照看我们,于是我和妹妹被相继托付给阿姨们那,而弟弟则呆在家中,由外婆看管。旁人都说,既然如此辛苦,不如少养一个。正巧那时,妹妹在小阿姨家。小阿姨因只有一个儿子,就提出想爸妈能把妹妹过继给她。不说还好,说出之后,爸爸丝毫不犹豫的说不,更是在三更半夜就跑去阿姨家把妹妹抱了回来。他说他舍不得,宁要以后自己辛苦的抚养。

还记得当初,我头次离开家到外地读书。因适应不了那地的寒冷,冻到直打哆嗦,就打电话跟妈妈诉苦。越讲越来劲,越来劲越想哭,一瞬间思念崩塌在凛冽中,漫成一段忧伤的泣声,感伤了那头爱女心切的情。两天后,我就收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包裹,有保暖鞋,保暖衣,保暖被,还有许许多多好吃的东西。妈妈告诉我,挂掉我电话的第二天,爸爸就一大早起来拉着妈妈去买这些,打算寄给我。心窝流过一阵温暖,我落下了感激的泪水。我又一次体会到,爸爸其实是爱我们的,只是他的爱不张扬,不明显,有时候还欠缺保障,但是这份爱的的确确存在。

他戒了烟酒,俨然成了一个好学而善于交际的人:

出于什么原因,令得他抛烟弃酒,已经不得而知了。那注重结果的因子,时刻挑逗我们想去理性张望整个过程的心。就这样的,他不喝酒,不吸烟了。除却那一股暴躁脾性,他活生生脱落,被陶造成一个好男人的形象。每一天,他都会看圣经,还时不时的背诵大卫所罗门的诗。每一天,他都练习唱歌,或走调,或音高不够,他都不羞涩呈现在人眼前。或叫我们教唱,或叫我们伴奏给他唱,他都坚持不懈。每一天,他都练习写字,A4大小的纸张,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写着智慧书上的金句。

因为擅长辨别食材,很多人都相继请他帮忙,而他也义不容辞。记得那个过年,和爸爸去菜市场为年夜饭备货。诸般新奇惊叹啊,因为爸爸走遍菜场,买了一席食材,有扣肉,鱼,贝壳类,蔬菜等等,却仅花了五元钱。一路上,大家因为感激爸爸的帮忙,这个说送给你,那个说送给你。拎痛的,是我的手;震惊的是我的心。打何时起,爸爸也会有如此了得的交际。惊矣,叹矣,乐矣。

他只是嘴角难受,却迎来了一场无休止的征战:

繁星闪夜,霓虹亮街,一种模糊的美,一阵乍现的炫。一切本是美好的,可天岂止妒的红颜,安然享受的凡女也遭来忿嫉。敢问何为?措手不及,我被硬塞进耳那一句“你爸住院了,被证实了是那个病,你赶快来看他吧”。我怔愕不已,僵愣而不知所谓,勉强的发散这可笑又愚人的信息。在我的印象中,爸爸一直很健康。当我在医院,看着病床上削瘦的父亲,我的心沉了。那脸,不再厚实,犹如被风干,蜷缩成一皮枯黄单薄,渐渐的,紧紧的贴在了骨头上;那手,不再饱满,仿佛被吸尽,扁干成一皮枯槁沧桑,渐渐的,紧紧的附着在骨头上。形容憔悴不说,割痕伤疤让人悚然。割一处的肉,来填补另一处的空缺。手术室外,痛苦声响彻,声声撕心裂肺,连那挺拔高大的男人亦然。肉,切了;血,溅了;医生说出院后坚持化疗就OK了。未曾尝过化疗的痛,那是锥心的,那是痛苦难挡的:饿了想吃,吃了想吐,吐到胸口发痛发麻。但那OK的宣告,给予了我完全的希望。我教爸爸运动,逗爸爸笑。我告诉他说,运动就会活跃你体内的细胞,就会奋起抵抗那些坏细胞。他信了,也照做了。当我不在的时候,他也照做着。似乎在延续父亲不舛的命运,那时的我正在考研备战中。一头,是病入膏肓的爸爸,一头,是乏味艰辛的拼搏。我似乎走进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漩涡。但是我还是做出了选择,我选择了一条和爸爸不同的路---我留在了学校,为前程奋斗,因为我深深的觉得当时的我就算回家也束手无策,或许成绩能够让爸爸更加感到欣慰。

那时,我以为痛的长征之后,便是光明的健康彼岸。然而事实用死亡来控诉我,控诉我的自以为是。肆意的细胞,不停的挤撞着,不曾停止丧心病狂的侵略。爸爸的头部,什么时候开始不断的隆起一个个凹凸,告示我们他们已经开始转移阵地了。爸爸的呼吸,渐渐变的困难,渐渐的难以自己,只能够依靠插进鼻孔内的小管,从氧气罐中汲取供给;爸爸的身体,越发变的疼痛,渐渐的难以忍受,只能够依靠强效的止痛药来换取片刻的舒适。每当夜入三更的时候,那尖锐的疼痛呼喊,怎不能让人落泪让人心碎?终于,我的美梦还是破碎在了泪水中。妈妈急招我回来,告诉我时日不多了。顿时,我觉得天昏地暗。当我第二天回到家的时候,眼前的一切让我惊呆了,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打扫了。我顿时往楼上跑。爸爸安详的躺着,我哭倒在床前:爸爸,我回来了。爸爸,为什么不等我啊?

我站在爸爸的灵床前,懊悔在我的悲伤上撒盐,好痛好痛。我不断的自责,负罪感强烈的难以抵御。我拿起那诗歌本,唱起那亲爱主,牵我手。爸爸最爱这歌。他的痛苦,我们只是看在眼里,可却伤在他身。他是那般的无力,他是那般的绝望,他是那般的遗憾,他是那般的疲惫。他只祈求:

亲爱主,牵我手,建立我,领我走。

我疲倦,我软弱,我苦愁。

经风暴,过黑夜,求领我,进光明。

亲爱主,牵我手,到天庭。

我道路,虽凄凉,主临近,慰忧伤。

我在世,快打完,美好仗。

听我求,听我祷,牵我手,防跌倒。

亲爱主,牵我手,常引导。

短短的歌词,却诉尽了他无尽的悲伤,无尽的苦愁。他的希冀,沉了,没进了源源不停的流水之中;他的希冀,灭了,飘散于浮浮沉沉的气流当中。我的泪水,不止的流,蹒跚在脸颊上。我破声的哭泣,因实在太痛太痛。这痛破裂我的声带,直穿我的内心,刺穿我的心窝,搅拌那早已模糊的血泪。这刻骨的记忆,带着沉重的痛,柔怀这曲哀求,沉浸在心底。

而今天,就在今天,四月初二,它再次被碰触,爆发出千言万语难尽的缅怀和思念。逝去的光阴,淡漠不了的感情,这爱,无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