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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渐行渐远的记忆

作者: xiaobaitu2011/07/01心情随笔

今年的小麦提前进入了收割期,原因是老天持续的干旱。

这和我小时候的记忆是大不一样的。

那时,麦收季节,农民最怕的是阴雨天气。麦子即使收割了,跺起来了,有时出现持续一个月的阴雨,使麦子在潮焖中发了芽,称作是芽子麦。这样的麦子面蒸出的馒头变了味道,没有了麦面的甜香,而是多了黏糊糊的有点苦涩的口感。

我这次回到老家时,麦子已经收割完毕。据说产量还不错,有机井能够灌溉,但我知道,这会增加不小的成本。

老邻居四婶一见面就抱怨说,没有水吃了,这一片只有一家的井内有水,连洗衣服都有些困难了。我们几家人,是为了父亲百天的忌日而回来的,一下子吃饭就成了问题。无奈之中,只好赶回五十里的市内用餐。除了因为父亲去世那难以抹去的悲伤外,我的心中为此又多了几份惆怅和感慨。

这哪是我幼时可爱的家乡啊!

我记忆中的最深印象,就是小时候村内村外到处有水,不管是大塘小坑,大沟小壑,大小河流,一年四季都是不缺少水的。当地所说的坑,有的实际就是数十亩的湖塘。村前的三四个坑连成一片,足足有百亩地之大。

夏季的坑塘中,一片一片的莲叶、莲花散发着幽香,那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大人们到田地劳作去了,这里就成了我们小孩子的水上乐园。摘一顶荷叶顶在头上,这就是遮阳伞了。扯一根莲叶茎噙在嘴里,入水中潜游,不用出水面就可以呼吸。饿了,到莲池中,吸一口气潜下去,开始“水下作业”,如此的反复数次,那白白的莲藕就到手了,吃到嘴里那个甜啊,至今都令人难忘。有时也作恶作剧。瞄准了,一个猛子潜下去,在水下用力地划,突然冲出水面,来到一群鹅、鸭之中,它们受了惊吓,扑扑楞楞,慌不择路,有的飞了起来,有的惊恐潜入水中,那种慌张一定会引来小朋友们阵阵的嬉笑。

那时雨水多,夏季似乎经常下雨。这时,最有意思的事儿就是捕鱼了。一是闸鱼,就是用闸水的方式捕鱼。横栏水流,放上捕鱼具,那各种的小鱼就会顺水而下,落入鱼具之中。二是钓鱼。我们那时都会自制钓具。鱼竿就地取材,随便找个木棍就行,只要细长够用。鱼钩是用母亲做针线活的钢针,用火加热,再使之弯曲过来,连上线,就成了。大人们有渔网,可以撒网捕鱼,也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渔网粘鱼。不管你采用何种方法,只要你愿意做,总会有惊喜的收获。

农村娃没有不会水的,根本不用谁来教,自自然然就会水了。打水仗、搞各种游泳、潜泳比赛,有时还在水里做叠罗汉的游戏,水性好的先潜入水下,其他小朋友肩上扛着一位,然后再踩着他的肩膀,他脚一使劲,猛然站起,将上面的两人顶起,抛入水中,惊呼声不断,嬉笑声相连,耍得水花四溅。长大了,每次看到水上芭蕾表演,我就高兴得不得了,兴奋地告诉家人,这和我们小时候的玩法差不多。

水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了无限的乐趣。在我的记忆里,家乡根本是不会缺水的。

水是从哪里来的?除了老天下的雨以外,就是村外的水渠了。村庄的西、北、东三面都有水渠。一到春天播种季节,渠水就流过来了,流过夏季,流过初秋,印象中它好像就没有断流过。那时候岁数小,也没有出过远门,更不知道这渠水是从哪里来的了。只知道水渠坝的两旁,栽有籽槐,郁郁葱葱。那里是放牛放羊的好去处,一边放牧,一边捉秋蝉,又是一桩快意的事情。

曾经问过大人们,他们说,渠道是1958年前后修的。渠的虹吸处都写有毛主席的语录“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时代的特色格外明显。那时,我始终搞不明白的是,村子内外的水塘、水沟和村北、村南的河流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大人们也说不清楚,他们说或许自古就是这样。

工作之后,我走遍了大江南北,越发对自己家乡的地势感到疑惑。它最像江南的水乡,又近乎湖北的水田地。这在南阳盆地来说是少见的。

于是,我开始怀疑村庄的历史变迁,是否会有一个沉睡的故事。历史的密码或许就在村庄的名字上面。我相信大石碑这个村名肯定有文章。立碑都是为了纪念,大石碑是要纪念什么呢?

辈辈相传,大概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很早很早以前,村里的先民们为了抗旱,在挖掘大池塘时挖出了玉石碑。这种说法显然难以站得住脚,因为邻村有个村庄叫小石碑,难道他们也挖出了小的石碑?石碑在哪里?上面有什么内容?总是缺少实物的佐证。但这个说法也无意中给出了一个线索,那就是村庄的名字和池塘有关,或者说与水利工程有关。

另一种说法很有神话的味道。说大石碑原来叫大玉池陂,这个池是王母娘娘洗脸的地方。村东南三里的小石碑原来叫小玉池陂,是王母娘娘的洗脚池。因为两个村庄都建在玉池的旁边,所以叫大玉池陂和小玉池陂。

神话是靠不住的,只有脱去神话的外衣才能见到历史的真实。

玉池陂,难道说我童年戏水的池塘就是当年的玉池吗?它使我的思路一下子转向了另外一个村庄,那就是大石碑的西南五里地,有一个叫做黄池陂的村子。这是一个回民村,而内地的回民大多又是从边疆迁徙过来的,这就给我们一个全新的视角,移民与水利的联系。

水利在南阳是很有历史的。两汉时期的召信臣和杜诗,这两个人被当地人尊称为“召父”、“杜母”的人,其历史功绩之一就是在南阳大兴水利,造福百姓。把官员称为父母官的典故就发源于这个故事。

顺着历史的踪迹,查阅历代的南阳地方志,远古的图像也渐渐的清晰起来。两汉时期的南阳水利走向,一个主流是沿南阳城向南发展,经穰东向新野而去,一个主流是向南阳城东和东南发展,最后汇流至唐河。我的家乡距南阳城五十华里,大概是古代灌溉的蓄水调节之地,所以在那里形成了一个方圆五十里的湖,叫澄清湖。想必澄清湖的水一定是清澈可鉴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有玉池的传说呢!

历史记载,这一灌溉水利工程,一直到唐宋时还在发挥着作用。据说到宋朝末年和元朝时期,由于连年的战争,年久失修,渐渐的废弃了。到明朝和清朝时这里已经开始开垦种田,同时也成为大量移民的理想之所。究竟是为了纪念移民,还是纪念这一水利工程的悲壮,是难以考究清楚的,总之需要立碑纪念,于是大石碑就代替了大池陂,小石碑就代替了小池陂。

西汉时就有的灌溉工程,所遗留的只是这些池塘、河流和沟壑了,他们还给我的童年留下了快乐的回忆。而如今,它们也都成了干涸的低地,不仅地上缺水,地下水位也在下降,村民们感到危机,说地下水位下降了十米。

人们模糊了村名的来历,更是记不起澄清湖的魅力了,再有若干年后,那里居住的人们啊,或许只知道吃水的困难,也就难以想象我们当年水塘的童趣了。

历史在向前发展,历史也在不断地失去记忆,难道历史就不能演绎出另一幅美丽的景象吗?